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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第119章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其實我的問題大體上是同層的,但你卻回答出了不一樣的深刻。”

  趙耀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賣力對著方星河夸夸夸。

  “我沒有奢望過這樣有深度的觀點,你讓我的預案完全作廢了。”

  方星河對于他的原本想法同樣很感興趣,于是問道:“您原本打算怎么寫文化力量來著?”

  趙耀老老實實回道:“原本我打算把你塑造成大陸年輕一代的標桿,從你身上挖掘一些屬于大陸年輕人的共性,進而對你們這代年輕人做一個符合時代語境的定義…”

  “貼標簽。”

  方星河言簡意賅,一句道穿。

  “咳咳!”

  趙耀又開始戰術性咳嗽,隨后找補道:“很形象。但是個人專訪只能如此。

  你知道的,《時代》的風格就是偏向于宏大命題,任何宏大的東西落到個人身上都會顯得片面。

  而且采訪明星和采訪政客商人又不一樣,給明星確定主題是我們的工作,然而當大部分采訪內容都不能用的時候,我們只能通過引導和塑造,來從平常的回應中挖掘需要的點。”

  方星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房龍和鞏皇的采訪也很尋常嗎?”

  “額…”

  趙耀被問得十分難受。

  以他原本的性格,不可能在這種問題上講實話。

  但是他一考慮到剩下來的幾個問題仍然需要方星河的高度配合,才能碰撞出足夠激烈精彩的火花,于是狠狠一咬牙。

  “大哥并不很擅長表達,而且他的性格其實很謙虛,從底層拼下來的嘛,你懂的,所以當初Asia’sHeroes的主題選得挺好,最終結果卻有些浮于表面。

  至于鞏皇,TheGoddessofChineseCinema的選題本身就有問題,專訪也沒有在角色和她本人之間實現很好的平衡,最終形成的只是一篇西方人高高在上的表揚稿而已。

  你不喜歡西方人是對的,其實我也不喜歡。

  他們哪里懂得亞洲的現實和文化?

  《時代》總部一直牢牢把持著亞洲版的編輯權,只把廣告、發行、市場推廣等事務交給我們TOM集團,這一次,如果不是二公子全力爭取,來到此處的仍然會是米國采編團隊,肯定做不出多好的效果來…”

  好家伙!

  我直接一個好家伙。

  方星河愕然抬頭,上上下下打量著趙耀,嘖嘖稱奇。

  好好一個黃皮白心的高華,還真跟小爺站死同一陣線了啊?離譜…

  不過仔細想想,他本就應該如此功利,不是嗎?

  在金錢和事業面前,米國爸爸又如何?我趙奉先刺的就是義父。

  “您可真有意思…”

  方星河點了他一句,該笑就笑,絲毫沒有客氣。

  但他越是如此,趙古拉斯就是越是心甘情愿。

  “事實嘛。咱們大陸出身的文化人,最不忌諱實事求是。”

  好好好,我把你改造成功了是吧?

  方星河啞然失笑,然后饒有興致地追問:“二公子居然還插手你們這點小事?而且,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

  趙耀搖搖頭,滿臉納悶:“可能是因為他也喜歡你的文章?大家都知道,他早年間也是以叛逆著稱的。”

  不可能。

  方星河心里直接否定了他的答案。

  李二公子可不是一個很喜歡讀書的人,霍家那位倒是差不多。

  那能是因為什么?QQ嗎?

  方星河猜對了,還真就是因為QQ。

  馬總之前到處找人幫忙拉投資,后來方星河投了,但是朋友們的活動卻沒有停。

  于是,林建煌仍然聯系到了李二公子。

  后世很多人猜測,小馬哥的父親和李家有交情才導致了那筆投資的發生,錯,其實是林總幫忙牽的線,并且因此拿到了疼訊1.6的中介股份。

  二公子原本對QQ并不感興趣,了解了一番,知道疼訊剛拿到一筆小投資,就沒搭理,準備放一放再說。

  結果就在今年初,QQ版本更新,推出了QQ秀功能,一舉實現盈虧平衡,甚至有閑錢繼續擴大服務器,李二徹底來了興趣。

  虧本的QQ他不想要,找到盈利模式的QQ入了他的眼,但卻不搭理他了。

  于是,當他通過朋友得知,使疼訊扭虧為盈的主意居然出自于一位年輕偶像,便對方星河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這種興趣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而是想要全面了解,落一子閑棋。

  所以才有了趙耀此行,否則來找方星河的一定會是一個更加傲慢的純正西方人。

  “李公子對你有什么囑托嗎?”

