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魁的三毒造化功是特殊的邪道功法。
當今這個時代,修士的修行正處于一種特殊的轉化期。
某些積極進取的宗門已經開始挑選修士的靈根資質了,而大部分的宗門還在看慧根選弟子。
是個人,大部分情況下都有慧根,只是慧根的方向和特制不同。
通過慧根選拔法,可以選出更忠誠于宗門——就是被宗門捆綁的更死的弟子。
這就是優勢所在。
而五方山作為擁有五名邪道紫府的宗門,其中有多種不同的慧根類型適配弟子。
三毒造化功,恰恰好好就與元魁的慧根相符合。
孫香蓉說的沒錯,幫元魁引毒修行三毒造化功果然不難。
就是疼。
道實山金丹堂外的煉丹小殿中,元魁居中而坐,周圍有三名修士正在幫其引毒。
分別是孫香蓉、莽象,還有一名莽象不認識的修士。
隨著三毒造化功的靈力在元魁身上流轉,他臉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肉疙瘩好像活了過來,扭曲著在臉龐上搖動。
像是一只只巨大的肉蟲,又好像一只只短粗的觸手。
三毒造化功的三毒不是具體的某一種毒,而是根據修行者的修為和需求不斷地調配。
通過平衡三毒的種屬,可以進一步的適配慧根的種類。
所以說,別看三毒造化功的名字不咋地,甚至有些邪性,但它確確實實是不錯的修行法門。
而元魁如今選的三毒,分別是草木之毒夜五香、金石之毒硫黃煞、大妖之毒環頸黑尾蛇毒。
三毒作用之下,元魁臉上的肉芽呈現出五光十色的變化,整個人更像是化作了一只在理智與癲狂邊緣反復橫跳的怪獸。
每當三毒侵體的痛苦達到某種極致時,元魁就開始哼哼,莽象、孫香蓉三人,便趕忙開始引毒。
把三毒的毒性給引導到自己身上,而后再等元魁緩過來后,繼續渡給元魁。
莽象負責的,是大妖環頸黑尾蛇蛇毒......最痛苦的一個。
即便有三毒造化功的引毒法配合,莽象也只能承擔四分之一刻,再多,就要開始受傷了。
大妖環頸黑屋蛇蛇毒的效果是使人感到意志消沉,精力不濟——聽起來效果一般是吧?
但正是因為其效果一般,且適合元魁修行,才能被元魁才用作為調和三毒的其中一毒。
可對于引毒的莽象而言,意志消沉、精力不濟,就會影響他專心幫元魁引毒的過程。
如果引毒出現了失誤,那‘霸氣外露’的元魁師兄,就會把莽象按在地上一頓暴揍,這不是針對莽象,而是對誰都一樣。
這也是之前的修士無法承擔此任務,甚至鬧著要跑路的原因所在。
然而,莽象只被元魁揍了一次,居然就適應了幫元魁引環頸黑尾蛇蛇毒的任務。
只能說,能夠在未來嶄露頭角的天驕們,即便在最微末的時候,也是有一定的非凡特質展露的。
不過......對于此時還不到二十歲的莽象而言,他沒有去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非凡的特質。
他只是想,不能在香蓉面前表現的太不成器,僅此而已。
這是他的初心吧,有些可笑,不,如果讓一萬年后的王玉樓知道,王玉樓估計能笑個三天三夜都不帶停的。
但對于當時的莽象而言,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愛人和無限野心的起點。
這就是意義,至少對當時的莽象而言。
.........
行功七個周天后,元魁提起身子離開了。
沒有帶孫香蓉一起走,是因為孫香蓉經過輔助引毒后,已經暫時失去了活動能力。
疼,太疼。
“香蓉......師姐,你怎么樣了?”莽象顧不得自己的疼,先關心起了孫香蓉。
引毒就是用命頂著掙靈石,莽象也是第一次知道,即便是傍上了元魁,孫香蓉的境遇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別說話,運功緩解狀態。”
孫香蓉的聲音有些沙啞,今天實在太累,先是陪元魁修行了一番,后又陪元魁引毒修行了一番。
許久后,等第三人走了,打坐運功的孫香蓉才睜開眼睛,看向莽象。
從側面看,莽象這小子的側臉還挺硬朗。
少年仙尊嘛,少年的時候長得那是相當的體面,人模人樣的緊。
思量著兩人如今的處境,孫香蓉忽然開口道。
“喂,你去把廢丹箱中的廢丹都帶走,去五仙坊換靈石。”
莽象茫然的睜開眼睛,這才注意到第三人已經離開,而師姐的那聲‘喂’就是在喊自己。
“這......師姐,這些廢丹也是有價值的,我們拿了,元魁他會不會?”
