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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仙道爭鋒敢為先,潮動天地玉闕尊(王玉闕紫府篇)

  五年后。

  仙盟,梧南州。

  深冬的寒日,冰雨如針般,攜著刺骨的冷意落下。

  崔白毫帶著龐大的隨行修士隊伍,乘法駕,電掣般掠過西海堤,在空中留下長長的靈氣長尾。

  肅殺的冬日寒風中,崔白毫的內心是火熱的。

  存世萬載的西海堤,見證著滄海化作桑田的時代變遷,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西海修者。

  這其中,有水中的龍神,有山野的妖王,有獻祭幾百萬修士成就大道的神光.

  而今,神光之后的新一代西海傳奇修士,正在仙盟的中心緩緩升起。

  坐在法駕之上的崔白毫,心里只有王玉闕一顆太陽。

  心中有太陽在,怎么能不火熱呢?

  天地的肅殺與嚴寒,相比于修仙者一生所要面對的酷烈紛爭與黑暗牢籠,自是算不得什么的。

  道心是個奢侈的東西,對于大多數修仙者而言,他們是沒有資格奢談道心的。

  對于玉闕宮瓊華殿殿主崔白毫而言,他的道心是隨著修為的提高而漸漸改變的。

  煉氣時他想的是維持宗門,只敢在深夜獨自一人時,放開壓著的渴望,暢想一下自己若是筑基了又會怎樣。

  等他真為了筑基資糧在西海搏命時,他反而想的不是筑基了,而是建立一個自己的修仙家族,或者筑基后加入一個厲害點的勢力。

  真正改變崔白毫命運的時刻,來自于王玉樓主持的西海清掃神光流毒運動。

  那時候,他是神光流毒的一部分,但恰好小王當時的心還不夠狠,且兩宗大戰需要人填線,所以他被小王帶離了西海,進入了兩宗前線。

  然后就是踏上高速的人生了。

  玉闕宮鼎立,兩宗大戰五十多年,王玉樓主持紅燈照前線一應事務。

  這個過程,對于王玉樓門下的人而言,是個殘酷的篩選過程。

  很多人死了,崔白毫活了下來,于是就成為了如今的玉闕宮瓊華殿殿主——仙盟副盟主玉闕真人的直屬牛馬領班,參與西海紅燈照治下王玉樓一應附庸和產業的管理。

  崔白毫所屬的玉闕宮,既不是那個建在南葉國國都外的宮殿,也不是其他地方的玉闕宮,而是一個不存在的機構,只因王玉闕而生。

  而作為副盟主權威的代持者,崔白毫的地位可以大概在紅燈照掌門鄒天行和西海風聞庭掌印莫尋洲之間。

  高于地方宗門、地方仙城核心執行層筑基修士些許,但又比真正的地方勢力領袖低些。

  這不是王玉樓強,而是變法的時代進程賦予了王玉樓比尋常紫府更高更關鍵的能量,從而溢出到了王玉樓的附庸們身上。

  走到崔白毫這一步,他已經不再糾結道心了。

  修仙者想往上走,必然經歷的一個過程,就是道心的去繁存簡。

  去繁存簡,去假存真,拋卻短生種在較短的生命尺度下曾經所需要的某些桎梏,從而更進一步的適應長生者所要遵循的競爭格局。

  這種格局之復雜,對于當下的崔白毫而言還看不清,但他也不用看太清。

  只要做好忠誠的玉小將,該有的機會自然會有——當然,不該有的強求也求不來。

  崔白毫的法駕入了西海,在西海玉闕宮暫落。

  鄭彥和莫云舒早已經帶著人等待于此。

  這倆人,一個是王玉樓西海產業的負責人,一個是王玉樓西海八名弟子中的大弟子。

  “崔殿主,西海的變法推進的很順利,龍虎真人協理陳養實想邀您一聚,這是他的請帖。”

  玉闕宮內沒有外人,鄭彥恭敬的把一張八品紫金制成的金帖送給了崔白毫。

  從這里就能看出王玉樓用人的設計是有巧思的,鄭彥是王氏出身的人,反而地位不如后來加入的崔白毫。

  王氏的人要慎用,因為王玉樓不能輕易的沾染‘任人唯親’的帽子。

  當然,這種謹慎本身,對應的是他會必然的在某些關鍵時刻‘越軌’——‘不能輕易沾染’嘛。

  守規矩本身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莽象和王玉樓都喜歡守規矩,更是只因為他們的絕對實力太弱。

  “請帖我收了,見面就罷了,我此行要過西海入妖國,此為真人法旨,不敢耽誤。

  在玉闕宮也就停留兩天,待妖國的接應人等過來后,我便動身離開,你們忙你們的,權當我不在即可。”崔白毫解釋道。

  他這次來西海是帶著王玉樓的旨意來的。

  聽到崔白毫要入妖國,鄭彥和莫云舒頓時面面相覷。

  看不懂,這算是王玉樓重視崔白毫,還是王玉樓不重視崔白毫?

  領玉闕真人法旨出使另一個頂級勢力,重任相托,是重視。

  但崔白毫的重任是入妖國辦事,又有點死了也不心疼的意味,像是不重視。

  就很難評。

  事實上,讓崔白毫這個不屬于仙盟體系,但屬于王玉樓私人的親信出使,要的就是那種‘上秤不上秤疊加態’的模糊感。

  仙盟副盟主王玉樓下旨出使,但去的人不是仙盟的人,而是王玉樓的人。

  出使了嗎?

