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監視西城的吳軍將校在無人統合的情況下,只能是各保部曲,誰也顧不上誰了。
當年逍遙津一役,凌統為保住孫權小命,結果部曲盡喪,凌氏亦就此沒落,所謂前車之鑑在前,誰也不愿意拿自己部曲的性命,去換孫權的青眼相看。
蒯徹見原本還有些秩序的吳軍竟然各自為戰,互不相幫,當即率一千甲士殺入吳亂軍當中,結果竟如入無人之境。
吳軍只顧潰逃,根本沒有組織起任何像樣的反抗。
蒯徹懸著的心瞬間找到了落點。
斬殺一人后當即揚刀大喝:“兄弟們,隨我來!”
旋即率眾絕塵追去。
漢水之上。
傅僉望見西城魏軍出城擊吳,頓時舟船轉向,不再追逐已所剩無幾的吳軍水師,而是往南岸殺去。
來到漢水之南,傅僉棄船上岸,漢軍戰船二十余艘與十幾艘來不及解纜的吳軍戰船,被船夫搖回北岸,去接高翔部眾南來。
“去東南!”雖然西城未拔,但傅僉目標很明確。
西城腳下的吳軍步卒,再加上漢水上游諸葛瑾所統水步軍,總共還有一萬四五千人。
當務之急,是儘量消滅吳軍的有生力量。
西城東南那條山路直通荊州,但山路難行,更長達五六百里,沒有糧草,吳軍未必能從山路安然逃回,可萬一呢?
到時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追,怕被上庸、房陵魏軍截殺。
不追,就讓吳軍逃了,說不準巫縣、秭歸的吳軍早已得孫權之命,正伐山開路前來接應。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堵住東南山口,逼吳軍逃往別處。
所謂別處,自然就是諸葛瑾所處的漢水上游了。
數百漢軍在傅僉帶領下,氣勢洶洶往東南襲去。
西城腳下,吳軍營中,一員仍然保持著理智的吳軍小將,並沒有在魏軍出城時便帶著部曲潰逃,而是組織部曲在糧倉里取糧。
沒有糧食,即使僥倖從東南山路逃走,最后也得餓死在半路,除非人相啖食。
當他終於收到哨探消息,言望見漢軍已經上岸,才終於不再逗留,率部曲向東南奔亡。
東南方向。
申儀之婿追殺吳軍殺得興起,頓覺吳軍不過如此,難怪蜀軍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大破吳軍。
“早知吳賊如此不堪一擊,我等何須與吳賊虛與委蛇?!”
其人率眾一路狂奔,酣暢淋漓地殺到東南山口,斬首百余級。
見身前潰敵已盡數逃入蒼莽山道之中,懼前方有伏,才終於率眾停下腳步,準備回返。
然而剛一轉身,卻見他來時之路竟然還有一小股吳軍潰卒,正慌不擇路向他奔來。
卻見其人不驚反喜,口中嘯叫一聲:“吳狗,死來!”
旋即一馬當先提刀向這小股潰卒殺去。
魏軍士卒適才宰吳軍若殺雞,此刻受這員猛將鼓舞,無不揚刀呼嘯緊隨其后。
傅僉距那潰逃的千余吳軍仍二里有余,此刻遠遠望見率先趕到山口那支魏軍竟已與吳軍戰到了一起,一時也是愕然。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申儀這是決定舉城降漢了?
也好。
大漢沒有時間跟申儀玩什么圍城百日的把戲。
“走!”傅僉哼了一聲,其后沒有過多猶豫,率眾往彼處夾擊。
然而還未待他趕到山口與魏軍併力誅吳,卻見與吳軍接戰不過片刻的魏軍,此時竟不知為何四散潰逃,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回事?”他揪住一名魏軍潰卒衣領問道。
那魏軍潰卒被眼前這尊高大的血人嚇得差點失禁,哆哆嗦嗦:“蒯將軍…蒯將軍被吳軍斬了!”
傅僉一滯,遲疑片刻后率眾殺至山口,停住腳步觀望,卻見山道里的吳軍鳴鼓自持,頗有章法。
傅僉微微皺眉。
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維持部曲不潰,士氣不崩,還順手斬魏軍一將,不得不說有幾分本事,讓他想到了在街亭嚇退張郃的王平。
“將軍,追嗎?”
“不追。”傅僉搖了搖頭,便縱那千余吳軍離去,領數百漢軍守住了山口。
不多時,高翔亦率眾千余趕來。
待閻芝又率千余漢軍趕來,將此處山口牢牢卡住后,高翔才與傅僉率眾往漢水上游圍去。
漢水上游。
諸葛瑾、夏侯承、滕諸將此前得知下游大火,便已然心亂如麻,不知所為,此刻終於從潰卒口中得知步騭將纛已倒,盡皆大恐無措。
“如何是好?左將軍,你說如何是好啊?!”偏將夏侯承在甲板上摩拳擦掌,行來走去,活脫脫熱鍋上的一只螞蟻。
諸葛瑾亦是心緒焦灼,口乾舌燥:“上岸吧,走山路!”
上游有廖化、陳笏舟船進逼。
下游有趙云、傅僉水師塞道。
諸葛瑾所統水師本非精銳,應付樓船校尉陳笏帶來的兩千白帝水師都手忙腳亂。
如今,他這幾十艘舟船被漢軍一北一南夾在中間,根本逃無可逃,上岸倒有幾分生機。
夏侯承、滕諸將皆以為然,遂將吳軍戰船盡數點燃,而后隨諸葛瑾棄船上岸。
由於可登陸的地點並不多,又為吳軍火船所占據。
廖化、陳笏追之不及,吳軍爭取到了一些逃亡時間。
然而還不待諸葛瑾率眾逃到東南山口,便望見漢軍將士迎面殺來,高字、傅字將旗在風中獵獵招展。
諸葛瑾終於泄氣,不再掙扎。
少頃,諸葛瑾被帶至廖化身前。
廖化當年被吳軍俘虜之時,曾得到過諸葛瑾不少照顧,此刻看著諸葛瑾微微嘆了一氣:
“子瑜公乃丞相之兄,當年待我亦可謂不薄,但你我各為其主,多有得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