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36章 修仙修仙,什么是仙?

  金明度是個頂聰明的姑娘,甚至在王玉樓有心篩選的眾多道侶中,她的智慧都是數一數二的。

  在此前,她也明確的和玉樓表達過,自己的野心不大。

  王玉樓這個逼人心如潭淵的厲害,和這樣的天驕做道侶,金明度在很多時候可以說是小心翼翼的——就和被王玉樓帶著打高端局的周映曦類似。

  可這時候她拉住王玉樓的臂膀,當著周映曦的面惡心她,如此行為就很有意思了。

  “映曦,我和明度的事情有些突然,沒來得及通知你。”

  王玉樓沒有甩開金明度的手,而是淡定的就像一切本該如此一樣,和映曦聊了起來。

  映曦,你能否理解我的無奈?

  金明度是理解王玉樓的表現的,不然她也不會主動拉著王玉樓幫他向祖師表態。

  此刻,她只覺得王玉樓還是不夠狠,如果無視來接他的周映曦直接飛走,那才是真忠誠。

  王玉樓是被祖師按著頭和神光做切割的,周映曦作為周縛蛟一脈最后的嫡系子弟,她是莽象收攏周縛蛟勢力的抓手。

  但同時,她的生身父親牧春澤,又是神光的人。

  所以,王玉樓必須把握好兩人相處的尺度。

  萬幸還有金明度在,王玉樓可以裝作被明度仙子迷了眼,應付小周,從而給祖師一個交代。

  還是那個遙遠但又永遠不一定會有答案的問題——愛情的重量究竟有多重?

  在王玉樓看來,愛情是很有意義,但有意義的事情多了,相比于他苦苦攀登大道二十年的求索,愛情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說到底,愛情不過是交配和聯合而已。

  情感的連接是一種聯合,利益的連接也是一種聯合。

  要說交配和繁衍重要吧,對于王玉樓而言,只要他想,無數的女修會哭著喊著請求王玉樓為她們注入正能量。

  所以,王顯周、王顯茂乃至于金明度的擔憂是對的,王玉樓依然不夠狠。

  他知道怎么選在利益上是對的,但他選擇的時候依然心有所動,做不到絕對意義的心如鐵石,或許這就是他與成道最遠的距離。

  “嗯,無妨。”

  周映曦忍著內心的不滿,便趕緊通報起了另一件真正的重要之事。

  “你此次貿然帶近三千名散修回宗,進賢真人和浮煙真人都很不滿,他們施壓秋生掌門,要求他不得允許給那些散修紅燈照弟子身份。

  景怡老祖如今被指派到了南葉國大孤嶺一線,擔任南線鎮守協理,宗門中雖然還有懸篆真人在,但情況不容樂觀。”

  面對佳人的提醒,王玉樓一時無言。

  最終,還是金明度替無言以對的王玉樓開了口。

  “沒有三千人了,現在只剩兩千出頭,你們紅燈照的易走日帶人在清溪坊襲擊了我們。

  這件事,難道懸篆真人就不管管嗎?”

  周映曦苦笑著反問。

  “怎么管?殺了易走日?”

  包殺不了的,紅燈照不是莽象的紅燈照,易走日雖然狂,但他那句話還真沒說錯。

  紅燈照的照,是燭照的照。

  莽象再厲害也只是準仙尊,想成道,想在成道后更進一步,都離不開燭照的支持。

  但燭照的支持不是無限的,燭照不可能坐看莽象一脈直接多幾千名外門弟子層級的根基。

  王玉樓曾經的判斷是對的。

  修仙宗門本質上雖然是為大修士服務的統治工具,大修士依靠實力天然的在宗門中占有絕對統治地位。

  但修仙宗門同樣因為修仙者的修為等級,有著內生的絕對存在的自下而上的運行邏輯。

  三千名練氣中高階散修被王玉樓帶著入紅燈照,最后的結果一定會是莽象一脈的實力大大擴張。

  這個擴張的過程即便是在未來百年內才會漸漸顯露,但燭照不需要等問題出現,就能看到問題。

  所以,易走日才會帶著人在清溪坊截殺散修,只是虢百尺當時沒想明白,不小心給王玉樓送了助攻。

  “罷了,不想這些,無非是各打五十大板,現在前線具體怎么樣,景怡老祖做的南線鎮守協理,又是什么職位?”

