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6 小碗無邪

　　“災之大魔的火焰？”七號脫口而出。

　　連小碗也是在我的臉頰旁邊發出了驚訝的鼻音。

　　這兩個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我用出日蝕之火，也怪不得會吃驚。不過其實我現在用出來的日蝕之火，與過去施展出來的“日蝕”不一樣。

　　過去我所使用的“日蝕”算是一種必殺技，是需要先召喚出來大量普通火焰并進行凝聚才可以完成的招式，有著很大的前置動作。而現在我卻是可以理所當然地把黑色的日蝕之火給變化出來，這意味著我對于日蝕之火的理解達到了質變。

　　與災之大魔的戰斗中，我得到的最直接的經驗，就是關于日蝕形態的經驗。比起如何更好地操縱自己所擁有的正常火焰力量，如何使用黑色火焰反而是我更加熟悉的。當然，黑色火焰終究是偏離火焰主旨的力量，與現在的我所行走的道路有著太大差異。哪怕是經驗上要更加豐富，在實踐上我依舊是使用正常火焰力量更加趁手。

　　事實上，我現在變化出來的黑色火焰，也及不上災之大魔那么的極端。雖然可以說是偏離了火行法力，但也不能說是徹底成為了土行法力。處于一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過渡性狀態。

　　這樣的黑色火焰可以避開大魔玄武的屬性克制，卻不足以反過來克制大魔玄武。而且如果使用次數和時間過多，還會把我自身的火焰力量給帶偏。好不容易積累了那么多關于火焰力量的熟練度，我可不打算“轉職”成災之大魔。

　　能否適應其他屬性的力量還是其次，改變力量屬性以后的我很可能也會變得無法使用爐渣武器，戰斗力反而會降低一個檔次。都已經在實戰中打敗了災之大魔，證明了是自己更加強大，又有什么必要再去變成對方呢？

　　我不想要只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壓制大魔玄武而改變自己的進化路線。現在這樣也已經足夠了。況且，黑色火焰也只不過是可以改變自身屬性而已，并沒有做到脫離四象五行的大框架。

　　過去的我曾經思考過“日蝕”是否可以成為脫離四象五行體系、繼而脫離山兩儀魔掌的關鍵線索，而到頭來，“日蝕”這條錯誤進化路線的盡頭僅僅是從“火行”移動到了“土行”罷了，本質上依舊是四象五行體系。

　　一旦遇到正主山兩儀，依舊不會產生根本性的差別。甚至于，考慮到土行力量是山兩儀的“自留地”，他對于此種力量的精通極有可能是歷代大無常都要望塵莫及的。我現在使用的火屬性力量不會被土行法力給克制，而要是跑到和山兩儀相同的賽道去，估計反倒是要被他在經驗層面上克制到體無完膚。

　　思考著未來事情的同時，我向小碗和七號解釋了黑色火焰的來歷，然后問：“小碗，我感覺到你的祝福還在我的身上持續中…你的精力沒問題嗎？”

　　小碗的祝福是我打敗災之大魔必不可少的勝利要素，也是之后的戰斗不可或缺的力量。

　　別的不說，我的真靈之力其實也是建立在小碗祝福基礎上的。失去這個祝福的話就不過是可以改變自己法力波動頻率的廢柴力量而已，更加不可能拿來真正殺死具有不死身的黃泉。

　　以及，要不是這個還在持續的祝福狀態，我這會兒其實也沒辦法那么輕易召喚出來這個黑色火焰。

　　要完全消化災之大魔那邊的經驗，以及吃透從中逆推出來的正確進化路線，我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是在正常狀態下，我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才可以做到徹底掌握；而在祝福持續的狀態下，只需要幾天到十幾天就可以完成所有的進度。

　　更加重要的是，受到祝福恩惠的我可以提前進入“完成的狀態”。

　　小碗無法直接性地增加我的力量，然而她帶來的加成比起直接增加力量要強力太多了。她的存在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顛覆了我對于力量這種概念的認知。

　　而她緊接著便給出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沒問題…只要一直保持著接觸莊成哥哥的狀態，我就可以一直維系這個祝福。”她說，“而只要莊成哥哥的熱能記號一直種在我的身上，我就相當于是一直都在零距離接觸莊成哥哥。

　　“精力方面的消耗無關緊要，這方面的力量基本上是神印碎片在提供。而我本人只需要一直保持希望莊成哥哥萬事順利之類的心態就可以了。”

　　七號聽后不由得問：“不是…我也多少了解過與神性之子相關的事情。就算你們可以祝福與自己相同陣營的人萬事順利，可如果是以人神為生效對象，那就是非常高強度的祝福，需要讓自己進入心靈毫無邪念的狀態…你一直維持對莊成毫無邪念的狀態，難道就不會累嗎？”

