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伴隨著皎潔的月光,顧燁一路跟隨著丞相府的下人趕來了丞相府。
方甫入府便看到了正借著幽幽燭火處理朝堂奏疏的諸葛亮。
他滿頭的白發在燭火的映射下更加刺眼。
雖然早已知曉諸葛亮的為人性格,但當顧易親眼見到這一幕時內心還是不由得一沉。
這或許也是歷史的魅力之一。
一個個英雄豪杰在歲月這把屠刀面前,哪怕是時刻面對著死亡,卻也仍舊是有著自己的堅守。
“丞相。”
顧燁連忙行禮開口。
諸葛亮并未抬頭,只是擺了擺手道:“昭德,快快過來,看看這道奏疏如何?”
這已經是兩人這幾年之間的常態了。
顧燁連忙走上前去接過奏疏一看,立刻便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這是鐘會的奏疏。
對于大漢的官員考核,他提出了更為具體的方略,想要對此進行改革。
其中內容放在當代也絕對算是優秀之作。
但唯一的壞處就是過于激進了一些。
就比如鐘會所說的強行規定幾個科目,讓考生的整體素質都有提升。
這種行為對于當前的大漢就是過于激進。
顧易自然不會選擇無視,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搖了搖頭道:“丞相,此疏之中部分方略提的不錯。”
“比如.”
他逐條分析起了這其中的優劣。
雖然顧易并未一直操控,但或許是因為長時間觀察的緣故。
顧易總覺著自己在政治敏感上也有著一定的成長。
當然,最為關鍵的還是后世的記憶,以及一個現代人領先的視野。
諸葛亮聽得十分認真,最后不由得點了點頭,神色復雜的看著顧燁:“此事,便只能交給你們后世之人了。”
未等顧易操控,顧燁自己便連忙開口,滿臉不忍:“您何苦前去兗州?”
“若丞相信任小子。”
“小子愿代丞相前去兗州,監管賑災之事。”
他這話完全出自真心實意。
兩人之間雖無師徒之名,卻已有師徒之實。
顧燁如今對于諸葛亮的感情絲毫都不比顧氏的親人們差。
又怎么可能忍心看著諸葛亮這般狀態趕赴前線?
但諸葛亮卻直接搖了搖頭。
他事必躬親的性格便早已注定了他的結局。
縱然大漢沒有這般天災,諸葛亮亦是會倒在興漢的路上。
劉備、顧琛、顧澤;
當這三人將重擔交給他的那一刻起,諸葛亮此生的結局便已然注定。
他并未多說什么。
只是將那一份奏疏交給了顧燁,讓顧燁拿回去鉆研。
顧易明白諸葛亮的心思。
就如同當初的顧琛將朝政交給他自己一般。
諸葛亮將此事交給了顧燁。
他已經看出了大漢官員考核的紕漏,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考慮這些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隨著顧燁離去,諸葛亮緩緩地拿起了一旁的毛筆,借著這昏暗的燈火,在身前的紙張上寫下了早已想好的一個個名字。
延康五年,五月;
諸葛亮率通水利之人包括顧氏第七代子弟近百人趕赴兗州。
臨行之際——
劉禪率領百官送別。
看著諸葛亮逐漸佝僂的身軀以及滿頭的白發,他的雙眼在不覺間也是紅了起來。
此時此刻,相比于當初顧琛離去之時又是何其的相似?
劉禪覺著他這個皇帝當的實在是太累。
縱是權勢滔天,也只能坐視一個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人離他而去,沒有任何的辦法。
這是何其殘忍之事?
淚水不知何時便在劉禪的眼神之中滑落了下來。
顧燁自然也在其中。
不過相比于傷悲,他的目光卻更是堅定。
他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
自這一日后,顧燁再除去每日例行的學習之后,便開始仔細的鉆研起了大漢當前的選官政策。
他似乎是打算在諸葛亮還在世的時候,直接將此事定下來。
就如同當初的諸葛亮一般。
在顧琛還在世的時候,通過科舉交出了一份讓顧琛心滿意足的答卷。
此事對于他個人而言自然艱難。
對于核心制度的改革;
也唯有足以冠絕當代的人杰通過長時間的思考才可以做到。
饒是昔年的顧熙,也是經過數十年的思索,才確定了最后的制度。
但別忘了,顧易還在!
其實顧易是沒想這么快就直接出手的。
因為他要考慮對顧氏第八代子弟們的影響。
這一代的顧氏子弟本就有些浮躁,若是看到同代之人快速揚名于天下,恐怕會加劇這種心態了。
不過既然顧燁自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顧易便也無所謂了。
整治家族的機會還有很多,且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做成此事,最起碼也能讓諸葛亮于安心之中逝去。
顧氏的出現除卻改善自身之外。
不就是要一點點的彌補歷史的遺憾嗎?
