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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莽象一念拔劍起,梧南蒼生無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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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在紅燈照混了二十年的中登,王玉樓在懸篆這類真人,易走日這類紅燈照頂級的關鍵筑基面前,那當然是唯唯諾諾的。

  但出了山門,王玉樓就不是普通的中登了。

  他上任,也不是一個人上任的,不然,那些位置他也不可能坐穩。

  從清溪坊中,他調來了自己踏上修仙界以后得第一個嫡系,白露。

  在懸篆準許后,王玉樓又從紅燈照的大系統內拉來了十名筑基,其中單單資深筑基,就有三位。

  一行人行至香竹坊,本地的鎮守修士面色不愉地接受了自己的職位被王玉樓搶走的通知。

  這位同樣是紅燈照真傳,但面對帶著一堆筑基上任的王玉樓,他不敢有任何的意見。

  就和仙尊之間存在差距類似,紅燈照真傳亦有差距。

  當然,原則上大家都是真傳,沒有明確的等級劃分,是因為不能用明確的等級滋長真傳們的野心,可在暗中,這種差距是客觀存在的。

  原則上沒有,客觀上存在。

  在王玉樓看來,紅燈照的真傳有四個等級,最高級當然是易走日這類,背后有一整個派系背書,整個紅燈照內,這類等級的也就三五人,不是做掌門協理,就是在極關鍵位置上就職,為派系在宗門內的利益和影響力卡位。

  次一級的,就是王玉樓和王景怡了,王玉樓的地位甚至比景怡老祖還要高一截。

  因為他年輕,年輕就意味著有無限的可能。

  到如今,王玉樓的過往經歷對于有心人而言已經不是秘密,他那飛一樣的修行速度,在有心人眼中就是莽象對他的重視。

  當王玉樓身兼四職,且是四個關鍵職位,前來兩宗前線的情況下,他在真傳中的地位,甚至是能和皮靈修、易走日比肩的——差一級,但潛力無限。

  而從這種角度看,很多人甚至會把王玉樓和易走日的矛盾,看做他的地位和易走日接近的例證。

  這種潛移默化的地位變化,明明沒有什么名義上的改變,但大家心知肚明,對王玉樓的態度自然也就好的緊。

  所以,內斗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只要能贏就行。

  第三級,則是最多的,周映曦、虢百尺、蔣豹變都算這一級,他們屬于派系內的年輕一代,上面還有老一輩的資深筑基在第二級壓著,派系的力量也不足以把他們推上去,所以只能卡在第三級。

  王玉樓打壓虢百尺,明火執仗的和旦日決裂,爭的不就是莽象派系內的無形資源么?

  這種爭,不比斗法卑劣,也不比斗法憋屈,相比于除了看著熱血但實則沙比的斗法,內斗還能避免輕易的身隕道消。

  最低一級的紅燈照真傳,則是已經不太愿意捧紫府真人們臭腳的那些。

  總有人不愿意認命,但又沒能力反抗,能做的只是消極的對抗,因此也被紅燈照的權力機器排擠在外。

  神光給王玉樓七種紫府法門,賭的就是王玉樓有一天會和莽象離心離德,到那時,王玉樓就能成為神光的人。

  以王玉樓的年紀,等神光洞天轉化完成,說不定又能成為光明宗掌門,執掌西海的乾坤。

  當然,王玉樓不太愿意選這條路就是了。

  仙尊間的差距,尋常人看不懂,但王玉樓已經漸漸把握了脈絡了。

  神光是傳奇,狠到能送幾百萬修仙者喂妖獸,所以他能成道,他極其厲害。

  是,他就是傳奇,他很厲害,但其他仙尊不厲害嗎?

