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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璟走近,問道:“這水晶球可有何不妥之處?”
“并非不妥,只是有些意外之喜。”溫故說。
“溫兄剛才所說的這…雙折射是何意?”
“且看…”
溫故從木匣里拿出另一個稍小一點的透明水晶球,里面雖然有些許白絮,但并不影響。
他把水晶球放在紙上畫的那條黑線旁。
裴璟不明所以,透過水晶球,確實是看到了那條黑線。
但緊接著,令他驚奇的一幕發生了——隨著溫故轉動水晶球,那條黑線竟然漸漸分成了兩條!
“這!”
裴璟睜大眼,湊近仔細觀看。
溫故直接把水晶球遞給他,讓裴璟自己試驗。
親自試了一番,確定屬實。
裴璟甚至自己親手畫了一條細線,來回嘗試,全都一樣!
畢竟是勛貴出身,最初的驚奇過后,很快鎮定下來。
“這就是溫兄所說的雙折射?”
溫故沒立刻回答,而是拿起稍大些的那個球,讓裴璟再看。
只是這次,不管如何轉動這顆透明球,沒有再看到一條變成兩條的那幕。
裴璟親手操作,證實如此。
他疑惑看向溫故:“為何如此?”
“是啊,為何如此?”
溫故眼中帶著笑意,繼續道:
“自然而生的大多數水晶,都具備此種特性。太小了難以分辨,但若是夠大夠厚,便看得更明顯,如裴兄的那顆水晶球。但是,人為制造的…玻璃,大多是沒有此種特性的。”
至少以如今的技術水平是這樣。
裴璟一愣。
他有些明白溫故的意思了。
溫故再問:“兩顆相似的晶石球,這個玻璃球更大,更純凈,只是,裴兄似乎對它的喜愛有限?”
“說不出為什么,只是沒那么喜歡。”
看著那顆大一些的“水晶”球,裴璟想到許多。
他平時把玩也只是拿在手中,以前就算好奇,也只是拿著水晶球對著遠處的景物看一看,但并沒有特意觀察過這種“雙折射”細節。
他喜歡的是這種水玉晶石的手感。
難怪拿著那顆玻璃球時,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喜愛程度有限,玩過幾次便放在角落了。
玩了這么多年水玉晶石,完全是憑直覺來,選擇喜歡或者嫌棄。
夠不上嫌棄,但平時都是無視。
原來,這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天然的水玉晶石,而是人力創造出來的!
見裴璟愣住,溫故說:“可方便問一句,燒制這顆玻璃球的工匠是誰?”
“燒制…”裴璟喃喃道。
“其實還不能確認這是否如我猜測的那樣,還需要當面問詢。”溫故說。
裴璟手指抓著那顆玻璃球,稍稍用力,垂下的眼中閃過厲色。
世家勛貴子看重顏面,如今相當于是,把假貨拿出來讓客人欣賞!
竟有人敢糊弄他!
裴璟神色難看。
溫故見狀,知道這幫世家勛貴有些時候顏面大過天,趕忙說道:
“若能找到燒制此物的人才,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們裴家帶來更大的好處呢!”
“哦?竟然如此重要?”
裴璟已經調整好神態,語氣聽上去平靜許多。至少表面看著如此。
他回憶拿到這顆玻璃球的時間。是到了歆州城之后,下面獻上來的。
他記性不錯,這么大一個水晶球,只要時隔不遠,多少會有些印象。
讓隨從去叫那位獻寶的管事。
這個時間,裴璟又問了溫故,為何如此看重這位燒制假物的匠人。
溫故很真誠地告訴他,若是能找到這位匠人,就節省了至少半年的時間!
其實說半年都是樂觀保守的了。
技術方面的突破,可以很短,也可以無限期拉長,可能幾年幾十年也突破不了。
慶云坊在嘗試燒制玻璃,但面臨著許多難題。
脫色劑,助熔劑,窯爐改進…
雜質、雜色、燒不化,最適配的材料在哪里,各種輔助用具配比如何,窯爐該如何做出對應改造,等等許多問題都需要解決。
真正去做才知道有多大難度!
以如今這時代的條件,溫故原本計劃著,半年或一年以上,搞定這些難題。
在此期間還要拿出試驗的“殘次品”去換研發經費。
每天消耗的材料物資不是個小數目,如今窯中做出來的成品,糊弄狗大戶們可以,但還遠達不到溫故的要求。
狗道士也不是萬能的。
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時間!
試錯過程消耗太多時間!!
所以,溫故看到這顆凈透的玻璃球時,才會如此興奮。
什么人才這么厲害,快讓我瞧瞧!
你一定要活著啊!
