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莊子,青山環抱,松林幽深,溪水潺潺。
順國公府的馬車才將將停下,只見頭發花白,年邁的婆子拄著拐杖大步過來。
婆子格外欣喜:“將軍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魏昭下馬車:“近日身子可還好?”
“老婆子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勞您惦記,自是好的。”
“這是馬婆婆。”
魏昭轉身去扶剛從車廂探出半個身子的虞聽晚:“熬魚湯的手藝最鮮美不過。”
他極少這般,可見馬婆婆不是尋常的婆子。
虞聽晚下地后,細聲細氣喊:“馬婆婆。”
馬婆婆上下打量虞聽晚。
“欸。”
她歡歡喜喜應了一聲,拉住虞聽晚的手,好似如何也瞧不夠似的。
“是沈家姑娘吧?”
“瞧我這問的,除了沈家姑娘,將軍還能帶誰過來,定不會有錯。”
“果然和將軍先前和我說的那樣,俊的很。”
虞聽晚微愣。
馬婆子像是沒瞧出她的異常,又雙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老奴就說將軍您保家衛國這么些年,同宮里那位說說,他總要看在魏家歷代功勛的份上,不會執意非把沈姑娘弄進后宮。”
“帝王要什么女人沒有,總不可能故意挑將軍喜歡的來膈應將軍。”
這是…
虞聽晚抿了抿唇。
把魏昭當做小叔靖遠將軍了。
把她當做沈枝意的姑姑,如今宮里的的沈太妃?
馬婆子瞧著很精神,又往兩人身后看了看。
她皺眉:“你大哥沒來?”
魏昭喉結滾動:“他忙。”
“對對對,你看我怎么就忘了,大公子如今是國公爺,朝堂上的事總是忙的。”
“歸之如今都三歲了吧,那可是魏家頭一個孩子,你大哥曾抱來我見過,誒呦,那父子眉眼長得可像了。”
魏昭安靜聽她說著,沒有急著要進莊子。
馬婆子說著說著就笑了。
她又看向虞聽晚:“沈姑娘,我們將軍會疼人,你要是和他成了,他定是會把你捧在手心疼的。”
“你們打算何時成親啊?”
“早些成親,早些要孩子。魏家人丁還是太單薄了。”
說著,她從袖子里面摸了摸,想要找什么。
可摸了個空。
她有些急了。
“沈姑娘,你隨我來。”
她拉著虞聽晚就要往里走。
虞聽晚怕她摔了,連忙扶著她:“婆婆走慢些,看著路。”
“我省得。”
魏昭也沒攔,抬步跟在兩人身后。
虞聽晚被馬婆子拉著進了屋。
這是馬婆子住的,屋內收拾的很干凈。
馬婆子從床頭柜子里取出黑匣子,她招呼虞聽晚在身側坐下。
咔嚓一聲打開。
里頭放著一塊玉佩。
通體通體瑩透,質地細膩,雕工精細,紋飾繁而不亂,泛著幽幽光華。
虞聽晚瞇了瞇眼。
她見過一模一樣的。
“玉是夫人生前嫁妝里頭的,夫人手巧,親手用她雕刻了兩枚玉佩。”
“另外一枚她在大公子成親那日,給了大少夫人。”
“夫人臨終前交給我保管,讓我一定一定要替她送到二媳婦手上。”
馬婆子往外看,見魏昭立在外頭低聲吩咐榮狄什么。
小聲偷偷道。
“這塊玉佩,將軍曾從我手里拿去過,他說有心儀的姑娘了,等日頭提親便把玉佩當做信物親手給她帶上。”
馬婆子:“可他最后卻沒能送出去。”
馬婆子往虞聽晚手里塞。
“真好。”
“可見上天還是眷顧你們。是不會拆散有情人的。”
她揶揄,神情慈愛:“沈姑娘,既收了玉佩,那你就是魏家的媳婦了。”
虞聽晚低頭,捏著玉佩,明明很小塊,可拿在手里卻沉甸甸的,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可惜了。
小叔最后還是沒有給心愛的姑娘帶上這枚玉佩。
馬婆婆有意露廚藝,很快又風風火火去燉魚了。
里頭的動靜魏昭也聽到了。
晚上是會在這里過夜的。
他先是帶著虞聽晚回了今夜要住的屋子。里頭顯然被打掃過,被子都是新的。
屋子不大,可該有的都有。
虞聽晚想了想,把玉佩放好。
“馬婆婆她…”
魏昭把帶來的包袱放下,帶著她出門,往后山那邊去。
莊子不比上京,少了喧囂,可空氣清新,風吹過,帶動參天的高樹沙沙作響。
人的心境都能舒暢歸入寧靜。
“馬婆婆原先是祖母身邊伺候的,和姐妹一樣親。”
“父親和小叔也是她幫著帶大的。”
魏昭:“她年輕那會兒,被祖母說給了魏家軍的一位將士,可沒等到成親,那將士就犧牲了。”
“她便一生未嫁。”
“等祖母離世后,精神就不太好了。父親便把她送來莊子里養病。”
“這樣也挺好的,她沒在念叨那將士。惦記的人,至少在她這里,都還活的好好的。”
虞聽晚唏噓,也沒問魏昭帶她去哪兒。
兩人沿著小道往前,路變得沒那么平坦。
可她走慣了鄉間的路,別說不平坦,就是泥濘,虞聽晚都能走的很穩。
“馬婆婆一直把夫君認成小叔嗎?”
魏昭:“倒也不是。”
他低頭笑了一下:“第一回在邊境打贏勝仗,我帶著遲御快馬加鞭過來,準備看看她,留宿一宿,明兒再同班師回朝的魏家軍會合入城。”
“風塵仆仆,身上沾了泥來不及洗漱,也怪狼狽。可當時路上耽擱到莊子后實在晚了,就想先去廚房弄點吃的,再找個地兒先歇會兒,沒想把莊子里的人都吵醒了。”
“便翻了墻進去。”
“誰料到馬婆婆沒睡。她又不認人,把我當成了賊,抄起掃帚把我趕了出去。”
虞聽晚聽著就覺得魏昭好慘。
“遲御呢?他也被打了?”
魏昭:“沒有。”
“他被馬婆婆請了進去。”
虞聽晚不明白了:“為什么啊?”
魏昭:“遲御那時身上受了傷,馬婆婆覺得他當賊,看著也只會是生活所迫,心下憐憫。”
而魏昭穿著盔甲,手里提著破云槍,身上帶著一身的寒氣,煞氣太重。
魏昭顯然不愿多提,神色懨懨:“她說我不像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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