  如出,如使,這一步屬于進退兩皆宜。

  實際上,此次崔白毫領命出使仙國,是王玉樓建立變法交流機制的嘗試。

  青蕊和畢方那些頂級金丹仙尊們的棋局王玉樓管不著,可頂級勢力齊變法的事情總歸要做。

  即便建立變法交流機制的嘗試,注定會被無盡的謊言和虛假承諾干擾。

  但王玉樓和仙盟的其他真人、仙尊又不是沙比,自然能分得清其中的利害,不會跟愣頭青似得,被糊弄的團團轉。

  相比于其中藏著的、很難真正造成損害的風險因素,建立執行層面上的交流機制是極其必要且有益的。

  “這如此,那就我們三人,小聚一番。

  崔殿主,總歸要給我們一個聆聽真人訓示的機會嘛。

  我們遠在西海,真人于仙城修行,就是想多親近,也難有機會。

  可崔殿主不一樣,前段時間剛得見真人,還接下了如此的重任,算是真人面前的大紅人。”鄭彥道。

  “是,崔殿主,師尊太忙了,若您能為我和鄭道友分享分享師尊的近況,那就再好不過了。”

  人都是會成長的,莫云舒作為能從狩妖一線殺出來的大族子弟,在稟賦上自然不缺,這幾年,她已然又成長了一番。

  王玉樓的近況大天地之內的局中人都知道,顧啟元和王玉樓關系好,但顧家茶樓一樣要賣王玉樓的情報。

  所以,莫云舒其實是想親近一下崔白毫——老崔是王玉樓門下的眾多修士里,少有的有紫府潛力的存在。

等王玉樓真成為紫府后,說不定老崔這個曾經的底層宗門弟子,就會有機會開紫府  “哈哈哈,兩位盛情相邀,我自然不會拒絕。”

  崔白毫其實心中有些無奈,沒有人可以孤立的存在。

  王玉樓的附庸中,分為‘西海派’‘紅燈照派’‘散修派’‘前線派’‘仙盟派’等諸多派系。

  這些派系標簽,不是單一存在的,比如崔白毫,為什么他能得到王玉樓的重用?

  崔白毫曾在西海狩妖、在西海修行——西海派。

  崔白毫以前是底層的小宗門修士——散修派。

  崔白毫曾在兩宗前線任要職——前線派。

  這個派系不是冰冷的標簽,而是代表著,崔白毫身邊聚著一大批王玉樓的門下。

  所以,小王要給老崔待遇,從而讓這個心腹更得力的為他效命。

  而且,除了這種出身和經歷不同造就的派系外,王玉樓的門下還有個特殊的‘資歷分級’。

  即,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做玉小將的?

  白露是第一個跟著王玉樓的,王玉樓未來若能在五百歲前成為仙尊,白露必開紫府——五百歲開紫府也是開。

  厲長明和秦楚然這批,是在王玉樓參與修仙界競爭與奮斗的初期來到王玉樓身邊的,但滴水仙尊離開后失了根基,且長期跟在王玉樓身邊,雖然資歷深,卻缺乏下面的支撐力量。

  崔白毫呢?

  崔白毫:八十年前的清溪坊,我已經在為玉闕真人的事業添磚加瓦了——買盲盒、參與賽馬,怎么就不算為玉闕真人的事業添磚加瓦?

  更重要的是,老崔沒有幸進過,他是實實在在,一點點從兩宗前線的苦海里幸運的熬過來的,不缺下面的根基。

所以,老崔看起來沒有什么存在感,但其實,他是事實上的資深玉小將、幸運玉小將、實力派玉小將多重身份疊加的玉小將中的玉小將  不然,陳養實那個狗東西為什么舍得用八品的紫金做請帖?

  不然,王玉樓為什么派他出使仙國做嘗試?

  不然,鄭彥和莫云舒是喜歡舔,憑白去逮著一個人猛舔嗎?

  崔·玉中將·白毫——就是這么與眾不同!

  可以說,隨著王玉樓的崛起,他改變的不是自身的命運,而是千千萬萬人的命運。

  一個新生的大修士,而且還是攪動大天地變法風云的大修士,帶來的變化,豈止是一個崔白毫?

  松柏疊翠,竹徑清幽。

  往來仙鶴送祥云,上下靈猿時獻果。

  山前池靜樹影長,道上石裂苔花破。

  古觀森羅紫極高,樓臺縹緲丹霞舉。

  福地靈境非凡所,蓬萊云洞卻等閑。

  妙仙上處清修道,得見仙門始洞開。

  五域同天往來信,青蕊惦念有無時。

  看不盡巍巍逍遙之風,果然是堂堂仙神之府。

  此為,滅仙域,池靜觀。

  所居者,池靜龜王——紫府巔峰妖將,以及白鯉妖神——前仙盟群仙臺滴水仙尊。

  嗯,當然,紅鯉也在。

  滅仙域的名字聽起來很唬人。

  滅仙滅仙,好像是什么死地絕境一般。

  其實,大妖往上的妖獸,和修仙者的區別沒那么大,一樣要建立組織、抱團競爭。

  作為天地間的頂級勢力之一,滅仙域內的瑰麗奇景,怎是尋常人能遍覽的?

  滴水自離開梧南州后,沒有再返回仙國,也不敢于仙盟內停留,反而一路向東,行了十幾萬里,直接到了滅仙域東側的遠荒邊地。

  也就是池靜觀,池靜觀再往東兩萬里,就是另一個頂級勢力樂土了。

  池靜觀的萬壽殿內,矗立著一尊巨大的石龜之像。

  石龜之像內,卻藏著一尊稍小些的滴水仙尊法相。

  而在滴水的洞天福地中,池靜龜王正在滴水天大殿中,向白鯉匯報著滅仙域內最近的動向。

  “師尊,果然和您猜測的差不多,變法先變獨角蛟。

  上次的少陽公之死,算來算去,最后算到了獨角蛟的頭上。”

  一個老態龍鐘、頂著一頭灰色龜殼帽的老頭子,跪在白鯉的面前,正是池靜觀的池靜龜王。

  池靜龜王是白鯉的弟子,這件事,也是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不是那些頂級仙尊們的眼睛和耳朵不好用了,而是白鯉收下池靜龜王為弟子時,實力太低微,根本沒資格入那些大修士的眼睛。

  等她后來有資格享受五域同天集長期盯著的待遇時,她又和池靜龜王長久的斷了聯系。

  如此,種種機緣巧合下,才有了白鯉借池靜觀修整,等待下一次大天地混亂時代到來的機會。

  “滅仙域變法我很懷疑這次大天地齊變法就是沖著滅仙域來的。

  相比于其它勢力,滅仙域的松散和離心程度更高,如今又讓一個妖神來主持變法,這恐怕是生亂的肇始.”

  小魚無奈的嘆息道。

  她本以為自己躲到滅仙域這種任何敵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修養、等待,是一步好棋。

  然而,她還是失算了。

  其它頂級勢力內壓很大,滅仙域的內壓不是那么大,可滅仙域的妖神們都想吃掉同道。

  如果以內爆的角度看,滅仙域的內爆條件充分到,或許只需要有個妖神越軌,就會直接內爆的程度。

  一點火星,立刻炸開。

  說到底,這里缺個可怕的畢方,難以用威脅或恐懼讓那些妖神們團結起來。

  “師尊,那我們該怎么辦?”