  能各打五十大板還要謝謝虢百尺,王玉樓也沒想到燭照一脈會對自己帶人回宗有如此酷烈的反應,他對于宗門內的團結,還是高估了太多。

  不過,王玉樓此時更關心景怡老祖的任職,她如今上了兩宗前線,要知道,天蛇宗作為上門,最不缺的就是強力的資深筑基。

  哪怕以景怡老祖的實力,在前線也不一定能安穩無虞。

  “前線的情況我們紅燈照是守勢,天蛇宗保持著攻勢。

  據說,還是因為開戰后,祖師入天蛇谷殺了位紫府真人,因此,天蛇宗的才如此不惜攻勢。”

  一行人一路前往紅燈照主山,主山雖名為主山,但上面沒有真人的道場,屬于紅燈照諸多牛馬修行的地方,各種公觀閣院等,都設立于此。

  “戰線上,北線為臥龍河香竹坊一線,中線為疙瘩山四明宗一線,南線為南葉國大孤嶺一線,我們和天蛇宗交界的四千里邊界,每一處地方都在戰斗。

  最重要的中線,由嚴恪義師兄做總鎮守,他是我們的人,北線則為妙峰山的空谷師兄鎮守,大體的范圍和谷神宗妙峰山之戰的戰線類似。

  至于南線鎮守協理,這個任命就很復雜了,南線的鎮守是浮煙真人的弟子皮靈修,他是位四百歲有余的資深筑基,已經做了三百年的紅燈照真傳。”

  全面開戰的概念是什么?

  四千里邊界,每一處都是戰火,幸好王玉樓押人回來的選的路都在紅燈照腹地,一路小心謹慎,否則攔他押人的就不止易走日了。

  “唔空谷師兄、恪義師兄、靈修師兄,他們三人,確實都不一般,就是怎么沒有袁道深,袁道深師兄是滴水洞第一筑基。

  如今兩宗大戰,滴水洞作為紅燈照的附庸宗門,是不是該派出滴水洞第一筑基來助力呢?”

  周映曦嗤笑道。

  “你想的倒美,此次兩宗大戰,紅燈照的所有附庸,無論宗門如妙峰山,還是家族如茶王顧氏,都派人參戰了。

  只有滴水洞,沒派哪怕一個人來,滴水洞聽調不聽宣不是第一天了,你從滴水洞出來的,居然不知道嗎?”

  王玉樓的表情少有的嚴肅了起來。

  因為,他真的只是剛剛知道!

  “你從哪知道滴水洞長期聽調不聽宣的?”

  周映曦也察覺到了丈夫神態的變化,她思索片刻,面帶悵然的堅定回道。

  “小時候老祖告訴我的。”

  小周不是笨蛋,她現在哪還不懂自己為何從小被周縛蛟帶在身邊培養?

  正是因為懂了,她才會悵然。

  在周縛蛟的眼中,從一開始她就是可以被犧牲的。

  那位周家的老祖,眼中甚至連一絲親情都沒有。

  “不對,滴水洞的弟子和長老,也會接宗門和仙盟的任務,這又如何說?”

  面對王玉樓的問題,周映曦回答不出來了。

  三人各有心事的來到紅燈照掌門宮內的掌門殿,見到了紅燈照掌門黃秋生。

  老黃最近似乎做了個新造型,明明是實力強大的資深筑基,但看起來卻像個被抽干了陽氣的倒霉蛋,整個人看起來就和得了不治的癆病似的憔悴。

  見王玉樓過來了,黃秋生揮手趕走了圍在他身邊的那一堆人,等那些人離開時,王玉樓才注意到,他們居然個個都是練氣期的紅燈照內門弟子,看起來還年輕的厲害。

  不止是王玉樓在看他們,這些人也在看王玉樓和周映曦,相比于這兩位的傳說度,金明度在紅燈照內的話題熱度接近于無。

  王玉樓屬于異軍突起,旱地拔蔥般出現的莽象一脈風云人物。

  莽象一脈的天驕,就是紅燈照的天驕。

  雖然宗門核心的弟子只有真傳,但真傳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很多在宗門混的久的修仙家族,是清楚大修士的嘴臉的,正常情況下,你哪怕是紫府真人家的嫡脈,也很難有開紫府的機會。

