246 銀灰色的巨狼

　　很多時候，人只有失去了一些東西，才會真正意識到這些東西對自己是何等的重要。

　　比如施法能力。

　　洛哈特帶來的黑魔法生物‘電梯’解決了一些問題。

　　納威的父母，弗蘭克·隆巴頓和艾麗斯·隆巴頓，恢復了正常的意識。

　　盧平體內的狼毒也處于‘無表達’的狀態，在月圓之夜避免變成狼人。

　　但這并沒有徹底解決問題，他們三人此刻跟麻瓜沒有兩樣，生活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困擾。

　　離開房間反鎖后沒有辦法開門到處找鑰匙，最后不得不找其他人幫忙施展開鎖咒…

　　沒辦法使用清理一新，不得不習慣于經常去盥洗室洗手，以及像麻瓜一樣沐浴洗澡…

　　生活的煩惱出現在每一個角落。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

　　他們身上毫無魔法波動的狀態，足以讓他們以麻瓜的身份走入門外的麻瓜街道，去做一些鳳凰社成員們這些巫師不好做的事情。

　　這還是格林德沃提出來的。

　　這位影響了巫師世界一整個時代的大佬，有著太多太多的智慧，隨口的指點總是讓人信服。也不過是幾個小時的相處，鳳凰社的成員們竟很自然地就習慣了聽從老格的指揮。

　　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格林德沃貌似比鄧布利多靠譜。

　　當然，事實上是兩位都靠譜。

　　鄧布利多更傾向于將鳳凰社成員們當做統一戰線的戰友，并不因自身的強大而覺得應該凌駕于他們之上，更希望提供一些幫助，讓這些戰友們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去找到機會磨煉和提升自己。

　　格林德沃就不同了，老格不需要其他人的智慧，他只需要手下。他有足夠的智慧去處理任何事情，也不相信別人會比他更聰明。

　　于是鄧布利多總是建議和沉默，格林德沃總是指揮安排。

　　在格林德沃的指揮下，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布萊克家族祖宅隔壁的房子很快就被買了下來，隆巴頓家族安排了一頭家養小精靈過來看守，負責緊急時刻的人員轉移。

　　格里莫廣場11號，成了鳳凰社面對麻瓜世界的窗口。

　　這種安排是鄧布利多不會去做的，因為這其實已經違反了《保密法》的規定。

　　但至少有一點，隆巴頓夫婦不至于寄人籬下地生活在布萊克家族祖屋，有了自己的空間，11號樓和12號樓一明一暗，互相之間有了照應。

　　深夜。

　　大部分的鳳凰社成員都已離去。

　　珀西也跟父母回去陋居一晚，父子之間都意識到有些話想要溝通。

　　小天狼星的家里只剩下盧平和洛哈特兩個客人。

　　這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洛哈特必須隨時觀察盧平的情況，要一直觀察到月圓之夜結束，記錄下整個過程的魔力變化。

　　三人在大廳里喝著酒，閑聊著。

　　閑聊間不可避免地談及過往，癱坐在沙發上的小天狼星很是壓抑的樣子，“我當然知道過去做了很多蠢事，太多了，我傷害了很多人…”

　　他抬起頭看向二樓特地為哈利整理出來的房間方向，嘆了口氣，“我會好好地撫養他，教導他，彌補我的過錯…”

　　談及斯內普的時候，他也會承認自己的過錯，“但你要我給他道歉？向他低頭？呵！不可能！我討厭他，非常討厭他，錯了就錯了吧，我不在乎！”

　　盧平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勸說什么，只是嘆了口氣。

　　“要怪我就怪我吧…”小天狼星蜷縮在沙發上，悵然地看著壁爐里的爐火，呢喃著，眼眸里泛著苦楚。

　　他自問不是什么聰明的人，總是被脾氣拖著去做一些事情，眼里只有自己在乎的正義和正確，卻往往傷害了身邊的人。

　　父母，弟弟，詹姆斯，莉莉，盧平，小矮星，哈利…

　　但不管是哪一件事，他自認為不損堅守的正確。

　　“當時很多人都察覺到鳳凰社出了叛徒，大家互相之間都在猜忌著。很多人都知道我成了詹姆斯一家的保密人，我怕這個消息暴露出去，我會成為這個突破口…”

　　“于是我偷偷將保密人換成小矮星，讓他躲在角落里，他最會躲了，他總是不會讓人注意。然后我站在臺前，去吸引所有可能的攻擊…”

　　“…后來我抓到了小矮星，他倒是覺得自己錯了，也道歉了，但道歉有用嗎？詹姆斯和莉莉死了，回不來了！…”

　　“小矮星罵我，他看起來特別恨我的樣子，罵我逼他成了保密人，認為是我害他被黑魔王盯上，認為詹姆斯他們的保密屋的信息被泄露就應該怪我…”

　　小天狼星抓著酒瓶仰頭噸噸噸的喝著，眼中滿是痛苦，“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但我說不出口，我看著小矮星的樣子我說不出認錯的話，他害死了詹姆斯他們是事實，我憑什么跟他道歉，我很不得殺了他…”