  相比于燭照、青蕊乃至于滴水、莽象,神光都差得遠呢。

  被按著頭羞辱,弟子被清洗的干干凈凈,無一存活,最后莽象和青蕊跟打發路邊的要飯野狗似得,送了神光一成的西海收益,簡直可笑的和小丑差不多。

  單單準仙尊莽象,之前一度一脈四紫府,如果把老李算上,就是一脈五紫府。

  很多事,王玉樓也是漸漸看明白的,比如說妙峰山谷神宗大戰。

  大戰初起時,紅燈照是不支持妙峰山的,后來忽然轉向支持,這種轉變剛好和王氏的王顯周老祖帶隊入前線的時間點對得上。

  背后,就是莽象在推動,所以老李雖然是妙峰山的人,但他成道的恩主其實是莽象。

  莽象這種準仙尊,或許在實力上不一定能打得過已經成了金丹的神光。

  可神光正在洞天轉化,沒法直接下場開干,于是就出現了被按頭羞辱的情況,他沒想到自己早被人盯上了。

  相比于偷雞成分很大、幸運成分很大的神光,王玉樓一向認為,莽象才是一個紫府大修士想要成為金丹,該有的樣子。

  手下有多名紫府,背后有紅燈照,身邊站著青蕊等一干仙盟保守派大佬,這才是在仙盟體系內的金丹種子該有的樣子。

  香竹坊鎮守修士府內,王玉樓正在開特別功勛堂籌備會。

  “香竹坊比清溪坊更繁華些,這里畢竟是兩宗交戰的前線,在特別功勛堂還沒有正式成立的情況下,前線的修仙者能選的消費之地不多。”

  他這次上任帶來了三位資深筑基,顧家的二長老顧通明、牛馬資深筑基安和寧、牛馬資深筑基郭呈泰,后兩位都是紅燈照內門弟子。

  資深筑基,但紅燈照內門弟子,差不多已經沒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但又因為家族的發展,個人的命運裹挾,他們想躺也躺不下來,只能接下宗門的法詔,來前線給王玉樓做牛馬。

  他們當然想成為紫府的附庸,但紫府不要沒有根基的附庸,因為紫府的每一分庇護都是有價值的,只有換來更多的價值,他們才會收狗。

  “玉闕道友,香竹坊的特產是八品的永香靈竹,還有其他幾種不同的九品靈竹,我兩百年前,在此做過治安維持隊隊員。

  您現在成為了香竹坊鎮守修士,但身上還兼著其他緊俏職位,我看,不如好好開發一下香竹坊的靈竹,把它們做成法器或符箓,放在特別功勛堂中向修士兌換。

  畢竟,此地未來說不定會被天蛇妖宗的人攻陷,要是留著靈物和靈竹給天蛇妖宗的人,就糟蹋了。

  當然,對于前線的同門們,我自然是信任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說話的藝術大家都懂,紅燈照不玩培養制,玩的是篩選制,安和寧雖然地位牛馬,但水平絲毫不牛馬。

  上來,就給王玉樓提了個殺雞取卵的建議,理由都給王玉樓找好了——不能把白花花的銀子,不,靈竹,送給天蛇妖宗的走狗。

  這其中,牽扯到的是王玉樓如今所擁有的一項極其特殊的權力——特別功勛堂的上架權。

  特別功勛堂用的不是紅燈照的功勛體系,而是戰功體系,兌換的各種東西里,有很多都是紅燈照功勛堂沒有的。

  作為特別功勛堂的籌備者,未來等體系搭建起來后,王玉樓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大筆的掙資糧——當然,大頭是莽象的。

  另一方面,作為身在前線的特別功勛堂執事,王玉樓也需要統籌更多可兌換的東西,加入到特別功勛堂的兌換清單中。

  辦一辦香竹坊的各種靈竹,再放到特別功勛堂內兌換,王玉樓前后能賺兩波。

  同時,這么搞也能快速收買香竹坊的眾多筑基,確立王玉樓在香竹坊的權威地位。

  王玉樓沉吟片刻,沒有猶豫,道。

  “煉器不一定好用,要是真做,還是制符好。

  老安,你去找那些協理鎮守過來,一起討論討論,看看是不是要行文上書,送與掌門決定。”

  殺雞取卵,不太長期主義。

  但是吧.實打實到手的收益才是真的,未來的預期收益很可能是水中月。

  神光在西海砸西海仙城,不就是標標準準的殺雞、取卵、換雞么?

  雖然神光最后被按頭羞辱了,但仙尊的操作恰恰可以佐證殺雞取卵這一策略的價值——人家是一千年的老登,水平也是有的。

  至于選擇把靈竹制為符箓,而不是煉成法器,這就是安北國王氏的王玉樓的利益所在了。

  王氏修木法,產出的法器,不少都是木制法器。

  要是在香竹坊殺竹取器,那王氏的木制法器還怎么賣?