  而王玉樓雖然不是莽象的親兒子,可莽象成了金丹后,莽象一脈定會順勢擴張。

  在這個視角下,王玉樓的修為雖然看起來寒磣,但他反而比宗門中的很多資深筑基有潛力的多,因此,王玉樓最近在宗門內的話題度是很高的。

  這就叫,我雖不在宗門,但宗門都是我的傳說。

  而周映曦就更有意思了,多數人都在心中默認,這姑娘家的老祖周縛蛟是被莽象坑死的。

  老周一死,他身邊的那些附庸家族都成了莽象的勢力。

  但你說周映曦這姑娘倒霉吧,她現在也成為了莽象一脈下的真傳,直接拜師了莽象。

  總之,無論是王玉樓還是周映曦,身上的故事和話題度都很高,甚至很多人之前從未見過王玉樓,還是被身邊的同道介紹,才認出了他的身份。

  王玉樓笑著和這些同門點頭,笑的臉都僵硬了,他們才走光,黃秋生恨恨的坐下,指著身前的椅子道。

  “玉樓,幸好你來了啊,不然他們能把我為難死!”

  帶著兩位道侶坐下,王玉樓笑著問道。

  “誰敢為難掌門你啊,你這個掌門的位子是祖師任命的,除了祖師,其他人的面子你都不用管。”

  老黃感覺自己都多余訴苦。

  自己受了那么多夾板氣,結果在王玉樓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還什么其他人的面子不用管  這不是純扯淡么?

  “是,我是祖師任命的,但玉樓,你不知道,那三千人的外門弟子身份不是我能決定的。

  紅燈照的家,是燭照仙尊和祖師在當,燭照仙尊不允許,我不敢擅為。”

  知道王玉樓為何而來,黃秋生也不含糊,直接表示我躺了你隨意。

  他是真的不敢亂任命,他怕三千散修的外門弟子身份落實之日,就是自己的人頭落地之時。

  “沒有三千人了,被易走日殺得只剩兩千出頭了,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不,如果不是祖師庇護,掌門你甚至都見不到我了。

  現在你說那些散修的外門弟子身份不好弄,那易走日帶著人在清溪坊想要截殺我的事,宗門要如何處理?”

  王玉樓也不是白蓮花,當即開始了上秤活動。

  好,那就不說散修的事情了,說說易走日截殺我的事情唄。

  黃秋生想死。

  燭照的事情,就是黃家的紫府老祖來了也不敢管啊。

  見老黃不說話,王玉樓指了指莽象山的方向,繼續道。

  “秋生師兄,玉樓和您也認識多年了,在場也沒有外人,我就和您說聲心里話。”

  誰他馬和你認識多年!

  我們才認識三年!

  是,在場沒外人,但我們的對話不知道入了多少人的耳。

  你這鱉孫回宗后不找懸篆,直接上了掌門宮,為的是什么我不明白嗎?

  “你說,你說。”

  黃秋生還貼心的為三位來賓上了茶。

  “祖師的金丹勢在必成,這不是祖師一人的期待,也是紅燈照上上下下幾百萬修仙者的期待。

  一旦祖師的金丹成了,宗門就能少向仙盟交些稅款,如此,對所有人都有利。

  三千練氣入宗門,是為了讓他們上前線為宗門出一把子力,可現在三千練氣變為了兩千練氣,易走日那個狗東西還是攔著不讓做事。

  我們都是忠于任事的紅燈照弟子,當不怕苛責,盡力而為才對,如此,才能上對得起宗門培養,下對的起你我對宗門的熱愛。”

  小卒過河,有進無退,王玉樓現在就站在河邊。

  往后退?

  退到哪?

  西海?滴水洞?清溪坊王家山?

