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論功行賞,截胡通天巫
“大汗到！”
隨著一聲洪亮的呼喝，鐵木真在八名箭筒士的簇擁下，威嚴地步入現場。
諸將見禮畢，盡皆屏息靜氣，等候鐵木真的旨意。
“本汗首先要封賞的人，是巴歹和乞失里黑。要不是他們，主動給我蒙古通風報信，王罕的偷襲將給我蒙古更大的損失，甚至是全軍覆沒之局，也就沒有本汗，乃至我蒙古的今日了，可以說這二人對本汗有著救命之恩。”
“現在，本汗宣布，把王罕的全副金帳、包括金銀器皿，男女仆人在內，都賜給他們倆。并且，各分五百戶克烈部人，做他們的臣民和護衛。他們倆可以佩帶弓箭，參加本汗召開的一切聚會，自由自在地享樂直到子子孫孫。”
“他們以后作戰獲得的財物，不必交公，自行處置。隨著本汗圍獵時，殺獲的野獸，也可以完全屬于自己。”
鐵木真慷慨地賜予，諸將皆露出羨慕之色。
鐵木真繼續道：“不止如此，今后，本汗的子子孫孫，凡是繼承我的大位的人，要世世代代想到他們的大恩。”
“本汗第二個要封賞的人，是本汗的好安答，我蒙古的雄鷹畏答兒。在合蘭真沙陀之戰中，畏答兒為我蒙古沖鋒陷陣，英勇犧牲。現在，本汗決定，將一百戶克烈人，分給了畏答兒的妻子和孩子們，做他們永世的臣民。”
隨著鐵木真的一聲聲令下，對蒙古諸貴人進行著封賞。
無論戰死的，還是活著的，無論是通風報信的，還是英勇作戰的，都獲得了賞賜。
趙朔也得到了兩千戶克烈人，正式成為蒙古的五千戶。
不過，這還沒完。
數量分配完了，還有質量呢。
同等數量的克烈部部臣民，成年男子多的，成年男子少的，能一樣嗎？戰斗力強大的，和戰斗力弱小的，能一樣嗎？
尤其是克烈部中的只兒斤人！
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以悍勇善戰、嗜血狂暴著稱，每戰常充當克烈部的先鋒，在草原上打出了赫赫威名，給蒙古人大量的殺傷。以前的蒙古諸將提起只兒斤人來，簡直恨得牙根都癢癢。
但如今，只兒斤人成為了待分配的部屬，又頓時成為了蒙古貴人們眼中的香餑餑。
“我愿意將大汗分配給我的五百戶臣民，換三百戶只兒斤人，請大汗成全！”
首先開始爭搶的蒙古大將，名叫脫欒。
脫欒在群雄閃耀諸蒙古大將中，并不算特別出色的人物。
但是他的出身不簡單。
他的爺爺，名叫察剌合。當初，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意外離世，部眾叛離，都要隨著泰赤兀氏而去。唯有察剌合老人，挺身而出，拼死阻攔，被人一槍刺死。年幼的鐵木真，抱著察剌合老人的身軀，痛哭不止。
他的父親，名叫蒙力克。察剌合老人去世后，鐵木真一家，唯有察剌合老人的兒子蒙力克可以依靠了。是蒙力克的照顧，幫助鐵木真一家度過了最為艱難的一段歲月。甚至有傳言說，鐵木真的母親，曾經改嫁給了蒙力克，后來隨著鐵木真的權勢日隆，兩個人才分開。不管這是真是假吧，蒙力克是鐵木真最為尊敬的男人，親切的稱他為“蒙力克父親”。
他的六個兄弟也個個有不錯的才能，是蒙古的中堅力量。
尤其是四弟闊闊出，曾經在寒冬臘月，赤身行于風雪之中，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大巫師，號稱“通天巫”。
蒙古人以信奉薩滿教為主，薩滿巫師有著崇高的地位。
論起地位來，現在闊闊出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地位，未必就在鐵木真之下。不過是，一個人統治者蒙古人的精神，一個人統治著蒙古的世俗而已。
現在，脫欒開口索要三百戶只兒斤人，基本可以看做他背后的蒙力克、闊闊出家族的整體意思。
要是別的什么東西，蒙力克家族有意，即便是鐵木真都不好意思拒絕。
不過，這可是在草原上打出了赫赫威名的只兒斤人！
