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之前的幾代家主而言,顧煜身死并未在整個九州造成什么大的影響。
他終究是藏在了幕后。
只是為顧氏與天下選好了一條出路。
甚至就連顧易都未曾想到他的結局竟然會是如此落幕,當初他對于顧煜同樣也抱著很大的期望。
只可惜顧煜生不逢時。
以他的才能,他明明可以做的更多。
若是拋棄了家族單純為了追逐權位而言,他所建立的功業哪怕就算比不過顧琛顧熙這一種,但至少也能如同顧康顧晟那般,輝煌于一世。
但就像是他所說的,人最難以把控的情緒就是控制欲望。
——不過他自己卻是做到了。
為了家族,他多年不曾出世;
為了天下,他行萬里路,看天下興衰,尋找出路。
為了九州,哪怕他已經占據了戰場上的優勢,只要動兵就算不能一仗直接平了整個突厥,但也會獲得不小的功勞,但他亦是克制住了。
這是一個真正大公無私之人。
無論是于顧氏而言,亦或是于整個九州而言都是。
但他這種人也注定會藏匿在幕后,所付出的一切難以被天下人得知。
伴隨著顧煜的雙眼微微閉上。
他身體之中所融合的洛書協律器瞬間便閃了出來,瞬間便出現在了顧易的背包之中。
同時間,游戲的一條條提示亦是閃了出來。
顧煜薨 并未有太多的成就點,就連游戲都并未認同顧煜所默默付出的一切,他所創立的功績相比于獲得高成就點成就終究還是差了太多。
不過還好——
天下人不知,游戲不認,但還有顧氏子弟們知曉。
只要顧氏能夠輝煌的傳承下去。
屆時,天下人終究會知曉這一個個于幕后為顧氏奠基之人所付出的一切。
長安。
在聽聞顧煜薨世的消息之時,甚至就連李世民都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于他而言。
顧煜就是他的引路人。
以往的他,雖然有心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但對于盛世的理解終究還是差了太多太多。
是經歷了巨鹿之行的明志;經歷了多日的暢談。
這才讓李世民成功到了今天。
當然,這并不是在說李世民能夠坐上皇帝,是因為顧煜的關系。
而是他當前的性格。
對于整個大唐的治理李世民都有一個十分清晰的思路,這就是他從顧煜身上所吸引過來的經驗。
當前大唐的一切制度,顧煜昔年所提出的改革算是正式確立了第一步。
而如今正是李世民繼承了一切,開始讓大唐不斷發揚光大。
此事確實對李世民造成了一些打擊。
雖然顧煜已經特意交代過絕對不能定下謚號,但李世民卻還是生起了這種念頭。
別人不知道顧煜的功勞。
他又怎能不知呢?
以他的性格,又豈能讓顧煜之名泯然于青史之中?
這種事旁人自然不會勸阻,也唯有顧泉可勸。
“陛下可是想讓家父死不瞑目?”
太極殿內。
唯有君臣二人相互對視,顧泉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顧氏子弟一代接著一代的傳承,就如臣一般,當選擇走到殿下身旁之時,此生便不會再回到顧氏。”
“而父親亦然。”
他的眼眶也是通紅,整個人同樣也是十分的悲傷,但作為顧煜的長子,他明白顧煜的心思,不得不說這些話。
“顧氏自先祖忠武侯傳承至今,確有數代先人于九州萬民有功,遂得謚號讓后人祭祀。”
“可父親他.”
滴滴的淚水不斷滾落,顧泉仍是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咬著牙說道:“終是無大功于社稷。”
“若是陛下當真為父親定謚,父親定會死不瞑目。”
看著眼前的顧泉,李世民徹底的沉默了。
這就是顧氏的不凡之處。
很多時候。
他甚至很難想象顧氏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能夠一次次的拒絕觸手可及的皇位,能夠主動放棄死后的名聲。
這其中哪個不是旁人窮其一生都想要的?
唯有顧氏——
能夠主動將這一切推開。
所謂的爭執,包括昔日他們兄弟相爭的場景,在顧氏之中完全不會出現。
短時間內尚可,但顧氏可是持續了整整幾百年。
李世民又豈會得知這一切都是源于一代代人自幼的言傳身教,以及顧氏那持續的輝煌,而隨著顧氏的聲望逐漸降低,顧易更是通過通靈玉來限制顧氏子弟。
若是不然,顧氏或許早已在昔年的漢末亂世之中所徹底分裂。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李世民才會如此的心緒復雜。
“朕明白了。”
他沉默了良久之后這才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此事。
“臣,謝陛下。”顧泉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即便跪了下去,朝著李世民認真一拜,伴隨著一滴滴的淚水鏗鏘道:“父親言陛下乃是圣天子。”
“臣與族中兄弟們也相信陛下。”
李世民明白顧泉的心思。
顧彥等人皆是沒有歸朝,按照他們的話而言,他們這是要為大唐守住國門,讓整個九州都好好休整。
他們都相信李世民。
相信李世民能夠在有朝一日帶領著他們,踏出九州之地。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口氣,認真的點了點頭:“朕,明白了!”