  很快,香竹坊的其他十五名筑基修為的鎮守協理,就面色肅穆的站在鎮守修士府的大殿中,眼睛一個個都盯著地,看都不敢看王玉樓。

  “好了,玉闕道友說了,這戰事焦灼,我們必須有以備萬全。

  大家都議一議,看看取靈竹制符的計劃,有沒有什么不足,集思廣益嘛。”

  安和寧還是不懂王玉樓。

  就在下面的諸多鎮守協理面面相覷時,老安聽到了王玉樓的叮囑。

  他心中暗罵王玉樓不是東西,口舌發干的干笑著開口道。

  “不是玉闕道友說的,是我說的。

  玉闕道友忙,除了香竹坊鎮守的位子,還兼著前線巡查使等職務。

  對香竹坊的情況也不了解,所以,需要聽聽大家的意見。”

  你真不是東西啊!

  你就是個不粘鍋!

  鎮守協理們能有什么意見,王玉樓都表示要聯名請示黃秋生了,他們還能攔著不成?

  香竹坊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一生中可能只來一次的地方,王玉闕是什么人?他瞎較真干什么?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

  安和寧看向坐在上首專心喝茶的玉樓,小心翼翼的問道。

  “玉闕道友,您的意思呢?”

  王玉樓笑著點頭,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么辦,另外,香竹坊的陣法是否穩固?”

  鎮守協理中,一個穿著內門弟子法衣、形貌憨厚的中年筑基站了出來,自信滿滿的道。

  “玉闕師弟放心,陣法是我親自強化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結合宗門在前線的支援體系,哪怕天蛇宗派一百人來圍攻,也能應對的了。”

玉闕師弟  瞧瞧,這位才是真正的技術型人才,明明出身寒微,愣是能憑這股眼力見修行到筑基,可見其陣法上的造詣。

  “尤園師弟,天下哪有牢不可破的陣法,你的陣法修為還不到家!

  玉闕道友,我看,香竹坊的陣法是該強化了!”

  王玉樓帶著上任的另一位牛馬筑基郭呈泰開口了,他和這名不懂規矩的筑基陣法大師尤園有點過往,紅燈照就是這么小。

  畢竟,大家已經走到筑基了,紅燈照門下,連帶附庸和修仙家族,筑基的數量也才堪堪破了一萬。

  郭呈泰其實不用搭救,或許是因為他已經不單純了,現在的王玉樓,反而很喜歡單純的人。

  他點了點尤園,道。

  “你的自信是好的,但兵戰兇危,不能不防啊。

  這樣吧,呈泰,你來替我做香竹坊鎮守修士。

  坊內的小事,你自己決定,大事再來找我。

  陣法,還是要繼續強化,我在西海,親眼見到西海仙城的仙盟大陣金剛西海陣瞬間崩塌消失的景象。”(我寫到這里才想起來,周縛蛟那段劇情太復雜了,少寫了金剛柱被他用壞了這個細節.大陣瞬間破損就是因為老周公器私用,神光準備了后手但沒用上,陣法自己就爆了,整個邏輯荒誕但又有宿命感,寫的時候太復雜忘寫了,這個不補了大家知道就行——補那么遠的劇情壓力太大)

  王玉樓哪里是想借強化陣法撈錢啊,他是真怕香竹坊的陣法中看不中用,怕下面的人糊弄事。

  所以,他打算讓榮遠叔過來看看,至少幫他確定一下,香竹坊的陣法是不是樣子貨——西海仙城的教訓太殘酷了。

  聽到王玉樓的任命,郭呈泰的眉眼霎時間就笑開了花。

  能留在香竹坊,當然是好事,這里有大陣守護,有十幾名筑基同門相伴,安全的緊。

  安和寧倒是沒什么想法,他看得懂王玉樓的任命。

  顯然,王玉樓這個狗東西是想借‘強化陣法’撈一筆,尤園作為香竹坊大陣的維護陣法師,就是個可能存在干擾的角色。

  讓郭呈泰負責此事,用的是郭呈泰和尤園的關系,并不意味著王玉樓對他安和寧有什么不滿。

  畢竟,自己剛剛已經極盡獻忠了。

  不過,在場的筑基中,有不少人都看懂了王玉樓的任命,他們對這位紅燈照內聲名赫赫的新銳天驕,也算有了個初步的認識——手腕很靈活。

  鉆營和擺弄人事,不是卑劣的手段,是修仙者組織中個體發展的必然環節。

  “還有一事,你們誰了解南葉國的情況?”