　　“他死了，雖然我后面知道他其實沒死，但當時我以為他死了，死得好慘，炸得只剩下一根手指頭，死之前還在罵著我，罵著說，他的死也是我害的…”

　　“哈哈，是的，都是我害的，我是兇手，所以我去坐牢！”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很扭曲，很痛苦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斯內普那貨有能耐殺我，我也不會怪他，我知道，這是應得的，但你要我向他低頭，我不樂意！”

　　他喝得迷糊，說話開始變得沒有了條理。

　　盧平在旁低頭喝著酒，凌亂的頭發垂落，遮住了眼簾，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洛哈特倒是很有聊天的欲望，跟他聊著，終究是把話題談及了盧平，隨口問道，“那萊姆斯呢？”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會兒，沙啞地問道，“萊姆斯？”

　　洛哈特點了點頭，“對啊，萊姆斯！你當年為什么不選擇萊姆斯當保密人，你不信任他嗎？”

　　小天狼星在沙發上挪了挪身子，腦袋仰靠在沙發上，看著沉默不語的盧平，“我當然信任他，他是我的兄弟！”

　　洛哈特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那為什么不選他？”

　　小天狼星抿著嘴沒有說話，只是重新縮回沙發里。

　　于是洛哈特也沒有追問，卻沒想盧平抬起了頭，凝視著小天狼星的身影，聲音低沉，“我也想知道！小天狼星，你告訴我，為什么不選我！”

　　有些事，有些傷痛，時光是消弭不了的，只會越積越重，沉淀得深沉。

　　“正視我，小天狼星！”盧平目光深沉，“你知道我比小矮星更有辦法保密的，對吧，你肯定會考慮過這個問題。你又說你相信我，那為什么是現在這樣子？告訴我！”

　　小天狼星只是灌著酒，等到喝空了，晃了晃酒瓶，罵罵咧咧地扔到一旁，有些煩躁地抓撓著頭發。

　　大廳里安靜得可怕。

　　就連在樓梯拐角處聽著父輩過往的哈利，都沉默了下來。

　　“因為當時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

　　小天狼星低著頭，聲音深沉，“沒有人知道強大到讓人絕望的黑魔王到底應該如何戰勝，弗蘭克和愛麗絲算是我們鳳凰社里戰斗力最強的幾人之一了，最風光的戰績也不過是三次從黑魔王的手中逃脫…”

　　“哈，逃脫…”

　　“我的眼睛不是瞎，我看得到，鄧布利多根本沒有想象的厲害，他根本找不到伏地魔！”

　　“伏地魔只要不想跟鄧布利多打，鄧布利多就抓不到他！”

　　“不只是我，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不然你們以為鳳凰社為什么會出現叛徒，如果所有人都覺得鄧布利多一定可以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碾死伏地魔，所有人都會聚到鄧布利多這邊的，包括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純血家族們。”

　　“看不到希望啊，那時候。”

　　“沒有人會料到，伏地魔竟然是被莉莉的魔法殺死的，哈，這簡直太可笑了…”

　　小天狼星笑了，笑得比哭還難聽，笑得眼淚鼻涕齊流。

　　洛哈特的思緒仿佛也被帶到了那個過往的時光里，感嘆著，“那時候你們還能堅定信念，確實很難。”

　　小天狼星擦了擦臉，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抹慘然的古怪表情，“我沒堅定，我動搖了。”

　　“我甚至會去想到我們鳳凰社的人全部都被殺死，所有愿意支持鄧布利多的都被殺死，或者背叛投靠伏地魔，然后這個世界反對伏地魔的就只剩下鄧布利多一人。”

　　“到了那時候，鄧布利多恐怕也只能妥協，他不可能看著巫師們就這樣再度卷入戰爭中一死就是一大片…”

　　小天狼星深深地吐了口氣，“那個時代，很多人都在希望伏地魔能贏，因為他許諾的未來太美好了，是鄧布利多所不能提供的。”

　　“巫師可以自由行走在這個世界，而不是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活在麻瓜看不到的陰暗角落里，魔法部不用放在骯臟街道的地下，去魔法醫院看病也不要像是做賊一樣躲著麻瓜可能的目光，就連狼人，也可以被尊重的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

　　盧平的目光變得凌厲了起來，死死地看著小天狼星，“你這話什么意思？！！！”

　　小天狼星掙扎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一旁的酒柜走去，翻了翻，從里面找出一瓶酒來，打開就是一頓狂灌。

　　長長地呼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著盧平，“當年格林德沃也許諾過這些，太多人的呼聲匯聚起來，將格林德沃推到了巫師領袖的高度，希望他帶領著巫師創造出那個自由的世界。”

　　“鄧布利多戰勝了格林德沃，將他關了起來，卻沒能戰勝人們的呼聲，于是伏地魔又出現了。”

　　“我知道什么是正義，我也不希望看到巫師和麻瓜之間發生戰爭，但我也清楚鄧布利多有多艱難，鳳凰社有多艱難。”

　　“沒有格林德沃，會有伏地魔，沒有伏地魔，也會有其他人，一個接著一個，鄧布利多卻只有一個，失敗了一次就徹底沒有另外一個鄧布利多了。”