  方星河漫不經心的問。

  趙耀遲疑片刻,半真半假的回道:“我沒看到二公子本人,但是特意打來電話提點我:好好采訪,全面一點,深刻一點,我對小朋友很好奇。”

  “噢。”

  方星河基本懂了,這是還有后續的意思。

  對于他們那一家子人…方總不想評價。

  作為水軍頭子,他看多了各種潤人、高華、極致功利主義者的嘴臉,感覺都有些脫敏了,沒惹到自己的時候,懶得關心懶得搭理懶得開麥。

  一個個的罵過去,得有多少時間精力才顧得過來?

  所以方哥開麥只噴現象,很少針對某個人,兩者的意義不同。

  噴陽朔算是半個例外,因為不把丫干回去整個京圈都在蹬鼻子上臉。

  李家反而不配讓方星河專門開麥,因為他們沒啥文化影響力,干的爛事兒既沒有可傳播性,也沒有易復制性——想在商業層面賣點啥,真沒有幾個人配,而且能走到那個位置上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桿秤,不存在被誰影響,也影響不到別人。

  所以滿門忠烈也好,英倫貴族也罷,都是國家該操心的人和事,方總沒心思搭理他們。

  與其事事都要摻和一下,不如在自己的賽道里改變一些什么。

  方總很專注的,對于沒有直接惹到自己的爛事有一種冷眼看熱鬧的心態,并不會濫用自身的憤怒。

  “行吧,下一個問題,到哪兒了?”

  趙耀抬手示意重新開始記錄,忙不迭回道:“對于信仰的理解如何與自身的現實行為相結合。我想探索的是,唔,你對王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有沒有實踐性經驗?但是這個問題更沉下去一些,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懂,別再那么深刻,那么意識流了。

  好的專訪,既要有足夠深刻的思想深度,也要有便于理解的現實例證,結合起來才足夠立體豐滿。

  方星河想了想,輕松回道:“知行合一也是一個超級復雜的大命題,今天干脆不往那上面扯了,只講我對自身理念的實踐性操作吧。”

  趙耀大喜過望:“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從信仰高點自然流向實踐終點,讓讀者意識到,你不是夸夸其談之輩,既有知,又有行。這樣才會有足夠好的效果。”

  “那講起來也挺復雜的,這樣,我給你兩個點吧。”

  “好,洗耳恭聽。”

  方星河豎起右手食指,表情變得略微嚴肅了些。

  “我相信什么決定了我在意識上去貼近什么,而我的意識形態又決定了我去做什么、說什么,所以我們現在可以繞回之前的話題——我那有些過于狂暴的仇恨言論。

  我不為難您,不方便寫進去的內容干脆不提。

  我只講一講,我提出文化戰爭的出發點。”

  趙耀做了一個極好的捧哏,他適時追問道:“你對大陸現在的文化環境是不是抱有一種極大的憤怒?或者叫做痛心疾首,一面哀其不幸,一面怒其不爭?”

  “極大的憤怒…”

  方星河沉吟片刻,仔細辨別之后,輕輕搖頭。

  “程度上不到那種,憤怒,但是沒有極大,而且這種憤怒其實是非常分散的,并沒有指向某個群體或者某個領域、某個階層。”

  “咦?”趙耀驚訝挑眉,“這和我了解到的似乎并不一樣,你不是一直對那些偏西方的媒體人懷有極其強烈的不滿嗎?”

  “不不不。”方星河搖頭并擺手,鄭重道:“偏西方并沒有錯,我從來沒有講過偏西方是罪,一次都沒有。”

  “啊?!”

  趙耀徹底懵嗶了,他緊皺眉頭,努力回憶著,試圖在方星河的事例中找到反證。

  結果當然沒有找到。

  最終他只能頹然放棄,一并放棄了主動權:“所以,你的完整觀點是…”

  方星河字斟句酌,講出了他作為青年文化領袖最最重要的核心觀點——不是給粉絲聽的情緒化語言,而是可以真正作為新時代青年思想指導方針的客觀立論。

  水軍頭子太明白了,別的東西都可以亂,可以怒,可以不理性,但是這東西不能偏。

  因為他現在影響力實在太大了,所以必須將情緒化發言和核心思想區分開。

  換言之,就是該任性的時候可以任性,但是必須讓大家知道我在任性;而該正經的時候必須正經,也要讓大家知道我沒拿這事開玩笑。現在,就是該正經的時候。

  “近現代以來,思想上仰慕西方,心態上傾向西方,行動上學習西方,都不是錯。

  非但不是錯誤,甚至是對我們走獨立道路的一種極好補充。

  一直以來,我只強調中華文明的文化核心和歷史遺產遠強于西方文明,從來沒有講過,現在的西方文明本身不值一提,不是的。

  客觀講,他們現在確實領先很多,經濟發達,文化有沖擊力,科技創新源源不斷。

  面對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學習他們甚至仰望他們,都再正常不過,這有什么好批評好憤怒的?

