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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怎么到地下還不得安息?

  老者怒罵:“一巴掌都是輕的,我都想打死你!”

  他一把拉過那人的衣領。

  “這是什么地方?”

  “可知為何這里是山坡?”

  “你腳踩之地,下頭埋著數萬枯骨!”

  “當年饑荒死的人太多,亂葬崗又太遠。不說別的地方,光老頭子我知道的,附近四城里頭設多處萬人坑!這里就是其中一處,每日都有一車一車的尸體拉過來,深坑漸漸被添平。可尸體卻源源不斷,最后這才壘成坡的。”

  “什么欽差周覃,那分明就是惡貫滿盈的狗賊。”

  老者惱火,吐沫橫飛。可他又餓又急,眼前發黑暈眩。

  魏家軍連忙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豆子。

  老者想吐出來。

  他都這個年紀了,浪費什么糧食,還不如這小伙自己留著吃!

  可豆子太香了。

  他控制不住咀嚼,咽下。

  吞下后反應過來,想吐都吐不成了。

  他只好繼續對扯著嗓子那人罵。

  “若他不貪墨,將賑災銀換成最下等便宜的粗糧熬成粥,百姓要求不高,若每日吃上三分飽,不至于餓死。你可知有多少人能挺過來,又有多少人不至于咽氣時骨瘦如柴?”

  “小畜生!你忘了嗎?你爺奶當時是活活餓死的,他們夫妻兩人一口都舍不得吃,省著口糧,全給你省著!你才有命活。”

  “你如今和我說周覃是周覃,五皇子是五皇子?哈,太大的笑話。”

  他的嗓音在山坡上回蕩。

  “你給我記住了,只要和周覃沾邊的,就是你的仇人,四城飽受饑荒年苦的仇人!”

  咆哮的水聲伴著呼嘯的風,好似是逝者在哭泣。

  經歷過饑荒的人,皆神色悲慟。

  不遠處樹下的老嫗,身側是被救回來的孫子。

  她跪在地上,徒手挖了淺坑。

  手指干裂,混著泥土和血。

  老嫗渾然不覺。

  等挖的差不多了,這才捧起先前撈的無名尸骨放入,又推泥埋上。

  “阿奶,這是什么?”

  昌哥兒懵懵懂懂。

  老嫗嗓音顫巍巍的:“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她長長嘆氣。

  “怎么到地下還不得安息?”

  坡下江水滔滔,被沖出來的尸骨只怕不止這一具。

  她喃喃:“時隔多年,可是你們依舊死不瞑目?”

  有魏家軍的摻和,民間說什么的都有。且輿論一邊倒,都在質疑皇家。

  應乾帝快準狠安排調動官員,做足了準備。

  他也終于有機會喘口氣。

  麗嬪在他身后為他捶肩:“圣上費心勞神為大晉耗盡心血,待此事了結,民間定是崇敬感激。”

  應乾帝愛聽恭維。

  他也覺得自個兒擔得起明君一詞。

  可即便如此,他卻低聲輕斥。

  “瞧你說的什么糊涂話?”

  “朕身居九重,心系黎明,以百姓為先,不是應該的嗎?”

  麗嬪忙道:“是臣妾不會說話。”

  她道:“履至尊而常懷敬畏,居廟堂而不忘溝壑,明君圣德,莫過于此。”

  應乾帝笑了,把人拉到身側,抬手去摸她的小腹。

  “近些時日朕顧不上你們母子,皇兒可還聽話?”

  麗嬪嬌笑:“他這幾日鬧騰的厲害,許是擔心圣上,又掛念那些無辜百姓。”

  應乾帝嗤笑。

  還在肚子里懂什么?

  不過,他也不會去怪罪麗嬪的小心思。

  “圣上。”

  黑影從外頭入內。

  “魏將軍求見。”

  他補充。

  “蕭世子也來了。”

  應乾帝眸中情緒翻滾,落在麗嬪小腹處的手微微收緊。

  麗嬪吃痛。

  他收回手,溫聲問:“怎么了?”

  麗嬪微愣,一抬眼對上應乾帝看似關懷視線,不知為何心口莫名起了一身冷意,她忙垂下頭:“沒…沒什么。”

  應乾帝頷首:“那就好。歸之來了,你若沒事就退下吧。”

  麗嬪走后,魏昭入內。

  應乾帝捋不清他入宮的緣由,可待看見除了魏昭和蕭懷言外,還有個人,應乾帝面上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

  他起身,如往常那般去接。

  “歸之怎么來了?”

  蕭懷言身為紈绔出聲:“圣上,我這么大個人站著,您眼里怎么就只有魏昭。”

  應乾帝沒好氣看他。

  “看到你就頭疼,能是什么好事?”

  蕭懷言不服氣嘀咕。

  “要不是路上撞見,我爹得知他入宮,非要讓我一道過來,我才不稀罕來呢。”

  應乾帝不意外。

  蕭懷言都成親了,忠勇侯就這么個兒子,如何不會為他謀劃。

  只怕也想讓兒子在他面前多晃晃,說說好話,混個官職是最好不過的了。

  他是知道的。

  忠勇侯從小拿魏昭和蕭懷言比,蕭懷言只會貪圖享樂處處不如,這些年被揍,除了他活該外,還有忠勇侯比了以后覺得他欠揍。

  兩人有父輩的關系在,更有自小的交情。有來往,可蕭懷言多多少少是嫉妒魏昭的。

  人么,卑劣,應乾帝懂。

  不然蕭懷言怎么整日更樂意和狐朋狗友廝混?

  果然,蕭懷言很不服氣:“也不知他有什么好的,病殃殃的,能有我健全嗎?算起來,我陪您的時間可比他比您的時間長。”

  這話應乾帝舒心。

  不就是說魏昭命短嗎。

  可他面色沉了下來。

  “住嘴!”

  蕭懷言老實了。

  魏昭膝蓋上放著藥箱,在應乾帝走近時,他直接砸到了地上。

  哦,不對。

  是被他沒拿穩,手抖不說,人還虛弱,給摔的。

  啪的一聲,藥箱墜地,里頭裝的滿滿當當的藥材,診療制藥工具,裝著各種藥丸的青瓷全部滾到了地上。

  青瓷碎落一地。

  大大小小的藥丸掉了一地,有幾顆滾到了應乾帝腳邊,也成功止了他的路。

  魏昭病懨懨,說話慢吞吞:“哎呀。”

  “沒嚇著圣上吧。”

  蕭懷言又開始嚷了:“你怎么回事啊?圣上有個好歹,你擔待得起嗎?”

  應乾帝頓足,審視的看著魏昭。

  “未曾。”

  魏昭:“那圣上嚇著臣了。”

  “怪我不夠穩重,實在是看到圣上您如今枯槁之狀,細看比上回見好似老了數歲,身上的燒傷也格外…”

  不堪入目。

  真的很倒胃口。

  話音一轉,表示衷心。

  “自您落傷起,臣心急如焚。”

  在應乾帝眼里想混官職的蕭懷言眼兒一轉,激靈討好:“我也是。”

  魏昭絲毫沒有被他打斷,繼續憂心忡忡:“輾轉難眠,臣恨不得以身代受。”

  蕭懷言:“我比他還輾轉難眠。”

  魏昭:“臣…”

  還沒說完。

  蕭懷言嫌他太慢吞吞,大手一拍:“對對對,他說的都是我的心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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