孫香蓉白了莽象一眼,道。
“你懂什么,他找愿意苦熬為他引毒的修士不容易,我們對他有價值,就能多拿一份。
他不主動給,我們也不好主動要,那就拿走他煉丹剩的廢丹。
只要我們還有價值,就是他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放心吧。”
這是出身高門的莽象第一次接觸這種底層的生存規則。
那些人明明壓榨底層修士壓榨的厲害,但多數情況下不會主動提高待遇,想要什么,得自己去爭。
那種微妙的界限如何區分,就是不同修士在同樣的修仙界殘酷規則下走出不同人生的關鍵因素。
顯然,作為商賈之家的家生子出身的孫香蓉,比莽象更能適應這套規則。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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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段莽象后來想起來時,總會下意識逃避的時光。
元魁位于五方山道實峰的煉丹小殿內,他在孫香蓉的引導之下,終于看清了宗門法度、修仙界規矩之下的真實規則。
沒有什么溫情的地方,到處都是冰冷的鐵鏈和鋒利的鐮刀,底層修士躲不過、避不開,就會成為代價的一部分。
死亡或許不是立刻到來,但行差一步,就會在淘汰的篩選中漸漸落后。
可能性的塌縮和機會的消逝是難以量化的,但它們是對修行者而言的,真實的威脅。
總之,有了引毒的靈石報酬和賣廢丹的盈余,莽象終于緊趕慢趕的,在五方山外門弟子資格考察的前一天,踏入了練氣七層。
資格考察前一天,當莽象緊趕慢趕的從道實山煉丹小殿趕到飛霞山夜巡隊的集合點時,端木和龔季安都驚呆了。
“莽象,你這是練氣后期了?”
壓哨過線,莽象的際遇讓端木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
你憑什么啊?
“哈,他肯定是去五仙坊那啥了,哈哈哈哈。”
龔季安的想法就簡單許多,不就是賣溝子保仙途么,莽象啊莽象,沒想到你還有今天。
“莽象,和我說說,你在哪......不對,我去那里找你,還要多給一筆店家的錢。
反正你已經干這行了,不如我們直接談好價格,哈哈哈。”
說著,龔季安的手還向莽象的腰伸去。
以慧根法選拔弟子的邪道宗門是這樣的,收的人相當良莠不齊,龔季安這類腦子不清醒的就是其中的代表。
你說他蠢吧,他也不蠢,單純就是精神狀態不穩定,不正常。
莽象一臉厭惡的往后退了兩步,看向龔季安,怒道。
“滾!”
聽到莽象敢罵自己,龔季安當即做勢上前想要揍莽象,端木趕忙阻攔。
就在幾人眼看著要打做一團時,飛霞山夜巡隊的隊長終于到了。
和夜巡隊隊長一起來的,還有飛霞山守山執事協理吉深觀,以及.....被吉深觀摟在懷中的孫香蓉。
看到孫香蓉乖巧的縮在執事協理大人的懷中,龔季安當即很是囂張的對莽象擠眉弄眼。
沒有意外,他收獲了巡山隊長的十幾個大逼兜。
但當隊長和執事協理等人離開后,龔季安還是很興奮。
“莽象,你們那地方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男的做兔爺,女的誰都可以騎,仙道日昌隆啊?”
端木拉住了怒極的莽象,而后冷聲對龔季安道。
“妄議執事協理大人的女伴,龔季安,你是想死了嗎?”
如此,幾人勉勉強強的開始了巡山。
只是,月光灑在莽象的臉上,將他的面孔映的忽而晦暗,忽而明亮,就像他的心情一般。
修仙修仙,為了修仙,這樣做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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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通過外門弟子考察,得以留在五方山的莽象,在幫元魁引完毒后,將這個問題說給了孫香蓉。
睜開疲憊的眼睛,孫香蓉道。
“當然值得,修仙界不缺想要往上走的修士。
你我想往上走,沒有絕佳的天資,沒有很好的出身。
所擁有的,不過是一條命。
打坐調息吧,不要胡思亂想,對了,昨天的廢丹賣了多少靈石?”
莽象愣了一下,木然的開口。
“七枚。”
他說不上此時心中的感覺,酸澀嗎?
不止,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看著眼前的愛人,莽象只感到無力。
從莽象的手里拿走了三枚靈石,孫香蓉指著剩下的四枚道。
“你四我三,趕緊提高修為吧,元魁師兄快要沖擊筑基了,我們最多還能幫他引毒兩年。
五年后又是外門弟子晉升考察,不能晉升內門的,一樣要被流散外院。
練氣八層中,沒有關系的留不下來,你必須到練氣九層才能保證能留在內門。
你得爭取留下來,不然我在宗門里,就只剩自己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