  對于白鯉的到來,池靜龜王其實心態也比較麻。

  師尊在仙盟混的風生水起,好,自己以后萬一需要避禍可以去仙盟找師尊。

  師尊在仙盟被人拷打的嗷嗷叫,洞天都打崩到降世了,壞,自己的靠山徹底沒了。

  師尊忽然重回大天地仙尊果位,好,自己的靠山又有了。

  師尊也不提前說,突然出現在池靜觀,壞,需要為曾經的饋贈付出代價了。

  “等,滅仙域松散的太厲害了,那些妖神沒有一個愿意主動承擔代價的。

  獨角蛟棋差一步,被人推上了變法的位置。

  他想活,唯一的方式就是重整滅仙域的治理結構。

  變法對他而言,越變死的越快。

  放心吧,會有人聯系你的,接觸他們、融入他們即可。”

  滴水的判斷水平和站位高度都很高,她清楚滅仙域的問題在哪。

  如果滅仙域不能在大天地齊變法的過程中完善治理結構上的不足,變法必內爆,不變法下一個時代先輸一大步。

  針對底層修士的數量、質量、發展路徑、上升通道的變法,是王玉闕主導的仙盟變法,其它頂級勢力的變法主持者不一定能做的像王玉闕那么不留后路。

  但盡管如此,王玉闕的變法為仙盟掙得的先手優勢也是很小的。

  可這和‘滅仙域不變法會輸一大步’不沖突,因為其它的船跟著水漲了,沒有漲、漲得少的滅仙域,就會成為那個看起來好欺負的。

  看起來好欺負,就是問題所在。

  思量著其他頂級勢力率先瓜分滅仙域的可能,白鯉的表情就有些難繃。

  多少年了,自己到哪,哪就開始出問題的倒霉蛋體質,怎么還沒有變?

  當然,怕是不會怕的,白小魚絲毫不怕困難,畢竟她已經闖過了那么多生死危機。

  有困難?

  闖過去就是了!

  “您說的有人是誰?您知道什么消息了嗎,師尊?”

  池靜龜王不是太懂白鯉的層次,它還在糾結具體的勢力和人。

  也就是說,它觀察的維度局限在了表象上,對表象之下的內在底層邏輯卻略顯忽視了。

  白鯉猜測,這是自己的弟子在怕自己,所以選擇通過裝傻的方式,一點點重塑互信。

  心中無奈一嘆,神女般的仙尊開口道。

  “從松散到緊密是個過程,它本身不是必然的,但其他頂級勢力越來越緊密,連仙盟都在追求更緊密的兼容并包.”

  不知道為什么,池靜龜王總覺得,師尊說起‘仙盟.更緊密的兼容并包’時,語氣中似乎帶這些不太對勁的情緒。

  那能對勁嗎?

  五年來,王玉闕娶了近六十名道侶。

  這位大名鼎鼎的仙盟副盟主、大天地內都算知名的修者,以每月娶一個仙尊門下后輩或弟子的速度,刷新著大天地男修們對世界的認識。

  而且,這個過程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王玉樓似乎要沖著娶遍仙盟眾仙尊的門下或后輩而去。

  在五域同天集內,此事長期保持著極高的熱度。

  這么說吧,白鯉基本上每月都要被惡心好幾天。

  每次看到五域同天集內關于王玉闕最近又娶了誰的討論,她心里就煩。

  王玉樓,你是真的餓了!

  那些人能和我比?

  “.總之,頂級勢力互相防范、算計,其他勢力在加速抱團,滅仙域跟不上,就會越輸越多。

  而滅仙域的再緊密,不具備參考仙盟路徑的可能性,最好的參考對象其實是仙國。

  先小抱團,形成大大小小的諸多勢力,再以諸多勢力聯合的方式參考仙盟群仙臺去保證大修士的利益。

  這個過程,會有人主動接觸你。”

  滴水仙尊不咸不淡的解釋道。

  “師尊,那您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出來呢?”池靜龜王試探著問道。

  師尊在身邊,安全感更高了,但是吧,池靜龜王的修行資糧反而少了大半。

  其實,白鯉從頭到尾都沒向它要,但它不敢不給。

  龜龜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它單純就是想活久一點——池靜觀萬壽殿嘛。

  然而,令池靜龜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此次試探,竟讓白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

  就在它心中驚懼,已經快汗流浹背時,白鯉終于開口了。

  “出!”

  終于,白鯉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她幽幽的看著弟子,道。

  “以仙王和仙盟的名義,建立滅仙域仙國/仙盟籌備會。

  就以滅仙域會在下一個混亂時代中第一個被分食為引,吸納想要提前下注的大修士。

  我在兩個地方都有人脈,無論未來走向何方,只要能團結到七八名金丹,一切就都可以談!”

  滅仙域,滅仙域,只能說,這名字確實有意思。

  白鯉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能干等著,必須先動起來。

  她畢竟是經歷過一次混亂時代的大修士,在群仙臺上也做過多年的仙盟仙尊,對混亂時代的發展與節奏有一定的認識。

  現在下注,不算早!

  “啊?師尊,您讓我去找人?”

  池靜龜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繃了。

  龜龜現在只想撕爛自己的爛嘴.

  “怕什么,出不了事,我只怕咱們動的太晚。”

  賣滅仙域是個緊俏的活,可能還要爭。

  如果沒有大天地頂級勢力齊變法這一遭,滅仙域內的長久松散和長久激烈競爭,反而是很適合在混亂時代的初期生存的。

  時代變了,滅仙域的妖神們在變法的浪潮下,反而從先手方變為了大劣勢方。

  可以說,滅仙域既缺壓著其他人團結應對的畢方,又缺敢作敢為會內斗的王玉樓,但凡這倆有一個,都不至于如此難。

  對于滅仙域的妖神而言,它們的判斷只會和白鯉類似——變法必爆,唱著變法搞頂層改制有生機但不多。

  如此一來,抓緊為混亂時代的賣滅仙域做準備,提高自身于混亂時代中在其他頂級勢力處的捅蘸價值,就成了好選擇。

  頂級勢力很強,但只要能團結個七八名金丹仙尊、妖神級的存在,就能頂住其他頂級勢力的攻勢。

  說到底,大修士都雞賊,沒人愿意輕易的賭命。

  混亂時代有混亂時代的節奏與進程,白鯉知道自己的選擇沒啥大錯。

  唯一的問題是,如今就開始準備,她一個外來的大修士,可能會被人盯上。

  但是吧,到了金丹仙尊和妖神的層級,真沒什么好怕的了。

  還是那個邏輯,修仙界多少年都這逼樣,怕沒有用。

  一個基本的事實是,所有的紫府大修士都是天驕,他們在至少某一個維度上創造過屬于自己的非凡成就。

  對于絕大多數修士而言,金丹太遠,難得一見的紫府大修已經是傳奇了。

  而每一個歷經蹉跎,渡過各種劫難,成就金丹之位的金丹真人,都是傳奇中的傳奇。

  那青蕊算什么?