  王玉樓真正憂心的是這個,香竹坊和特別功勛堂的事情都不難,他有莽象背書,可以相對輕松的辦好。

  唯獨南葉國不同,那是有紫府坐鎮的紅燈照附庸。

  “玉闕道友,我知道,我以前為南葉國的國主南葉八十三修過陣法。”

  尤園有些恐懼的看著玉樓,小心翼翼的說道。

  按理而言,作為陣法師,他不能透露雇主的消息。

  但是吧,他不是真傻,已經得罪了王玉樓的情況下,萬一王玉樓找個理由把他宰了,殺給猴看,他是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的。

  這就是真實修仙界的樣子,王玉樓被大修士視作魚肉,可這些尋常的筑基,在王玉樓面前也是魚肉。

  面對身兼數職,剛剛在西海殺了那么多人回來的王玉樓,這些筑基們,簡直乖的不能再乖。

  西海肅清神光流毒的情況,已經傳遍了紅燈照上下,以仙盟執事夢白和莽象一脈王玉樓為首的清洗隊伍,把神光一脈門下的所有人,全送去做十八年后的好漢了。

  仙尊們的斗爭向來如此,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是雷霆掃穴,絕不輕易留手。

  這種事,誰聽了不含糊?

  “南葉八十三?這名字什么意思?”王玉樓不解。

  “南葉真人門下嫡脈,以步入筑基的次序為名,南葉八十三,就是南葉家第八十三位晉升筑基的人的名字。”

  顧通明是顧家人,什么都懂一點,連忙為玉樓解惑道。

  王玉樓搖了搖頭。

  都什么事啊,顧家的字輩可以賣、可以升,青蕊仙尊家是男無序、女有輩,滴水洞濁家是資深筑基可以有輩分,到了南葉家則為筑基才可有輩分。

  與這種輩分對應的,還有不同宗門內的體系命名,妙峰山的山長,滴水洞的掌門,紅燈照內的掌燈、明火等等。

  仙盟內的秩序,在穩定中藏著巨大的無序,無序又為大修士服務,在強力的干預下長久的存在。

  綱常,或許從來不存在,每一個不甘于命運的修仙者,都在用自己的手段和行為挑戰綱常。

  如此發展之下,仙盟的穩定,又能有多穩定呢?

  符號系統從來不是單獨的、割裂的存在著的,王玉樓從中看到了許多,但他無人與之言說。

  “你認識南葉八十三,知道南葉國為什么不愿意派人上前線支援紅燈照嗎?”

  王玉樓單手撐著頭,靠在椅子上,看向堂下的尤園。

  “南葉國地處兩宗交界處,常年和天蛇宗有往來,叛宗他們是不敢的,但他們情愿不出力。

  或許,對于南葉國而言,戰爭結束后,他們依然要和天蛇宗來往,打的太不留情面,未來他們不好過。”

  尤園的屁股高高的舉起,跪在地上,頭也不抬的分析著自己的見解。

  王玉樓若有所思的點頭,果然,還是得找相關人士了解。

  南葉國之事,更麻煩了,利益,永遠是繞不開的關鍵。

  想到此,他抬手射出一道法力,把這位陣法師托了起來。

  “好好強化陣法,無需想東想西。”

  一天后,掌門黃秋生就在前線戰報中,看到了香竹坊眾鎮守修士的聯名建議。

  他看著建議書上最后一排最后一個署名,終究是沒敢攔。

  畢竟,香竹坊眾鎮守修士給的建議至少聽起來沒毛病,提早把靈竹都用了,可以避免資敵。

  當然,你如果非要問就不能在天蛇宗打來時毀了它們嗎,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毀了,王玉樓還怎么撈?

