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塵此刻的肉身強度,基本上已經能夠等同半步二品。
這個等同的意思,就是他現在就算對上一個二品,也能過上兩招,而不至于被當場秒殺了。
此前剛剛從文武塔出來,越級殺顧于野分身的時候,他的肉身強度,也就能硬抗三品巔峰的顧于野全力一擊而已,對上真正的二品修士,是能夠把他秒了的。
但現在,渡過了由一個一品修士降下的“刀兵劫”之后,他的肉身強度,已經更上一層樓。
雖然還是比不上正經的二品武道修士,但是完全狀態下,哪怕是丁行風來了,一拳也打不死他!
這對于其他人來說,可能多一拳少一拳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但是對于顧芳塵來說,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所掌握的信息,都需要一個發揮的空間…換而言之,他至少需要避免被秒,才能繼續打出自己手里的牌。
而如今對顧芳塵帶有仇恨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都是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要直接用上全力把他殺了的。
因此,肉身強度的提高,實在是太重要了。
此際,顧芳塵也是仗著自己這過硬的肉身,強勢逼近了呂拂意的領域之內。
“嗤嗤——”
那寂滅氣息如同絞肉機一般,頃刻間刮骨削肉,爆開一團血霧。
但顧芳塵額頭青筋暴起,緊要牙關,愣是面不改色,繼續上前,雙臂已經只剩一般完整,甚至連七十二峰參天劍鑄就的骨骼都已經碎裂,承受不住開始崩解。
呂拂意冷著臉,緊抿著嘴巴,原本篤定顧芳塵是想要使用苦肉計,不過是嘴上說得好聽罷了。
以此人狡猾奸詐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傻事來。
現在之所以如此堅定,必定是想要借此試探她的態度而已,但凡她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忍,顧芳塵必定就要得寸進尺了!
而一旦真的到了威脅生命的程度,顧芳塵肯定會自己停下來。
可見此情狀,又想到命盤居然也判斷顧芳塵說的是真話,呂拂意的內心已經開始無端煩躁…
一些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她作為意兒時,的確是普普通通一個酒壚少女而已。
顧芳塵倘若是為了騙她出來,直接動用他那莫測的手段,將她的“劫海業輪”偷了不就好了?
這家伙不僅是狡詐,做事情也相當講求效率。
何必又要和意兒那般虛與委蛇?
難不成…他說的話確實都是真的?
呂拂意一個恍惚之間,就看見顧芳塵雙臂已經幾乎只剩破碎的骨頭和幾縷藕斷絲連的金線,在地脈所化的經脈之間支撐。
隨后,他繼續一腳踏出,又爆開一團血霧,半邊身體都被那寂滅氣息波及。
顧芳塵身上原本就開始蔓延的“種心毒”,這下更是直接朝著四肢蔓延過去,一時間,體內血光和金線糾纏,配上宛如琉璃一般發光的骨骼,倒是格外熱鬧好看…
但呂拂意眉心一跳,已經察覺到了那血光之上蘊含著的一絲寂滅氣息。
那是她所修的“道”,自然無比熟悉。
這“種心毒”不再被壓制之后,已經進入了完全體,開始孕育出寂滅之道。
顧芳塵肉身雖然強橫,可此刻如此虛弱的情況下,已經無法壓制住毒素,再這樣下去,他就算不死于自己的傘下,也會死于毒發!
呂拂意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心中的煩躁瞬間化作了一瞬間的慌亂,緊握著傘柄的手在她意識到之前…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點。
呂拂意:“…”
她馬上發現了自己的細小舉動,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顧芳塵立刻察覺到了呂拂意領域的后撤,咧嘴一笑,眼睛一亮,還是繼續往前:
“劫主大人,咳咳…我不過一心求死,想死在一見鐘情之人的懷里,這樣癡心的愿望,劫主大人也不愿意滿足嗎?”