雖然并未給顧煜定謚,但李世民終究還是給了顧煜一個極為莊重的喪禮,并將其葬入了巨鹿。
而隨著喪事結束。
整個大唐終是再次恢復到了平靜,賑災之事一切順遂。
甚至是比以往更加順利。
因為李世民揮刀了。
對于昔年李淵所重用的那些重臣們,在徹底穩定了一切局勢之后,李世民終是不再忍讓這些人。
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李世民確實是一個愿意納諫的皇帝。
但卻不是一個只知退縮的人。
對于這些朝臣,他越好么進行罷免,乖乖聽話者還能保存性命,但只要心有不甘懷揣著其他心思之人,則是全部流放!
整個朝堂眾臣可謂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但哪怕就是這樣,整個大唐朝廷的內部卻也是絲毫不亂。
李世民自己的班底便是大唐朝廷內的根基,而且別忘了還有一眾善于治天下的顧氏子弟。
雖然這些人的屬性單獨看上去并不算優秀。
但他們的能力卻也足夠讓他們跟上李世民這種皇帝的步伐,于整個九州開拓盛世!
貞觀二年。
李世民在吸收了前一年關中大饑之事,提出了建立地方糧食儲備,來應對災荒之事。
并且——
除此之外,李世民更是動了修繕水利之心。
這自然是大事。
整個朝堂之中圍繞著這些事展開了極為細節的議論,議論的東西也不是如同以往那般爭論,而是在議論如今這樣做是否合適。
“陛下,天井下百姓疲敝,且昔年隋煬帝徭役之事在前,若是朝廷突然再次動工,恐怕百姓們或有非議啊。”
長孫無忌一臉正色的說道。
聞言,房玄齡亦是點了點頭:“關中大饑方了,若是突然動土,再出現了什么意外,朝廷恐怕會負擔不起啊。.”
他們二人的性格都有些穩健,自然是建議李世民應等幾年再動土。
——水利確實是能夠幫助百姓。
但也要分時候。
“二位此言不對。”還未等李世民開口,一旁的杜如晦便直接說道:“當今九州平穩,四海升平,太傅等人戍邊,能擋住四方之敵。”
“陛下殊不知,臣前些時日還聽聞,突厥的人馬望到我大唐與顧氏的旌旗便會直接退去。”
“如今動土絕乃天賜良機。”
此話一出,不少人亦是點了點頭。
雙方并未有什么爭執。
只是因為執政理念的不同做出了不同的判斷而已。
聽著眾人各陳己見,李世民眉頭微蹙,沉默良久后終抬斷了爭論。
“隋煬帝身為暴君,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己之欲,何曾顧念過百姓的勞苦安樂?”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長孫無忌等重臣,神色堅毅,“朕心向光明,推行此策唯有一個目的,便是為了天下百姓。縱然因此招致非議,又有何可怕的?”
此言既出,便如金石落地,清晰昭示了他的決斷。
“朕深知百姓歷經戰亂疾苦——”他聲音沉郁,指尖輕輕叩擊著案幾,“但此次治水,斷然是利遠大于弊。”
“你們且看——”
他抬眼望向堪輿圖,語氣驟然激昂,“四方水利荒廢已久,河道淤塞、堤岸傾頹,若再拖延,便是坐視民生凋敝!”
“今歲舉全國之力修繕,縱是第一年要勒緊腰帶、咬牙硬扛,來日良田灌溉便利,糧食收成必能數倍于前。”
“此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事!”
“朕意已決——”
他的話音如重錘落鼓,震得殿中燭影微微搖曳,“自今日起,滿朝文武皆當厲行節儉,與民同休戚。”
“便從朕開始。”他指尖摩挲著龍案邊緣,忽而抬眸,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日前與皇后商議,宮中侍女冗雜,明日便著人清點名冊,愿歸家者賜銀兩,準其還鄉婚嫁——多生養些大唐子民,遠比困在這宮墻里強。”
殿內鴉雀無聲,唯有檐角風鐸在暮色中輕響。
待他話音落定,長孫無忌率先撩袍跪地,群臣如浪濤般轟然伏拜,聲浪撞得棟梁間浮塵輕顫:“陛下圣明!”