　　小碗理所當然地反問：“為什么會累？”

　　“呃…”七號啞然。

　　即使是面對自己的父母、配偶、子女，人類也很難讓自己時刻處于毫無邪念的狀態。偶爾的抱怨和惡感、甚至是詛咒才是常態。縱然可以在口頭上全面肯定一個人，在心理上也是幾乎不可能的挑戰。哪怕是勉強自己那么思考，也會在無意識里產生厭惡和厭倦，甚至“必須勉強自己那么思考”的事態本身就會成為負面意念的源泉。

　　而小碗居然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一直全面肯定我…她有說過，我是她夢想的化身，所以她會堅信不疑地站在我這邊…那些話居然是一點點水分都沒有的嗎？

　　她是真心覺得相信我就是相信她自己，把我和她自己當成了名副其實的命運共同體看待的？

　　說實話，被寄予厚望到了這種地步，反而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小的心理壓力，生怕自己會辜負對方的期望。身后那具親密地摟抱著自己的脖子、緊緊貼著自己背部的溫暖幼女身軀，仿佛也變成了某種沉重的事物。

　　難不成就連我這個“不想辜負”的感情，也在小碗的計算之中？我忍不住這么思考。

　　七號看了一眼小碗，又看了看我，似乎有點不敢再問。

　　“對了…七號，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我主動詢問了一件正事，“按照之前商量的方案，我們接下來要攻打黃泉福音院，而你的太歲軍則負責入侵內部尋找‘度朔山’技術資料和神印碎片…而現在太歲軍已經全滅，這個方案還要繼續嗎？”

　　聞言，七號露出了非常心痛的表情，然后說：“…首先，太歲軍并沒有全滅。

　　“在據點內部有著大量注入我法力的設備，在太歲軍遇到不可力敵的敵人之際，這些設備會第一時間啟動，把太歲軍傳送到安全的地帶…

　　“當然，由于襲擊者是大魔，這些道具也不可能真的派上很大用場，但還是有兩到三成的人數被僥幸轉移了出去…可能是因為大魔玄武對于弱者的集團并沒有動用多少認真的力氣吧。”

　　一個組織被一口氣屠殺到只余下兩到三成的人數，這已經可以宣告毀滅了吧？我不由得產生了這么個念頭，卻沒有說出來。

　　七號接著說：“此外，太歲軍也有部分是以普通生存者隊伍的形式在外邊活動，再加上潛伏在福音院內部的間諜臥底們，還是可以再次勉強團結成組織勢力的。”

　　“但是這應該需要很長時間吧，我想他們是無法趕上這次的作戰了。還是說你希望再準備一段時間？”我問。

　　小碗突然說：“不…不行，絕對不可以準備，要現在就出擊。”

　　見到小碗突然說出如此激進的發言，七號先是愣怔了下，又面露思索之色，然后恍然大悟。

　　“是的，絕對不能等！黃泉已經意識到了你的存在。如果繼續浪費時間，黃泉勢必會聯合福音院其他人神，合力對你展開狙殺。”她按捺不住地說。

　　我理解了這個邏輯，然后找出了其中的破綻，“浪費時間？‘時間’在死后世界是無法成為參考要素的，在我們看來黃泉是以自殺為手段逃跑了沒過多久，在黃泉那邊大概率就不是那樣了吧？”

　　“這一點莊成哥哥可以放心，黃泉和如今的你都是對于死后世界混沌時空具有高度適應力和理解力的人神，你們的法天象地會自動鎮壓周圍的時間和空間。對于我們來說混亂的死后世界，對于你們來說就是相對接近秩序的。”小碗十分耐心地解釋，“再加上你們之前有過直接的交流和接觸，現在彼此之間的時間流動應該不會差開太多。黃泉最多也只是剛剛復活而已。我們必須抓緊時間、速戰速決。”

　　“原來如此…”我接受了小碗的說法。

　　七號也點了點頭，像是整理好了接下來的腹稿，說了下去：“所以…這次的作戰就由這里的我們來進行。

　　“只是細節需要改變一下。原定方案是你直接從外部攻打黃泉福音院，我在同時帶著大量人手侵入其內部。而現在則需要先由我們潛入其內部，在摸索出存放‘度朔山’技術資料和神印碎片的大概位置之后，再套用原本的行動流程。

　　“存放那兩樣物品的位置必定戒備森嚴，想要將其偷偷帶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強行侵入。而黃泉在自殺之后極有可能會回歸到自己負責的福音院據點里，屆時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只能由你去做他的對手。

　　“最后一點，這個潛入的環節也需要小碗本人的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