他喃喃道:
“當日初相見,我便是對劫主大人一見鐘情。”
顧芳塵此刻因為已經完成了騙局的初動,呂拂意實際上已經相信了他“一見鐘情”,巧言令色的被動還在繼續發力,讓對方極大概率相信自己的話。
后續他再圍繞著這一點做文章的時候,呂拂意也很難察覺出他的謊言了。
呂拂意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嘴上疾言厲色地冷喝道: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你莫非不知道,對酒當壚的意兒,和‘滅’道的‘四相劫主’,并非同一人,你對意兒一見鐘情,和我呂拂意有什么關系?”
她終于是意識到了關鍵問題,顧芳塵要一見鐘情,也是對意兒一見鐘情,和她有什么關系?
她竟然還因此,心存猶豫!
只是不知為何,少女的臉上卻閃過了一絲惱怒的神情。
顧芳塵卻是目光一閃,終于上鉤了…
他面色一變,立刻搖了搖頭,苦笑道:
“劫主大人誤會了,我一見鐘情的,是你,而非意兒啊!”
“否則,我何以大費周章,冒著那么大的風險,將‘劫海業輪’給偷過來…”
顧芳塵這實際上,就屬于是順著呂拂意的話去說了。
當初他確實不是故意把“劫海業輪”給偷過來的,因為他原本的的確確是只想要偷那一壇“醉春風”而已。
但是在呂拂意的心里,已經認定他就是故意的了。
那么,他就干脆就當做自己的確是故意的。
至于目的,自然很簡單,就是將呂拂意給釣出來…
畢竟,世人都不曾知曉,呂拂意就是意兒,而她自己,正常情況下,也不會在意兒清醒的時候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就算她自己順著這個邏輯去想,也只能想到,顧芳塵就是故意要引她出來。
顧芳塵又道:
“劫主大人以為我當初被儒家做局,非要如此,才能破局嗎?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之后震懾七宗,破除陰謀,可有借了劫主大人的力?”
呂拂意不由得一愣,想了想,確實沒有…
顧芳塵為劍閣解除七宗之亂的威脅,正式成名,當時她還恨得牙癢癢呢,又怎么可能幫他?
那時死在她手上的幾個儒家之人,算來也不過幾個小嘍啰。
劍圣沒有被“龍蛇起陸”大陣影響到自身實力,這些小嘍啰,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此一來,她曾經以為,顧芳塵是故意騙她出來對付儒家的人,這個猜測就不成立了。
那么,他當時那么做,莫非當真是因為想見她?
呂拂意沉默了。
顧芳塵心中暗笑,乘勝追擊,深吸一口氣,直接拔出了一把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方一劃。
白駒這把劍,好就好在…它什么都能切開。
甚至,包括了眼前這充滿了寂滅氣息的領域!
只不過,頗有一種管殺不管埋的意味,切是可以切開,但是之后再合上,它也是不管的。
“嗤!”
那無形的寂滅領域被瞬間分開。
顧芳塵面色堅定,閃身上前,沖入了其中。
原本,他還只是在外圍一圈,就已經被削得不成人形了,此刻直接沖進中心,只要被刮到,就必死無疑。
呂拂意見他拔劍,原本心中一驚,下意識以為他圖窮匕見,心里還冒出了被欺騙的酸澀和憤怒,心念一動,那一道道寒鋒便朝著顧芳塵一同絞了過去!
寂滅氣息轟然降臨,宛如風暴,要將顧芳塵碾壓成渣渣。
但顧芳塵只是看著呂拂意,微微一笑,就把手里的劍收了起來,然后坦然張開手臂,沒有一點防備,朝著呂拂意擁抱過去。
呂拂意發現不對勁,瞳孔緊縮,馬上就讓寒鋒停滯在了半空當中。
而顧芳塵已經抱住了少女的身軀。
——說是抱,其實他此刻雙臂已經筋骨皆斷,不過是軟軟地靠在了呂拂意的身上而已。
呂拂意抬起頭,看見眼前的血人朝自己燦爛一笑:
“瞧,劫主大人,你還是心軟了。”
呂拂意渾身僵硬,頭一次和一個活著的男人如此親密,感受到顧芳塵身上的血液滾燙,血肉甚至都在輕微跳動,黏糊糊地貼在她的身上。
——這畫面雖然驚悚了一點,但是對于“四相劫主”而言,的確是頭一遭,往日里但凡與她有肢體接觸的,都已經變成一灘肉泥了。
她咬了咬嘴唇,惱怒地心想,罷了…反正這家伙的心愿已了,就讓他抱一會兒好了,等下就殺了這不知死活的家伙。
讓他看看,自己究竟有沒有心軟!