  退回去簡單,但梧南哪一塊靈秀之地不是仙盟的地盤?

  仙盟之外,其他頂級勢力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刮的說不定比仙盟還狠,那是人能去的嗎?

  不能退,那就只能一往無前的往前走,那么多艱難的抉擇都做了,王玉樓還差逼進賢真人乃至于燭照仙尊服軟這一抉擇嗎?

  包不怕的,莽小將,沖鋒!

  黃秋生不說話了,他在等命令。

  王玉樓也不急了,他在等結果。

  為什么回了宗,不找懸篆打招呼,而直接找掌門走最后的正式流程?

  很簡單,跳過冗長的拉鋸,把激烈的矛盾迅速變為既定的結果。

  王玉樓還是在賭,但他的贏面很大。

  賭,當然不好,尤其是這種逼進賢真人和燭照仙尊、以及浮煙真人的賭,輸了就可能完蛋。

  但修仙界,哪有那么多絕對安全的利益發展模式呢?

  絕對的安全,意味著很多人也會搶著做,最后的收益一定是極低的。

  風險型決策是帶著些危險,但這種危險往往蘊藏著沒有表現出的積極地因素,這些積極的因素夠多時,風險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那么,此次王玉樓逼燭照派和浮煙派表態,蘊藏了哪些積極的因素呢?

  其一,易走日在清溪坊貿然開殺,針對王玉樓,結果差點被雙方搞成紅燈照內戰,王玉樓帶三千練氣回宗是不對,但拋開王玉樓的錯不談,易走日就沒錯嗎?

  其二,則為大家的共同利益所在,多少年了,祖師的金丹高低該成了,現在鬧幺蛾子,未來萬一出了意外,紅燈照就會成為小丑,所有人都吃虧。

  其三,這些練氣散修入了宗后,畢竟是要為宗門賣命,成為戰場填線耗材的,他們就算能出筑基,又能出多少,兩百名就是上限了,想再多,很難。

  其四,內斗終究要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如果內斗斗破了,那內斗的特殊性也就喪失了,大家最后又會回到你死我活的血腥利益大逃殺模式中,那樣,所有人都會一起輸。

  其五,大修士是很非凡,燭照仙尊的照確實是紅燈照的照,但說到底,很多事情是具體的人辦的,王玉樓選擇堅定的拱卒,看似他力弱,但主動拋出籌碼、放低姿態,也是下棋的一步,在正常的宗門內博弈中,王玉樓不信那些大修士會忽然發癲把他宰了——真不至于,那得是輸到兩眼通紅的大修士才能做出來的行為,燭照和浮煙遠遠算不上輸。

  這甚至和王玉樓心中的一個疑惑對得上,祖師為什么要主動拉著紅燈照與天蛇宗開戰?

  旦日法旨,祖師入天蛇谷,開戰,這套邏輯看起來沒問題,但只是表象。

  就利益原則而言,能躺著拿利益,沒有必要通過激烈的生死斗爭去拿利益。

  兩宗大戰看似局限在了筑基封頂的層級,但兵戰兇危,萬一沒有控制住,變為紫府對打乃至于金丹搏命呢?

  反而是妙峰山和谷神宗常年的打下去,才是正常的邏輯,大宗不出手,讓大宗的附庸互相咬。

  附庸的意義本就在此,妙峰山的山門位于梧南的邊陲,同時也是紅燈照和天蛇宗的邊陲,它一開始就是個緩沖帶。

  相比之下,滴水洞就詭異太多了。

  滴水洞的洞天入口位于紅燈照的腹地,周縛蛟更是和周映曦說過,滴水洞是聽調不聽宣的。

  思考著這些謎題,王玉樓終究是沒等來想要的好消息。

  ‘進賢那個混賬還是不同意,等等吧。’

  懸篆的傳音響起,王玉樓嘆了口氣,看向掌門。

  黃秋生的面色倒是平靜的厲害,道。

  “好了,玉樓,回去等吧,估計還要醞釀很久。

  只是你一走,我又要被人纏上了,哎。”

  想到那些年輕的內門弟子,玉樓問道。

  “他們因何而來?”

