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場景像極了我在成為大無常以后第一次與命濁戰斗時候的情況,同樣是利用扎根在命濁身體里的火焰,將自己的火焰一口氣傳輸到他的內部,使其發生爆炸。區別在于,過去我借助的是宣明之火,而這次靠的則是獨屬于我自己的“莊成之火”。
混合著真靈之力的火焰彈指間吞噬了命濁的身體,也吞噬了命濁的靈魂,旋即轟然炸開。饒是他的速度再快,也來不及做出自殺動作,就這么又死去了一次。
緊接著,他竟再次在原地復活,身體和靈魂恢復如初。
居然這樣都沒有死亡?難道是我的真靈之力注入的不夠多?還是說注入的方式有哪里不對勁?我有些不信邪,將真靈之力全力注入到自己的火焰之中。其實我剛才用的就已經是自己能夠發揮的全功率神印碎片之力了,這回也無非是加大了這方面的意識,實際上并沒有顯著的強化。
命濁的身體和靈魂內部仍然有著我的火焰,這是他無論復活多少遍都無法刷新擺脫的必殺記號。他似乎是想要張開嘴巴說些什么話,卻連一個發音都沒有能夠吐出來,就又一次被我一口氣傳輸過去的火焰炸到粉身碎骨。
然后,他再次復活了。而這回我總算是發現了他免疫“真實之死”而重生的真相。在他復活的瞬間,我感知到意識中與自己綁定的神印碎片隱隱約約地產生了震動,而在他完成復活的位置,我捕捉到了神印碎片之力的無形波動。
我不由分說地再次傳輸火焰擊殺命濁。他連爆發法力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陷入了死亡。如此反反復復,轉眼間他就死了二十次以上。在這個過程中,我仿佛能夠幻視到在一片莫名的空間之中,一枚神印碎片懸浮在那里,釋放出來強大的神印碎片之力抵抗我的力量。
不會有錯,在命濁的靈魂之中,也藏匿著一枚神印碎片。
我的真靈之力被他的神印碎片之力所反制,雖然能夠一次又一次地擊殺他,但是“真實之死”的部分遭到了攔截。
這應該是他在開戰之前預測到了自己有可能陷入的最糟糕的情況,而在事先準備好的壓箱底招數吧。他知道我有著真靈之力,也知道神印碎片之力就是真靈之力,那么為了不至于被殺死,當然會朝著“使用相同次元的力量來防御”這個方向前進。雖然要說理所當然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像他這種不擅長研究神印碎片的角色能夠這么快就將其落實,其中的辛苦和困難,以及將其克服所必需的堅定不移的意志力,都是難以想象的。
都走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可以掙扎求存,如此執拗的生存欲望,我都忍不住真正佩服他了。
“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嗎?”我開始分出一部分火焰蔓延向他意識里的神印碎片。
神印碎片釋放著強大的波動,像是無形的墻壁一樣要將火焰拒之門外。而很快,神印碎片之力就落入了下風。無形的墻壁緩慢地后退,火焰一步步地進犯。神印碎片固然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以命濁的本事卻是難以將其完美釋放。即使只是我的一部分火焰,想要將其壓制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命濁則獲得了些許喘息余地,盡管還是處于被持續擊殺的狀態,卻能夠找到空檔施展法力了。見此,我就稍微地調整比例,用另外一部分火焰法力加快擊殺他的頻率,使其被壓制在無法繼續行動的狀態。
“沒有用的…”命濁在掙扎之中發出了不屑一顧的笑聲,“你是想要奪走這枚神印碎片嗎?哈哈…我全面研究過了太歲遺留在福音院里所有關于神印碎片的研究資料,從中復現出了將神印碎片與自己的意識綁定的方法,并且將其牢牢束縛在了我的意識空間內部…你是無法將其奪走的!
“而只要這枚神印碎片還與我在一起,你的真靈之力就無法真正地擊殺我…都是白費力氣!”