溫故挑揀著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說給裴璟聽。
對于世家勛貴而言,有些時候,利益大過面子。
那位管事很快被帶過來。
裴家上下剛被整頓過,管事不敢隱瞞。
“是府中工匠桂桐的義子,在最初逃難時候獻上來的,以求一個隨行北逃的名額…”
管事額頭的汗都嚇出來了,他當初也只是想討好裴璟,完全沒想過這樣一個看起來珍貴的寶物有問題啊!
“這么說,人還活著?”裴璟問。
他對桂桐有印象,許多水晶雕刻物件都是這位工匠完成,是府中蓄養多年的老工匠。
“活著!都活著的!”管事生怕這鍋甩自己身上,“前陣子桂桐和他的義子桂石被調去萬福園那邊了,現住在慶云坊。”
溫故心中嘆息。
原來在眼皮子底下!
藏的也太好了!
當初做統計的時候,那倆沒說真話啊,不然也不會被分去做切割雕刻工作。
“裴兄,不如一起去慶云坊走一趟?”溫故發出邀請。
裴璟想著,畢竟是自己府中的工匠,其中一位還是蓄養多年的老匠人,確實得去弄清楚。
于是帶著人同溫故一起前往慶云坊查證。
參與萬福園工程的部分技術型工匠,多半居住在慶云坊。
那邊起了窯,需要工匠去燒制琉璃和玻璃,以及做一些精細的手工活兒。
桂桐和義子桂石被找來問話的時候,都有種“這一天終于來了”的悵然。
于是老老實實交代前因后果。
裴府老匠人桂桐,確實是做雕刻工藝的,他的義子桂石卻不是,亂世之前也跟裴府沒關系。
桂石以前跟著他師傅燒琉璃。
“師傅偶然得了一批好料子,說可以試試新工藝…”桂石講述著當初師徒倆燒玻璃的事。
師徒倆試錯許多次才做出這么一個,本想用此換取財富,不料世道亂起來了,師父也不幸中邪。
眼看情況不太妙,桂石帶著這個玻璃球找到老鄉桂桐,認了義父。
“當時逃難的時候,我的身份不符合裴府規矩,與義父不是血親,還是臨時收的義子,不在同行之列,不得已才…”
他用這個玻璃球賄賂管事,得到裴府的隨行名額,來到歆州避難。
桂石垂著頭講述。
當時他也留了個心眼,沒說是燒制的,但也沒說是真貨。
本想要隱瞞一生的。調到慶云坊,得知這邊有人燒琉璃,還燒某些類似水晶的東西時,他嚇得不敢說自己以前燒過玻璃,怕惹事端。
沒想到事發如此突然。
溫故也嘆息。
都是人才啊!
可惜那位老師傅已經不在了,這個年輕弟子不知道掌握了幾分技術。
助熔劑還在研究,窯工們也一直在改造窯爐,改進工藝。
沒想到還有隱藏大師啊!真正的遺落在民間的高手!
溫故再次表示,想要雇傭這位小桂工匠去玻璃窯爐那邊。
此時裴璟已經思量了利弊,同意了。
溫故很高興。
若能成功,便可提前完成技術突破,完成第一階段的目標。
計劃中的各種“鏡”離現世不遠了!
不過,還是得先做點小東西回血。
“來都來了,去我那邊坐坐?再聊聊飛橋的設計。”溫故向裴璟發出邀請。
裴璟想著,回去也沒什么事,便道:“那就打擾了。”
“慶云坊這邊的院子還在改建,多有不便,還請裴兄移步到對面景星坊。”
兩人來到景星坊辦公地,先商討一番藝術層面的設計問題。
兩人在一些細節上各有爭執。
溫故看著修修改改的畫紙,皺眉苦思的樣子,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對裴璟說:
“有些問題,單說是沒法說清楚的。好在,這一段長橋,我讓工匠先做了一些小型的零部件,先做一個模型,如何搭配色彩,還是看實物來得真切。”
“模型?”裴璟詫異道,“類似沙盤那種?可以做出來?”
溫故肯定道:“可以,且已經快做出來了。裴兄有興趣?不如試一試拼實物?比畫紙上要生動多了!”
裴璟有些心動。
如今家里被整頓過,剛清洗一輪,府里的人都能夠安分些時日。
閑在家里也是沒事,不如出來做點別的。
溫故說得有道理,畫紙上能呈現的內容畢竟有限,先做成模型,可能會發現更多問題。
裴璟看著畫紙,指著長橋側面問:“你說這長橋兩側,全是隔扇落地長窗,用琉璃和玻璃裝飾,這些也能拼在沙盤…模型上?”
“對,工匠燒出了一批各色琉璃…和玻璃小片,可以先拼起來試試。”溫故說。
裴璟瘋狂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