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禮部使臣的話,朱棣甚至連回應的心思都沒有了。
兩道旨意來。
一切不復。
他多年的經營也要成了一場空。
如若朱棣能夠甘心,那他就不是朱棣了。
朱棣有些黯然的向著王府大殿內走去。
一旁徐妙云也看出了什么,立刻跟了上去。
大殿內!
“王爺。”
“于父皇而言,于朝廷而言,奪藩王兵權是必然。”
“哪怕父皇不做,未來大哥也會做。”
“難道王爺未曾看清嗎?”徐妙云看著黯然的朱棣,緩緩開口安慰道。
畢竟徐妙云是出自將門,看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看清的。
這削藩的事情遲早會提上日程,哪怕朱元璋不削,未來的朱標也會削。
“我自然是看清了。”
“但如今的時機卻是不好。”
“我在北平經營了這么多年,兩道旨意一場空。”
“我不甘心啊。”朱棣捏緊拳頭,聲音都有些嘶啞的道。
“我們的一切都是父皇賜與的,或許不甘心又能如何?”
“難道夫君你敢面對父皇嗎?”
“別多想了。”
“雖然失去了兵權,但也換取了未來一家人的安寧,我覺得這是好事。”徐妙云仍然是溫聲的安慰道。
“好事嗎?”
朱棣眼中閃過了一抹苦澀。
但隨后。
他也沒有過多的去與徐妙云解釋什么。
“明日就要啟程應天。”
“你先下去收拾一番吧。”朱棣嘆了一口氣,盡力溫和的對著徐妙云說道。
聞言!
徐妙云也沒有多說什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大殿。
待得徐妙云離開。
朱棣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一臉的挫敗。
“老和尚。”
“我,輸了。”
朱棣喃喃說道,帶著強烈的不甘。
“我多年經營,也不過是一道旨意可奪。”
“朱雄英很聰明,他很清楚未來大哥或者他繼位,想要削藩不會那么容易,甚至會適得其反。”
“但在父皇在位時來削藩,無人敢違逆父皇天威。”
“所以,父皇的旨意來了。”
“父皇對他還真的是看重啊。”
“昔日滿朝文武反對分封藩王,他一人獨當專行的做了。”
“可如今因為朱雄英,他竟然在圣旨之中承認他當初分封之策錯了,哈哈,可笑,當真是可笑啊。”
“從不會認錯的洪武皇帝認錯了。”朱棣苦澀的笑了起來。
對于他而言。
此番朱元璋因為朱應而有了如此大的改變,甚至還直接在圣旨上承認自己錯了,這就是讓朱棣無法相信的。
看著眼前朱棣的挫敗。
姚廣孝也是沉默以待,到了此刻,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這是絕對的大勢所趨。
這一國都是朱元璋開創的,誰能違逆他的威嚴?
在他面前,旨意便是真正的旨意,無人敢違背的。
當然!
此間除了北平以外,在其他藩屬國內,也在發生著圣旨奪兵權的事情。
有阻礙,有延誤。
但毫無疑問,無人敢真正的去違逆圣旨。
削藩的過程,穩步推行著。
應天城!