  黃秋生先用朱筆在建議書上打了個勾,而后又呆愣片刻,在空白處寫上了‘照準執行,不得延誤’。

  最后,他一邊暗罵,一邊為其蓋上了紅燈照掌門印。

  這個紅燈照掌門位置,黃秋生是一天都不想做了。

  以前,他為莽象跑前跑后,為的是紫府之機,瞅準的是莽象成道后的擴張。

  現在,黃秋生擔心莽象是真想開啟仙盟內戰。

  如果內戰打起來,他黃秋生就是成為了紫府,也不過是耗材而已。

  所以,老黃才有了思退之意。

  成道的路太難,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山火海中。

  大戰開始后的每一天,他都被架起來烤。

  其中之艱難,別說放棄掌門位子了,就是一死而解脫的想法,黃秋生都有過。

  畢竟,他又不敢直接和莽象說‘祖師我想跑’.

  掌門?

  不,坐牢!

  與此同時。

  兩宗戰場,北線核心防御節點臥龍坊中,王玉樓正在會見北線鎮守空谷。

  “空谷師兄,特別功勛堂不日將要成立,我意屬在四千里前線建立五個特別功勛堂節點。

  一個,建在北線,您做執事協理,您負責調配其中的資源。

  另外四個,建在中線和南線,那些您就不用管了。

  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北線是妙峰山全包的戰線,一應防守,都由妙峰山組織。

  實際上,香竹坊都是北線戰線后被保護起來的坊市,只是沒有清溪坊那么安全,所以才配備了清溪坊兩倍的鎮守修士。

  把特別功勛堂的北線完全外包給空谷,純屬王玉樓不愿意被人掣肘著做事。

  大戰壓力下,紅燈照內的利益均分已經夠復雜了,如果再加個妙峰山,王玉樓怕自己兜不住。

  “可以,玉闕道友能如此信任我,我自然是愿意幫玉闕道友的。

  只是”

  “但說無妨,我和李師叔關系很好,你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

  王玉樓淡定的畫了張餅,但他在餅前提前表示‘你最好別太‘只是’’,所以空谷也不會提什么過分的事情。

  空谷果然聰明,他笑著道。

  “困難倒不至于,只是玉闕道友,我們妙峰山有不少特產的法器、靈器,不知道能不能放入特別功勛堂,向前線的同門們售賣?”

  仙盟體系內,真正懂行的筑基,在很多選擇上都很類似。

  在大修士橫壓世間的情況下,筑基修士單純的鉆研斗法,是沒太大的意義的。

  上升通道被壟斷,而且是焊死型的壟斷,哪怕有個筑基驚才艷艷,靠斗法強橫物理意義的殺出了自己的路,他成為紫府后,也是最弱的一批紫府,依然逃不脫被端上桌的命運。

  逃離仙盟,也一樣要上桌變為菜,因為天地間留存的勢力,都是眾多仙尊坐鎮的頂級勢力。

  仙盟壓筑基,就是怕筑基亂開紫府,影響上面的大修士們的利益。

  其他頂級勢力也差不多,否則天地也不可能穩定如此久。

  在這樣的格局下,任何一個亂開紫府的挑戰者,都會面臨無情的絞殺。

  斗法強橫,頂不住大修士們長久的積累,它不是破局的依靠,從來不是。

  而且,還有一個很令人心寒的點,即‘斗法強橫只是開紫府的必要不充分條件’這種事,沒有人會告訴你。

  紫府大修連自家人都不愿意提攜,太多的東西在現實中,只能靠修仙者自己去悟。

  “可以,但其中的盈利,玉樓不能保證。”

  空谷其實已經很滿意了,能拿到北線特別功勛堂的外包權,已經是意外之喜,至于其他,自然要憑實力爭。

  “哈哈哈,如此即可,如此即可,來,喝酒。”

