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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離開后,陳道昌蹲下身體,伸手將族弟不甘的眼眸閉上。
他低頭看著地面皺眉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氣中一片寂靜,還有種意味難明的情緒在發酵。
良久,陳行舟無法忍受沉默,開口道:
“族長,下一步我們該怎么做?”
妖修沒有留下任何控制他們的手段,僅僅是讓他們修煉了天妖化生經并煉化精血。
但他知道,從此之后,他們已經不可能再融入人族勢力中,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妖修的身份比魔修好一些,但也是人人喊打的角色。
西洲開展過持續幾百年剿滅妖修的行動,浦云山陳氏一族的先祖原本是名散修,就是因為斬殺眾多妖修有功,才得以在此建立家族。
現在陳氏一族僅有的兩位筑基修士卻成了妖修,真是一場諷刺!
“啊?”
陳道昌茫然的說了一聲,他根本沒聽到整段話。
“族長,我問下一步怎么辦?”陳行舟重復了一遍。
陳道昌反而問道:
“行舟,現在我們二人成為妖修,你準備今后怎么辦?”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復雜,五味雜陳。
煉化了妖獸精血后,他竟然感到筑基后期的境界開始松動了!
作為剿殺妖修起家的家族修士,他非常清楚什么是妖修。
妖修雖然以煉成大妖之身為目標,但同時可以使用人族修士的手段,可以操縱法器進行攻擊,而且妖修有更充足的壽元。
妖修之所以被修士聯合剿滅,是因為心智容易妖獸化。
假如天妖化生經真的對心智影響非常微小,這不僅不是劫難,反而是機緣,巨大的機緣!
人類為何修道?歸根結底還是想擁有更久的壽命和更強大的力量。
如果不受妖獸本能的影響,妖修可能會成為主流。
陳行舟沉默片刻,輕聲道:
“我聽族長的。”
多年相處,他很清楚族長的習慣,對方這樣問話,肯定是有其他考慮。
陳道昌張了張嘴,最終沒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
“我們明日發布道喜的死訊吧,你負責張羅諸多族人的喪葬之事。
我挑選出一批有資質、懂隱忍的煉氣期弟子,秘密送出去一半,另一半找機會拜入金靈宗。
家族的血脈,不能斷在我手上。”
熊霸來到一處隱秘山洞附近,張望了一會兒進入洞中,拱手道:
“青龍大人,事情辦妥了。
陳氏三名筑基有兩人煉化火猿精血成功,另外一人因為年邁氣血干枯,在煉化過程中一命嗚呼。”
說完,他低著頭垂手而立,靜靜等待起來。
青龍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六成多的成功率,挺不錯,說明陳氏血脈非常適合煉化火猿精血,這個信息記下來。”
他挑選了很多筑基修士煉化妖獸精血,平均成功率不足三成。
“屬下已經記錄下來了。”
熊霸回答一聲后,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人,我們珍藏的妖獸精血,已經所剩無幾,接下來如何行動?”
這幾個月,他們潛入了很多家族駐地,威逼一百多個筑基修士煉化妖獸精血。
“接下來什么也不做,等妖獸和人族勢力兩敗俱傷,那時我們才有機會將天妖盟搬到臺面之上。
在此期間,你和黑鷹負責負責獵殺有潛力的妖獸族類提取精血。”
“屬下明白,只不過這些新入盟的修士就這樣放著不管嗎?”
“先不用理會,等這些修士意識到功法的神妙后,自會愿意為我們做事。”
熊口山位于金靈宗西北八百多里,這里有條一階中品靈脈。
靈脈中,有一個小型修仙家族。
這個家族立族只有六十多年,擁有筑基修士一人,煉氣期修士八十多人,還生活著兩千多凡人,相當于一個小鎮。
此時,小鎮中靜悄悄的,中央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堆滿了尸體。
所有的尸體都是額頭發黑,面容呈現出極其恐懼的模樣。
一個身穿黑袍,長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在祭煉一面黑幡。
三個魔頭圍繞著廣場飛舞,不斷吞噬著凡人的生魂。
“哈哈,我的噬魂幡終于快要練成了。”
男子張狂的笑著,面容分外的猙獰。
噬魂幡是件極其惡毒的魔道法器,抽取筑基期修士的神魂不斷折磨形成魔頭。
這些魔頭還可以不斷吞噬血肉生物的魂魄成長,理論上講,這類魔頭的成長是沒有上限的。
不過魔頭吞噬人類魂魄的成長速度最快,再加上低階修士和普通人非常被魔修克制,這也是魔修喜歡對人類下手的最主要原因。
很快,所有的魂魄都被魔頭吞噬干凈。
男子掐動魔訣,魔頭不斷縮小,最后被吸進黑幡中。
原本空無一物的黑幡上,多出三個猙獰魔頭。
“嘿嘿,亂起來吧,只有這樣我才能快速提升修為。”
男子收起黑幡,拿出一個黑不溜秋,丹爐似的東西。
他手中印訣變幻,爐子不斷變大,最后變到水缸大。
張嘴一吞,一團綠色的鬼火飛出,在爐下燃燒起來。
男子拍了下腰間的藏尸袋,一個渾身烏黑的僵尸崩了出來。
“干活!”