難怪他能夠不經過陣法和儀式等等手段的輔助,就直接使用神印碎片之力。不過以他對于神印碎片的利用程度,似乎最多只能用來反抗我的真靈之力而已,無法在戰斗中應用自如。這大概就是他的極限了吧。
同時,我可以聽出來他的聲音里有著色厲內荏的色彩。縱使假設我真的無法真正殺死他,他現在這個狀態也是無法翻身的。他應該仍然記憶猶新才對——我曾經說過要連續殺他十年,殺到他壽命耗盡為止,并且也有著將其落實的決心。
現在的我,與過去第一次打敗他那時候的我可是截然不同。那時候的我必須全神貫注才可以落實自己的狠話,現在的我則比起他要強大得多。哪怕我之后轉身就走,去做其他事情,只要將一部分注意力留在他這邊,也可以持續不斷地釋放出足以殺死他的火焰攻擊,直到十年之后。
這在事實上與殺死了命濁沒什么兩樣,甚至還要更加殘忍。等同于將命濁活生生地置身于無盡痛苦的火焰地獄之中,煎熬地等待自己壽命耗盡的一天。
更何況,我也不是沒有現在立刻殺死他的把握。
考慮到自己今后再也沒有與他對話的機會了,我主動地發起了交流。
“你的這枚神印碎片,是福音院…閻摩給你的吧。”我說,“閻摩向你許諾了什么?從你現在還擁有奈落不死身的狀態來看,你應該還沒有解除與奈落意志之間的契約吧。是無法與陷入重創的奈落意志對話嗎?還是說打算在決戰之后再解除契約?”
“哼…只要完成人類屠殺計劃,人類集體無意識這種巨大構造必定會陷入無限接近于消亡的狀態,到時候奈落不死身的契約自然也會就此消失…”命濁冷笑著說,“即使這種做法也無法如愿,只要能夠借助到奈落福音的力量,想要覆蓋奈落意志的契約也是輕而易舉…
“你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吧,看你這個樣子,莫非是想要把我燒到壽命耗盡?別笑死人了,你注定無法戰勝轉輪王——無法戰勝山兩儀!
“很快,你就會死在山兩儀的力量之下…我也會就此得到解放,殺光所有你重視的人!”
這一次,我沒有把命濁的狂言放在心上。
命濁沉默了下,他似乎從我的態度之中覺察到了什么,聲音變得難以置信:“…等等,你…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做不到的…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命濁,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有什么遺言嗎?雖然我不會幫你做任何事情,但只是聽聽的話還是可以效勞的。”我說。
“胡扯…胡說八道!你憑什么——”命濁的聲音浮現出了憤怒和恐懼,“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這有什么錯!?你有什么資格奪走我的生命…你做不到!”
“你沒有錯。”我說,“只要你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為自己走過的道路而后悔,你就不會有錯。而過去那些因為你想要推開奈落門扉而被殺死的人也沒有錯,他們一定也想要活下去,最后卻還是死在了你的手里。這回只不過輪到你了,僅此而已。或許未來還會再輪到我。”
“不要…我不想死!”命濁放聲狂吼,“我詛咒你!莊成…我詛咒你!很快就會輪到你了…你很快就會死在山兩儀的手中!然后我就會從你的火焰之中解放——”
“你等不到那時候了。”我說。
隨著這句話語,我的火焰終于推進到了他意識內部的神印碎片之前。
然后,火焰觸碰到了神印碎片。
虛境使徒與神印碎片之間的綁定關系,本質上是掌印權限的賦予,是虛境使徒資格的具現。
命濁或許能夠通過技術手段模擬出來這種綁定關系,但終究只是模擬而已。他并不是虛境使徒,也沒有掌印權限。甚至他的神印碎片還會刺激到與我綁定的神印碎片發生細微震動,這就意味著他所擁有的神印碎片,仍然是一枚“無主神印碎片”。
既然無主,那么當這枚神印碎片與相當于我一部分的火焰發生接觸之際,會發生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而命濁顯然并不知道這條情報。
他的神印碎片與我自動綁定,然后瞬間轉移到了我的意識之中。
見狀,他露出了震驚到無以復加的表情。
“再見了,命濁。”
說完,我釋放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擊。
“莊成——!!!”
火焰席卷了命濁,他發出了絕望與仇恨交織的、死不悔改的嚎叫,就此灰飛煙滅。
我前方的空間變得一片空虛,對方再也沒有復活。
命濁,死亡。
我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太長了…
命濁是我出道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大無常級敵人,他的陰影甚至從我與麻早剛剛邂逅的時期就初露端倪。我將其視為死敵,想著有朝一日要將其消滅,卻怎么都無法得手,好不容易找到方法之后又被其逃脫。
而現在,我終于得償所愿,了結了這段因果。
完成一樁使命的安心感,充盈在自己的心口,令我不自覺地放松下來。我忍不住想象自己之后向麻早報告的畫面。她在知道我將命濁這個曾經瞄準她性命的仇敵打敗時,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呢。雖然不是專門為了邀功才這么做的,但是如果她會為此露出喜悅的笑容,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禮物了。
不過,我還不能這么早就掉以輕心。麻早和祝拾她們還在戰斗,法正和劍非仙也在與閻摩激戰。我必須抓緊時間回到另外一邊的戰場上,把最后的敵人也打敗了才行。
懷著這種念頭,我轉過身去,想要前往目標地點。
然后,一股極其強烈的惡寒,突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