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沉浸于自己的記憶之海里,他驚訝的發現自身的記憶存在著如此大的“紕漏”。
他過去的人生,可以說是完全是一場騙局。
“原來是這樣,我并不是普通下忍,貧農家庭出身,那些記憶也只是植入我腦海中的東西…”
百介對此也只能報以苦笑。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重磅炸彈,內心受到的沖擊可想而知,甚至,還讓他對于自己是否是“玩家”這件事,也產生了某種迷思。
百介的記憶里,他的真實身份是早就覆滅的姿月一族的少主,他也是一族中唯一一個,在幼年時就覺醒了“萬象映華天鏡之力”這一異能的麒麟兒。
這是只有姿月家的始祖具備的異能,也是過去這一族在北地崛起的原因。
“真是值得喝上一杯的好事…”
來到宅邸里的包含姿月一族主家和分家的人,光是召集到廳室現場的就有三十多名男男女女。
宅邸里雇來的傭人,還有半妖仆役們都忙了起來。主家和分家的眾人不分男女圍坐成圓。
姿月家通常只有在盂蘭盆節和過年的時候才會聚集如此多人,現場的氣氛也比較熱烈。
特別是在這一代的“麒麟兒”展現了可以媲美始祖的鏡映之力。
“少主實在是了不起,居然能夠再現那種技術…不過,這個情報還是暫且瞞下來吧。”
說話的是位于右席,應當是分家的頭目,那是個白發白須,宛如仙人的白發老翁。
“也對,過于優秀的人才難免會招人忌恨。”
族人們也同意這一點。
姿月一族是北地的豪族,在退魔師名門中也算是相當古老的那一類,可以媲美位于西國的十條地一族。
退魔師名門豪族,各自占據龐大的領地,形成了新興的豪強、國族勢力,又與朝廷和地方上的其他名門,保持著一種“奇妙”的平衡。
在這個過程之中,萬一有什么力量導致充當天秤兩側平衡的砝碼,對于各個家族來說,都會變成局面徹底改變的危機。
姿月一族一直小心地平衡北地方面的這種“平衡”,只是最近來自“鬼女”一族的黑姬山挑戰,始終讓一族的首腦們有些擔憂。
黑姬山一族是從北地之外遷徙到陸奧地區的勢力,她們發跡時間不算太長,勢力的增長卻是極為迅速。
前兩代族長都是野心勃勃之輩,對周邊的小型退魔師家族采取了“狼吞虎噬”的兼并、侵占策略,對于勢力強橫的姿月家和月伽羅一族,態度上就充滿了諂媚。
也因為黑姬山家的這種作風,這一族在周邊地區的評價都比較低。
不過,到了黑姬山御角這一代,黑姬山家也沒有那么咄咄逼人,擴張的勢頭也減少了。
御角算是比較正牌的人,她管理下的黑姬山家明顯收斂了許多,也采取與其他家族和睦友好的態度,只是,大伙都能夠瞧的出來,御角的女兒,也就是新任家主御幸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御幸是個長袖善舞、算計頗深的女人,她的存在也使得姿月家對于黑姬山一族產生了警惕。
“是的,我確實也沒有打算,把這孩子的事公之于眾。”
姿月一族的現任家主嚴肅地說道:“不過,這件事就另當別論,召集諸位是出于另一個理由。”
“是為了‘祭儀’吧?”
有人緩緩開口。
“事隔一甲子,確實是到了一族必須做準備的事。”
“關于‘祭儀’,不需要向朝廷方面通報嗎?”
族人之中,也有人壓低嗓子說道:“前代通過占卜得出的那個兇兆,可能會應在這一次的‘祭儀’上。”
“話雖如此,以現在一族所具備的力量,似乎也不足以再現那個‘祭儀’。”
參與這場會議的眾人也紛紛討論起來。
‘什么祭儀?’
