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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怪異再現1

  “我建議你還是先報出自己的名字。”我說,“自報家門是人際交往的基本禮貌,你也認同這一點吧?”

  制圖師看著青年的目光愈發危險,青年似乎也依稀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糟糕,便遲疑著回答:“我叫…我叫檀香。對,檀香。”

  “檀香?”制圖師以具有壓力的目光看著青年,“你確定這是自己的名字嗎?”

  “這是我的網絡昵稱…呃…”

  檀香在脫口而出之后才意識到自己說漏,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可不能怪罪他嘴上沒把關,制圖師很明顯具有比起他更加強大的靈魂。面對更強靈魂的壓力,普通人很容易進退失據。

  這種差距不止是會出現在普通人與獵魔人之間的相處下,意志異常強韌的凡人也可以對其他人造成這種影響。不明白其中道理的人們,會含糊地將其概括為“大人物的氣質”。

  在世俗社會里占據高地位的人時常也可以對普通人造成這種影響,但大多數情況下并不是由于社會地位高的人具有更加強大的靈魂,而是站在弱勢立場上的人會先不自覺地貶低自己的靈魂。如果不知道對方具有更高的社會地位,反倒是可以泰然處之。

  某種意義上,與大無常的法天象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卻由于過度原始和簡單,反而可以在失序的末日土地上運用。我現在也可以用出來,但因為只是簡單粗暴地給對方施加精神壓力,就像是戰斗漫畫里面的“強者的威壓”一樣,所以也不能指望可以整出什么花樣來。

  “網絡昵稱…”

  制圖師陌生地念著這個詞語,然后放松了自己握著鋼管的手指。

  對方會報出這么個假名,多半還是由于制圖師給人的第一印象太像是黑道人士。正常人肯定是不會愿意在這種人的面前透露出自己真實信息的。

  “這樣就算他過關了嗎?”我問。

  制圖師以經驗豐富的口吻說:“過關了。如果被狂氣侵蝕到就連名字都忘記的程度,腦子甚至會糊涂到無法給自己臨時起外號。”

  “那個…你們剛才說的‘末日’到底是…”檀香弱弱地舉起手來。

  制圖師簡單地解釋了幾句,檀香頓時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喊道:“國家…甚至人類文明都已經毀滅了?而且已經毀滅很長時間了!?你們是在騙我吧,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啊!?”

  “那么在你口中的幾個小時之前,你在哪里、做著什么事情?”我好奇。

  “幾個小時之前…我在家里,躺在床上玩手機…”

  檀香露出來竭力回憶的表情,他的表情就像是意外墜入恐怖噩夢之中,想要通過自己生活在現實世界的回憶,來論證眼下處境的不合理。

  “當時我才吃完晚飯不久,外面天黑了。玩手機的時候我看到購物軟件提示我的快遞已經送到,說是放在附近的驛站里面。那是一個鼠標,因為舊鼠標不靈了,所以我換了個新的。然后我想要趁著驛站關門之前先把快遞取出來,就走到了樓下…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還在低頭玩手機,抬起頭來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變得很黑,小區里面也是黑燈瞎火的,和往常很不一樣。

  “本來我還在想是不是小區停電了,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亮周圍,突然就在路邊的綠化帶里照到了一只…不,應該說是一頭蟲子?那個蟲子長得像是大型犬一樣,好像被我這邊的光線刺激到了,跳起來咬了我肩膀一口…

  “我被嚇壞了,甩掉那頭蟲子之后就一直逃跑,逃啊逃,周圍的場景也變得越來越殘破、越來越詭異,途中好像還經過了一座廢棄游樂園…路上還看到了幾個長相特別恐怖的怪物,我盡可能藏起來不讓它們發現,后來連手機都不敢拿出來,害怕燈光暴露出自己。

  “不過那個手機我后來也丟掉了,因為我在嘗試報警的時候發現自己設定成桌面的暗戀對象照片突然變得很恐怖,照片里的那張臉像鬼一樣滿臉是血,血還不停地從屏幕里面流出來…這誰還敢繼續拿在手里啊?

  “之后我就來到了這個地方,遇到了那頭像是墨汁一樣的怪獸。本來以為只要藏在角落里面不發出聲音就可以躲過去,天知道它是怎么發現我的。

  “我只好全力逃跑,然后就遇到了你們…”

