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林聽到曾安民這大膽的話手都跟著抖了抖。
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反?拿什么反?”
“無兵,無地,無名,無民,拿什么反?”
“如今圣朝民心穩固,誰會平白無故的跟著你干那腦袋別褲腰上的蠢事?”
“你以為立國真有那么好立?”
老爹一系列問話,是在問曾安民,但語氣卻更像是在問自己。
曾安民目光之中帶著一抹閃爍,聲音透著一抹幽然:
“兵?本次南征,您手里不就是兵嗎?”
“地?南征之后,萬腰山脈的南部群山打下來…那不就是地嗎?”
“還有,您記不記得婁英啟?”
“他是您的馬仔,現在就在鳳起路擔任總督,若是能將他策反…你我父子二人再占了南部群山…”
“屆時東連清海灣,西連鳳起路…”
“這圣江雙雄爭霸的局面,未嘗不能變成我們三國鼎立!”
曾安民越說,心中便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首先,派出去打南部群山的兵,可都是鴛鴦軍。
鴛鴦軍如今的首領是誰?伍前鋒!
那是咱曾安民的首席大弟子。
“至于名…爹您覺得我跟長公主關系如何?”
曾安民的目光直直的盯著曾仕林。
“一介女流…”曾仕林話都沒說完便被曾安民打斷。
“江國如今帝位上坐著的可不是個男人!”曾安民目光灼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女人做皇帝又不是沒有先例。”
“至于民…本次西流災民受的災難可不小。”
“赤地萬里,朝廷不作為,如今災民們百姓們賣兒鬻女…”
“我去西流賑災之后,想辦法將這些災民送至南部群山。”
曾安民摸著自己的下巴,越說越興奮。
只是他越說,曾仕林就越無語。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曾安民:
“那我問你,就算是你說的這些都被你完成了,那南部群山是什么地方?”
“立國之后一切都要百廢待興,重新開始。”
“為父的確懂些興修水利,與民同息。”
“但這個時候若是圣朝大軍來犯呢?南邊的江國又豈能坐視不理你?”
曾安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曾安民:
“聯江抗圣呢?”
“以我與江國女帝顧湘南的關系…”
“嗬。”曾仕林冷笑一聲,他瞥了一眼曾安民隨后盯著他問道:
“若你心中真的百分百相信那女帝,你剛剛說的便不是反圣再立。”
“而是南下投奔江國。”
“因為你清楚,就算是再好的關系,去了也不過是寄人籬下,那女帝若是一直如此便也罷了,但她稍微在心思上有些變化。”
“等待你我父子二人的…便是這整個天下再無立錐之地。”
曾安民淡淡的搖頭:“不是如此…”
曾仕林嘆了一聲,語重心長道:
“立國并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般容易。”
“除了有兵有權,還要有龍脈,要有氣運。”
“最重要的是…”
曾仕林瞇著眼睛低頭認真的看著曾安民:
“就算真要反圣,依為父來看,還須再等待時機。”
曾安民愣了愣,他茫然的抬頭,臉上愕住。
不是…啊??
曾仕林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建宏帝尚在人間,這圣朝的人心就散不了。”
“你我父子二人應該做的并不是反,而是等。”
“您是說…”曾安民目光之中透出一抹精芒:
“擁兵自重?!”
“你倒是不算傻。”曾仕林贊賞的看著曾安民道:
“為父前往南部群山,南朝江國自然也會派兵,以你與女帝的關系,我們立國她可能會使些絆子,助為父一直留在南部群山,她必不會拒絕。”
“能損耗圣朝國力的事情,她自然會順水推舟。”
說到這里,曾仕林面色變的幽然,語氣極為陌生:
“只要穩住局勢,這一仗要打幾年…還不是為父說了算?”
“待建宏帝歸天,你我父子二人便可北上擒龍。”
“咕咚~”
曾安民看著如此陌生的老爹,心中猛的一跳。
姜還是老的辣。
老爹寥寥幾句,比自己想那么多都靠譜。
“爹,你剛剛說什么龍脈,氣運…”曾安民的眉頭皺在一起:“難道立國便如此艱難?”