  聽到玉樓提起那些人,老黃就生無可戀的癱坐在了椅子上,無力開口。

  “想去府邸的各處產業、各大坊市,還是不想上前線唄,也不想想,皮靈修、嚴恪義、王景怡師姐都上前線了,他們憑什么不上前線?”

  王玉樓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就離開了。

  畢竟,以老黃這樣子,他正在朝著不忠誠的方向越走越遠,王玉樓沒必要多和他牽扯。

  一個實力強大的資深筑基,怎么可能因為忙和累,乃至于心理壓力,而看起來憔悴的不成人樣呢?

  無非是不想繼續做忠誠的莽衛兵了而已,莽象成道,雞犬升天,這餅畫了那么多年,黃秋生或許是吃累了。

  可能在老黃的心中,他已經放棄了對紫府之機的追逐。

  “那些人我認識一部分,都是紅燈照筑基家族的成員,但玉樓你也清楚,紅燈照內的筑基家族,很多都不是真人們門下的家族。”

  離開了掌門宮,周映曦向玉樓解釋道。

  對于宗門而言,隨著其發展的速度趨于穩定,內部一定會誕生一些不依附于紫府和金丹,但可以憑借家族力量而長期穩定產出筑基的筑基家族。

  這就類似于科層治理模式下的胥吏,但又不完全一樣,總門內的筑基家族們,既不掌握太多靈物,有不掌握關鍵的分配權,他們只是宗門內的螺絲釘。

  紫府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附庸,附庸多了,他們庇護不過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能為他們帶去價值的附庸也沒那么大的意義去收。

  王氏和莽象的關系近,一方面是王氏長久以來不惹事,從而長久的傳承了下來,另一方面,則是王氏不完全依靠于宗門,有自己的獨立發展模式,屬于莽象門下眾附庸中的‘加盟商’。

  莽象一脈的嚴家就不同,選擇了全面扎根宗門的路線,這個路線吧,很好,但王氏以往沒那個水平選。

  說到底,還是王氏太穩健了,因為穩健,錯過了太多機會。

  “映曦,祖師打算如何安排你?”王玉樓問道。

  周映曦現在拜入了祖師的門下,有點繼承周縛蛟位置的意味,這其中,未嘗沒有祖師做樣子給宗門內其他人看的意思。

  雖然宗門其他人的議論不會影響莽象的利益,但祖師也不是真不要臉,基本的體面,在能維護的時候他還是想維護的。

  “留在宗中修行,我現在在商坊長老堂任職,接下了宗門貨契坊的經營任務,但也不太忙。

  唯一的麻煩就是下面的執事撈的太厲害,他們的修為比我高,同時也都有跟腳,我想處理也處理不了。”

  貨契坊就是紅燈照根據從王玉樓處收走的大貨坊發展出來的一項產業,在紅燈照的各個坊市中,都有鋪子存在,算是把修仙資源期貨合約交易系統化的搭建了起來。

  但是吧,宗門的產業,往往是壟斷性的,如此才能經得住在被弟子上下其手后,依然保持相對可觀的利潤。

  貨契坊不同,這玩意兒是沒有成本,但其他人也可以搞,再加上相關的人員沒少撈,周映曦的位置不好坐。

  “我回頭幫你理一理,對了,宗門中有什么接待之所么,我想設宴宴請那些一路護送散修過來的同道們。”

  和周映曦相處,必須拿捏尺度,從而表達對祖師的忠誠。

  所以王玉樓哪怕想親近小周,也只能用公事公辦的態度,繞著親近。

  “玉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讓那些散修先入紅燈照內!”金明度提醒道。

  王玉樓頓住了腳步,金明度提醒的很對。

  雖然現在事情正在向好的一面發展,三派已經達成了‘走向妥協’的框架,但什么時候落地是另一回事。

  讓那些散修們入紅燈照山門,或許會引來燭照派的反撲和抹殺,但如果燭照派不動,就能迅速造成既定事實,從而加速妥協的達成。

  燭照和浮煙是否會對那些散修下手,從來不會被那些散修在宗門內或宗門外影響,只看他們自己。

  說到底,王玉樓必須快刀斬亂麻,推動事情盡快塵埃落定。

  遲則生變,拖久了,等燭照和浮煙發現這兩千人不入宗,莽象也只能忍后,事情會變得更被動。

  “映曦,你去聯系我們這邊的人,只要在紅燈照內的,都拉過來。

  我和明度去接散修到大陣邊,人家千里來投紅燈照,咱們不能冷落了他們啊。”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周映曦頭也不回的飛向莽象山,只是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的涌出,然后又被她用法力蒸發殆盡。

