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剛過,李承乾便已經回到了東宮。
今日大朝會,南慶朝堂發生了巨大的動蕩,奪了一侯一伯的爵位,處置六部大量的官面,還處置了一名軍事權貴,事情看起來很多,但時間并不長,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一個上午就結束了。
李承乾甚至來得及回到東宮吃午飯,再睡個午覺。
午后小憩兩刻,李承乾悠閑的坐在東宮的葡萄架子下喝著下午茶。
然后,他看著練武場上的郭保坤笨手笨腳的打著沙袋,興致頭不是很高的樣子。
顯然是聽到了自家老子被貶了三級留用,心中可能有些擔心。
看著他那漫不經心的樣子,李承乾隨后撿起盤中的一粒瓜子,隨后一彈。
瓜子疾射而出,叭的一聲,正打在郭保坤的腿上。
噗——
郭保坤腳下一軟,一頭栽倒在練武場上。
“要練武就好好練,沒有心思就歇歇,你看看,這個東宮,就你一個最拉垮,同時當的付讀,拜的同一個師父,人家秦元都九品了,你特么還在五品晃當,丟人不丟人?”
“是,是,下臣給太子丟人了。”郭保坤灰頭土臉的爬起來,來到李承乾身邊,哭喪個臉道。
“怎么了,心情不好,知道你爹被降級了?”
“嗯,剛剛聽說。”
“要不,我給你個假,你回去安慰安慰他?”
“真的嗎?多謝太子,多謝太子。”
“去吧。”
“是!”郭保坤一臉興奮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看著郭保坤興奮的背影,侍立于一旁的毛奇五眉頭挑了挑,“他一定會被打出來的。”
“這不重要。”李承乾笑道,“郭攸之這個人有意思,跳的恰到好處,是個聰明人,這次,幾個老登的決心夠大,接下來還有一番清洗,齊五啊,最近警省一點,宮內宮外,嚴守門戶,其他地方我不管,東宮,我不想有老鼠混進來。”
“老鼠?”毛齊五眸中冷厲之色微閃,垂頭道,“是,殿下,殿下,要不要我…”
李承乾搖頭,“沒有必要。”
“是。”
交待完之后,李承乾將一旁小桌上的糕點吃凈,正欲回轉寢宮,便又有內侍來傳旨,讓他去臨湖殿。
李承乾有些意外,“現在?大朝會不是剛剛結束嗎?”
“陛下說正值多事之秋,國事繁重,殿下身為太子,不可懈怠,從即日起,每日需至臨湖殿議事。”
“呵——”李承乾無奈一笑,老登的報復,還真是幼稚啊!
※※※
臨湖殿,一面臨湖在不臨湖的那一面,是一條長長的小徑,直通承天殿 出了承天殿,轉頭向東,能夠隱約看到臨湖殿飛揚起的檐角以及上頭掛著的鈴鐺。
小徑之上,幾個太監沒精打彩的清掃著路面,時不時的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那座空曠串風的清涼宮殿。
在大慶,到了一定級別的官員都知道。
這個國家真正的決策圈子,不在朝堂,不在六部中書,更不在承天殿。
真正的決策圈子其實是在臨湖殿。
臨湖殿有一個小圈子,固定的是三個人,慶帝、范建和陳萍萍,除此之外,丞相大人、秦老將軍亦是常客。
大慶幾乎所有的高官都想要擠入這個圈子,但成功的并不多。
當李承乾被近侍推入臨湖殿時,這才發現,殿中,只有慶帝一人。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看到李承乾進來,慶帝抬了抬手道,“過了年,你就十五了,也不要再拿年齡當借口了,從今日起,每次大朝會都要參加,另外,六部之中,你選一部觀政吧。”
“大朝會倒是無所謂,六部觀政,那就沒必要了吧?”
“怎么,你覺得你比六部尚書還能干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我這個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六部腌臜之地,藏污納垢,父皇真的確定讓兒臣去嗎?”
