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 歸于塵土
不時有金丹真人前來拜祭，玉霄真人在真魔大劫完全爆發之前卸下掌門之位，有些新突破的金丹修士對他并不熟悉。
對于宗門有些新晉金丹修士，季安已經叫不出名字。
殿堂開始擁擠起來，他和李浩然等人來到側殿，小聲說著話。
林九霄輕嘆一聲，感懷著似水流年：
“不知不覺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往日情景在眼前浮現，他的心中幾多唏噓。
正陽真人是宗門第一位金丹真人，從那之后宗門的核心功法變成了五行輪轉經，有了金丹宗門的氣象。
玉霄真人是第二個金丹修士，昭示著宗門的金丹傳承穩固下來。
兩位真人領導宗門的那段時期，靈脈品階提高到了三階下品，為宗門的騰飛打下了堅實基礎，各種規章制度也變得完善。
妖災爆發后，宗門的實力迎來了一波大爆發，陸陸續續誕生了數位金丹真人。
從那以后，宗門有了西洲第一宗門的氣象。
后來，真魔之劫爆發，宗門誕生了元嬰真君，在大劫中屹立不倒，有了雄霸西洲的底蘊。
而今一共涌現出三位元嬰層次的修士，宗門靈脈品階更是提升到了四階下品。
短短幾百年產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整個西洲都成了宗門的勢力范圍。
兩位元老級金丹真人的落幕讓人感傷，但掀開了新的篇章，宣告著更加光明的未來就在前方。
秦巖心中咀嚼著‘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句話，他的感觸最大。
得到的秘寶后直到突破朝元期后才真正發揮出作用，在筑基期蹉跎多年，他見到太多相熟的同門老去、羽化，那些音容笑貌再也不會出現，只能依稀活在他人的夢境里。
李浩然輕聲開口，聲音如同雪夜的冰風：
“修行的過程如同大浪淘沙，你我都是水中浮沉的砂礫，要么隨著洪流奮勇上前，要么沉入河底再也不見天日。”
他的語氣一轉，聲音化作春風：
“宗門和前輩們為我們創造了良好的環境，讓吾等度過了懵懂弱小的那段歲月。
而今我們要做的就是繼承前人的遺志，薪火相傳，為后輩們鋪平道路，讓他們能夠攀登到更高的地方。”
心中響起堅定的聲音，似乎是宣告，又或者說是承諾。
‘天河劍訣的傳承只能修煉到元嬰中期，后面的法訣就由我來補充吧。’
以后他要做開拓者，為后來的劍修弟子開辟前路，另外，還要購買更多的劍訣充實山門。
有些弟子的稟賦不適合天河劍訣這種以勢壓人連綿不絕的功法，至少要購買一種擅長變化的劍訣。
不求新劍訣能夠修煉到元嬰期，只要能夠提升到金丹后期就可以。
“真君所言極是。”
林九霄贊同地點頭，又說道：
“而今需要盡快確立五行殿殿主的人選，大家可有推薦？”
五行殿負責宗門傳承，地位尊崇但相對清閑，能夠領取到的獎勵并不多，要求坐鎮的修士修為夠高，同時耐得住清冷。
坦白說，這樣的位置適合那種一心清修不喜俗務的修士，壽數偏大的人才會選擇。
不巧的是，宗門目前正處于高速發展時期，目前沒有符合條件的修士。
殿主的修為至少得是金丹期，最好得是金丹中后期的修為，滿足要求的各有職司。
秦巖左右看了幾眼，開口道：
“現在煉器殿有古師弟和林師弟撐著，我倒是愿意到五行殿任職。”
現在對煉制低階法寶的興趣不大，他出手的話至少也得是三階上品層次以上的法寶，不過宗門現階段這樣的需求極少。
他不指望以煉器殿殿主的俸祿，收入的大頭都是煉制高階法寶。
五行殿足夠清凈，平日里也很少需要他親自露面，正好可以靜下心來提升修為。
他對自己的修行不滿意，困在金丹八層的時間太久了，而今隱約感覺觸摸到了瓶頸，正好躲在五行殿苦修，爭取早日突破到金丹九層。
林九霄斟酌片刻，道：
“若煉器殿有他人無法完成的任務，還是需要師兄出手的。”
秦巖笑著點頭，“當然，那可是掙大功的好機會。”
林九霄看向季安等人，禮貌性的問道：
“兩位真君，你們覺得如何？”
“沒意見。”
“同意。”
“好，既然真君都覺得可行，等玉霄師兄的葬禮結束，我會向宗門弟子們宣布這項任命，由秦巖師兄在暫代五行殿殿主一職，得宗門兩份俸祿。”