  那青蕊這類頂著金丹的競爭壓力和博弈格局,挺過一個又一個混亂時代的頂級金丹們,又算什么?

  仙尊!

  眾仙之尊!

  ‘第一真人定律’的普及造成了語義的貶值,但仙尊這個稱謂的含金量從來沒有過時。

  青蕊烤畢方的妙手驚的五域八荒汗流浹背,流完了以后還不得不跟著搞變法,甚至滅仙域這種特殊的地方已經開始了內部的崩塌。

  當然,因為金丹仙尊的博弈在太多時候接近于一種陽謀,而且多數時候又會常常處于某種懸而未決的狀態,很難真正的進入貼身搏殺的賭命階段。

  因此,起火烤畢方、拉著大天地齊變法,保自己洞天轉化圓滿收官的妙手,即便是青蕊也難以輕易達到。

  妙手本天成,青蕊偶得之。

  她的大部分動作,往往也是正常水平的(金丹仙尊層次),不過,關于建議王玉樓娶上百名道侶的落子,卻也是少有的妙手。

  “久年兄,久年兄,你我也是老相識了。

  五年來,變法漸漸從混亂走向有序,靠的是什么?

  玉闕道友的娶道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仙盟,為了仙盟的眾多仙尊。

  當然,這里面也包含著你們崇山十三洞的東來仙尊,哈哈哈。”

  崇仙州,崇山十三洞山門。

  仙盟直屬紫府金山,正在說服杜久年,也就是幫王玉闕搞定東來仙尊的嫁妝問題。

  嗯,這么描述不太對,應該說是‘東來仙尊門下后輩的嫁妝問題’。

  但要錢不能直接要,需要講方式方法,所以金山先扯了一通王玉闕娶道侶的意義所在。

  “.久年兄,之前各大宗門,哈,包括你們崇山十三洞和牛魔會的戰爭,萬里烽煙啊。

  為什么?

  都說是支持變法,但支持的是莽象仙尊的變法,不是水尊改向后,被咱們保守派一致認可的變法。

  說到底,就是不信變法能順利推行下來,所以大家積極的準備內戰。

  可玉闕道友如今娶了五十多名道侶后,變法的前景就漸漸明朗了。

  每月娶一位,就代表有一位金丹仙尊支持玉闕道友的變法。

  甚至有同道就說,‘還得是玉闕道友啊,如果不是玉闕道友在,仙盟得多死幾千億人、幾千萬修士’。

  因此,為了仙盟的團結,為了崇山十三洞在變法中的參與度,你看.”

  金山笑瞇瞇的看著杜久年,說到最后不說了,意思是讓杜久年表態。

  老杜能說什么,金山好惹,變法的大局他卻不好亂說。

  所以,他在連連點頭認可后,卻只道。

  “維護仙盟團結,我們崇山十三洞當然支持。

  只是,金山道友可能需要親自去見東來仙尊才好談。

  久年不過是掌門罷了,如此大事,不敢擅做決定啊。”

  杜久年的回答沒有讓金山意外,反正他剛剛的話不止是說給杜久年聽的。

  果然,杜久年的嘴就和開了光似得,剛說完金山該去找東來仙尊直接談,東來仙尊就來了。

  一名小道童從虛空中鉆出,扎著可愛的童子髻,虎頭虎腦的,可愛極了。

  作為資深的紫府巔峰,金山當然清楚這道童是東來仙尊的秘法所化,當即和杜久年一起跪下見禮。

  一般而言,金山和東來仙尊互不統屬,是不用跪的。

  但是吧.只能說,為了小王的事,金山確實用心了。

  “仙盟團結是好事、大事、要事,我支持,我會安排一位筑基期女修過去。”

  小道童奶聲奶氣的開口道,算是認下了自己的那份‘團結’。

  然而.

  金山咬了咬牙,抬頭道。

  “仙尊,團結太重要了,水尊說‘王玉闕主持變法不易’,蒼山仙尊說‘變法的事,王玉闕辦是合適的’,青蕊仙尊有言”

  小道童的面色平靜,杜久年倒是聽出了意思。

  仙盟的團結要收費,這是收到崇山十三洞,收到東來仙尊腦門上來了!

  杜久年思量著,王玉闕吃相夠狠,金山可能也在其中拿了一份,這些年才沖的如此積極。

  但不能讓仙尊因為這點屁事和王玉闕生出矛盾來,所以,自己應該主動幫忙應對。

  念及至此,他開口道。

  “我們崇山十三洞可以比照之前蛙皇弟子的規格,送上豪禮做嫁妝,起碼三百萬靈石。”

  金山眨了眨紫金色的金石眼睛,表情別提多詭異了,他幽幽道。

  “全法仙尊賜婚余紅豆時,就給了三十縷洞天之精的嫁妝。

  仙盟的團結,難道不值三十縷洞天之精嗎?”

  注意,這不是金山瘋了,而是他能拿一成.

  給金山這么豪橫的回饋,是因為小王也希望金山這狗東西能再進一步,在接下來的混亂時代成個仙尊什么的。

  “老金,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杜久年被金山的報價驚的音調都高了起來。

  對于‘分六成’的金丹仙尊而言,三十縷洞天之精不多,但洞天之精這玩意兒,沒人嫌少。

  當初莽象證金丹后接‘幫忙殺’服務,只為掙幾縷洞天之精,跑的也歡實的緊。

  仙國嘉嶺王嘉洞微和畢方談‘伙食費’更是一路從四品靈物談到了九品靈物,堪稱錙銖計較。

所以說,王玉樓娶一個就要收三十縷洞天之精的嫁妝這事  杜久年有種感覺,似乎,可能,或許,仙盟炸了就炸了唄?

