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民感覺自己的身影有點像前世某個影視劇里的誰。
“二月紅前來求藥。”
有點想笑。
他看著面前的老僧,面上盡量保持著嚴肅。
這是一間簡陋的靜室。
茅草搭成的屋子。
屋里的地上也沒鋪磚,就是最原始的黃土地。
“啪嗒~”
老僧平日里飲的茶,都是最低廉的茶葉。
盛滿沸水的黃土茶壺被老泓濟老僧拿在手中,遲緩的倒入茶杯。
茶水有些泛黃。
“施主請喝茶。”
曾安民拿起桌上那帶著土裂的茶杯,臉上陷入了沉思。
這真能喝嗎?
他盯著茶杯看了好大一會兒。
抬頭,迎上的是那老的滿面笑容又帶著一絲期待的臉:
“貧僧的茶藝早至臻境,便是破草席,也能泡出上等茶葉的味道。”
曾安民一個字兒都不信。
老和尚擱著偷換概念呢?
破草席泡出上等茶葉的味道?
你用尿能泡出咖啡嗎?
但今日來畢竟是有求于人。
他的臉上也勉強的撐起笑容:
“那便嘗嘗您老的手藝。”
主要是老和尚臉上的期待,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拒絕。
“咳咳。”他先是輕咳了一聲,隨后將茶水端起,放入嘴邊。
“呼~”
輕吹了一口氣后,一咬牙。
茶水入腹。
滿嘴留香是怎么回事??
曾安民眼睛睜大。
他抬頭看一眼老和尚,又低頭看了一眼空杯。
老僧笑容滿面:“如何?”
這兩個字曾安民聽出了驕傲的味道。
“大師的茶藝,權輔嘆服!”
曾安民從心底浮現出一絲敬佩。
“其實說起茶,我人族共有七千年的茶道歷史,從上古仙秦李福出海帶回茶樹至今,諸多茶藝大師以我人族各地的環境,培養出不同的茶樹…”
老和尚提起茶藝,話就有點止不住。
他的聲音不驕不躁,每一句話都帶著獨屬于他自己的韻律。
曾安民聽了半天,面色有些麻木。
許久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舉起手:
“那個泓濟大師,我打斷一下。”
“說起圣朝的茶,其中最讓貧僧側目的便是鳳起路的廬…”
被曾安民打斷,老和尚倒沒有任何不愉,反而面露恍惚,隨后歉意一笑:
“阿彌陀佛,倒是貧僧犯了貪戒。”
“不知曾施主來此所為何事?”
終于到正事兒了。
曾安民心中松了口氣,他打賭,若不是自己打斷一下,憑這老和尚對茶藝的研究,估計能說到明兒個。
“昨日晚輩去了一趟紀府抄家,遇到邪氣入體,幸得家父以儒道伏魔金圈禁錮,方才暫解性命之憂…”
曾安民并沒有提天道圖啥的,只是說了個邪氣入體。
“家父對佛門極為推崇,不知泓濟大師可愿助我解開此危?”
曾安民目光變得期待起來。
若是能在不動用最后儲備的情況下把那詭異的玄色氣息給解開,對自己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害。
“哦?”
老和尚聽到曾安民的話之后,面容也變些許嚴肅起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曾安民。
隨后面容露出一抹敬佩之色:
“阿彌陀佛。”
“曾施主的父親實乃儒道至圣,那儒道的伏魔金圈果真厲害。”
“只用肉眼凡胎而看,貧僧根本看不出絲毫端倪。”
曾安民沉默了一下。
隨后問道:“那您該如何才能診斷?”
“還請施主伸出手來。”老僧面容依舊慈祥:
“貧僧需以佛力為媒介,入施主識海當中查探。”
曾安民沉默。
自己的識海空間之中有太多的秘密。
“有,別的方法嗎?”
他有些不敢抬頭看那老僧。
老僧怔了怔。
隨后面露恍然。
“是老衲唐突了。”
很明顯,他已經猜到了曾安民的顧慮。
曾安民抿了抿嘴。
自己是來求醫的。
還要求這么多。
若自己是這老僧,管你丫是誰,趕緊滾吧,給你治個病還磨磨嘰嘰的。
“若是無法…那便算了吧。”
曾安民細想了一下。
自己的識海空間之中所有的秘密絕對不能暴露。
哪怕將最后儲備這個詞條給浪費掉。
“倒也有法,貧僧可用佛道圣法推演施主那日所經歷的情況。”
老僧笑瞇瞇的雙手合十:“只是此法消耗甚大。”
“一千兩黃金。”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老和尚,張口閉口就是錢?