慶帝目光一凝,望向李承乾,“你不是說朝堂之上都是忠臣么?怎么現在又不信任他們了?”
“忠誠只取一個忠字,與人品行為無關。”李承乾笑道,“只要不造反,愿意做事,都是忠臣。”
“呵,你的條件比我還寬啊。”慶帝道,“你不愿去六部,想去哪里?”
“我哪兒也不去,上上朝得了。”李承乾道,“我本人是不想攪風擋雨的,但我是個小人得志的性子,到時候肯定忍不住,一定會給父皇招來麻煩的。”
一句話,又快把慶帝說自閉了,仔細一想,也不無道理。
這么一說,他還真的不敢把李承乾輕易放到六部去,不過是上了一次朝,便在朝堂上點了一把火,以教坊司為引,引發這么大的風波,真把他放到六部去,還不知道惹出多大的麻煩呢,但他又不甘心。
“那便去禮部吧,禮部郭攸之已經開始清洗了,等他清洗干凈了,你再去便是。”
“二哥不是在禮部觀政嗎?”李承乾笑道,“我們兩個都去禮部,您真夠看的起郭攸之的。”
“下個月,我會讓承澤去刑部,那里現在也有些亂,多歷練歷練,也是好的。”
“是要歷練歷練,二哥這個人看似精明,其實蠢的要死,不歷練歷練,恐怕等不到我登基,就被身邊那幫人給玩死了。”
一個茶盞飛了過來,李承乾下意識的要躲,可是卻發現,過茶盞隨著他的動作,竟然也改變了方向,仍然直直的朝著他的額頭落了下來。
看起來,慶帝今天,是真的是想好好的給他一個教訓了,否則,不至于連宗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當!!
一聲脆響,李承乾抬起一根手指,因茶盞落下來之前,擋在身前,那茶盞與李承乾指尖相觸,頓時滴溜溜的急整旋轉起來,茶盞中蘊含著的一縷霸道的真氣,直接破開了一道道流云真氣,瞬間就要爆開。
李承乾怎會讓他如意。
不管是砸在額頭上,還是在指尖炸開,都是要落面子的,我這么大一個人了,不要面子啊!
大宗師又如何,一縷真氣罷了。
一道道流云真氣射出,化為一張巨網,開始圍剿這縷霸道真氣。
茶盞的轉速越來越快,旋轉之間,竟然發出了陣陣清嘯之聲,李承乾微瞇起眼睛,真氣有如生命一般,猛烈的收縮。
茶盞中殘余的茶水化為一道水箭直射而來,噗的一聲,便將不遠處的一根石柱穿透。
“好霸道的真氣!”李承乾贊道。
“真氣如絲,綿密如云,這不是流云真氣。”慶帝的面色變的古怪起來,剛才他是想要教訓一下李承乾,但只是要落一下他的面子,出一口承天殿上的惡氣罷了,因此真氣也控制的很好,絕不會有這凝水一擊,穿透石柱的威力。
剛才那道水箭之所以會有這般的威力,完全是因為李承乾的原因,他的真氣綿密如云,構成一張巨大的網,不斷的壓縮著自己的那一縷真氣,最后,又能極速度的旋轉加持這縷真氣的威力,最終,化為那道水箭。
“是流云真氣,或者說,是屬于我的流云真氣。”李承乾微笑道。
“看來,所有人都小看你了。”慶帝看著李承乾,目光深邃,與之前那一副懶散的模樣仿佛是兩個人。“能夠如此運轉真氣,說明你體內的經脈已經毫無阻滯,裝的可真像啊?”
“我沒裝啊,我只是懶,坐輪椅很舒服。”李承乾笑著拍了拍椅把,“母后早就知道了,怎么,她沒告訴您?”
慶帝面色頓時一黑,深深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跳過了這個話題,“說說看吧,你是怎么發現禮部問題的,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想惡心王道安才扯到教坊司的,這不合理。”
“禮部沒有問題,從來都沒有。”李承乾搖頭道,“禮部現在的問題,僅僅只是因為父皇您覺得有問題才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