  聽上去他的回憶倒是挺連貫的,不像是失去過記憶的人。

  而制圖師也陷入沉吟,接著再次向檀香說話,提出了幾個諸如“賜福”、“業魔”、“狂氣”這樣的關鍵詞,詢問他是否對于這些詞語有著印象。而檀香則面露茫然之色,全部搖頭。

  “奇怪了。就算是失去了很多記憶,也應該對這些詞語有著淡淡的印象才對。”制圖師說。

  狂氣會洗去人的事件記憶,卻很難洗去知識記憶。如果兩者糾纏在一起,后者倒是也有可能會被洗去,但是不至于變得毫無印象。我之前嘴上說著什么都不記得,后來卻表現出了對于末日時代的些許了解,制圖師對此毫無意外反應,大概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我明白了!看來你一開始是處于末日剛剛降臨的時間里…”制圖師似乎是想通了,“我以前和伙伴們在外面輾轉求生的時候,有經過某些很特別的地方。那里是距離末日降臨很久以后的未來地點,時間和空間的混亂程度高到就連最基本的物理法則都無法維系。

  “既然有那種‘很久以后的未來地點’,那就應該存在著距離末日降臨的時間很近的地點。雖然很少見,但是聽說從那里出來的人都以為末日剛剛降臨,甚至就連末日的降臨都沒有意識到…你應該就是那種類型吧?”

  “啊?”檀香無法接受。

  我過去也有從麻早那里聽到過類似的說法,換句話說,檀香是“剛剛進入末日時代的人”。

  不過,事情真的就如同制圖師所說的那樣嗎?

  “檀香,在你的記憶里,現在是幾幾年?”我問。

  檀香遲疑著說:“二五年…吧?”

  二五年,也就是說和我穿越到末日時代之前所處的年份相同。

  只是回答一個年份而已,本來是不需要這么吞吞吐吐的,但是看來接二連三的怪異經歷讓他對于自己所接觸到的現實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檀香看向了制圖師,而制圖師像是讀懂了他的目光,說:“不要問我末日是幾幾年降臨的,這種事情誰都不知道。”

  在我過去所處的時代,末日降臨的時間是“未來十年之內”。雖然不清楚是未來十年之內的哪一年,但是二五年距離末日降臨應該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而既然不在末日時代的輻射范圍內,那么制圖師對檀香的定義就有了矛盾。

  然而末日時代本身就遍布著各種超越時間敘事邏輯的怪異力量,說不定就連二五年這個看似不在區間內的時間,實則也在末日時代的輻射范圍內。要知道就連我都具有足以篡改歷史的力量,毀滅世界的末日要是做不到這一點,那才叫不可思議。

  說不定末日預言對于末日時代降臨時間的模糊性,也是由于末日時代可能具有朝著時間長河上游逆向吞噬的特性。

  與此同時,我想到了失魂癥。

  過去我和麻早不止一遍地懷疑過失魂癥患者群體的靈魂可能是時空穿越到了末日時代,而檀香的經歷似乎也部分符合時空穿越的定義。

  會不會僅僅是檀香以為自己是在下樓取快遞的過程中時空穿越,實際上他是躺在床上玩手機的時候就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失魂癥狀態,而靈魂則被末日時代所捕獲了呢?

  發生在現代世界的“失魂癥”這一怪異現象,是否可以視為末日時代對時間長河上游發起的侵略?

  若真是如此,死后世界與末日時代之間的關聯性又要如何解釋呢?命濁有說過,麻早所做的末日夢境,與死后世界一模一樣,就連福音院的建筑,看上去也像是一百多年前坐落在死后世界的羅山…

  在我思索的時候,制圖師朝著檀香問:“可以讓我們看看你的鞋底嗎?”

  后者盡管不解其意,卻還是抬起了自己的腳。他穿著的是運動鞋,鞋底的紋路和我們之前追蹤的鞋印完全一致。不會有錯,檀香就是那道鞋印的主人。

  做過確認之后,制圖師點了點頭,上前檢查了下檀香的傷口,然后從背包里面拿出消毒藥水和繃帶,幫檀香把傷口處理包扎好。雖然檀香說自己的傷口是被巨大蟲子咬出來的,但好在那頭蟲子似乎并不具有毒素方面的能力,否則他估計也堅持不到我們面前來。

  “我想要邀請檀香加入我們,莊成,你怎么看?”制圖師葷素不忌地說。

  檀香固然缺乏戰斗力,也不像是個性情勇猛的角色,可在末日時代,光是多出來一個人手就有其重要意義。

  制圖師的隊伍對我來說只是個經過點,對此我自無不可,不如說制圖師根本沒必要咨詢我的意見。于是我便點了點頭,而制圖師則轉頭對著檀香正式發出了邀請:“那么,你接下來就跟著我們走吧。”

  檀香看起來也不想要再次陷入孤立無援的絕望境地,忙不迭地答應了制圖師:“好…好的!謝謝!”

  檀香加入了我們的隊伍。

  “那么,我們回去吧。”制圖師說,“希望可以快點回到安全屋。”

  我也希望能夠快點見到制圖師所說的伙伴,詢問小碗的線索。

  我們再次開始移動,而走了沒多久,還沒有離開這處學校區域,我便聽到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猶如行走在泥濘土地上的、異常神經質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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