顧易并未將步子邁的太大。
如果說現在大漢的選官制度還只是有了科舉制的雛形的話,顧易只是將它提升為了剛剛形成的科舉制度。
作為覆蓋了大半華夏封建史的一項制度,科舉制的形成到后來也有著極多的變化。
制度是需要隨著時代一點點的進步。
步子邁得太大,只能得到反效果。
甚至到時候的發展都有可能直接脫離顧易的掌控,顧易可不想這樣。.
兗州。
——赤地千里!
常年的天災對整個兗州的生態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若不是因為朝廷的大力賑災,如今的兗州恐怕也徹底淪落為一片死地,再無任何生機。
雖然早就已經對兗州的災情有了預料。
但當諸葛亮切身感到兗州之后,還是感覺到了心情的沉悶。
數年的天災,到底讓多少人倒在了這片土地之中呢?
諸葛亮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利用好所有時間,爭取快速解決掉這等慘狀。
此次治水與當初顧康時所面對的情況可不同。
諸葛亮要考慮的東西有很多,不僅僅是要設計好具體的挖掘路線,同樣也好保證好施工之人的身體。
水是當前最重要的東西。
要想保證工程的順利,就必須要考慮好這一點。
雖然此次帶來的人手并不少。
但諸葛亮的性格,就注定了他還要實地考察。
在這種天氣之下。
這可是一件十分遭罪的事。
足足過了近一月的時間,他才將此事徹底定下。
——決定以黃河主流為始,先鑄引水渠與蓄水池,保證水源的充足。
七月末,此事正式開工。
這注定是一件能夠青史留名的大事。
也正是因為顧氏的出現。
百姓們也是從一開始面對天災的手足無措,極為提前轉變成了如今這般敢于逆天改命。
諸葛亮始終都堅守在賑災最前線。
任誰勸阻都沒用。
而最關鍵的是,他一邊在守著賑災,同時間也在關注著大漢的朝堂。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勞累,就不可能閑的下來。
此事注定無比艱難。
以科學的角度來看,在高溫且人口密集的情況之下,就更會滋生細菌方便傳播。
其實顧易這一次已經為大漢帶來了很多的改良手段了。
飲用沸水、石灰殺菌等各種在當前能夠使用的手段都在其中。
但防疫殺菌這種事——
在當前的這種情況之下,就不可能做到極致。
尤其是在兗州當前這種情況之下。
疾病還是逐漸升起。
諸葛亮深知此事的嚴重性,立刻便開啟了大規模的隔離。
但這種事一旦升起就不可能輕易結束,尤其是在挖渠這種人口密集的區域。
疾病越來越多。
最關鍵的是——雖然諸葛亮已經萬般小心。
但他的身體似乎是真的太差了。
抵抗力不足就一定會出現很多的問題。
雖然他已經將隔離做到了極致,但終還是被染上了疾病。
多年掌控朝中的極致消耗所出現的各種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完全爆發了出來。
工程尚未過半,諸葛亮便直接倒了下去。
這是誰都未曾想到的意外。
也好在諸葛亮此行帶來了不少人,其中也有顧氏第七代子弟。
雖然這些人于天下的聲望還比不過諸葛亮這個丞相,卻還是能挑起大梁穩住賑災之事。
但一層莫名的陰霾還是在眾人心中浮現了出來。
很多人想讓諸葛亮返回洛陽。
但以諸葛亮的性格,他又豈會離去?
且不說他還能不能撐住。
若是將這疾病再次帶回洛陽,那他可就要成為大漢的罪人了。
他又豈能如此?
此事迅速便被傳回了洛陽。
當聽聞此事之后,劉禪徹底的慌了。
他幾乎將朝中的太醫全都派了過去,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治好諸葛亮。
但顧易卻十分的清楚,這注定是枉然。
以那種程度的隔離還能感染。
便足以說明諸葛亮的身體到底有多差。
多年的操勞,早就已經掏空了他的身體,這一次的疾病只是誘因,會讓諸葛亮身體之中的隱疾完全爆發出來。
這種情況別說放在當前的大漢,就算放在現代都是一件難題。
又怎么可能逆轉?
冠軍侯府。
顧易看著眼前剛剛完成的《改革奏疏》,不由得便輕聲呢喃了一句: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他操控著顧燁搖了搖頭。
旋即拿起這份奏疏,便直接走了出去。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是時候來給大漢一些震撼了!