  家族喪絕,老祖魂斷,生父遠走,道侶離心,拜師仇敵.

  短短兩年間,發生了太多事,摧毀了她過往的人生。

  本以為是依靠的王玉樓,如今又娶了新道侶。

  飛在紅燈照內,映曦只覺得宗門的氣息好苦,熏得她忍不住落淚。

  紅燈照山門大陣外的一處山野上,散修們稀稀拉拉的落在地面,他們如今也不想著跑了。

  跑,就是神光流毒。

  不跑,可能是神光流毒。

  神光的流毒,顧名思義,是流體,只要有強力去操縱,總能流動到需要流動的地方。

  修仙界最殘酷的點便在于此,成道是所有修仙者美好的向往,可只要還沒上桌,那修仙者其實就是桌邊大修士的魚肉。

  吃不吃,怎么吃,什么時候吃,都是大修士一言而決的事情。

  西海狩妖,能出頭,但本質上是仙盟定向輸出內壓的泄壓閥,出頭一個,就要葬身妖腹十幾個。

  他們的命運,過去從未掌握在自己手中,現在也沒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一點,和周映曦、王玉樓其實是一樣的,王玉樓看得懂自己的無力,所以選擇獻出唯一看似有價值的忠誠。

  莽象不在意手下忠誠與否,但如果王玉樓夠忠誠的同時,還能辦好莽象需要他執行的任務,那他就自然會有更多的機會。

  個人的奮斗,改變個人的命運,小奮斗改變個體小命運,大奮斗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王玉樓的野心太大,所以他顯得極盡冷酷。

  祖師或許不在意王玉樓對周映曦的態度,但王玉樓要有自覺。

  映曦為王玉樓的無情落淚,但她此時還不懂,王玉樓是真的想走到彼岸的。

  到那時,別說周映曦了,說不定王顯周也能救!

  但現在,他必須在莽象的手下做最忠誠的莽衛兵,

  “老楊,你說我們在這里要等多久?”

  陳永忠和楊兌烈躲在一處靈器化作的宅院中摸魚,陳永忠是真的想西海了。

  原因無它,紅燈照的真傳弟子們都太狠了,王玉樓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已經極大,結果前些天來了個易走日,真就是完全不講規矩的硬殺。

  殺散修還不夠,在虢百尺坑害王玉樓升級矛盾后,易走日大有帶著人殺押送筑基的意思。

  如果不是其他人沒有易走日的地位而心有顧忌,那天,陳永忠等人可能就交代在清溪坊了。

  相比于仙盟的邊陲西海,紅燈照內對底層修士的壓力之大,讓陳永忠極其不適。

  “難說,玉闕道友難啊,他想拉著這些散修提高自己在宗門中的地位,可紅燈照的仙尊不止一位,況且他背后的那位,現在還不是真仙尊。”

  楊兌烈和陳永忠以前還有些小矛盾,不過如今,在大混蛋王玉樓的壓力下,兩人竟然有了些盡釋前嫌的意思。

  其實,這不僅僅是王玉樓給他們帶去了壓力這么簡單。

  主要是,在參與神光流毒大清洗的過程中,兩位龍虎衛統領漸漸理解了什么樣的人可以成為紫府,以及成為紫府的代價是什么。

  連王玉樓那樣的人,都必須瘋狂的開殺,從而體現自身的價值,以此表達自己的忠誠。

  但這種忠誠的表達,還不是一次兩次,而是無數次。

  最可怕的是,哪怕忠誠、有能力,頭上的真人、仙尊賞識,也不一定能成為紫府。

  西海清風、西海龍虎、西海忠誠,三個人都忠誠,都有能力,都有勢力,都心狠手黑。

  然而,神光一輸,三個人全完了,死的透透的。

  神光一脈上下被清洗干凈的可怕后果,誰看了不迷糊?