  滴水洞,顧通明拿著刻有王氏玉闕法印的令符,輕輕松松的就入了洞天。

  他是來替王玉樓調人的。

  王玉樓如今背了那么多職位,他一個都不想放松,但有些又不得不放松。

  所以,深感無人可用的他,決定提前啟用自己在滴水洞內培植的勢力。

  王家的嫡系和外姓當然都可以用,但王玉樓不能只用王家的人,雖然可以,但不是做事的方式。

  人不能太單純,單純的以為家族中的所有人都可以成材、成器。

  王玉樓用了一部分王氏的人,同時,他也需要更多其他地方的人加入自己的小派系。

  只有五湖四海納賢才的氣魄,才能到處都是源頭活水,從而撐起非凡的偉業。

  另外,王玉樓也有必要為自己未來的紫府之路做些鋪墊。

  他現在建立聯系的仙尊有三位,莽象不說,神光太鬼,滴水則在暗。

  可王玉樓畢竟做過滴水洞弟子。

  如果莽象靠不住,那成道比神光早的多的滴水,可能就是個好選擇了。

  喊‘莽象,忠誠’萬一喊不成紫府,王玉樓也可以喊‘滴水,忠誠’,總要有個備選方案。

  拉著滴水洞的弟子一起往前走,未來,王玉樓就可以天然的在滴水仙尊的門下,有一定的影響力,很多事情就好談了。

  王玉樓始終相信,仙尊們的極度盤剝與利益算計下,藏著的是接近絕對理性的道心。

  只要他能夠給仙尊們帶去利益,成道,也沒那么難。

  三十歲筑基,四百年時間奮斗,王玉樓不信自己等不來機會!

  其他的不談,滴水仙尊門下目前只有兩位真人,這就顯得有些少了,對吧?

  如果滴水仙尊有需要,王玉樓非常樂于效勞。

  “這通明道友請坐,請坐。”

  看過王玉樓的令符,濁池的腦殼都是漲的。

  他現在做了滴水洞掌門,但說到底,這位置是王玉樓承擔代價,濁家拿走收益的結果。

  老濁當時不覺得王玉樓有什么討債的能力,這便宜,占就占了,未來補償王玉樓一點即可。

  于是,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王玉樓起飛。

  離開滴水洞的每一天,王玉樓似乎都在飛,花了區區幾年,就飛到了紅燈照天驕的層次。

  因而,面對王玉樓的調人要求和人事調動要求,濁池再難辦,也必須考慮,這次是不是還債的最好機會。

  不然,等以后還,說不定就會成為玉闕的恩情還不完了。

  那才歇菜了呢!

  “玉闕道友的意思是,難辦的話,具體說說哪里難辦,他可以幫忙解決——這是他的原話,我不敢亂傳,濁池掌門,您自己考慮,我就是個跑腿的。”

  顧通明的表情很是官方,他不希望自己送個信,就被人記恨。

  濁池的牙都是酸的,王玉樓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強壓著濁家要濁家還債。

  “林櫻的駐紅燈照執事之位,好安排,可王邀海、羅長河不是玉樓玉闕道友的人吧,把他們調過去這.”

  “那我回去和他稟報一番。”

  人啊,很賤的,內心的欲望極其幽深復雜,只有當現實的壓力壓過來時,才能看清自己的懦弱和虛偽。

  濁池攔住了顧通明,忙道。

  “等等,都安排,都安排,王邀海、羅長河,二十名練氣高階,五十名練氣中階,都安排!”

  七十二人,這,便是王玉樓一塊令符,就從滴水洞內薅走的人。

  人命、修仙者的命,在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值錢。

  沒有相應的地位和身份,哪怕資深筑基都要做牛馬,更遑論練氣?

  更慘的是跟著神光混的那些倒霉蛋,明明什么都沒做錯,只是神光輸了,他們就要成為代價。

  所以,王玉樓此番上任兩宗大戰前線,是帶著必須幫紅燈照打贏的決心來的。

  祖師不知道在想什么,選擇拉著紅燈照開戰,但開戰已經是事實,王玉樓改不了。

  所以,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方法,充分調動手中能拿到的資源,為戰爭的勝利加碼。

  當然,順帶加強與滴水洞的聯系,也可以為未來跳車滴水仙尊做鋪墊,這和王玉樓現在依然愿意喊‘莽象,忠誠’不沖突。

  兩宗前線的中線戰場,戰線為疙瘩山大孤嶺一線。

  中線,是天蛇宗攻勢最猛的地方,王玉樓離開香竹坊,到中線會見嚴恪義時,正趕上天蛇宗八百筑基全線猛攻。

  “全線進攻?”