　　小天狼星的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幽幽，“我只是希望，如果鄧布利多真的失敗了，我們這些他的堅定追隨者也死了，我的好朋友，盧平，一個可憐的狼人，可以有機會也活在那個新時代。”

　　“畢竟大家都知道，伏地魔許諾過狼人，要讓他們不再被欺負…”

　　劇烈的撞擊聲響徹整個大廳。

　　盧平撲了上去，惡狠狠地抓住小天狼星的衣領，用力地撞擊在背后的酒柜上，憤怒得整個人直顫抖，“你為什么永遠都是這么的自以為是！”

　　小天狼星慘笑著看著他，“我就是這副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總是做著自以為正確的選擇，總是做錯。錯了一次又一次。”

　　他錯了嗎？

　　錯了！

　　但他總是因為想要去做正確的事而犯錯。

　　于是他變得如此的痛苦。

　　痛苦正在不斷地吞噬著他的心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晦暗。

　　偏偏他獨特的魔法血脈狀態，讓這份痛苦不會去侵蝕他的靈魂，于是他的心靈變得愈發的痛苦。

　　小天狼星的身上，散發著濃郁的不祥氣息。

　　洛哈特深深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目光里滿是探究。

　　然后他就看到了樓梯拐角處有些無助地看著他們的哈利，瘦小，悲傷，痛苦。

　　也許，巫師就是這樣吧。

　　倘若生得平凡，活得平凡，能力大多也是平凡。

　　每一個真的走向魔法的巫師，背后總是承載著童話般的人生，不管是愉悅夢幻的，還是痛苦詭譎的。

　　魔力，悄然在其間綻放。

　　洛哈特感受到了，盧平的體內開始出現了魔力的波動。

　　被‘電梯’壓制的魔法血脈依然悄無聲息，卻清晰地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了如此劇烈的魔力。

　　差一點！

　　還差一點！

　　洛哈特能感受到那種沸騰的魔力無處可去不知道該往哪里冒出去的壓抑。

　　于是他輕輕地從巫師袍里抽出魔杖，遙遙地對準了盧平，心中一動，移動魔杖，對準了一旁的壁爐里的火焰，施展了靈魂篝火。

　　壁爐里的火焰炸開，雙色的火焰交錯著，照耀著著。

　　盧平此刻正憤怒地凝視著小天狼星，憤怒中又充滿了哀傷，最終只是痛苦地大叫了一聲。

　　他放開小天狼星的衣領，后退了一步，就打算轉身離開。

　　卻在這時，他的身體開始抽搐著，顫抖著，一根根銀灰色的毛發從他皮膚上冒出來，又好似幻影一般消失不見，過了一會兒，又冒出來。

　　小天狼星的面色都變了，連忙大叫著，“洛哈特，小心！”

　　他動作極快地在身上摸了摸，面色劇變，沒有能摸到魔杖，急忙看向沙發，卻沒想到看到遠處角落里的哈利。

　　“哈利，快跑！”

　　他大喊著，陡然身后傳來了一陣陣野獸般的喘息聲，連忙警惕地回過頭來看去，赫然看到盧平正在快速地變成一頭銀灰色的狼。

　　“快跑，去隔壁找隆巴頓他們！”小天狼星焦急地再度對著哈利大喊著，身體快速扭曲著，速度極快地變成大黑狗，動作敏銳地擋在盧平和哈利之間，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盧平。

　　終于，盧平的變化徹底成形。

　　赫然是變成了一頭跟老虎差不多提醒的銀灰色巨狼。

　　是的。

　　不是狼人！

　　狼沒有攻擊小天狼星，只是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又抬起狼爪疑惑地看著爪子張合。

　　這是…

　　小天狼星的反應極其敏捷，身體用力繃緊猛地撲到沙發上，再度變回人形時已經抓住了魔杖，擋住盧平可能看到哈利的角度，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喊著，“萊姆斯？”

　　灰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想要說話，嘴里卻只是冒出一聲野獸的沉悶聲響。

　　“阿尼馬格斯？”

　　小天狼星疑惑著，“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嘗試聯系阿尼馬格斯，這可能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不是阿尼馬格斯！”洛哈特在旁解釋著，喝掉了手中酒杯里的酒，笑瞇瞇地站了起來，“是狼人狼崽的那種魔法生物！萊姆斯，你感覺怎么樣？”

　　盧平抬起頭，狼眼里倒映著洛哈特和小天狼星的身影，微微點了點頭。

　　“哈哈”洛哈特興奮了起來，“看來我猜得沒錯！”

　　小天狼星都懵逼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簡單來說，靈魂沾染了狼毒，接上了時間長河里最純粹的那道狼的魔法血脈，在迫切渴望力量的時候，自然展現出來了。”

　　洛哈特簡單介紹著，眼中滿是對盧平的驚嘆，“這才是狼的魔法血脈的真實表現，而不是狼人這種中間狀態！”

　　“萊姆斯，你能感受到體內的魔力嗎？”

　　盧平活動著這具陌生的身體，輕輕點了點頭。

　　“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