  偉人思想再三強調要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如果我們如此不謙虛,如此狂妄,就不配取得最終的勝利。

  所以,客觀地講西方的好,客觀地講我們的差,號召我們學習他們,這我都能接受。

  甚至我覺得這是必須存在的聲音,一旦這種聲音徹底消失了,那反而是我們最危險的時刻。”

  趙耀聽得目瞪狗呆。

  真的,眼珠子瞪溜圓,都差點砸到腳面上了。

  最⊥新⊥小⊥說⊥在⊥六⊥9⊥⊥書⊥⊥吧⊥⊥首⊥發!

  頂你個肺,你可是方星河啊!

  是文化屠夫啊!

  是極端復仇主義思想的現代傳人啊!

  你這么通情達理,合適嗎?

  趙耀是真心覺得難以接受,可是,越往后,他所受到的震撼就越強烈,直至某些東西在腦海里碎裂、崩塌、轟隆隆化為廢墟殘渣。

  “…真正讓我看不起的,從來都只有那些吃著東方飯,拿著西方狗糧,用雙重標準惡意污蔑抹黑我們的部分罕見。

  趙主編,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您一般,堅信一件事——”

  “啊?”忽然被cue到,趙古拉斯一愣,“什么事?”

  方星河深深看著他,輕聲道:“堅信你們之所以會碰到個人天花板,之所以在西方世界里得不到重用,是因為GCZY的祖國太讓西方世界忌憚。

  很多如您一般境遇的人,天真而又愚蠢的以為,只要摧毀了這個國家的錯誤意識形態,改朝換代,他們就可以真正融入文明的西方世界中,獲得同等甚至更高的權力。

  他們想:這樣龐大的一個國家,總需要有本地人幫忙管理的吧?那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們想:如此文明又先進的西方世界,能夠接納那么多不同種族的白人黑人阿三人,總有一天也會接納我的吧?

  他們想:大毛的垮塌,讓那么多寡頭吃到盆滿缽滿。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我為什么不能成為那個新的寡頭?

  小部分媒體總是批評我過于憤怒,其實他們更憤怒——憑什么?憑什么如此優秀的我卻要受到東方管制和西方偏見的雙重擠壓?

  我有錢有權有筆桿子,在東方做不了人上人,去西方仍然是二等公民,憑什么?我不服!

  牢騷一多,人的心態也就徹底變了。

  這幾乎是所有推墻派共同的心態,是他們數典忘祖的本質原因。

  可是他們幻想的最好結果到底會不會出現?

  現在沒有人能夠證明,也沒有人能夠證偽,所以相信西方人權皿煮自由契約大憲章的仍然堅信著,如我一般對資本主義公理良心感到可笑的仍然嘲笑著,于是,這個國家的民間輿論場自然而然的分裂了。

  這就是最底層的真實,也是西方世界最樂于看到的事。

  您覺得,我應不應該為此憤怒?”

  趙耀后背上冷汗淋漓,結結巴巴地附和道:“應、應該的吧…”

  “不,我并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憤怒的。”

  方星河一個搖頭的動作,徹底把趙耀搞懵了,大腦宕機,CPU停轉,被玩成了破爛玩具。

  可少年的雄思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沖向他的思想屏障。

  兇得批爆,猛得批爆。

  “如果不從自我感受出發,客觀講,我甚至覺得他們的存在極其有必要,是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沒有敵人的安逸環境,催生不出來最具警惕感和行動力的真正精英。

  那些驢馬爛子的存在具備著極其嚴肅且重要的教育意義、警示意義、對沖意義和戰略照鑒意義。

  物理毀滅他們沒有任何必要,他們就應該站在高處,被所有人看到,然后,讓時代和時代中的我們,在精神層面將他們一點點摧毀,如此才足夠直觀、足夠震撼、足夠酣暢。

  至于他們所能夠造成的傷害…

  當年比這更難10倍的局勢,我們都挺過來了,現在有什么必要怕他們?

