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血肉刀鞘
咫尺之內，那輪黑日劇烈輪轉，如同黑洞一般將海量的血水和空氣連同四名劍圣全力斬出的寒光一并卷入中心，而后攪碎噴向背后。
八幡宮劍圣們的架勢在接觸到那輪黑日的第一時間就被扯散，而后就連身形都被強行拉扯過去。
地上散落的兵刃和石塊在接觸到那輪黑日的瞬間便被擊成齏粉，劍圣們面色大變，再顧不上其他，只將自己平生所學盡數使出，與構成那輪黑日的刀芒交擊，借助反震之力延緩自己被拉扯的勢頭。
鐺鐺鐺鐺鐺——
刀鋒相撞，擊出無數耀眼的火花，卻恰好構成了那輪黑日的日冕。
“不對！”
“他的勁力不對！”
“這勁力…黏膩！刀鋒相撞便扯不開，反而會更加被扯進去——啊！”
一聲慘叫戛然而止，說話的八幡宮劍圣最先被卷入其中，只是一瞬便被吞掉，變為細碎的血肉從黑日后方噴發出去。
“不要與他的刀鋒相撞！”
“不撞就要被扯進去！”
“那怎么辦！”
三聲爆吼，滿是憤怒與無奈。
遠處正在看戲的李淼捻動手指，低聲笑道。
“武當太極勁搭配這所謂的二天一流劍術，竟然有如此奇效，搞得我都想學一學了。”
“說起來二天一流的祖師是鑒真大師，而太極勁則是三豐真人的道統，這算什么…佛本是道？”
“而且不是武當淺顯的傳承，是真正屬于三豐真人的天人傳承…籍教主把這種好東西交給了這個東瀛人，倒是一如往常的大方。”
籍天蕊輕笑道。
“既然要人心甘情愿地為我賣命，就該拿出足夠的籌碼。只是為其恢復狀態，并不足以讓他配合我做這一切。”
“而且，我也從中有所得。”
李淼嗤笑一聲。
“籍教主是慣會勸人心甘情愿送死的，蛹女、陽家人、藍樂川，見怪不怪了。”
“但籍教主應該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我想問的是——”
李淼忽的抬起手抓住了籍天蕊的肩膀，強行將其轉了過來，盯住了她的眼睛，沉聲問道。
“你在伊勢神宮，見到過三豐真人了？不然你哪來的天人傳承的太極勁？”
籍天蕊眨了眨眼，笑了。
“自然沒有見過，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我已經與三豐真人建立了合作，又怎么會瞧得上李大人呢？”
“與武道祖師合作，總好過與一個只記仇不領情的心狠手辣薄情郎合作要好得多吧。”
兩人對視良久。
饒是李淼，都無法從籍天蕊的眼中找到一絲情緒，她的笑是假的，但假到一點自己的心思都沒有，天下倒也只有這么一個妖女能做到。
“算了。”
李淼放開了籍天蕊。
籍天蕊笑著，不動聲色地朝著側面移動了半步，與李淼略微拉開了一些距離。
面上依舊是云淡風輕，只有袖口中的蠱蟲微微動了動觸須，便平靜了下來，再無動靜。
前方戰圈之中，卻是忽然傳來一聲喜悅的大喊。
“背后！”
“他的勁力并不圓融，背后便是破綻！”
聽到同伴的提示，其余兩名劍圣毫不猶豫，當機立斷，拼著被黑日卷碎了半截手臂、小半張臉的代價，強行朝著黑日后方沖去。
鐺鐺鐺鐺鐺！——
兵刃交擊。
“沒錯！”
“牽扯的勢頭越靠近背后越小了！”
一名劍圣大吼，背后傳來同伴為他擋下攻擊的交擊聲，他死命往前一竄，終于鉆到了黑日的背后。
這里再無牽扯之力。
而且鞍馬平八的背心，就在他的面前！
沒有絲毫猶豫，他對著鞍馬平八的后背斬出數十道刀芒！
嗤——嘩啦！
血水飛濺。
黑日陡然潰散，鞍馬平八前沖半步，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背后鮮血淋漓，左手軟軟垂下。
左側鎖骨、肋骨斷折，左肺報廢、脊椎受創，他挺直的腰背不由自主地彎折了下去。
“哈！”
見終于將鞍馬平八重創，那名八幡宮劍圣大笑一聲，將視線掃向兩側，試圖聯合同伴一舉斬殺鞍馬平八。
可當他掃過一圈，卻根本找不到除去鞍馬平八之外的第二個人。他猛地反應了過來，伸手摸向背后。
黏膩一片。
血水尚溫。
原來在他沖到鞍馬平八身后的那一瞬間，其余兩名劍圣就已經被卷入了黑日、打成了血漿，潑到了他的背后。
“呵呵呵——”
前方佝僂著背的鞍馬平八發出譏諷的笑聲，如狼一般轉過了頭來，看向他。
“繼續笑啊，蠢貨。”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贏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以左手長刀杵地，將自己的上半身強行直立了起來，而后——他猛地將刀身摜入了自己的身體。
以自殘的方式，用太刀代替支撐上半身的脊椎，他終于是直起了腰背，借著高大的身軀俯視著那名劍圣。
“你也配讓老夫低頭？”
“笑話！”
“斬碎老夫半個身子就算你贏了？”
“蠢貨！”
他伸出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猛地一擰，只聽得喀拉一聲，便脫了臼，而后好再是一扭，噗嗤一聲。
他將短刀和綁在短刀上的斷手一并攥在左手中，平靜地看向八幡宮僅剩的一名劍圣。
“鞍馬流的劍道，是至死方休。”
“來。”
“我距離你背后的那個人，只有一丈，且來試試你能不能攔住我——來！”
未等八幡宮最后一名劍圣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杵插入身體的太刀，借著反震之力朝前撲去。
“呃啊！”
八幡宮劍圣面色漲紅，鼓動起體內的最后一絲氣力，催動平生最為熟練的劍招，朝著鞍馬平八的刀鋒斬去。
鞍馬平八脊椎受創、鎖骨受創，一身力氣十不存一，刀鋒登時便被壓回，朝著自己的額頭而去。
八幡宮劍圣獰笑著與鞍馬平八對視，咫尺之間，勝負即將分明，他想要從鞍馬平八的眼神中找到一絲恐懼。
但沒有。
鞍馬平八的眼神中反而再度出現了那令人厭惡的譏諷。
“蠢貨。”
他猛地抬起被自己扭斷的右手，捅向插入自己身體、替代了脊椎的那柄長刀。
“誰讓你有勇氣，在一名二天一流的劍客面前，不去防備他的另一柄刀的——只是因為手斷了？”
噗嗤。
斷臂如同刀鞘一般，將刀柄納入其中，堅逾精鋼的肌肉陡然收縮，將劍柄夾住、抽出、捅向對面。
噗嗤。
噗通。
鞍馬平八倒在八幡宮劍圣的身上，兩人一起摔倒在地，半晌都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