  然而,金山只是低著頭,趴在地上,權當沒聽到杜久年的屁話。

  “好,我給,變法的事情,我一向支持,玉樓那孩子也確實不容易。”

  道童平靜的開口道。

  時代的大勢壓過來,任你是金丹仙尊又能怎樣?

  仙盟‘團結費’三十縷洞天之精每位,你還必須給!

  王玉樓不刮窮鬼的洞天之精——窮鬼身上根本就沒有洞天之精。

  要刮,就刮金丹仙尊的!

  其實,這個收‘團結費’的過程遠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五年來,王玉樓娶了近六十名道侶,整個娶道侶的過程,每月一次,順序上是很有設計的。

  先娶水尊、青蕊等頂級仙尊門下的,再娶蒼山、金谷園神尊等次頂級金丹仙尊門下的。

  這些,都不收洞天之精。

  作為接近大天地頂點的金丹仙尊,這些人對青蕊的‘起火烤畢方、大天地頂級勢力齊變法’是支持的,對水尊改向后王玉樓主持的幫仙盟押注下一個混亂時代的變法也是支持的。

  長久的穩定,他們贏。

  混亂時代真來了,變法變得好,他們收益最大。

  所以,王玉樓可以很輕松的拿到他們的支持,從而用先娶最頂級的仙盟金丹仙尊們的后輩或弟子,形成‘團結勢能’。

  有了‘團結勢能’后,王玉樓就按仙盟眾仙尊的成道時間或實力,一個個往后求親——收‘團結費’,預支自己的變法功勞。

  ‘團結勢能’在時代的浪潮中翻涌,往后面再打到蛙皇、東來仙尊這類保守派基干金丹仙尊身上時,他們不交,就顯得‘不團結’了。

  當然,這里的‘團結’本身確實蘊藏著巨大的利益。

  滅仙域正因為松散走向內部崩潰,甚至直接跳過了內爆的過程,就是因為不團結。

  通過王玉樓娶親,在當下這個特殊的時代節點,仙盟內的團結度和共識度確實能夠上升一小截。

  而交了‘團結費’的金丹仙尊們,也會因為這筆費用,多一分對變法的支持,對王玉樓的支持。

  整個過程,其實說不上仙尊們虧沒虧,甚至從長遠的角度看,他們可能還是賺了的。

  牛魔會和崇山十三洞的矛盾大概有兩萬年了,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牛魔妖神和東來仙尊其實師兄弟。

  當然,他們的這層關系,對于仙盟內的很多金丹而言,還是了然的,不算什么大秘密,和水尊金谷園、滴水池靜龜王還不是一回事。

  打發了來催繳‘團結費’的金山,東來仙尊一臉晦氣的去找牛魔妖神,拉師兄一起陪自己罵街了。

  牛魔妖神正泡在一處三品靈物濟靈濮野池中,一邊泡澡,一邊嚼著靈草——不是那種煉藥的靈草,單純就是靈草。

  它的整個狀態相當愜意,時不時還歡快的在靈水池子中打個滾。

  大水牛成道嘛,牛魔妖神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爽就完事了。

  只能說,金丹仙尊中也有日子人,當然,這和牛魔妖神無腦或者說弱小沒有任何關系,在逐道上,它同樣是有所追求的。

  否則,當初它不會明確支持王玉樓的變法。

  “師兄,我看王玉樓那個狗東西是想死了,這三十縷洞天之精,我只當給他的入土費!”

  化作道童化身的東來仙尊向大水牛吐槽道。

  它實在看不慣王玉樓‘仗勢欺仙尊’的樣子,太狂了,實在是太狂了。

  可以說,東來仙尊修行兩萬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不怕死的紫府。

  王玉樓還沒開紫府?

  不重要,在仙盟六州的大修士們眼中,仙盟的副盟主王玉闕早就是紫府真人了,只是因為太年輕,修為還沒立刻上去而已。

  “他們要多少你給多少,你是不是傻?”

  大水牛打了個響鼻,樂呵的從鼻子里直接噴出了水,還連帶著噴出了不少的牛鼻屎。

  濟靈濮野池中的靈魚注意到了妖神的‘饋贈’,趕忙你爭我搶的奪起了‘機緣’。

  妖神的牛鼻屎,這可是比七品的靈材都珍貴的好東西啊!

  “啊?你給了多少?”

  東來仙尊繃不住了。

  它當然起過要談價的心思,但思量著王玉樓已經按實力和地位順序娶了近六十名仙尊的后輩或弟子了,若是不娶自己的,自己就要面對‘團結勢能’的壓力。

  所以,最終它算是比較干脆的答應了三十縷洞天之精的要價。

  畢竟,三十縷洞天之精,以它的地位,也就是五年的仙盟供奉罷了——它還有勢力和產業的收入。

  “哈哈哈,我還是不說了,不然怕你回去生氣。

  王玉樓那小子就是打棗呢,要高價,然后讓我們砍。

  你還真不砍,還得是你啊,東來,哈哈哈哈。”

  牛魔妖神和東來仙尊畢竟是親師兄弟,關系好的緊,嘲諷起來絲毫不留情面。

  “我感覺我就是被之前的事情影響了,那神秘修士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沒人查。

  要我說王玉樓這個副盟主就不負責,當初說好要查到底,查個水落石出,現在呢?”

  東來仙尊吐槽道,他對小王的怨念上升到了某種極致——恨不得親手殺了王玉樓,讓王玉樓知道冒犯仙尊的后果。

  當然,這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殺王玉樓簡單,東來仙尊動動手指就能殺掉,但接下來怎么辦呢?

  他如何面對青蕊和水尊,如何面對期待仙盟變法的同道。

  若是王玉樓一死,接替他主持仙盟變法的人不得力,最后的黑鍋是不是要東來仙尊背?

  都是問題,所以再恨,他也不敢殺了王玉樓。

  “借口,什么影響心態,你就是被唬住了,哈哈哈。

  而且,王玉樓向來不喜歡查案,當初他在西海查案就是糊弄過去的。

  這小子聰明的很,包括你那三十縷洞天之精,等著吧,我猜他絕對會退回來一部分。

  這樣一收一退,說不定你還要跟他說謝謝呢。”

  牛魔妖神笑著調侃道。

  東來仙尊沉默了,他還真就期待起來小王能不能給他稍稍退點了。

  “所以,你給了多少嫁妝?”