“現在只兒斤人之剩下不到六百戶了，你脫欒一開口就是三百戶，想得美！”
鐵木真的幼弟，滿臉絡腮胡，性情暴躁的鐵木格站了起來。
鐵木真現在還活著的親兄弟有三個，哈撒兒、別勒古臺以及鐵木格。
鐵木格年紀最小，長期負責鎮守老營，雖然很少戰陣廝殺，但端地是鐵木真極為信任的人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鐵木格冷笑著看向脫欒，道：“我出六百戶，換三百戶只兒斤人！”
“六百戶？”
脫欒上下打量了鐵木格幾眼，似笑非笑地諷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鐵木格一直在太后跟前進孝，沒立下什么大功。六百戶臣民，你有嗎？
“我…”
鐵木真賞罰分明，鐵木格現在只有五百戶屬民。本來鐵木格的意思，是幼子守灶，自己和母親的屬民是一起算的。拿出六百戶子民，沒什么問題。
但很顯然，脫欒是譏諷他是個媽寶，全靠著母親的勢。這時候再說讓母親支援自己一百戶屬民，那不是坐實了脫欒的指責嗎？
一時間，鐵木格直氣得雙目發紅，將拳頭握得嘎嘎直響。
幸好，哈撒兒及時給鐵木格解圍，不緊不慢地道：“鐵木格沒有，我有！這樣吧，我愿意拿出兩百戶子民，連同鐵木格的五百戶子民一起，換取三百戶只兒斤人！”
“哈撒兒你要這么說的話…”
通天巫術闊闊出悠悠出聲，道：“我也出五百戶，和大哥的五百戶一起，總共一千戶，換三百戶只兒斤人。”
“看來通天巫對這三百戶只兒斤人，是勢在必得了？”哈撒兒怒道：“我們在戰場上，和克烈人廝殺的時候，你通天巫在哪里？現在好不容易打勝了，你通天巫來摘桃子了？”
“這是什么話？”
闊闊出眉毛微挑，老神在在地道：“我日夜為鐵木真可汗向長生天祈禱，誰能說，可汗這么快反敗為勝，不是靠了長生天的力氣？。而且…”
哈撒兒追問道：“而且什么？”
“而且，奮勇廝殺？別人說什么奮勇廝殺也就罷了。你哈撒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做了王罕軍的俘虜！”
“通天巫，你欺人太甚！別人怕你通天巫，我哈撒兒可不怕你！”
闊闊出搬出長生天來，誰也無法辯駁。拿哈撒兒被俘的經歷說事兒，更是直接戳進了哈撒兒的心窩子里。
哈撒兒緊邁數步，向著闊闊出逼去。
“我也不怕你！”鐵木格緊隨在哈撒兒后面。
“哈撒兒、鐵木格，你們想干什么？”
闊闊出的六個兄弟，怕闊闊出吃虧，一起起身站在了闊闊出的身后。
雙方捋胳膊挽袖子，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不得不說，戰利品的分配，一直是草原人的大問題。
當初，擊敗蒙古宿敵塔塔兒人之后，因為對分配戰利品的不滿，鐵木真的親叔叔都帶著部眾離他而去，去投奔札木合了。
如今，闊闊出和哈撒兒沒有馬上動手，已經是鐵木真威望日著的緣故。
不過，到底如何解決，對鐵木真來說，還是相當棘手之事。
“都給本汗坐回去！”主位上的鐵木真，終于開口，道：“我蒙古能有今日，要感謝長生天的眷顧，通天巫日夜祈禱，功勞甚大。當初將士們的奮勇廝殺，也至關緊要。至于這些只兒斤人如何分配么…”
鐵木真向四下里看了一圈，最終落在了趙朔的臉上，道：“阿朔，你怎么看？
趙朔稍一思索，就站起來，朗聲道：“只兒斤人悍勇善戰，誰都想要。我以為，首先應該分出一百戶來，給戰死的畏答兒家屬。畏答兒既是大汗的安答，又對我蒙古居功至偉。如今畏答兒一家只剩下孤兒寡母，正需要最為勇猛的護衛。”
“可以。”鐵木真微微點頭，道：“分給畏答兒家屬的一百戶克烈部子民，就是只兒斤人了。那剩下的四百多戶只兒斤人呢？阿朔認為，應該分給誰？”
趙朔微微躬身，肅然道：“請可汗開恩，讓我用千戶普通克烈部子民，換剩下的四百多戶只兒斤人。”
鐵木真略微驚訝，沒想到趙朔會這么說：“哦？為什么？”