百介繼續瀏覽著這段記憶。
他心中充滿了疑慮。
‘這應當是相當重要的事情,好像涉及到了一族什么祭儀,不過,我好像沒辦法聽清楚…’
事到如今,百介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自然懷疑起了關于姿月一族覆滅的事實。
游戲的劇情里對于這一段的描述并不多,只是隱晦說明姿月一族毀滅與黑姬山家多少有些瓜葛。
否則也不會招來“姿月黨”,以及不樂座咲琉對黑姬山一族的復仇。
然而,現在的百介看法不同,他很懷疑這件事背后是不是另有文章。
“原作里,所謂的姿月一族的少主,早就死了,這個人的信息根本就沒有什么記錄。”
在這個世界里,自己卻以早就死亡的姿月家少主的身份誕生,這必然會引發某些變化。
宛如幽靈一樣飄浮在空中的他,低著頭,思索了起來。
陡然之間,畫面開始跳躍過這一段,轉移到了另一部分。
“好無聊啊?”
某個孩童的聲音響起。一族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慶祝著少主覺醒了與始祖相近的異能,這也可以說是族內的大事。
然而,對于還是幼童的自己,這是比較無趣的事。
趁著沒人注意,特別是煩人的乳母,也就是原作中的某個女主角會死盯著他。
只要身為孩子的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就會大呼小叫什么“少主,萬萬不可”。
好在,這一天咲琉也會變得相當忙,趁著族人們聚集在一起,他這個姿月家的少主,也就是能夠不受影響的偷偷溜了出去。
‘完全不懂咲琉她們擔心什么?’
孩童在心中暗自搖頭。
要說戰斗能力的話,他已經要比許多族人要強的多。
本身就有身為穿越玩家的知識和信息加持,加上自己也獲得了強力的外掛,他對于自己的戰斗能力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雖說距離超階還有些許距離,但是在尋常的退魔師之中已經是壓倒性的戰力。
‘不過,這個世界的人類不對靈魂和肉體進行改造,力量很難突破到下一個階段…而一旦打破那個關隘,就會打破自己身為人的那個框架,變成其他的異類。’
他也在思索未來變強的辦法。
姿月家始祖的萬象映華天鏡之力確實很強,可惜最多也就是到達超階水準吧。
這種戰力在當前還算強的吧,可是放到游戲后期戰力膨脹的局面下,就完全不夠用。
‘打破人類那一層界限,變成非人是可以變強,但是也存在一個麻煩的弊端,萬不得已之下,我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他一邊思索著這些事,一邊用小小的腳拍打著湖水。
這樣玩了一陣子,坐在宅邸之外的湖邊,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總覺得我也變得幼稚起來了,是因為身體變成了孩童的關系嗎?’
姿月家的少主,也就是幼童雖然是轉生到這個世界的穿越者,也就是玩家。
但是,他的記憶是在成長的過程中,慢慢恢復過來的。
關于《朧月之明》是過去自己玩過的糞作游戲,還有許多相應的情報,他也是通過一點一點的追溯記憶里的細節,慢慢把失去的部分補充過來。
《朧月之明》的世界相當危險,從游戲玩家們的分析,還有設定集來看,毀滅的危機是遲早會到來的,“黃泉之渦”的成型是島國長久以來種下的惡果,形成的夙業,以人力來進行對抗,并非易事。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穿著童子裝扮的孩童,壓低聲音自言自語。
“游戲里的劇情和細節,我都很清楚,而這邊的世界明顯有些違和的地方…會不會是我弄錯了,這個世界真的是我所熟悉的《朧月之明》的游戲世界。”
他在沉思,對于自己穿越的世界產生了懷疑。
說到底,一款游戲能夠變成一個“完整”的世界,本身就有些異常。
他所知曉的這個游戲,只是一款由制作方設計的游戲,世界觀和各種設定也只是編造的出來。
難不成這種編造的東西,自行誕生了一個完全一致的宇宙時空,又或者這是區別于我們那個世界的下位世界。
再者,游戲中的許多設定,都不完善,或是有自相矛盾之處,究竟是把整個設定重新補完的。
“好難理解啊”
他往后仰躺在草地上,心里也思考著要怎么阻止“黃泉之渦”的降臨。
去年的時候,他和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父親,也就是姿月一族的家主到訪了月伽羅一族的領地。
他也與這個世界欽定的主角見了一面,對方是與自己同齡的孩子。
“性格比想象的還要弱勢,未來是否要拯救世界這種事,要交給那種小鬼嗎?”