  終究是沒繃住,東來問出了口。

  牛魔妖神在水里又滾了一圈,然后把牛頭升出水面,道。

  “十二縷,別那副晦氣樣,小王主持變法確實做的挺好的,當賞。

  目前大天地諸多頂級勢力齊齊變法,看來看去,也就我們仙盟的變法最穩當。

  我看,他甚至有仙尊的稟賦,值得投資。

  你既然已經應了三十縷的嫁妝,不妨送一個紫府過去,就和全法送余紅豆類似。

  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的絕一點,讓他念你的情。”

  東來仙尊嗤笑著搖頭。

  “他要娶一百多人,欠的情多了去了,我和他又沒什么特殊的關系,能記住我的嗎?”

  然而,牛魔妖神只是用牛眼看沙比一樣看著他,看的東來仙尊渾身不適。

  “東來,你啊,終究是走的太順,不理解王玉樓面臨的困境,你仔細想想。

  王玉樓這么收‘團結費’,是為了那點洞天之精嗎?

  不,我可以談價,其他人也可以談價,別說十二縷,就是二縷,我看都能談到。

  王玉樓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洞天之精,這是種特殊的自保手段。

  證明自己的價值,強化我們對他的認同,借著仙盟變法的時代轉折,把仙盟的共識和團結和他這個具體的人聯結。

  變法難,失敗了他要死,成功的太快他也怕死。

青蕊的設計,太妙了,照顧到了除了畢方外所有人的利益,不愧是青蕊啊  不說她,繼續說王玉樓。

  你這時候多支持他一些,王玉樓一定會記得,未來也一定會還。

  放心吧,只要他不死,你就不會虧。”

  東來仙尊陷入了沉思,顯然,牛魔妖神的看法是極其精準的。

  王玉樓預支收益,強化認可,塑造團結和共識,還真就有為了自保這一層因素在。

  “難道說,他真有機會證金丹?

不對啊,神光、莽象、滴水,再加上他自己  這算什么,一個新生的次頂級勢力核心都夠了。”

  很多事是不能細想的,如果王玉樓也能證金丹,那他的潛力就太可怕了。

  左青蕊,右畢方,仙盟和仙國兩大頂級勢力伺候他一個,他王玉樓的福分能小了嗎?

  如果想自主創業,王玉樓這套因果網中的金丹仙尊人脈,足夠他拉起一個小的次頂級勢力的核心層——當然,得在很多年以后。

  神光和莽象太弱了,而王玉樓未來成道后,也會很弱,他們需要積累實力。

  牛魔妖神又一次沉入了水底,它的聲音悶悶的,恰似重錘敲在東來仙尊的心頭,讓他加注的想法越來越盛。

  “東來,這就是修士的差異了,我們在筑基期的時候,渾渾噩噩,路都看不清。

  可以王玉樓如今的境遇看,他恐怕煉氣時就在考慮自己的紫府問題了。

  而他筑基后結交和聯結的因果,則是為證金丹做準備,尤其是變法,仙盟的變法很成功。

  王玉樓主持變法時,就像他在兩宗前線為莽象賣命一樣,做的很好。

  他的野心,自然是不小的。”

  “你的野心太大,但你的能力太小。

  云舒,你的事情我也知道。

  你渴望改變修仙界的現狀,可你的修為不夠。

  實力才是一切,修仙界的規則是只照顧頂層修士的規則。

  弱肉強食,就是金丹仙尊都要爭,都要小心翼翼。

  你沒有余裕去貫徹自己的想法,那就不要多想!

  好好做好真人的弟子,替真人穩定西海的局面,才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西海玉闕宮,酒過十幾尋,崔白毫似醉非醉的勸誡起了莫云舒。

  看似交淺言深,其實是崔白毫的野心在跳動。

  他當然可以視而不見、不去管很多事,但那樣,玉闕一脈的榮耀也與他無關。

  敢為,本身是擔當的體現。

  從這一點上,崔白毫恰似曾經的王玉闕。

  事實上,崔白毫確實像王玉樓。

  只是起步點低些——王玉樓出身王氏,崔白毫出身紅樹宗。

  機遇差些——王玉樓早早的就看清了路,崔白毫蒙頭亂撞了太多年。

  需要賭命的時候多些——王玉樓有家族托舉,崔白毫需要自己一點一點拼命去贏下一場又一場。

  機緣的獲取難度大些——王玉樓參與了時代轉折的進程,崔白毫奮斗一生才終于有機會跟著王玉樓喝口湯。

實際上,老崔就是個各方面低配些的王玉樓,他也在學習和模仿王玉樓的成道路——大天地當下最熱門的修行秘籍就是仙盟副盟主王玉闕曾經的修行路徑  就像此刻,崔白毫主動勸誡莫云舒,所遵從的,恰似王玉樓所篤信的‘責任越大權力越大利益分配越多’的理念。

  主動去增加肩膀上的責任,主動去為派系發展分憂,為派系內的屁事努力,這怎么不是修行?

  是啊,它就是修行啊!

  “可是從來如此,便對嗎?”莫云舒低聲問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沒什么不可以談的,修仙者也有社交和交流活動,都很正常。

  “哈哈哈,這是個好問題,我在仙城謁見真人時,真人正在和方心虔囑咐‘思想宣傳’的事情。

  就類似于你曾經和真人在風聞庭任職時做的那個,什么來著,對,風聞使。”崔白毫開口道。

  王玉樓的過往傳遍了五域八荒,精確到每一天每一周他曾做了什么,幾人都是玉小將,對王玉樓的過往自然熟悉。

  那時候,王玉樓跟著周縛蛟上任西海,第一次入了仙盟體系,做了西海仙城風聞庭風聞使,和莫云舒結識。

  “真人的意思是,仙盟的變法為底層修士塑造了新的機會、新的發展路徑。

  過往仙盟的歷史問題,即便有,也該宜粗不宜細,從而使仙盟的修士可以團結一致向前看。

  如此,才能有更好的發展,對具體的底層修士而言的更好的發展,對仙盟而言的更好的發展。

  老崔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一件事,還是這些年漸漸品出來的。

  恨有意義,但恨本身是復雜的,你的恨是你自己的恨嗎?

  那些理念,那些想法,那些觀點,那些你所謂的堅持和正義,哈,真的是你的嗎?