禁衛軍軍營。
處于應天城內的一處。
占地不小。
但如今在這軍營內,已然設立了幾大工坊。
經過朱應親自組建,為皇家產業工坊。
蔗糖工坊。
酒水工坊。
玻璃工坊。
還有如今新組建的肥皂工坊,香水工坊。
皇家產業第一步,便是以這五大工坊為本。
校場之上。
足有上千人匯聚。
周圍則是戰甲著身的禁衛軍,還有王衛。
朱應站在了點將臺上,看著下方的人。
這上千人。
全部都是新招募而來的工匠,從民間征召,身世清白。
“諸位。”
“本王朱應,今日聚集諸位,只為一事。”
“告誡。”
朱應大聲說著,下方的所有人全部都是敬畏的看著。
這上千工匠都是這一個月內,分批招募而來的,年齡都是二三十歲,身世清白。
當然。
在他們當中還有朱應麾下的死士工匠,他們也將作為老師傅,教導這些新招募的工匠各自的技藝,以此來擴大這些全新物件的面世。
下方的人全部都敬畏的看著朱應,不敢出聲。
畢竟面前的可是大明的皇長孫,虞懷王,更是封狼居胥的無雙戰將。
這等大人物,他們心底尤懼。
“此間乃是吾大明禁衛軍軍營,戒備森嚴。”
“往后你們要勞作的地方也是這軍營內的工坊,這工坊內做出的物件,全部都是我大明皇家產業之命脈。”
“不容有失,不容有缺,不容有泄。”
“本王命人招募工匠時,許以在外工錢兩倍,這多出來的一倍,便是作為諸位保密之用。”
“既入此門,理當遵守規則。”
“如若違背規則,輕則一人誅,重則全家誅。”
“本王今日便將這丑話講在了此間,如若不愿留下的,現在便可離開,本王絕不會阻攔,更不會怪罪。”朱應又大聲的說道。
皇家產業工坊。
而且所產出的都將是面向整個天下的。
對于這時代而言,這些工坊產出的東西都將會是稀有稀缺的,自然工藝不能外泄。
哪怕朱應事先有安排,哪怕是同一個工坊,一批工匠負責一道程序,也就是后世的流水線,但也是要杜絕外泄的。
未來。
這些工匠會面向天下,在天下開設工坊。
一切從應天開始。
隨著朱應話音落下。
在校場上值守的禁衛軍也讓開了幾道口子,給予那些不愿意留下來的工匠離開。
持續了一陣后。
朱應掃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好!”
“既然諸位都選擇留下了。”
“那今日就將由皇家產業第一任掌柜林福來與你們簽訂用工契約。”
“而你們也將成為皇家產業第一批工匠。”
“除了不能外泄有關工坊內的任何物件之秘,你們的一切都不會有改變。”
朱應威聲說著。
隨后一招手:“林掌柜。”
應聲。
林福一身灰黑色的長袍,帶著幾分威嚴的走了過來。
不過面對這么多人,林福還是有些不自在。
皇家產業第一任掌柜,看似沒有授官授爵,可實則位高權重,這也是當今皇長孫的代理人,而這個位置,朱應信不過其他人,自然是交給林福來。
“從今以后。”
“諸位便是我皇家產業第一批工匠。”
“我叫林福,虞懷王府管家,未來也是皇家產業第一任掌柜。”林福對著下方的所有工匠道。
“見過林掌柜。”
下方一千多工匠全部都恭敬的對著林福一拜,齊聲高呼。
“林伯。”
“這些人便交給你了。”
“往后如何調度他們,安排他們。”
“一切歸于你負責。”
“不僅如此。”
“本王賜予你生殺大權,如若在工坊內的工匠有不老實的,可當場交給錦衣衛。”朱應沉聲對著林福道。
“老奴領命。”林福立刻應道。
“郭統領。”
朱應又喊道。
“請王爺吩咐。”
禁衛軍統領郭鎮立刻從一旁走來。
“往后每一個工匠離開軍營都需要經過嚴格篩查,禁止從工坊內帶出任何東西。”
“這是鐵律。”朱應嚴肅的道。
“請王爺放心。”
“此事臣一定會交代下去,絕不會有任何疏漏。”郭鎮立刻道。
“恩。”
朱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到了此刻。
皇家產業的事情已經可以初步施行了,只待之后的成果展開。
“兩個月內,這些工坊就可以向民間落下成品了。”
“接下來便是皇家銀行。”
“想要讓整個大明的經濟徹底活起來,必須要有銀行啊。”
“不過這時代應該是叫錢莊,而且也并非朝廷開設,想要聚攏天下之財,盤活整個天下的經濟,銀行不可缺啊。”朱應心底暗暗想著。
如今。
自己針對大明的改革已經進入了開始的初期了。
削藩是第一步。
工坊是第二步。
一步步來,完善大明,開啟他想要的大明。
正在這時!