  聽到中線鎮守關內修士的通稟,王玉樓的臉色極其難看。

  榮遠叔就在中線任職,說是任職,但其實是填線。

  作為紅燈照內門弟子,他被宗門指派上了戰場,哪怕是王氏也沒法轉圜。

  開戰,是莽象主導開的,作為莽象的附庸,王氏怎么敢躲?

  拿了祖師的那么多恩賜,王玉樓這些年修行的那么順利,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給祖師回饋的。

  在祖師需要王氏盡忠的時候,王氏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族中現在有九名筑基,只派三人上前線,已經算是少的了。

  “玉闕師弟不必擔心,這種全線進攻的情況多了,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出問題,我們在前線設立的防守節點,都有筑基層次中頂級的大陣守護。

  每一個節點內,更是有十名筑基防守,第一層防線之后,第二層防線上,還有四百名筑基等待換防,遇上危機也會上前支援。

  此外,還有節點支援體系,每兩百里,就有三個核心支援小隊,小隊中有五名資深筑基,總計二十名筑基。

  這樣一個小隊上去,只要紫府不出手,任何攻勢都能擋住。”

  明明天蛇宗在全線進攻,但嚴恪義這名中線鎮守,反而淡定的厲害,甚至還有閑心情請王玉樓喝酒。

  看著酒杯中的靈酒、桌上的諸多佳肴、靈果,王玉樓的心情有些復雜。

  戰爭,從來不是請客吃飯。

  但那是對那些戰爭的耗材而言的,對于嚴恪義而言,戰爭就是請客吃飯。

  死了一百個筑基,再調一百名筑基來就是,祖師的恩情增發下,宗門不缺筑基。

  而且,戰爭打久了,前線的練氣也能大量的涌現筑基,對于筑基修士的損耗,也可以起到補充作用。

  “希望吧,守禮師兄,玉樓此次過來,是想談談特別功勛認定的問題。

  北線那邊情況復雜,我把認定的工作交給了妙峰山的空谷師兄。

  但中線是我們紅燈照自己守的,該怎么認定,還希望師兄給出些建議。”

  嚴恪義微微皺了皺眉,提醒道。

  “讓空谷管.妙峰山的人虛報戰功怎么辦?”

  王玉樓將自己從滴水洞調人的安排大體講了講。

  “.我會派他們去督查,出不了大問題,小問題當然會有,但做事嘛,您也理解,總歸是要一步一步改進的。”

  聽到王玉樓從滴水洞調了那么多人過來為他辦事,嚴恪義的眼神有些晦澀了。

  嚴家和王氏,都是懸篆門下的,內斗確實是永恒的主題,王玉樓能想到莽象不希望看到懸篆派一家獨大,嚴恪義這樣的莽象一脈老牌天驕,怎么可能想不到?

  不過,眼前的戰爭畢竟是祖師親手推動的大事,嚴恪義不敢在這種事上和王玉樓斗。

  萬一斗的影響了祖師的大局,祖師怒而盡滅嚴家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里,他笑著又給王玉樓倒了杯酒。

  “嗯,不錯,不錯,我看中線的戰功就.”

  就在中線鎮守嚴恪義拉著王玉樓喝酒的同時。

  一千七百里的中線戰場上,處處烽火,遍地狼煙。

  天蛇宗作為上門,門下嫡系和附庸宗門、家族的筑基加起來,早就破了萬人,發動八百人做戰爭耗材,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和普通修仙者一對一斗法不同,對于大規模修仙者參與戰爭而言,攻勢其實比守勢的成本更高。

  在陣法和階梯防御體系、節點支援體系的幫助下,防守方可以用三分之二的實力,擋住敵人的進攻,其中省出來的三分之一,就是防守的優勢。

  當然,這種整體上的對防守方的有利,對于參與防守的個人而言,就顯得格外殘酷了。

  身后就是紅燈照的土地,就是紅燈照的宗門法度,對手再強,也不能輕易的跑,必須守著關鍵的節點等支援。

  雖然筑基修士的遁速極快,所有的前線節點,即便再倒霉,也都能在受到攻擊的半柱香內等來支援,但這短短的時間差,便是很多人的命運轉折點。

  作為一名尋常的筑基初期修士,王榮遠所在的防守節點,防守的范圍只有區區三十里寬,在節點中,有整整十名筑基,其中還有兩位資深筑基,練氣則是有四十多人,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三十里的范圍內。