  有沒有可能,是某些人灌輸給你的、試圖讓你接受‘向前看’的幌子呢?

  不同人理念中的‘前’不一樣,時代在往前走,仙盟在變法,西海換了主人。

  個人的利益、我們玉闕派系的利益、仙盟的利益,不是一回事。

  云舒,你活在這個世界,想要修仙,還是真人的弟子,就要明白自己該做什么。

  而不是以筑基的修為,揣度那些和你無關的問題。”

  老崔的一席話落下,三人皆是沉默。

  還是鄭彥打破了尷尬,他訕笑著開口道。

  “老崔,你喝醉了,你喝醉了。

  玉闕真人就是天上的云,他的想法你哪里懂?”

  鄭彥這是提醒崔白毫,不要妄議真人的話和想法。

  老崔笑了,不屑地搖了搖頭。

  他按著矮桌,猛地起身,打碎了桌上的玉壺。

  這名出身底層的修者,此時身上似乎多了種不同的氣韻,他灑然的開口道。

  “我懂,我不敢不懂,放心吧,真人不在乎的。”

  仙尊不在意,王玉闕也不在意。

  不在意天地的憤怒。

  不在意萬靈的哀鳴。

  不在意敵人的強大。

  不在意后輩的生命。

  不在意,一路的風霜。

  這個偉力歸于個體的世界中,時代輪轉,從來不缺敢于向大道之巔發起沖刺的逐道者。

  畢方、水尊、青蕊、莽象、神光、浮煙、金山.王玉闕。

  以及,崔白毫。

  他們走了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

那些所謂的理念,那些所謂的堅持,那些所謂的價值,那些所謂的利益  一切的一切,最后歸集于一個問題——能否幫我渡過,這煎熬的苦海?

  言罷,崔白毫便獨自離開了。

  他來到玉闕宮的一處宮墻之上,靜靜的看著繁華的新西海仙城,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西海斗法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真人不在乎’。

  是啊,真人不在乎。

  甚至,不在乎崔白毫的性命。

  出使妖國,是巨大的機會,做好了可以在玉闕派中更進一步。

  但這個任務,也顯而易見的藏著巨大的危險。

  仙國的執行層修士們或許不會對崔白毫下手,大局上的關鍵人物們,都是懂規矩的。

  可這不意味著崔白毫不會有危險,那些暗中覬覦和等待的大修士,很可能會以他的命,對仙盟和仙國的交流施壓。

  這才是崔白毫的危險所在,但王玉樓不在乎。

  死了一個崔白毫,還有郭呈泰,還有顧通明,還有方心虔,還有厲長明,還有.

  做事嘛,做就是了,瞻前顧后沒有意義。

  從命如草芥、如劫灰般的蟻修,到如今的玉闕宮瓊華殿殿主,崔白毫走了很多年。

  如今,他差不多已經是幾千人以下,兆億人之上了。

  但他的命,還是如草芥一般脆弱。

  時代的雷霆與風暴,只需要稍稍溢出,就能把他挫骨揚灰。

  “你對師尊有不滿?”

  莫云舒從后面走來,站在了崔白毫不遠處,注視著崔白毫的背影問道。

  “鄭道友呢?”

  “回去了,所以,你對師尊有不滿嗎?”

  “你才是真喝醉了,莫云舒。”

  “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會是最理解我的人,就像曾經理解我的王玉樓一樣。

  可是”

  崔白毫抬手,微微側身,指著新西海仙城的燈火道。

  “你生在西海,于狩妖一線歷練,自以為懂散修,可你從來不懂。

  我甚至不認為,你們這些家族出身的修仙者,算是真正的修仙者。

  你們被保護的太好了,莫云舒,你們被保護的太好了。

  修仙界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練氣和筑基前期的修士中,表現最好的往往是大族的子弟。”

  莫云舒能看到崔白毫的側臉,微弱的夜光下,崔白毫的臉顯得明暗不定,看不清,道不明。

  “.可等到了筑基后期、筑基巔峰、資深筑基階段,散修出身的筑基修士就會飛一般的后起直追。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走到這一步。

  到了紫府大修的層次,很大一部分紫府,都是以散修和低微的出身,而踏入修仙界的。

  一千名紫府,能有六百人是散修和小宗門、小家族出身。

  但你知道,筑基巔峰的修士中,大部分都是大族、大宗子弟。

  金丹仙尊中,這種數字上的問題更明顯,九成的金丹仙尊都有著低微的出身。

  可紫府大修士中,低微出身的紫府大修只有六成。

  多出來的三成,是怎么回事?

  莫云舒,你說,這是為什么呢?”

  那個自以為自己是正義的莫云舒愣住了。

  如果散修是被欺壓的對象,那修仙界的仙尊和紫府們,為什么大部分都是散修呢?

  她從未注意過這種數字,崔白毫會統計這類數據,還是受王玉樓主持兩宗前線時,對各類數據的收集和分析,得到的啟發。

  “對于志在頂峰的修仙者而言,開始時的出身和過程中的境遇,都只是其修行過程的一部分。

  大修士有一萬年的壽元,前一百年、兩百年在做散修、做底層修士,只要挺過去,就是海闊天空。

  從底層到入局的過程,是最難的。

  但我們這些散修啊,就像是堅硬的石階上,破石而出的野草、苔花。

  只要有些希望,我們就會往上生長。

  我們不怕危險和苦難,只怕,沒有希望。

  而真人,為我,為仙盟一萬萬底層修士,帶來了希望。

  即便,他可能從未在意過我們中的具體的某一個人。

  莫云舒,我一個散修出身的崔白毫,怎么會對真人有不滿呢?”

  斗法場又有一場斗法結束了,綻放的煙花在新西海仙城的上空爆開,綻放出了勝利者的名字。

  何頌玉.