顧芳塵甚至也跟個沒事人一樣,側過頭來,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嘆息道:
“好香…”
呂拂意瞪大了眼睛,心里甚至生出了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個登徒子!果然還是登徒子!
死到臨頭了,還不忘記繼續調戲…當初對意兒調戲,對她居然也敢這么做?
但隨后,她就聽見顧芳塵幽幽道:
“杏花的香氣,只有劫主大人身上才有呢,意兒的身上,只有酒香…”
噫?!
剎那間,呂拂意的腦海當中,竟然轟的一下,一片空白了。
怎么可能?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意兒之間,還有這種區別!
這家伙…又想胡說八道騙人嗎?
她下意識地去體察,卻發現…自己的身上,真的有一股杏花的香味。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她時常以神魂狀態,坐于杏花之下,以至于神魂之中,帶上了這樣獨特的氣息。
但這是屬于神魂的氣息,與肉身無關。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顧芳塵真的能夠分出來她們兩個?
他說的一見鐘情,的確是指的她?
呂拂意雖然殺人無數,但論年紀,的確尚且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那屋內的話本,也有她的一份。
眼前的顧芳塵,不僅是偷了她爹留下來的女兒紅,當初言語調戲時甚至許諾會娶她,如今,還能夠分辨出她和意兒…
即使在她嘴里陰險狡詐,但實際上,殺了顧于野之后,這家伙卻也算得上是梟雄人物了。
一時之間,居然有點手足無措了。
“劫主大人?”
顧芳塵發完大招,還等著呂拂意的反應,但卻發現,劫主大人直接沉默不語了。
不過…體溫倒是好像在急速上升,心跳也在加速。
很顯然,的確是被他這一套連招給打蒙了。
顧芳塵正欲再加把勁,卻感覺四周的寂滅氣息迅速地消散于無形,而懷里抱著的身軀動了動,然后掙扎了起來。
“唔?這是哪里?”
少女的聲音充滿了迷茫和無措,眨了眨眼睛,在看見身上血肉模糊的一團之后,立刻發出了驚懼地叫聲:
“啊!”
她手腳一軟,失去了力量支撐,兩人直接筆直往下墜落。
顧芳塵立刻反應過來,看來是他的計劃起效果了!
劫主大人的情緒波動太大,加上在不屬于自己的時間段奪取了身體控制權,直接被重新ban了回去。
此刻,已經換成了意兒主導!
顧芳塵心中一喜,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要是劫主大人還繼續占據主導權,他哪怕是用一見鐘情騙過了她,之后也不好行事,只怕還得繼續想辦法脫身。
但是意兒這個單純的人格就好多了,只要稍微解釋一下,就算帶著她行動,也好控制得多。
顧芳塵此刻雖然重傷,不過也還是咬了咬牙,繼續將懷中的少女抱起來,緩沖了一下,叫來“狼神”,落在了它背上。
而意兒發現自己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又是一個血肉模糊的“陌生人”,嚇了一大跳,眼中含淚,依舊不斷地掙扎。
顧芳塵連忙沉聲道:
“意兒,別慌,是我!”
意兒感覺聲音耳熟,睜大了眼睛,認出了這就是當時那位“顧公子”。
ps:昨天在群里一聊,才發現原來忘了給劫主大人一個角色卡…汗,我還以為剛出場的時候我就加了呢,原來沒加 仔細一想,原來是之前心里想著去加,結果剛打開后臺就忘記自己來干嘛的了,搗鼓了一下別的就又退出去了,但是記憶里以為自己已經加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