  這樣的防守節點,在最關鍵的中線戰場上,有六十多個,這便是六百多人。

  六百多對八百多,考慮到防守方的優勢,應該是優勢在紅燈照才對,但天蛇宗的全線進攻不是無腦進攻。

  此次進攻中,圍繞王榮遠所在的十幾處節點,天蛇宗投入了整整五百人,剩下的三百人,都在其他戰線上佯攻。

  先用佯攻吸引走紅燈照階梯防御體系、節點支援體系內的冗余力量,而后主攻提前選定的紅燈照突出部。

  天蛇宗用的辦法很簡單,但在愿意以命為柴的戰術執行下,簡單的辦法發揮了巨大的效果。

  在斬殺了十幾名進攻的天蛇宗筑基后,王榮遠面前的大陣終究是撐不住了。

  大陣破開,天蛇宗的二十多名筑基如狼似虎般涌入,沖刺間,三只渾身纏繞著神通的大妖打起了頭陣。

  王榮遠催動靈器試圖阻擋,但在神通大妖的天賦神通下,他區區筑基初期的修為,怎么可能對大妖造成傷勢呢?

  反而因為他的反擊,令一只白色的狐獴認出了王榮遠,它直沖這位自己曾經吃過一口的修仙者而來。

  見情況實在不妙,宗門的法度也不重要了,王榮遠咬牙激發幾枚遁符,想要遁逃。

  在遁逃時,王榮遠反手射了一發秘術,打到了身側的另一位紅燈照筑基身上,直接把他打了個趔趄。

  “王榮遠!艸你!我入你姥.”

  那筑基罵道一半,就被一只大妖吞入了口中,死無葬身之地。

  為了求生,死道友不死貧道,也成為了必要的選擇。

  是否堅持道德,在生死面前,不是選擇題。

  王榮遠還想活著,活下去,走的更遠,他不想死,所以,他不擇手段。

  然而,天蛇宗的全線進攻,是為了殲滅紅燈照的有生力量,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些紅燈照的筑基呢?

  王榮遠的遁速快極了,生生以筑基初期的修為,飛出了筑基巔峰的遁速。

  可天蛇宗的大妖和修士,也是會加速的。

  白色的狐獴更是直接施展了神通——空空妙遁,瞬間從王榮遠身后幾百米,在虛空中穿梭到了王榮遠身前。

  此類強橫的神通,往往是紫府、妖將的專屬,哪怕它是狐獴大妖的天賦神通,從而令大妖境的狐獴就能夠施展,但施展起來代價卻大的可怕。

  從虛空中出來的狐獴大妖,身體上到處都是細密的血痕,從皮膚到筋肉,到骨髓,到腦子,無不受到了虛空碎屑的摧殘。

  可妖體強橫的大妖,不怕這種傷勢,未來只要好好養,就能恢復。

  當然,因為傷勢的存在,狐獴的實力從大妖高階往下掉了一截,它全力施為,也沒真的攔住王榮遠。

  但.這已經夠了。

  因為狐獴的影響,王榮遠被攔住了片刻。

  這片刻,就宣判了他的死。

  天蛇宗的資深筑基追上來出手,只一下,就把王榮遠的道體打的稀爛。

  資深筑基的重擊之下,王榮遠陷入了瀕死,如一顆被擊飛的破球,向著地面飛去。

  然而,王榮遠來不及落地了。

  狐獴大妖攔在了破球飛行軌道上,以小小的如小貓般的身形,張開了一張幾丈寬的血盆大口。

  破球飛入了狐獴大妖的口中,瀕死的王榮遠沒能力做任何的反抗。

  狐獴合上了口,愜意的咀嚼了起來。

  一絲血,從它的唇間流出。

  王榮遠,也死無葬身之地。

  此為,莽象一念拔劍起,梧南蒼生無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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