  看著那綻放于新西海仙城上空的名字,崔白毫又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群青原,群青仙城,群青館。

  莽象和王玉樓相對而坐,正在為王玉樓護道。

  其實,莽象的心中多少有些無奈。

  王玉樓太懂他了,真的太懂他了。

  所以,面對好徒弟的求助,莽象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師尊嘛,都是應該的。

  仙氣渺渺,那是靈氣濃郁到極致的霧化現象。

  在靈氣的滋養下,冬日的肅殺在群青館內完全消失了。

  但此時又確實是卯月,且今日,還是王玉樓的生辰。

  沒什么好瞞的,小王崛起的太快,所以他四歲最后一次尿床的消息都被人打探出來了。

  這種情況下,生辰瞞不住。

  選此時開紫府,可以微微提高些開紫府的成功率。

  金丹仙尊的生活也不完全是愉快的,看著靜坐修行的王玉樓,莽象忽然有種沖動。

  坐在這種混賬徒弟面前,很難忍耐。

  莽象很想沖上去,掄起胳膊,左右開弓的給王玉樓幾十個大嘴巴,找找做師尊的感覺。

  但是吧,不能打。

  王玉樓這混賬找自己護道,就是篤定自己不敢讓他出問題。

  要是王玉樓磕了碰了,莽象是要背黑鍋的,所以他護道確實護的很用心——雖然是被迫的,但王玉樓要的效果起到了。

  最后,莽象還是在心中嘆了口氣,用神識檢查起了王玉樓開紫府的輔助之物。

  頂級的開紫府輔助陣法,師國州神威府全法仙尊親自為王玉樓定制的。

  頂級的開紫府輔助法寶,梧南州九竅谷寶竅仙尊借給王玉樓使用的。

  頂級的開紫府輔助靈丹,一堆,各路人等送來的、王玉樓自己找來的。

  頂級的.

  看著這些,莽象的心中有些不屑。

  什么王玉闕,不過廢物罷了!

  只有廢物才需要為開紫府準備這么多輔助的寶貝。

  我當年什么輔助都沒用,單靠自己的實力,不也成功開紫府了嗎?

  就在莽象暢想時,忽然,他感到周圍靈機震蕩的幅度起了變化。

  起先,是靈機在加速向王玉樓涌去。

  而后,是王玉樓漸漸無法控制身上一百七十多處竅穴逸散的靈韻。

  開紫府的過程到了什么階段,只有具體的突破者自己知道。

  但王玉樓都無法收攝自身的靈韻了,說明他的神識和心力,已經到了全面緊繃的時刻。

  突破,到了關鍵點!

  莽象沒有絲毫阻止或干擾的意思,反而直接化作無邊的白色霧氣,將整個群青館護了起來。

  他怕啊!

  要不說王玉樓是混賬呢?

  找自己的師尊莽象護道,屬于是把莽象給算計的明明白白的。

  可以說,整個大天地,為王玉樓護道時最用心的,可能就是莽象或白鯉了。

  前者是怕王玉樓出事,自己被人惦記。

  后者是王玉樓的道侶,自然會用心。

  無相法化作的霧氣籠罩著群青館,群青館外,仙盟的一眾修士,王玉樓的幾十名道侶,則是等的望眼欲穿。

  白霧升起時,方心虔差點都快把呼叫自家老祖的神通寶符拿出來了。

  方心虔誤會莽象了,王玉樓的‘好師尊’準備把他給宰了呢。

嗯,可能也不算太誤會  幸好莽象及時傳音,說明了自己是擔心有人作亂,才壓住了方心虔等心憂盟主的仙盟修士們的動作。

  注意到這些人的動作后,莽象其實也有些感慨。

  統攝六州、變法仙盟,這樣的王玉樓,確實有開紫府的實力了。

  就像當初他在群仙臺上說的那樣,群仙臺可以攔他,不讓他證金丹,他守規矩。

  但如果群仙臺長久的攔其他有‘實力’證金丹的人——這里的實力是綜合實力不是單純的修為,只會是仙盟的取亂之道。

  莽象在群仙臺上全力阻攔王玉樓的紫府申請,結果呢?

王玉樓得到了群仙臺眾仙尊的全力支持,仙尊門下的道侶都已經娶了近六十位  驟起的陌生道蘊打斷了莽象的回憶,他凝神向群青館中一看,卻見王玉樓已經睜開了眼睛。

  這位新生的大修士,不解的看著面前的十幾瓶靈丹,沒有成就紫府的喜悅,反而有些茫然的呢喃道。

  “怎么這么簡單,難道我真是天驕?”

  王玉樓當然是天驕,以往他也是以天驕自居的。

  但是吧,長久以來,他為自己找的對比對象都是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是莽象、是燭照、是傳奇的金丹仙尊們。

  以前,神光也在其中,不過最近這些年,他被王玉樓開除了自己的參考對比行列。

  所以,因為對比的對象是這些可怕的仙尊們,小王很多時候會有種不自信。

自己得多努力,才能跟上他們的博弈強度,追上他們的步伐,甚至超越呢  白色霧氣瞬間收攏,少年仙尊臉色平靜的站回了王玉樓面前,看不出喜怒的提醒道。

  “少說閑話,鞏固修為!”

  “師尊,我這是真開紫府了嗎?怎么這么簡單?”

  “廢話,就是頭豬,像你一樣用了那么多資糧,修著多名金丹仙尊為你定制的改良版竅穴紫府法法門,也能成就妖將!”

  小王不說話了,是啊,自己享受著仙盟副盟主的待遇,收了那么多嫁妝,用了那么多寶丹。

  就是修行的法門、突破時的突破思路設計,也是多位金丹仙尊友情出手,為他一點點改良的出來的——全都是專人專用的定制設計。

  如果這樣的修行者,開紫府還要苦哈哈的開,那才是真的沒天理了。

  “就是感覺有些不真實,我”

  莽象的拳頭緊握,但他畢竟是萬載的老妖孽,終究是繃住了。

  “要不你散功重修,再體驗一遍,好好感受感受有沒有真實感。”

  “哈哈,那倒也不必。”

  群青館外,方心虔注意到群青館上的白霧忽然消失,當即高聲道。

  “心虔,恭賀玉闕仙尊,得證真人之境!”

  仙盟的其他同僚聽到方心虔的這句狗屁恭賀語,只感覺這個世界疑似有些太卷了。

  開個紫府,叫大修是應該,叫真人是禮遇。

  你叫仙尊算什么?

  ‘得證’這種形容是用在證金丹上的,結果方心虔用‘得證真人’這種小把戲把王玉樓開紫府說成了‘得證’。

  卷狗!

  當然,罵歸罵,該喊還是要喊。

  不是所有人都像方心虔一樣,單單恭賀語都想了許久,提前準備好了最舔的一種。

  在方心虔把舔做到了極致的情況下,其他人只能跟。

  于是,群青館外,頓時能聽到‘玉闕仙尊’聲一片。

  而王玉樓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鞏固著修為。

  歷盡劫波紫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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