不過還好,錢這種東西對于國公府來講,是最沒用的東西。
“也好。”曾安民面露肅穆:“一千兩就一千兩。”
“但若是推演不出來,我可不付診金。”
“呵呵,此金不用送至寺中,與上次那一千兩一同救助西流。”
老僧言中說著,已經從袖子里掏出一朵蓮花狀的物件兒。
當那蓮花狀的物件出現之后。
曾安民感覺自己的心都跟著靜了下來。
老僧先是輕輕笑著,隨后身上緩緩流轉金光。
“嗡~”
一圈,兩圈,三圈…
他的背后開始浮現出一圈圈的金輪。
再看老僧。
此時他滿面憫然,口中念念有詞。
一粒粒金點從他背后的金輪中分離出來,如同漆黑的夜空之中蕩漾著無數螢火蟲…
這些金點被灌入桌上的蓮花之中。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蓮花一瓣瓣的張開。
花瓣隨著風一點點的搖動。
“嗡!!”
一個金色光球從那花瓣中心飄起。
曾安民瞳孔一縮。
那金色的光球中竟出現了極為熟悉的一幕!!
紀府的密室!
自己的身影出現!
隨后是自己觸摸羲皇圖的動作!
然后是玄色的氣息浮現,進入自己體內!!
“嗡!!”
金光瞬間消散。
一切都戛然而止!
“啪噠~”
一只胳膊無力的掉在桌上。
曾安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便見面前的老僧臉上皺紋變的更多,面色極為蒼白。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一滴滴的掉落。
老僧勉強笑了笑,目光依舊慈祥的看著曾安民:
“老衲已知施主所受之害。”
光是看這老和尚的模樣。
曾安民就感覺,這一千兩黃金…
花的挺值的!
“那玄色的氣息是什么??”
曾安民凝重的開口問。
“沉腐之氣。”老和尚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他不疾不徐的從懷中掏出一條泛黃的毛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擦拭著汗水。
他抬頭露出那熟悉的慈祥目光,只說了兩個字:“貧僧可治。”
這話一出,曾安民便松了口氣,趕緊跟上開口問道:
“沉腐之氣是什么?”
“乃大能死亡后,體內所積之怨力而顯。”
“大能?多大的能?”
“一品強者,或許更高。”
曾安民沉默了。
一品強者?
或者更高?
曾安民有些恍惚。
其實也能理解,羲皇圖是至寶,乃是上古流傳至今。
這期間說不定就接觸過哪個一品的尸體…
但為何是我?紀青怎么沒被這沉腐之氣給入侵了??
仿佛是看出了曾安民腦海之中所想。
泓泣老僧對曾安民耐心的解釋道:
“沉腐之氣形成之后,并不會立刻觸發,而是會在物品或人身上潛伏許久,時間到了,便會覺醒一絲靈智,覺醒靈智之后才會觸發。”
這么一說曾安民就懂了。
也就是說紀青運氣好點,活著的時候剛好避開了沉腐之氣的覺醒。
而自己…就是個倒霉蛋兒。
“還請大師救我!”
曾安民直接起身,對著泓泣法師一揖到底。
老僧見此狀,臉上笑容緩緩蕩開,他緩緩伸出了一根手指。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要錢唄。
“晚輩剛剛不是付過錢了嗎…”
“診金是診金,治病歸治病。”老和尚的面容依舊慈祥。
他還對曾安民眨了眨眼,顯露著自己的無辜。
“行行行,只要能治好,再要一千兩就再要一千兩吧。”曾安民也懶得跟這死要錢的和尚計較。
“不對。”老和尚緩緩搖頭,認真的看著曾安民的眼睛:
“是一萬兩。”
曾安民的眼睛猛然瞪大。
老和尚依舊笑瞇瞇的看著曾安民那精彩的臉色,補充了兩個字:
“黃金。”
一萬兩黃金??
你怎么不去搶??
齊國公府就是再不重視錢財,這一萬兩黃金也不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老爹所在的位置已經不需要貪來滿足。
自己則是剛剛上任南提都的位置,還沒來得及貪…
錢這個東西,曾安民不缺。
青海灣靈礦的產值現在他能分兩成利。
這一年多以來,到他手的錢遠遠的超過了老和尚說的數。
而且還有雞精這個東西,沈君的金太平商會給他分的錢也夠。
但…那都我的錢!
“便宜點!”
曾安民認真的盯著老僧:“國公府現在拿不出這么多錢。”
國公府是國公府,關我曾安民什么事兒。
老僧先是一怔,隨后對著曾安民問道:“施主確定?”
“確定!”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有七…不對五千兩。”
“連帶著上次你救虎子的一千兩,加上這次的診金與治療費用,一共是七千兩。”
“不能再多了。”
曾安民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老僧輕笑著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便七千兩。”
曾安民明顯呆滯了一瞬。
他沒想到這老和尚這般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