  在如今的仙盟內,想成為紫府大修士,難度不能說高,只能說和大多數人沒有關系,以至于陳永忠和楊兌烈這樣的巔峰筑基都不敢想成為紫府事情。

  如此,他們兩個也就沒有矛盾了。

  “你這話說的,哈哈哈,你的意思是,那個易走日都對同門出手了,紅燈照也不會處理?”陳永忠不太信楊兌烈的判斷。

  “你懂什么,梧南的十宗,一個比一個黑,我以前還是九竅谷的弟子,九竅谷那個黑啊,外門弟子想入內門,不僅要有修為、認師父,還要交靈石。

  我當時忍不了,才來了西海,如今看是來對了,當初和我一起在制符院修行的同門,沒有一個成為筑基的。

  九竅谷的一切,都是上面的人的,就是有幸運兒入了內門,也是內門中的底層,只能做臟活累活,最后因為壽盡而死。

  紅燈照不比九竅谷差,易走日敢對王玉闕出手,說明他背后也有人,我看最后必定是自罰三杯。”

  聽到老楊說自己是九竅谷出身,陳永忠有些錯愕。

  “好你個老楊,藏得夠嗯?”

  兩人迅速飛身而起,卻見紅燈照的山門大陣已經打開,王玉樓騎著黑龍馬站在陣內,道。

  “所有人,都進來!”

  老楊咂摸了下嘴,感覺有些被打臉,不過依然組織著眾人往陣內走。

  大陣中,王玉樓和嚴恪信并列而立,身側還有周映曦。

  他們三人穿著萬夜永明法衣,代表著的是莽象一脈如今還留在宗門中的真傳。

  當然,莽象一脈的真傳遠遠不止三人,足足有三十多位,只是大多數都被派往了前線。

  祖師的事情,就是莽小將的事情,大家都很忠誠。

  在王玉樓三人的身后,是莽象一脈的其他筑基,足足來了三十多位,這還只是留在宗門中的。

  “靈山腳下應該能塞下他們,只是玉樓,你這么做,我怕引起宗中的不滿啊。”

  嚴恪信是嚴恪仁、嚴恪義的弟弟,嚴家是莽象一脈最大的附庸,他的意見,王玉樓得尊重。

  “走日師兄對玉樓的安排有所誤會,很正常,但我們總歸是為祖師辦事,只要忠誠、得力,就不怕外人質疑。”

  嚴恪信的下巴微微一抖,終究是沒有再開口。

  王玉樓在清溪坊打壓虢百尺,已經展露他不愿意伏低做小的意思,大家都是紅燈照真傳,王玉樓不認為自己比莽象一脈的其他核心人物低一頭。

  年齡,不是問題,而是王玉樓的優勢,他不能困在必須伏低做小的邏輯中,廢掉自己的優勢。

  拿旦日門下的虢百尺開刀,對準的是虢百尺這只猴,看客是莽象一脈中的其他核心人物。

  在莽象一脈眾多筑基的護持下,散修們紛紛在莽象靈山找到了落腳之所,從始至終,沒有人出來攔。

  事情辦到這一步,其實差不多已經定了,無非是最后的妥協條件沒有談攏。

  紅燈照宗門靈山之上,群芳苑內。

  眾仙列坐,王玉樓帶著周映曦和金明度坐于上,他舉起酒杯,唏噓道。

  “從西海仙城到紅燈照,幾千里路,很不好走,諸位的辛苦,玉樓都看在眼中。

  玉樓在西海,能與諸位道友相識,端是一場幸事。

  略備薄酒,只為款待諸位道友的相助!”

  幾番來回,酒酣胸膽尚開張,楊兌烈也不裝了,他起身,慷慨激昂的開口道。

  “玉闕道友,你離開西海時,我們哭著求著留你,只希望你留在西海,繼續為西海的繁榮發光發熱。

  如今你終究是回了紅燈照,只是臨別之時,老楊我還想再問問”

  說到此,老楊抹起了淚,看的陳永忠一陣惡心。

  你是真能裝啊,拍馬屁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就知道吃獨食!