他在心底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親自出面來培養主角。
身為主角的月伽羅夜明,說起來成長值還是蠻高的,依靠自己的異能,挖掘對方的力量,或許有辦法讓這位主角在游戲進入主線時快速成長起來。
突然,躺在湖邊的孩子,聽到從什么地方傳來了一陣歌聲。
“什么?”
他多少有些疑惑。
本家的宅邸周邊是被劃為禁區的地點。
這片區域并不會有什么外人靠近,也被布置了相當嚴密的結界,就算是自己也要花點時間才能破解開來。
“好像是從某個方向傳來的…”
他出于好奇,就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緩步走去。
聲音似乎是從湖的另一側傳過來的,因為周邊布滿了各種警戒型的傳訊結界,為了避免驚動咲琉和其他人,他小心翼翼地步行前進。
在繞過這片湖后,來到達了一條山林小徑中,他走到了終點,發現了一間出現在深山內的屋敷。
“還用了隱蔽感知的結界,要是一般人連靠近也很難辦到吧?”
這個屋敷的位置也不容易注意,座落在宛如一道夾縫的場所,因為周邊有許多參天古樹,日光幾乎無法透射進去。
屋敷本身也使用了某種加固的材料,還有黑色油漆進行外觀上的修飾,總體而言,是個可以住人的地方。
此時,他有注意到歌聲就是隱隱約約從屋敷里傳出來的,聽上去像是《朧月之明》這個游戲的主題曲之類的。
他像是受到牽引一般,在這個宅子外面逛了好幾圈。
最后,出于好奇,這個孩子就在離歌聲最近的位置停了下來。
“喂…有什么人在里面嗎?”
他試著問一問。
這座古風的屋敷本身也被某種強力結界所覆蓋,冒然動用解咒的手段,難免會引來一些麻煩。
突然,門的方向被拉開了一道縫隙。
“…是、是誰?外面,是誰?”
那是個怯生生的幼女的聲音。
他窺見那扇門的縫隙后面,有一個黑發的女童,她顯然相當驚恐地發出了顫抖的回問聲。
“我是姿月一族的人。”
他湊近一點,小聲地問:“你又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是一個小女孩。
因為沒有妖氣,應該不是妖怪什么的,不過在這種古風屋敷里躲著一個幼小的黑發女童,難免讓人產生了“是不是座敷童子”這種想法。
不過,躲在屋子里的女童,只是普通的人類。
“啊…唔…”
小女孩支支吾吾,半天之后,她才報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小萩,黑姬山小萩。”
這不是游戲里的病嬌女主角嗎?
他有些驚訝,然后又釋然。
‘…質子嗎?’
確實,這倒是她的那個母親能夠辦到的事。
這個時期的黑姬山小萩,沒有顯示出身上所具備的異能,應該是被當成是棄子丟到姿月家。
御幸那種惡女,會恬不知恥的諂媚一族,聲稱把孩子寄托給姿月一族,來維持兩族之間的友睦。
姿月家未必喜歡這種事,但是面對這種態度,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這種爛攤子。
‘畢竟我那個老爸性子過于迂腐、守舊,卻也是個老好人。’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也未必是個壞事。
黑姬山小萩也是具備力量的人。
在游戲里也是相當關鍵的角色,就由我來把她養大,也好過讓她待在御幸身邊,待在黑姬山家變成那種腐爛的性格好了。
還是孩童的他如此下定決定,卻忽略了某種潛在的危機。
——這也很正常,畢竟這個時候的自己,充滿了傲慢和自負,他應當沒有想到后面會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