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是兩日后。
虞聽晚起先被魏昭拉著走路。半個身子都壓在魏昭身上,不算吃力。
“楊惟文明兒成親。他沒什么親眷,卻得賀詡然看重,調去六部后不忘把他一并帶上。”
賀詡然一走,位置讓給了寧允翎。而楊惟文的位置則是盧家嫡次子頂上。
虞聽晚溫聲:“他身份已水漲船高,想去慶賀的賓客只怕不少,我總要去觀禮的。”
魏昭:“好。”
“可我身子不便。”
魏昭扶著她上臺階:“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虞聽晚心想也是。
“可…”
不知怎么了 她總有股不祥的預感。
那股感覺很強烈。
強烈到她感覺孩子胎動更明顯了。
好像還有點疼。
虞聽晚仔細感覺了一下,那疼仿若只是錯覺。
她也就沒當回事。
很快想起別的事。
“澤縣那邊每隔兩月會寄一回信來,這次卻遲遲沒有收到。”
自去年應扶硯登基,虞聽晚便有意接慧娘他們來上京,甚至想把老夫子一道接過來養老。
慧娘和衛守忠沒出過遠門,怕過來人生地不熟,可惦記虞聽晚。
但過來后,他們的性子若常住魏家勢必拘謹不自在,還怕給虞聽晚添麻煩。又得和舅舅舅母分開,想來也不舍。
再有老夫子,本住在隔壁趙家,趙夫子又視他為恩師。
老夫子上了年紀,若是過來了,除非趙夫子入京探望,這輩子只怕都沒機會再見了。
澤縣和上京隔的實在太遠。
虞聽晚正是清楚這些,很早就做了準備,索性把他們一道接來,又在上京巷子里頭找了院子。
趙夫子起先不愿意的,怎么好意思占便宜。
可被老夫子一通罵和點撥。
——“如今朝廷百廢待興正缺人,恩科考后又下了令,來年破例再辦科考。新帝的意思還不明顯嗎?分明是要納新汰舊,罷庸臣而擢俊才。”
——“我是上了年紀,考不動了,你呢?就甘愿一輩子待在小小的澤縣當個教書先生?”
——“澤縣山高水遠,消息閉塞,新知難治,舊識難開。你又何嘗不是被耽誤了?那逆徒分明有意拉扯你一把。”
——“咱們去了也是她半個娘家人,她心里也高興。”
那巷子的布局和澤縣相似,來了后他們照樣是鄰居。四下清靜,方便讀書,出了巷子就是街道交通便利。
虞聽晚能時常過去照顧慧娘他們,也能把人接到魏家小住。
可那時衛家表弟趙俞得備考,他媳婦又身子重。
是的。
趙俞還是被同個巷子看臉的劉燕得逞了。
上次的信慧娘還告訴虞聽晚,劉燕生了個男娃娃。
慧娘衛守忠都是老實人,沒出過遠門,和舅舅舅母趙家一合計便索性也先待在澤縣,等趙俞科考結束再商議別的。
那次縣試趙俞也算爭氣,中了童生,名次還很不錯。
可劉艷身子又大了,長途奔波過來,到底不妥。
這一拖再拖,也就拖到了現在。
魏昭:“在來上京的路上。”
虞聽晚驚喜抬眸:“來了?夫君怎么沒和我提?”
魏昭微笑。
“前兒要提,你卻顧著睡嫌我太吵,給了我一拳,有印象嗎?”
“有了。”
魏昭:“那有什么想說的嗎?”
從有孕后,姑娘嬌氣了不少。
虞聽晚想了一下,語氣不太確定:“你活該?”
魏昭哼笑。
虞聽晚突然停止腳步。
“怎么了。”
虞聽晚:“有點不對勁。”
魏昭正色:“可是哪里不舒服。”
虞聽晚又感覺了一下,告訴他。
“應該…餓了。”
前面就是涼亭,魏昭扶她過去歇著,吩咐檀絳去廚房弄些吃的。
自虞聽晚有孕后,廚房都會備著點心。
故,檀絳動作很快。
這次提著的食盒里頭,有一碟子棗泥糕,還有一份燕窩雪蛤羹。
虞聽晚撿起一塊糕點,認認真真吃著。
可才吃了半塊,她又放了下來。
這感覺…
虞聽晚抬眸。
“可是不合胃口?”
虞聽晚不答反問:“乖乖名兒取好了嗎?”
魏昭已翻了好幾個月的古籍詩卷,卻總尋不著最妥貼滿意的字眼。
“尚未。”
虞聽晚催促:“那你快點。”
她很不滿意。
“平時做什么都雷厲風行的,怎么取個名拖了那么久?”
你一槍進洞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她隔三差五都要催一催,魏昭并未覺得異常。
“容我再想想。”
“那你可能來不及了。”
虞聽晚告訴她。
“我羊水破了。”
魏昭素來從容,連刀劍襲身時,眉梢都不曾動過半分。
可此刻,他低眸望著虞聽晚裙角的水痕,整個人倏然僵住,仿佛連呼吸都凝滯了一瞬。
指尖幾不可查的顫了顫,卻又在觸及她衣袖時穩如磐石。
魏昭站了起來。
他異常沉穩的安排。
“來人,讓穩婆醫女去產房待命,進出必須以藥草水浸手,在房間焚燒蒼術艾草,準備熱水剪刀白布…,水要滾沸,白布得全部蒸煮過。多備幾桶水,再讓人去井邊守著,隨時打新的。”
“是。”
“先前葛老給的藥,讓下面速速煎下去。”
“是。”
魏昭邊吩咐邊匆匆往外走,步子很急。
“把消息傳去母親那邊,太傅府也去告知一聲。”
虞聽晚:???
她愕然不已,望著魏昭大步離開的背影。
不是,你就把媳婦孩子扔這里不管了?
“庫房的那支人參,快取了拿去廚房讓他們燉桂圓紅棗湯。”
人參補氣提神,桂圓紅棗可暖復活血補充體力。
虞聽晚:…
回頭看看啊!
你還吩咐什么啊!
虞聽晚忍不住肩膀一抽一抽,她趴在石桌上,笑了起來。
可才笑沒多久,小腹陣痛傳來。
“嘶。”
她剛抽氣,男人折而往返,眸色沉沉,帶動這一股風。
魏昭把她穩穩抱起來,大步往外走。依舊是回產房的方向。
他都這樣了,還不忘安撫。
“別緊張。”
虞聽晚又想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魏昭緊繃的下頜線。
“夫君”
“嗯?”
虞聽晚:“你剛剛是…要自己去生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