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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突襲

  夏南是一名農夫,與田里那些金黃的麥子打交道才是他的本職工作。

  那些往往只出現在吟游詩人和村頭大爺口中的所謂“冒險”,或許一輩子都和他沾不上邊。

  但此時此刻,能夠作為“臭魚爛蝦”小隊中的一員,坐在這個簡陋的營地里,夏南自然也有其過人之處。

  根據前身留下的記憶,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五年前,也就是他十三歲的時候。

  那時前身家里曾留宿過一位落魄的吟游詩人。

  除了在村莊里的一眾孩童面前表演戲法,為幼時的夏南打開了奇幻世界的大門以外。

  得益于前身母親雁過拔毛,聞名十里八鄉的吝嗇性格。

  吟游詩人在離開村莊時,還不得不給他們家留下了一頁技能書。

  說它是“書”,其實也有些勉強。

  從外形上看,它其實就是半頁記載了某種訓練技巧的紙。

  但不管怎么說,它畢竟曾是一本真正職業技能書的組成部分。

  一大家人如獲至寶。

  甚至包括家中最小的女兒,當時年僅七歲的“碧翠絲”,都跟著練了一陣子。

  只可惜,或許那半頁技能書只是吟游詩人為脫身而胡亂編寫的廢紙,也可能是他們一家子都沒有什么與之相關的天賦。

  大半年過去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取得明顯的進步。

  再加上國王增稅,農事繁忙,這件事情便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前身性子直,且當初吟游詩人所展現的戲法給他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

  所以哪怕是在忙得直不起腰的秋收時分,他依然會在結束了一整天的辛苦勞作之后,挺著幾乎要累趴下的身體,在田埂上對著稻草揮舞著那把自己花了三天才刨制而成的簡陋木劍。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連木劍都揮斷了不知多少把。

  也不知道這位田里小子哪里來的毅力,竟然連一天都沒有休息過,仿佛揮劍已經成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終于,在三個月前的某天下午。

  當夏南如以往那千百個日夜一樣,在家附近的田埂上,對著自己編成的稻草人揮砍木劍的時候。

  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受。

  一股莫名的力量,自他牢牢扎在泥地上的雙腿上驟然而生,一路向上。

  腰桿、胸腹、臂膀…最后順著指尖傳遞到手中的木劍之上。

  仿佛全身的氣力與全部的心神,都在一瞬間被擰成了一節,瞬息傾瀉而出。

  嗡——

  斷裂的木劍飛轉著跌落地面,細小凌亂的草屑于空氣中肆意飛舞。

  被一分為二的稻草人,緩緩倒落。

  切口齊整。

  那一刻,夏南知曉了它的名字。

  夏南徹底掌握了那唯有“騎士老爺”才能運用的技巧。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便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個普通的,全部資產不過一座磨坊、幾片薄田的農夫家庭。

  養育著三個兒子,和一個小女兒。

  其中老大與老二又恰好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

  自然而然地,對于那少到可憐的家產繼承權的爭奪,明里暗里開始了起來。

  從磨坊產出利益的分配,到廚房灶臺的使用時間…

  各種狗屁倒灶的爭吵與糾紛,幾乎充斥在那個小木屋里的每一寸空氣當中。

  看著兩位自己所敬重的兄長因為一根蠟燭吵得不可開交,讓不過剛剛成年的前身感到深深的懷疑。

  又想到再過兩年,等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紀,這種事情又要在他身上發生一遍。

  夏南不禁萌生退意。

  恰逢習得了職業技能旋斬,在少年人所特有的莽撞與意氣驅使下。

  前身在附近城鎮的冒險者協會里登記了姓名,隨后便加入了“臭魚爛蝦”小隊。

  “唉…”

  回想著前身的冒失舉動,夏南不禁嘆了口氣。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前身便已經在隊伍當中了。

  而當他渾渾噩噩吸收完記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早已隨小隊進入薄霧森林,沒有了反悔的機會。

  事已至此,抱怨不過是徒增內耗。

  低下頭,他又用棉布擦了擦膝蓋上的劍刃。

  說起來,這具身體的兩位兄長雖然深陷家產紛爭之中,但對自己這位小弟卻是極好。

  這柄單手劍,便是兩位兄長拿出各自的積蓄給他湊出來的。

  前身無比珍惜,也時常保養。

  以至于哪怕早就到了報廢的年紀,劍刃依舊保持著相當的鋒銳程度。

  或許,還能撐過幾場硬仗?

  “喂,小子?”

  可能是夏南長時間的沉默,讓隊長馬吉誤以為他過于緊張,張嘴安慰道:

  “沒什么好怕的,幾只哥布林而已。”

  “這種東西,三兩只的,連鎮子里的流浪狗都打不過。”

  夏南沒說話,只是對獵人咧嘴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緊張?

  那當然有。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以“冒險者”的身份外出冒險。

  單手劍屬性面板上的“光榮戰績”,是這柄劍前幾任主人留下的,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而這柄久經沙場的長劍能落在自己手里,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也預示了它之前那些主人的下場。

  呼——

  一股涼氣拂過夏南的后頸,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薄霧森林,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樣。

  哪怕是陽光猛烈的正午時分,空氣中也始終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更別說眼下太陽已經落山,纖薄月光幾乎與那些霧氣融為了一體,能見度極低。

  哪怕就坐在篝火旁,他也只能勉強辨認出周邊那些雜草灌木的模糊輪廓。

  “農家小子,第一次來薄霧森林?”

  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目光望去,只見營地另一邊,大約隔著五六米的位置,侏儒埃爾基正一臉打趣地看著自己。

  “你來過很多次?”夏南點了點頭,回道。

  “當然!”

  似乎就等著他開這個口,埃爾基頓時眉飛色舞起來。

  “你是不知道,我有一個遠房表親,曾經給一位奧術師當過兩年侍從,嘖,那可是正兒八經從霍索恩皇家學院畢業,在施法者協會注冊過的大人物!”

  “哎,你不會連霍索恩皇家學院都沒有聽說過吧?我跟你說——”

  聲音戛然而止。

  哪怕沾了點吹噓的成分,夏南依舊對侏儒的話題很感興趣。

  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任何涉及超自然力量的事物,對他都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只不過,至少在今天,他應該是得不到更多有關“霍索恩皇家學院”的信息了。

  因為就在前一秒,夏南親眼看著一根歪歪扭扭嵌著許多鐵釘的木棒,攪動著薄霧,從埃爾基腦后的黑暗中探出。

  然后猛地揮下,硬生生砸在了侏儒那張興高采烈、洋溢著無比興致的面孔之上。

  銹紅色的金屬刺釘,瞬間便貫穿了對方頭顱側面的脆弱皮肉。

  就像是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西瓜,刺目的鮮血混雜著某種令人作嘔的白色稠液,從傷口中迸濺而出。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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