他這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廢話,你不會真以為隨便尋個地界給自己取個帝號,便就能成帝王了?”
曾仕林翻了個白眼:“想立國,就要先得天道認可。”
“首先便要在龍脈匯聚之地,輔以無邊氣運,立下國都之后,氣運與龍脈聚合才能產生國運。”
“有了國運,才算得上一個國家。”
“而且龍脈其實并不是地脈,并非固定在某處不動的,所以非大氣運之人一生也難見龍脈。”
“而就算見到龍脈,也不一定有那個實力降伏,懂嗎?”
“那就不能奪了大圣朝的龍脈嗎嗎?”
“且不說龍脈衍生出的國運你能不能抵抗的了,就是你奪了它的龍脈,你也繼承不了,只有他的皇室血脈能繼承。”
“你忙活到最后最多也只能算是大權在握的權臣,你在世時能操控朝堂,但你的后代呢?后代的后代呢?終有一天會被原皇室將權力奪回去。”
“所以…懂了嗎?”
聽到這里。
曾安民的眼睛一亮:“那豈不是說,若是你我父子二人立國了,單這龍脈便能保我們曾家世代永昌?!!”
現在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怪不得他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這大圣朝跟大江朝能屹立在世上千年不倒…有些不符合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自然規律…
要知道前世的那些王朝就沒有一個國運超過三百年的。
他原來還以為是仙俠世界,有偉力鎮壓來著。
卻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龍脈。
沒有龍脈你就立不了國,既然立不了國,那干什么都是師出無名。
篡位?打過去?
剛剛不是說了嗎,忙活到最后最多也只是個權臣罷了…
聽到他這話。
曾仕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怪不得他總感覺自己這好大兒的腦回路跟常人有些不一樣。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無語,隨后認真的盯著曾安民:
“為父的意思是,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曾安民撇了撇嘴角,嘟囔了一聲:“行吧。”
就在他心中悵然若失之時,感覺自己的識海之中有些翻涌。
“嗡~”
他眉頭皺了皺,將符宗宗主廣陵子的靈魂體給放了出來。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出來之后的廣陵子還伸了個懶腰,隨后慵懶的對著曾安民行了一禮:
“見過曾小友,見過文清公。”
“廢話少說,你出來作甚?”曾安民瞥了他一眼。
“呵呵。”廣陵子輕笑一聲,對著曾安民輕輕眨了眨眼:
“曾小友可還曾記得答應過貧道的事情?”
曾安民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盯著他看。
就是他當初慫恿自己立國來著。
“其實關于龍脈一事,貧道這里有些消息,無主龍脈,貧道見過。”廣陵子臉上笑吟吟:
“若不然當初也不會勸曾小友立國。”
“你知道龍脈?!”曾仕林身子猛的一震,隨后死死的盯著他:
“在哪兒?”
曾安民沉默了一下。
怎么感覺老爹的表現,比自己還像不安分子??
但他的眼睛此時更亮。
若是能獲得龍脈…
那以后自己豈不是也能稱孤道寡?!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八個大字。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這八個大字,哪一個男人能拒絕的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萬邦來朝,群臣覲見。
甚至他的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場面。
白子青,廣陵子,伍前鋒…等等許多人面色恭敬的對自己拜下:
“見過吾皇,吾皇萬歲!”
“陛下,該翻翻子了。”
身著龍袍的自己,一臉糾結的看著小太監恭敬端著的盤子里。
“朕究竟是翻婉月呢?還是翻顧湘南?”
“嗯,很久沒去長公主那了…”
“要不今天嘗嘗鮮?去賽初雪那?”