“得了。”李世民擺了擺手,袍袖掃過案上一封封奏疏,“天下未定,朕豈敢稱圣?”
他俯身向前,目光灼灼掃過房玄齡、魏征等人,“前朝盛世,皆有可鑒之處,但朕要的…”
“不是循規蹈矩的盛世,是讓后人翻開史書便要驚嘆‘前無古人’的盛世!”
“諸卿須牢記——”
“今日節儉治水之苦,皆是為了來日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之福。”
“若有懈怠者…”
他忽然笑了,笑意里卻無半分溫度:“朕的《貞觀律》,可是比隋煬的苛政要‘寬厚’許多。”
《貞觀律》——正是李世民如今在修繕的律法。
與原本的歷史并不相通。
除卻仁慈之外,李世民對于貪官的懲罰卻又變重了很多。
這就是李世民當今的果斷!
在有了一個清晰的目標之后,前方的一切阻礙都不會影響到他。
眾臣紛紛稱是,旋即皆是告退。
轟轟烈烈的治水再次于整個大唐升起。
如今九州的修繕水利的技術絕對要遠遠超過原本的歷史。
任何技術都是會隨著時間不短進步的。
昔年因為顧康的出現大大拔高了水利方面的進程,自然而然便促成了這其中的發展。
但此次的治水卻仍是頗為不易。
大唐太窮了!
如今天下大亂方了,且自李淵稱帝之后,對于麾下百姓們的賦稅一直都不算多,再加上常年的征戰以及李淵喜歡以重利來換他人的支持。
這自然而然便造成了朝廷的貧窮。
其實李世民這一次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修繕水利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得。
但就真的應了那句話。
天下人心中皆是有著一桿秤的。
他們或許不認字,或許不知道什么經典,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能通過朝廷的舉動來感覺出善惡的。
與昔年楊廣所行的徭役不同,這一次的修繕水利獲得了天下四方的支持。
不僅僅是四方的百姓;
同樣還有哪些地方豪強。
這就是一件利民之舉,尤其是在經過昔年顧康顧熙等人修繕水利營造出的盛世之后,天下人對于李世民的這個舉動只會更加的支持!
天下百姓渴望盛世真的已經渴望太久太久了!
他們想要一個平穩的環境,想讓自己的家人全都能活下去。
如今吃點苦.對他們而言并不算什么。
這或許同樣也是獨屬于華夏民族骨子之中的特點之一。
——先苦后甜!
整頓吏治的好處在這種時候就完全體現了出來,雖然時間才過了不久,但隨著一個個的官吏相繼被拿下斬首,他們的下場也已經刺激到了太多人。
最起碼,此舉算是保證了治水之時官員的下限。
但哪怕就是這樣。
李世民同樣也是讓顧泉派出了很多的使者,與之前的御史臺不同。
這一次的使者是走入民間。
察百姓疾苦,并通過百姓來了解當地的官員。
此舉確實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李世民在乎百姓的程度要遠遠超過此前的任何一位皇帝。
甚至就連如今的朝中都生出了一絲反對之心。
但李世民的回答十分簡單,于太極殿向眾臣當眾宣言:“不察百姓疾苦做不了明君,不擔社稷之重成不了盛世。”
“身為帝王,若只顧自身安逸,避重就輕,畏首畏尾,又怎能破開困局,護得萬家燈火?”
“朕既坐了這龍椅,便要以天下為己任,縱前路荊棘滿途,也定要踏出一條康莊大道!”
如此明志,那些人聞之皆是自愧。
此舉確實是起到了作用,再次為李世民拉出了一批隱藏的貪官。
而李世民所做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些。
對于關中之地。
當他聽聞到關中之地很多受災比較嚴重的百姓,為了活下去而選擇賣子求生之后,更是在宮中挑出金銀珠寶為他們將孩子給贖了回來。
而在他的帶動之下,朝廷群臣也不得不做出自己的表示。
巡視各州遭害的農田,救濟、慰問貧民;
雖然李世民同樣也未曾離開長安,但他所派出的使者們就仿佛是成為了他的化身一般,告訴天下百姓來自于皇帝的仁德。
換做別人的話,或許還不會如此。
哪怕就算同樣也會以李世民的名義,卻也不會忘記給自己揚名。
但這一次的使者可不同。
是由顧泉所率。
那些所謂的使者更是本來就是平民百姓,就是薛三等一眾經過顧氏培養的普通百姓。
顧泉不需要揚名,他們同樣也是如此。
至于為了顧氏揚名——他們則根本無需這么做。
只要顧氏還在朝中。
天下人,便會將這一份功勞自然而然的算到顧氏的身上。
明君配顧氏,便會迎來盛世。
這已經是整個九州抹不去的印記了。.