  “哦,兌烈道友想問什么?”王玉樓的興致很好。

  那些散修入宗,整個過程沒有人攔,這意味著什么,王玉樓再清楚不過。

  “玉闕道友真的要離開西海,留到紅燈照了嗎?”

  楊兌烈雙眼通紅,這個幾百歲的老登,竟能演的如此地步,王玉樓心中實在佩服。

  他沉吟片刻,鄭重道。

  “本來是想留在紅燈照的,但既然大家這么熱情,我就回西海吧,繼續做我的刑罰庭掌印。”

  老楊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這畜生不走了?

  你不走了,我們不就白歡送了嗎?

  熱熱鬧鬧的群芳苑,竟是因為王玉樓的一句話,霎時安靜了下來。

  “哈哈哈哈,好了,吃飯吧,不開玩笑,老楊也別哭了,你那張老臉,哭起來不好看。”

  原來,王玉樓只是和他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不過,單就折騰能力而言,他們也是真的受夠了王玉樓。

  面對背靠金山的王玉樓,西海的這些人就和坐牢似得。

  “相公,他們怎么這么怕你?”

  前往莽象道場的路上,周映曦拉著玉樓,低聲問道。

  她沒什么可以依靠的,哪怕是個不靠譜的王玉樓,她也必須抓住。

  浪漫主義的邏輯下,王玉樓應該被周映曦放棄,她應該做獨立的大女人。

  但現實主義的邏輯下,沒了家族和老祖撐腰的周映曦,必須拉住任何可以拉的助力。

  否則,她未來的路,就難走了。

  牧春澤拍拍屁股入了西海,可神光反手就被莽象和青蕊暴扣,映曦的難,她認為只有自己懂。

  “主要是,我在妙峰山又請了幾十名筑基壓陣,老楊聰明啊,從頭到尾都看的懂我在干什么,所以他忌憚我。

  他忌憚我,其他人看他的態度,也跟著忌憚我,但我其實才剛剛筑基,實力弱的厲害。

  如果有的選,我更愿意和你一樣,留在宗門中好好修行。”

  王玉樓解釋起了自己一路上的安排。

  可以說,一萬五千枚靈石拉來一堆妙峰山筑基壓陣,是他最大的妙手。

  但凡他沒走這步棋,那些西海的筑基就不可能擋住易走日,說到底,西海的筑基隸屬于西海仙城,和紅燈照不是一個系統的。

  易走日殺起來,自然不用顧忌。

  那些西海筑基還不敢亂反抗,越是厲害的越要躲,當時易走日來襲,王玉樓根本都沒下令,結果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只護不反擊,可見他們的心態。

  “是該好好修行了,玉樓。”

  懸篆真人的聲音傳來,兩人對視一眼,不敢耽誤,當即入了莽象道場中心的大殿內。

  真人坐在殿內高陛之下的末席,很是低調,就和旦日當初選末席類似。

  從中,王玉樓感到一種寒意。

  當初旦日在周縛蛟拜師禮上選末席,可以用她成道晚,往來的賓客中有太多比她成道早的,她自認為修為不行而解釋。

  但如今,懸篆主持莽象一脈大局,在莽象昔日修行的大殿中,卻只敢坐在最末的位置。

  其中的意味,怎能不令人心中發寒呢?

  引氣期的王玉樓渴望紫府,大膽的認為自己可以不靠聯姻,能以努力修行成為紫府。

  可現在觀懸篆之行為,似乎那尋常修仙者可望不可即、永生難以觸達的紫府,也只是換個姿態繼續喊‘莽象,忠誠!’。

  修仙修仙,什么是仙?

  王玉樓不知道答案,但他僅僅從懸篆的座位選擇中,就看出了,紫府,不是仙。

  懸篆也要聽命祖師,紫府不是仙。

  那祖師成為金丹后,算得上仙嗎?

哎呦文學網    上玉闕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