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怡聽完李淼的話之后,也是站在原地沉思。
曹含雁和印素琴兩人對視了一眼,看了看那凄慘的尸骨,覺得不能置身事外,便走過來與鄭怡交談了一番,想要一同參詳。
鄭怡看了李淼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將事情撿著能說的跟兩人說了,三人一同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忽然,曹含雁抬起頭。
“說書先生!鬧鬼!”
其余兩人齊齊抬頭。
曹含雁快速說道:“二位,首先明確一點,這世上沒有鬼神。鬧鬼的傳說從來要么是杜撰,要么是有心之人掩蓋事實的謊言。”
“薛傍竹已經死了數年,那鬧鬼的事情就不會是她做的——八成是那個兇手,連帶著客商失蹤之事,也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那此事就有兩個突破點,一是鬧鬼的傳聞是誰傳出來的,二是這客商失蹤之事是誰做的!”
曹含雁走了幾步、醞釀了一下,轉頭看向印素琴。
“印兄,你還記得告訴我們鬧鬼之事的那個說書先生嗎?他看起來多大?”
印素琴一抿嘴,回憶了一下,說道:“約摸也得有個六七十歲,頭發花白,兩頰凹陷。”
曹含雁一拍手。
“對了!此人必有蹊蹺!”
“歲數正好跟薛傍竹差不多,當年的事情他完全有可能參與其中!”
“而且當年的事情,連李大人都要從衙門案卷之中核對,怎么他就那么清楚?哪怕是聽說,也要存心去打聽才行!況且要散播這鬧鬼的傳聞,說書先生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開封府如此大,咱們又是沒頭沒腦地亂撞,怎么就這么湊巧讓咱們遇見了知情人?”
“怕是他故意要來告訴我們消息的!”
曹含雁快步走到李淼身側,一拱手。
“大人,既然我與印兄已經牽扯了進來,此事又涉及數條人命,我二人便不能置身事外,可否與您同行一陣,查到此事了結?”
印素琴也是一同上前,單手拱了拱。
李淼笑了笑,點點頭。
“可以。”
“既然如此,也別耽擱了。既然那個說書老頭有蹊蹺,咱們現在就去找他。”
說罷,一手按在印素琴肩頭,一手從腰間摘下腰牌扔給了鄭怡。
“小怡子,帶著這‘嗶嗶小子’去找當地衙門,讓他跟衙門說一下此人出現的地方和特征,查一查他的身份。”
印素琴只覺得肩膀一熱,緊接著是幾乎摧垮了他理智的疼痛,好在只有一瞬。等李淼放下了手,他晃了晃肩膀,便發現傷勢已經痊愈。
剛要開口道謝,李淼便揮手制止。
印素琴知道李淼不喜歡他這張嘴,也就不再開口,施了一禮轉身要走,卻被心急的鄭怡一把揪住了領子。
“鄭姑啊啊啊——”
話剛說到一半就變成了驚叫,印素琴被鄭怡拎在手上高高躍起,兔起鶻落,片刻間就消失在視線當中。
“走吧。”
李淼對著曹含雁笑道。
“那說書先生既然告知了你們消息,就是知道你們的目的,要走要留都不會拖太久。你在何處見到的他?咱們先去搜上一搜。”
曹含雁點頭應是,剛一抬頭,就不見了李淼的身影。
隨后領子就是一緊,雙腳離地。
想到方才印素琴的遭遇,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兒,立刻閉緊了嘴巴,做好了“飛起來”的心理準備。
可他不知道——被李淼拎起來,可跟被鄭怡拎起來,不是一回事兒。
眼前景象驟然模糊!
強風灌進了領口,衣服都被撐了起來!
如同被大炮射出一般!每一次落地都是一聲響徹四方的巨響!和隨之崩飛的巨量土石!一瞬間就跨越了數十丈!
遼闊而漆黑的田野上,自打見面以來就一直顯得鎮靜、進退有據的曹含雁,終于忍不住發出了驚叫。
“啊啊啊啊啊啊——”
隨之響起的,還有李淼促狹的笑聲。
“嘔——”
曹含雁扶著墻,面色蒼白的吐了一會兒,方才抹了抹嘴,轉頭看向李淼。
李淼正負手看著他,臉上帶著促狹的笑。
曹含雁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曹含雁已經徹底明白了李淼的性子。這人絲毫沒有什么“以大欺小”的顧忌,而且非常喜歡讓人出丑。
而從他對自己和印素琴的態度來看——越是他看的上的人,他就越是喜歡作弄。對他看不上的人反而是直接動手居多,絲毫沒有廢話的意思。
也不知道這位李大人到底從什么環境里邊成長起來的,養成了這么惡劣的性格。偏偏以他的地位和武力,這大朔恐怕還沒有能跟他講道理的人。
這么一位人物當了錦衣衛鎮撫使,當真是整個大朔江湖的禍事!
曹含雁搖了搖頭,強行咽下了腹誹,說起了正事。
“大人,那說書先生就是昨日晚間,在此處坐著。我與印兄見他年紀大,便過來打聽了一下。”
“看周圍人跟他說話時的樣子,此人應該經常在這里出現,至少不是生人。”
李淼點點頭,也不查看痕跡,就施施然邁步前行。
以他的耳功和嗅覺,根本無需趴著細看,在這村落里走上一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自然就會乖乖浮出水面。
曹含雁跟在后面,邊走邊思索。
兩人在村子里轉了一會兒,李淼陡然停住了腳步,側頭看向邊上的一座民房。
曹含雁剛要問,李淼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連忙翻墻躍入院中,剛一落地,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兒。這味道說好聞不好聞說難聞不難聞,又淡又刺鼻,他這輩子都沒聞過這味道。
抬頭一看,就見主屋大門洞開,李淼正背著手站在屋內,看向屋內一側。
曹含雁連忙跑了過去,越是靠近主屋,味道便越發明顯了起來。待到他邁過了門檻,才忽然發覺——有一些味道,被這香味掩蓋住了。
鐵銹味,和便溺的臭味。
曹含雁順著李淼的視線轉頭一看,登時便愣住了。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落地聲音。唰的一聲,鄭怡便出現在了他身側。
片刻之后,印素琴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一手扶著膝蓋,一手甩著一張紙。
“大、大人,您已經找到了,他就是此處的住戶,我們查到他的住址便趕了過來!”
“他沒跑了、吧!”
喘了幾口氣,那奇怪的味道也鉆入了他的鼻腔。印素琴一愣神,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個坐在炕上的人影,頭顱低垂,不見動作。
李淼的聲音響起。
“跑,倒是沒跑了。”
“不過想從他嘴里打聽什么消息,也是沒戲了。”
他揉了揉鼻子,緩步走到那坐在炕上的人身側,抬手一推。
噗通。
那人便倒在了炕上。
李淼抬手一掌,真氣隔空推開了窗戶,月光從外面撒了進來,照亮了這具七竅流血、屎尿齊流的老者尸體。
風從窗戶灌進了屋內,也將那從尸體上散發的氣味擴散了開來。
這味道,李淼曾經聞到過。
在衡山的時候,那來自瀛洲、來送請柬的老者,牙齒里面就藏了這種毒物用來自殺。后來安梓揚細細查驗過,與李淼說明了這東西的名字與來歷。
“七星,海棠。”
李淼捻著手指,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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