“嘿嘿。”曾安民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曾仕林眉頭皺在一起,臉上有些不善的看著曾安民。
“呃…一時想到了開心的事兒。”曾安民的臉有些尷尬。
“此等大事面前,焉能出神?”曾仕林瞪了他一眼。
“咳咳。”
曾安民嚴肅起來,看向廣陵子問道:
“我爹剛剛給我說了,龍脈并非固定在某處,說不定你當初看到的那條龍脈現在已經跑去別處了。”
“龍脈確實會移動。”廣陵子目光之中透著深幽之色:“但此為漫長的過程,沒有十年八年不會偏差遠。”
“而貧道當初看到龍脈,不過區區五年。”
“應該還在那方地界。”
“哪兒?!”曾安民的手不自覺的攥在一起。
廣陵子正要開口,卻聽下人來報:
“老爺,法安寺的泓濟大師來拜訪了。”
聽到這個聲音。
場中三人先是一靜。
隨后臉上皆是裝做若無其事之樣。
“老夫親自去迎接。”曾仕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后低頭看著曾安民與廣陵子道:
“此事稍后再議。”
廣陵子化做一陣亮光,又鉆入了曾安民的識海空間之中。
待老爹走后。
整個書房就只剩下了曾安民一個人。
他坐在椅上,眼神之中透著一絲絲光亮。
“龍脈…”
那雙丹鳳眼中。
首次亮的嚇人。
那是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
野心下面,隱藏的則是吃人般的渴望!
“大師是來尋我的??”
曾安民站起身,看著從門口隨老爹一起進入書房之中的泓濟大師。
“呵呵。”
泓濟此時氣色極佳。
自從前些日子因為曾安民的福緣,得了佛門失傳已久的蓮花金身后,他的身子骨是一天比一天好。
就連修為都有了些進展。
“小曾施主,老衲今日而來,是想請小曾施主來兌現諾言的。”
泓濟法師的臉上依舊是那般慈祥。
他看曾安民的眼神,就像是老父親一般。
“您是說給災民捐款嗎?”曾安民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此事說來巧了,方才進宮,陛下指名道姓要我前往西流賑災。”
“哦?”泓濟聽到此言,那雙微微渾濁的眸子輕輕一亮。
“果真?”
“我從不欺騙長者。”曾安民一臉認真。
“阿彌陀佛!”泓濟住持雙手換十,臉上露出善意:
“老衲正欲再往西流走一遭,此次而去,可與小曾施主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哦?”
曾安民心中一定:“那真是太好了!”
他本來這次是想“裝病”,這次就不去西流的。
畢竟他也不知道建宏帝那廝會在去西流的路上給他安什么陰謀。
但若是有泓濟大師跟他一起的話…
那他的安全就大大有保障了。
“只是我記得之前與大師見面,您不是剛去過西流嗎?怎么又要去?”
曾安民的面容有些疑惑。
“小曾施主有所不知,西流今日大旱,為地龍翻身所致。”
說到這里,泓濟的面容閃爍著一抹凝重:“從西流臨走前,老衲在那地龍翻身的深處,留下一道佛印,防止其再作亂。”
“卻不曾想,就在昨日,那道佛印與貧僧失去了聯系。”
曾安民的面色變的微微嚴肅。
地龍翻身,就是地震。
泓濟法師留下那道佛印應該是為了預防余震。
“所以您…怎么想?”曾安民認真的看著泓濟法師。
“或許是人為所致。”泓濟法師的臉上透著肅穆:“本次地龍翻身,也許不是天災,或許是人禍。”
送走了泓濟法師之后。
廣陵子再次從曾安民的識海空間之中出來。
“文清公,曾小友。”
“現在可以說龍脈的位置了吧?”曾安民看著他問道。
廣陵子看著父子二人道:“貧道五年之前,便是在西流見到的龍脈。”
西流??
又是西流??
聽到這個名字。
曾安民有些不解了,他抬頭看向老爹:“一個產葡萄酒的地方,怎么這么多事??”
他對西流唯一的了解,便是當年在兩江郡時,沈君給他送來的一瓶葡萄酒。
正巧趕上秦婉月也愛喝,就在秦婉月面前裝了個逼。
“看來本次西流之行,你不得不去了”曾仕林注視著曾安民。
曾安民點了點頭。
剛要開口。
突然感覺識海一陣涌動!
他閉上眼睛沉浸入識海中。
看到已經離開識海,正順著他經絡朝外而去的他用神識勾勒出來的祖龍圖。
曾安民的心中微微一喜:
“從今天開始,我距離三品戰力,又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