“王爺。”
“宮中來人了,請王爺入宮。”
劉磊快步來到了朱應面前稟告道。
“恩。”
朱應點了點頭,隨后對著林福道:“林伯,按照王府內的模式去做就行了,無需太多壓力。”
“請少爺放心吧。”林福笑著回道。
隨后。
朱應便啟程前往皇宮。
文淵閣內。
朱元璋還是一如既往,端坐在了龍椅上,朱標則是坐在了一旁。
不過今日。
他們兩人的臉色都是出奇的一致,臉色鐵青,顯然又發生了讓他們不快的事情。
“虞懷王到。”
自殿外一聲高喊。
朱應大步走入了文淵大殿內。
當朱應看到了里面兩個的臉色,不由得笑了:“看來皇上和太子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啊,臉色都這么難看。”
“你小子幸災樂禍了。”
“你覺得咱看到了什么了?”
看著朱應笑容滿面,朱元璋沒好氣的罵道。
“不是藩王就是土地兼并。”朱應淡淡一笑,直接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已經這么熟了,而且也懟過了,朱應也就沒有那么拘謹什么了。
“雄英。”
“觸目驚心啊。”
“我大明立國才二十多年。”
“還只是一個初生的國度。”
“可土地兼并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藩王兼并,權貴兼并,進士兼并。”
“只要擁有免稅之權的,全部都在兼并土地。”
“長久以往,天下百姓無地可種,朝廷無賦稅可收,大明無需百年就要亡國了。”朱標臉色難看的說道。
而在桌子上。
堆放的奏折正是戶部第一批啟奏而來的田地統計冊錄。
顯然。
朱元璋父子也正是看到了這些才會如此震怒。
“所謂王爵免稅,爵位免稅,進士免稅。”
“這就是掘國之根基的國策。”
“有此特權,哪怕這些權貴豪強不去主動兼并土地,不知多少百姓也會將他們的田地納入那些權貴的名下,如此就可以避免繳納賦稅。”
“這就是人性。”朱應十分平靜的說道。
對于土地兼并之事,絲毫不覺得意外。
縱然朱元璋對于土地上也是制定了諸多的限制,不可私相授受,土地買賣也必須在官府見證之下。
可對于真正的權貴而言,并無多少用處。
“是啊。”
“沒想到當初咱做出了恩澤藩王還有有功之臣,有學之士的國策竟然會讓我大明變成這般。”
“咱,終究是又做錯了。”
“如今才二十多年就土地被兼并到了如此地步,再過十幾年只怕天下的百姓又不知多少無田可種了。”朱元璋嘆了一口氣,也是十分無奈。
而這時。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雄英,你說現在該怎么辦?如何讓這些被兼并的田地返還于百姓?返于萬民?”
“皇上的想法是什么?”朱應笑著反問道。
“逼著他們交出來,吃進去多少就給咱吐出來多少。”
“這一次淮西就做的不錯,不僅將他們所占的田畝數目都如實上稟戶部了,而且還說只要朝廷下達旨意,他們都愿意交出來。”
“以淮西作為表彰,向天下下達旨意。”朱元璋直接說道。
“已經吃到了嘴的肉,皇上覺得他們會老實交出來嗎?”
“人心人性,皇上應該比臣更加懂吧?”朱應淡淡一笑,帶著幾分調侃。
“除此外,還能如何?”
“他們如果不交,那咱就讓他們什么叫做咱的天威震怒。”朱元璋冷哼一聲,說道。
“爹。”
“不會那么容易的。”
“如果真的是強逼他們交出,那絕對會引起天下動蕩的。”
“畢竟這可不是幾個或者幾十個人,而是整個天下的權貴幾乎都做了。”朱標出聲說道。
他自然是沒有如朱元璋一樣被盛怒沖昏頭腦,現在還是知道根本情況的。
“那你們說怎么辦?”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讓他們掌握這樣龐大的土地?”
“就現在戶部啟奏的。”
“一百畝土地就有至少近半被兼并了,普通百姓想要種地還要向他們租賃,付出比賦稅還要高的佃租。”
“咱為了天下萬民而將賦稅降低,可到頭來全都別這些畜生給賺了。”
“咱真的恨不得將他們殺光殺盡了。”朱元璋一臉憤怒的道。
此刻的他。
真的是盛怒難忍。
真的想要大開殺戒了。
畢竟戶部上奏的太過觸目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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