眾人商議葬禮該如何進行的時候，一個滿頭華發的弟子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個狹長的紅色木盒。
“拜見真君，拜見真人。”
他依次給眾人行禮，而后雙手舉起木盒來到林九霄面前：
“啟稟掌門，這是師伯留下的遺物。”
林九霄接過木盒打開，目光停留片刻后幽幽一嘆：
“這是師兄遺留下的符寶，他為宗門鞠躬盡瘁，吾輩自當銘記。”
說著，他將木盒送到季安面前。
季安端詳片刻，當年正陽真人仙游之前也是這么做的，將本命法寶的本源之力抽取出來凝練成了符寶。
“若宗門人人如此，何愁不興。”
他胸中有一股氣息激蕩，感慨萬千。
兩日后。
玉霄真人的遺體安靜地躺在玄陽木堆壘的高臺上，旁邊是生前經常使用的舊物。
有幾件道袍、一把躺椅，甚至還有件邊緣破損嚴重的蒲扇。
季安掐動避火訣，催動青蓮焚心火，青、赤、白三層焰的火苗吞吐，很快就將高臺化為火海。
元嬰中期修士催動的天地靈火極其強大，片刻后一切化為灰燼。
修的肉體骨骼的灰燼微微發白，玄陽木的灰燼則是微微泛紅的黑色。
這種靈木的灰燼對養魂木無害，而且燃燒時能夠釋放出淡淡的木香，可以掩蓋肉體被炙烤的味道。
眾弟子慢慢散去，留在現場的都是金丹真人。
待灰燼的溫度降低下來，林九霄親自動手將所有灰燼裝入早已備好的木盒。
等人高的木架，再加上一具金丹后期修士的遺體和若干遺物，被焚燒后的灰燼只是堪堪填滿木盒的一半空間。
青蓮焚心火能夠將絕大多數雜質焚毀，剩下的都是精華。
林九霄雙手抱著木盒，躬身道：
“真君，可以出發了。”
季安微微點頭，兩道流光從體內飛出，紅色旗幟化作火鳳，火行靈氣凝聚的身軀膨脹開來，寬闊的脊背長約十丈、寬五丈；金行靈氣化作白虎，同樣脊背寬闊。
他揮揮手，“都上來，我們走。”
他們要到赤焰峰，最后送玉霄真人一程。
金丹修士飛遁速度太慢，所以他召喚出靈寶載大家一程。
李浩然在虛空中向上踏出幾步，好似有無形的階梯，足下多出一抹吞吐的銀色劍光。
作為劍修，他怎么會乘坐他人的靈寶趕路呢。
待眾人上到靈寶之上，季安飛到虎頭上盤坐下來：
“都坐穩了，起飛。”
呼嘯的風聲在弟子耳畔掠過，拍打著他們的耳膜，狂風如割鬢發紛飛。
感受著比平時飛遁速度快幾倍的風馳電掣，弟子們個個心情激蕩，這就是真君掌握的力量啊！
以小見大，從這個側面就能洞察真君強大實力的一角。
赤焰峰到了，進入法陣范圍內，三階靈木散發出的靈光若一粒粒珍珠，密密麻麻的鑲嵌在充滿希望的土地。
火鳳和白虎緩緩降落在山腳，弟子們從靈寶脊背躍下，一邊回味著飛來的極速，一邊好奇而激動的打量著這座帶著神秘傳說的山峰。
大多數人從未踏足這片神圣的土地，只能從遠方觀察到這里的富饒。
當他們還是低階修士時，有傳言稱這座山林中埋藏著秘寶，僥幸被真君發現，宗門才能成為元嬰大宗。
待弟子們全部落下后，靈寶的尺寸迅速縮小，重新回到季安的身體中。
他掐動法訣打開擬態法陣，率先走入僅容兩人并行的通道：
“路有些窄，大家小心。”
眾人魚貫而入，穿過通道來到地窟的底層。
當年在這個微型節點栽種的靈木散發著晶瑩溫潤的光芒，季安開口道：
“這些長著顏色如黃玉狹小葉的靈植是地靈果樹，目前的品階的三階下品，最高的是三階中品。”
靈木當年從云夢峰盤絲洞移植而來，柳素云師姐的音容笑貌浮現眼前，又立刻消散。
大家再次穿過一段僅能單人通過的狹窄通道，來到一株黑色葉子的靈木旁，精神都為之一振。
季安環視一眼貼著巖壁站的弟子，又說道：
“我未曾料到會迎來這么多客人，空間太過逼仄。
這株靈木是寶植養魂木，已經是三階極品了，宗門第一位金丹修士正陽真人也在這里安眠。
希望在兩位真人的祝福下，這株靈木能夠盡早提升到四階層次。”
說著他鼓蕩法力，在靈木周圍地面裂開幾道尺許長四指寬的縫隙。
掌門小心的將骨灰倒進裂縫，季安指尖噴出一道火焰，眨眼將骨灰盒焚化成灰。
玉霄真人所有的一切都歸于塵土，獻給這片他奮斗了一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