但治水之事自是不會一帆風順。
雖然李世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且在他的影響與種種手段之下,整個大唐朝廷更是萬眾一心。
但意外終是會降臨。
貞觀三年,旱災再次降臨。
也好在這一次的旱災并不是如同顧熙當年所面對的那種蔓延數州之地的大災,但亦是對整個賑災之事造成了影響。
雖然李世民堅信,人力定能勝天。
但為了安撫天下百姓。
他仍是不得不做出退步,于洛水舉行祭天大典,并讓房玄齡等人行求雨之事。
除此之外——
李世民更是自陳己過,施行大赦。
更是派出了更多的使者去慰問四方的百姓,甚至是還讓人在四處建造廟宇,將一個個為了修繕水利而死去之人留名。
也好在,這一次的旱災并不算太重。
在李世民的種種手段之下,并未對整個修繕水利之事造成太大的影響。
相反,李世民的此舉更是喚來了百姓們的感念。
四方云動。
各地接連響起陛下圣德之音。
這一代人在經過多年的艱苦之后,終于是漸漸察覺到了一個明君能夠給整個天下帶來多么大的影響。
洛水之地的祭祀更多了。
只是與之前完全不同,以往的祭祀是百姓們懇求顧康、顧熙、顧琛、等一個個打造出盛世的仙人們降臨來救贖他們。
如今,則是感謝。
大字都不識得一個的百姓們不懂那么多彎彎繞繞,在他們心中自是會覺著這或許當真是仙人降臨了。
哪怕他們都帶不了什么貴重物品,可這又能如何呢?
時隔多年時間。
自炎漢戾皇帝之后便一直開始不斷衰弱的顧氏,重新回到了九州。
而且這一次所產生的影響亦是遠超以往。
一個個走出基層、一個個真正走入天下人之中的顧氏子弟們,在李世民這個君王的領導之下,重新在天下人心中樹立起了大唐的仁德,顧氏的仁德。
再加上一直在為整個九州守住國門的顧彥等人;
顧氏也終是邁向了這條顧煜選好的道路。
顧易一直都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中思緒同樣也是極為復雜。
其實他也明白——
這一條道路同樣也注定無比艱難。
但顧氏免不了此次的蛻變。
單一與一個王朝綁定,這確實是能給顧氏帶來無比的輝煌,甚至能夠抗衡皇權。
但只要顧氏不踏出那一步,便始終都會受皇權所迫。
獨自一人扛起一個王朝的興衰 昔年的顧熙已經做過了。
顧氏要是始終都不蛻變的話,終究是會跟著一個注定會逝去的王朝而湮滅。
也唯有與整個九州相綁定才能免于其中因果。
哪怕這條路注定艱難。
但顧氏只要想要永遠的輝煌下去,就必須要承受住這一切。
想著,顧易最后還是選擇將洛書協律器融入到了顧泉的體內,為將來所做著準備。
同時間——
他也開始觀察起了顧氏的下一代人。
不僅僅是他們的屬性,同樣也關注著他們的性格,顧氏的擔子越來越重了,除了代表著才能的屬性之外,性格同樣也是其中關鍵。
但這一切至少目前還無需心急。
這一代人的使命還未結束。
無論是顧彥等人也好,亦或是朝中那些顧氏子弟們也罷,就連顧泉同樣也在等。
等到九州休養過來;
等到天下百姓漸漸富足,從疲憊中恢復。
目前,還是屬于他們的時代。.
“貞觀二年春,太宗以農事為本,詔令修葺天下水利,敕百官崇儉約。
上躬行垂范,先出宮女三千余,省掖庭之費以充國用。
是時,民聞詔而悅,州縣皆興工役,河渠疏浚,堰閘整飭,隴畝得溉者不可勝計。
秋,復遣使巡行四方,察民疾苦。
見饑饉之地,鬻子求生者眾,上惻然憫之,命有司出內帑贖還其子,復賜粟帛安業。
百姓感泣,皆曰:“陛下割私財以活稚子,德被草木,雖堯舜何以加焉!”
房玄齡等奏請錄其事于史,曰:“自隋季板蕩,父子離散者久矣,今圣主恤幼,仁聲達于四極,此貞觀之化也。”
海內稱慶,咸頌圣德。”
——《唐書.太宗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