  所以我不怕,也沒有那么憤怒,我的憤怒分散給了這個時代的所有人和事,不單獨指向任何群體或階層。

  我仇恨日本遠比仇恨公知要多得多。

  韓國其次,米國再次。

  所以我為什么要提出‘文化戰爭’這種被很多公知批評為危言聳聽的口號?

  因為我是真的不喜歡那種里應外合的文化侵略,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暫時強大,所以我希望讓更多人意識到這一點,去相信一些應該相信的,去仰慕一些值得仰慕的,最終奮起直追,堂堂正正守護住我們的文化國土,直到實現戰略反攻。

  你問我對信仰的現實應用,這便是了。”

  趙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組織好語言。

  “所以是這樣的——你相信我們的文化是最好的,所以使用一種極具激勵性的文字寫出你的思想,通過你的影響力輻射出去,而你其實并非對這個過程一無所知,懵懵懂懂的寫作,正相反,其實你的寫作一直都極具方向感和目標感…

  或者我再擴大一些,不僅僅是寫作,你在說話做事甚至罵人的時候,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你不喜歡的…對么?”

  “是的。”方星河輕笑點頭,“我是一個狂徒,但不是莽夫。”

  趙耀心里亂成了一團,下意識追問:“所以你打算花多久時間屠宰他們?你覺得,你夢想中的場景,真的有可能實現嗎?會不會對抗到最后,反而是你先于他們文化性死亡?”

  “今年我15歲。”

  方星河不假思索的給出時間。

  “那就二十五年吧,到時候我40歲,年富力強,正好去他們墳頭上一炷香。至于誰會笑到最后…”

  少年頓了頓,流露出今天最燦爛的笑容。

  “毫無疑問會是我。”

  趙耀瞪大眼睛,等著方星河的下一個邏輯或者下一種深刻。

  結果,方星河只是向他微微俯身,直視著他的雙眼,輕描淡寫的回道:

  “沒有原因,也沒有理由,如果一定要有,那只會因為我是方星河。

  現在,我們面對面的聊過天,您對我應該有一些了解與判斷了,所以這種問題大可以不必問我,問問您自己的感情與理智——

  都想贏我,可是,誰配贏我?

  答案就在那里,在您心底,現在,您可以去看看了,那很有趣,不是么?”

  轟的一聲,趙耀的腦海猛然炸開,一股電流狂暴地擊穿了整個身體,從腳趾尖一直麻到頭皮。

  他的思維因此被炸得七零八落,那個答案安靜地浮現出來。

  是的,它就在那里,藏在感情下方,刻在理智深處。

  但這并不有趣。

  正相反,趙耀感到了一種莫大的驚悚和恐懼。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只在砧板上奮力掙扎的白條雞,頭頂上,正有一雙漂亮但冰冷的眼眸,正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皮膚上的紋理。

  他用力向后靠去,過大的動作使沙發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于此同時,他的精神也在呻吟。

  沒有任何含義,也組織不出語言,就只是一串毫無意義的嘆息感慨嫉妒恐懼和哀泣。

  ‘內地可能真的要完了。’

  他的腦海里莫名其妙地蹦出來前段時間看到的BBC專欄“中國即將崩潰”的經濟學雄文。

  緊隨其后的才是他本人的感想。

  ‘瞧,都TM天降圣人了!’

  港島文化從來都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這種無厘頭的自嘲精神,十分值得發揚。

  趙耀緊繃了好幾秒鐘,之后略顯狼狽的癱在沙發里。

  最后,毫無征兆的開口問道:“您手里還有《蒼夜雪》和《少年》的存書嗎?我想要求兩句贈言。”

  方星河一愣,隨后收回攻擊姿態,大方一笑。

  “當然,每人一份都管夠,但是,我只贈港島同胞。”

  時代團隊忙不迭點頭,個個喜笑顏開。

  Culturalstrength,文化力量,預設的采訪主題于此刻在他們的臉上得到了最完美的映照。

  這不是方星河的全部力量,更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而是…一代代中華奮斗者們在另一條時間線里種下的因,倒過來在長河上游開出的芬芳花朵。

  方星河感覺被一種莫大的幸福包裹著,發自內心地快樂起來。

  不能寫太深,又不能寫太淺,這活太累人了,量方面體諒一下吧,謝謝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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