“原因有二。”趙朔笑了笑道：“剛才論功行賞的時候，可汗已經說過了。無論是合蘭真沙陀之戰，還是折折運都山之戰，都是我戰功第一。既然如此，那我優先挑選戰利品，應該不算過分。”
鐵木真眼角露出一絲笑意，意味深長地道：“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阿朔你這么說，恐怕通天巫不服啊！”
“通天巫不服？很正常。我要了四百多戶只兒斤人，比通天巫想要的三百戶還要多，恐怕不服的人大有人在。不過，我想說的是，既然談到長生天的庇佑了。那么，長生天保佑我蒙古人，保佑大汗。祂最想這些只兒斤人，歸誰統領呢？”
通天巫闊闊出冷哼一聲道：“難道，長生天想把這些只兒斤人給你趙朔？我怎么不知道？”
趙朔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這是不言自明之事，根本無需長生天對通天巫說明。”
“這話又怎么說？”通天巫追問道。
趙朔道：“通天巫多次說過，長生天保佑大汗，保佑我蒙古統一草原。那么，這些只兒斤人，給了通天巫，對于我蒙古統一草原，究竟有什么用呢？不過是做護衛而已。通天巫既有通天徹地之能，又受長生天寵愛，還能有人加害嗎？我趙朔以為，長生天最希望看到的，是勇猛善戰的只兒斤人成為我蒙古部統一草原的一把尖刀。而最能發揮這些只兒斤人作用的人，自是我趙朔！”
“對！這些只兒斤人，是應該給趙朔安答!”趙朔話音剛落，術赤首先開口贊同。
“給趙朔大哥！”拖雷大喊道。
“給駙馬趙朔！”
“這些只兒斤人到了趙朔手中，才最符合我蒙古的利益，最符合長生天的旨意！”
諸將也紛紛響應。
闊闊出在草原有崇高的威望，成吉思汗是蒙古的大汗。原本對于三百戶兒斤人究竟是給哈撒兒，還是給鐵木格，眾人都模棱兩可。更是有人在想著措辭，瓜分剩余的幾百戶只兒斤人。
不過，趙朔要爭，絕大多數人就只能贊同了。
論功勞，再昧著良心，人家趙朔也是這關鍵兩戰的戰功第一，大家心服口服。
論實際利益，讓趙朔統領這些只兒斤人，的確也最為附和蒙古整體的利益，大家同樣心服口服！
還有最關鍵的，草原大著呢！西部草原人口，絕不在東部草原之下。
整個草原歸誰所有，尚未可知！
現在跟趙朔爭什么呀？
只要統一整個草原，要多少臣民沒有？還在乎這幾百戶只兒斤人？
就連哈撒兒和鐵木格，都馬上改變了態度，支持趙朔：只要不讓通天巫闊闊出得意就好！
闊闊出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倉促間對趙朔所說的理由，無法辯駁，也一時間啞口無言。
鐵木真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今正是需要團結的時候，無論是偏向諸弟，還是偏向通天巫，甚至直接粗暴地平均分配，都不是個好主意。
剛才叫趙朔發言，就是他知道趙朔有勇有謀，當能把這個燙手山芋順利解決。
趙朔發言有理有節，簡直說到了鐵木真的心坎里。
“既然是大家公認，那本汗就宣布，只兒斤人，歸阿朔了！另外，阿朔，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么好消息？”
“你忘了，本汗還有個最為重要的賞賜沒給你嗎？”鐵木真笑瞇瞇地道：“本汗心意已決，半個月后，你和華箏，正式舉行婚禮！”
“謝父汗！”
當初，趙朔和成吉思汗折折運都山的時候，華箏和眾多女眷，留在了班朱泥河畔。
雖然折折運都之戰后，成吉思汗已經派人報捷，但直到兩天后，華箏才和眾多女眷一起，來此地和成吉思汗等人匯合。
如今女眷皆歸來，克烈部也完全歸降，也該讓華箏風風光光的嫁給趙朔了。
既為兌現承諾，也為慶祝一番折折運都之戰的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