無形的巨浪幾乎瞬間便在洛陽城之中升了起來。
僅僅一日,此事便傳遍了整個洛陽。
以當前大漢的朝廷配置,這些人又豈會察覺不出來官員考核制度之中的漏洞呢?
而且別忘了.鐘會早就已經插手其中了!
當看到顧燁所提出的改革之舉后,對于整個朝堂所帶來的震撼實在是難以想象!
群臣們頓時便開始了議論。
而這一次——
顧易更是操控著顧燁參與其中,借著他的嘴來回答各種問題。
聽著那一個個答案。
朝堂內的群臣也是立刻領會到了其中的核心,更是對此驚為天人。
雖然顧燁在此之前便已經改革了賑災。
但所有人都本能的以為這其中一定是有著諸葛亮的幫助與點撥。
可這一次不同!
諸葛亮于顧氏第七代子弟全都再外!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這也說明了很多東西!
顧燁的名字立刻響徹了整個洛陽。
當然,這種事自是不會輕易直接定下來。
劉禪這些年來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成長,但他也不會直接自己做決定,立刻便將此事送往了兗州。.
兗州。
諸葛亮病的越來越重了。
強烈的虛弱感時刻都在折磨著諸葛亮,讓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最關鍵的是——
為了避免傳染,諸葛亮更是不準他人來見。
唯有一個愿意陪著他赴死的下人時刻照料著他。
哪怕就算是到了這種地步,他仍是在關注著當前的局勢,借旁人之口來傳達賑災之事的進展。
再一次說完了賑災之事,看著床踏上奄奄一息的諸葛亮,那下人的臉上滿是悲痛之色,直接便跪了下來:“咱們回洛陽吧。”
他滿臉悲痛之色,滴滴淚水不斷滑落。
聞言,諸葛亮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雙眼通紅,整個人的狀態極差,仿佛隨時都會油盡燈枯。
“回洛陽?”
諸葛亮輕聲呢喃了一句,又微微搖了搖頭:“我回不去了。”
這一瞬間,他忽地就想起了當初他去見顧琛時的一幕。
卻沒料到時隔多年。
他竟然會說出和顧琛一模一樣的話。
下人臉上悲傷之色更濃,似乎還想再勸一勸。
但諸葛亮卻直接開口打斷了他,聲音虛弱的交代道:“告誡他們,萬萬要做好一切準備,決不能讓賑災的災民們餓著肚子。”
“要注意好蓄水池的修繕.也要注意好病者的隔離”
這幾乎算是諸葛亮每天都要交代的細節。
但還未等他說完。
就在這時,一道急切的腳步聲忽然傳來,停在了帳外。
“丞相,洛陽急報!”
聞言,諸葛亮的表情瞬間一變,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慌亂:“可是洛陽出了事?”
下人不敢猶豫,連忙起身走到營門前開口問道:“何事?”
外面的甲士并未多言,只是將奏疏遞了進來。
下人自覺的拿著奏疏走到了諸葛亮面前,打開奏疏通篇誦了出來。
“當今選官之制科目繁雜”
“小子以為可分設秀才科;明經科;進士科;以及臨時的特科。”
“秀才科當以時務策與經典理論為主;”
“明經科科當以儒家經典為主,側重背誦與注疏;”
“進士科當以治國策略為主”
下人仔細的讀著奏疏上的內容。
諸葛亮的表情原本還十分的緊張,但聽著聽著他的表情就完全變了!
整個人的表情忽然嚴肅。
一邊聽著具體的內容,一邊思考起了這其中的可行性!
說白了,顧易的這一次改革就是將大漢嘈雜的科目進行了具體的分類,讓整個制度更加簡潔了一些。
諸葛亮的表情愈發嚴肅。
待那下人剛剛讀完看向了諸葛亮,他猛地便是一愣!
諸葛亮的臉色竟然都紅潤了些許。
他的表情頓時一變,本能的便以為這或許是回光返照,淚水再次翻涌而出。
但就在下一刻,諸葛亮的聲音卻是忽然響起。
“天不負我大漢!”
這道聲音格外的有力,完全就不像是現在的諸葛亮能夠說出來的。
“丞相——”
那下人完全愣住了,甚至就連聲音都在發抖。
但諸葛亮卻并未給他發問的機會,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迅速說道:“快!替我執筆,快!”
看著眼前焦急的諸葛亮。
那下人也不敢猶豫,連忙走到一旁拿起了筆。
諸葛亮一邊看著奏折一邊開口讓下人記錄。
他大大的稱贊了這次的改革方略,并給與了絕對的支持!
諸葛亮太了解劉禪了。
面對這種大事,他不給與絕對支持的話劉禪定是會猶豫不前。
這份奏疏就在當日便被送往洛陽。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諸葛亮的身體自這一日后忽然就好了許多。
再加上一眾太醫相繼出手。
諸葛亮整個人的狀態肉眼可見的恢復。
而當他能再一次的站起來之后,諸葛亮便壓下了所有人讓他好好修養的提議,重新回到了賑災前線。
同時間,在收到了諸葛亮的奏疏之后。
劉禪終是定下了此事。
最為關鍵的是——
他更是聽從了諸葛亮的意思,將此事全權交給了顧燁,正式讓顧燁踏入了大漢官場。
消息一出,朝野皆震!
雖然此次改革是顧燁所提出來的。
但顧燁的年紀還太小了。
將如此重要的改革交給顧燁,豈能不讓人心驚?
當下便有不少大臣相繼上書勸阻。
這些人當然不是要針對顧氏。
劉禪不死。
顧氏在朝堂內的地位便無人可以動搖。
他們是真的擔心顧燁搞砸此事,畢竟官員考核乃是大漢的核心制度之一。
但劉禪的態度卻是極為堅定。
他本就對顧氏子弟有著天生的好感,更別說此事還是諸葛亮主動提出來的了。
對此,顧易自是不會拒絕。
當他選擇讓顧燁起勢的那一刻起,這一路便唯有不斷前行。
這對于他而言,只是一個起點。
顧易這一次不打算留手。
無論是從學術上亦或是武功上,他都要完成早已想好的一切。
劉禪對他而言也是個很好的皇帝。
最起碼——
顧易無需向之前操控那般,擔心水滿則溢!
當然,此事注定需要一個過程。
現在大漢的關鍵,仍是在兗州的災情之上。
劉禪是真的十分擔心諸葛亮。
他知道諸葛亮對于顧燁的看重,甚至是還找到了顧燁,想讓顧燁前往兗州去勸一勸諸葛亮,將諸葛亮勸回來。
但顧易卻拒絕了。
他了解諸葛亮。
當走出洛陽的那一刻起,除非徹底功成,諸葛亮就不可能再返回洛陽!
去見諸葛亮,除了讓其分神之外毫無意義。
其實他的身體能夠有所恢復,便已經出乎了顧易的預料了,在這種時候不如全心全意的支持諸葛亮。
他只是建議劉禪下詔給與兗州更大的支持。
對此,劉禪自然不會拒絕!
延康五年,九月;
陳留郡工事畢。
在朝廷所有的重心都在兗州的情況之下,工事的速度也提升了許多。
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
劉禪甚至還調動了一些將士來幫助諸葛亮!
終于,就在十一月。
工事終畢。
伴隨著一聲聲的歡呼聲不斷響起,諸葛亮就如同是完成了某種使命一般,再一次的倒了下去。
這一場的大病遠比上一次還要迅猛。
僅僅一日時間。
諸葛亮整個人便奄奄一息,甚至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唯一的不同的是——
他的臉上終是沒有了以往那般的擔憂之色。
反倒是十分的坦然。
于諸葛亮而言,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剩下的只能交給后人。
最起碼現在朝堂之中留下的是他了解的臣子,而未來也有他看重的人。
從顧琛手中接過重擔這么多年。
他始終如履薄冰。
如今,也是要好好歇一歇了。
這一天來的比想象之中還要快。
就在次日的清晨,諸葛亮于任城含笑而終。
延康五年,十一月;
大漢丞相諸葛亮薨于任城。
臨終之際效顧琛之舉,勸導劉禪切莫關照家族子弟。
喪事從簡。
切莫超過顧澤之禮;
若是可以,愿葬入巨鹿之地,以伴顧澤安眠。
當聽聞到這個消息之時,甚至就連顧易都沉默了片刻,心中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諸葛亮竟然愿意葬入巨鹿。
不意外的是他的遺奏。
但仔細想想后,顧易也便釋然了。
于諸葛亮而言 或許此生最為自在最沒有負擔的時候,就是在巨鹿求學的那些年。.
“延康五年冬十一月,天下大祲始弭。
時丞相諸葛亮奉敕撫兗州饑饉,晝夜勤瘁,以疾薨于任。
亮少孤,承顧氏詩禮之訓,弱冠蒙昭武帝殊遇。
及受顧琛托孤之重,夙夜匪懈,以衛漢鼎。
居相位數十載,明法度,肅朝綱,勸農桑,豐倉廩。
由是海內清晏,遠人慕義,貢使絡繹于途。
臨終手疏曰:“臣家植桑八百,薄田十五頃,子孫足供饘粥。臣亡之日,內無余帛,外無盈財,庶幾無負陛下。”
——《炎漢書.諸葛亮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