隨著男子的一聲命令,黑僵不斷將人尸抓起投入到爐子中。
不知道這件黑爐是什么東西,一具具尸體投入其中,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爐子的底洞,不斷冒出灰白色的殘渣。
大約過去兩個時辰,廣場上空蕩蕩的。
男子掐動魔訣,碧綠的鬼火重新飛回口中。
他揭開丹爐,飛出兩枚鴿卵大的殷紅丹丸。
男子不停地搖頭,“這么多凡人才煉制出兩顆血食丹,太難了。”
上一爐,幾十個煉氣期修士就能煉制出一枚呢!
他將血食丹放進一個血色袋子中,收斂行跡離開。
赤焰峰,客廳。
季安端起酒杯,沉聲道:
“能夠從鳴風山平安歸來,真乃一件幸事。
諸位,請滿飲此杯。”
他在鳴風山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心中深有感觸。
這次妖災還沒有結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熟悉的人,會再也見不到了。
楚河的骨灰已經送回到小倉山家族手中,張遠山發來消息,詢問明日回去參加葬禮是否同行。
季安回復自己中了金丹妖王的化血追魂咒,沒有答應一同前往。
劉玉、葛洛英、魏松年紛紛舉杯,諸人共飲。
魏松年開口道:
“我們在鳴風山殺死了大量妖獸,但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很多家族可能要一蹶不振了。
我聽說有些家族的筑基傳承已經無法維系,恐怕會變成失去靈脈的散修。”
在某些時候,人類同族比妖獸更可怕。
“執法堂已經開始統計這類情況了,宗門曾經承諾保護這類家族,明面上五十年內是安全的。”
魏松年搖了搖頭,“劉師兄,你說的很對,明面上是安全的,但私底下呢?”
人心是貪婪的,內心深處的惡會一點點釋放出來。
劉玉沉默不語,他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實情。
當修士有實力能夠保護自己利益的時候,大家表現的會很克制。
一旦無法保護利益,很多勢力會跳出來,像鬣狗那樣狠狠地咬上一口。
葛洛英冰冷的說道:
“妖災還在繼續,這個時候還瘋狂奪取利益的修士就是十足的蠢貨。”
季安開口道:
“師姐,這個世界上蠢貨很多。”
修士并不會因為掌握了更強的力量而變得高尚,恰恰相反,修士更容易因為掌握的強大力量變得無法無天。
他話音一轉,又問道:
“師兄,蒼嵐秘境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現在能講嗎?”
他很好奇秘境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讓宗門下了封口令。
劉玉和葛洛英相視一眼,開口道:
“這是個噩夢,三宗和散修們共有五百人進入秘境,活著走出來的不足百人。”
季安驀然睜大眼睛,資源秘境怎么會出現這么大的傷亡?
他只覺得喉嚨發干,悶了口酒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有一批散修被下了魂蠱,這些被控制的修士進入秘境中的禁地,將里面的朝元期妖獸引誘了出來,總共四頭。
然后,就是場屠殺 李浩然師兄聯合剩余的修士,大展神威擊殺其中兩頭,局勢才穩定下來”
劉玉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非常的平靜。
魏松年卻聽的渾身冰冷,整個西洲,損失了一批最有希望突破朝元期的修士。
季安雙眉緊蹙,問道:
“宗門中生還多少人?”
“十二人,其中兩位師兄因為傷勢過重,出秘境沒多久就仙逝了。”
季安默然,九成的死亡率,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積累這么多筑基中后期弟子。
魏松年輕咳一聲,道:
“我們都活著,這就是最大的幸運。”
“說的對,喝一杯。”
四人再次舉杯共飲,然后尋找輕松些的話題聊,說起了各自的修行。
半個時辰過去,季安說道:
“師兄,你說在秘境中有大的斬獲,到底是什么呀?
快拿出來讓小弟見識見識!”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開口詢問了。
劉玉笑道:
“我就說師弟一定忍不住問出來,哈哈,師姐,把東西拿出來吧。”
葛洛英拿出一顆種子放在桌上,道:
“本來有兩顆,叔祖母說留下一顆在凝翠崖種植。
師弟,你能認出來是什么種子嗎?”
種子比大拇指的骨節略大,有溝紋,外殼呈青色。
季安掐動控物術將種子抓在手心,又探出神識仔細查看。
片刻后,他蹙眉搖頭:
“像是桃種,但我從未見過這種外殼的桃種。”
“的確是桃種,壽桃的種子。
我和師姐偶得四顆二階下品壽桃,上交給宗門兩顆,贈送給師尊兩顆。”
顧名思義,壽桃能夠增加壽元。
二階下品的壽桃,應該能夠增加十年左右的壽元。
這類靈果修士一生能夠食用的次數有限,服用過多后就沒有效果了。
“竟然是壽桃,”季安露出些許喜色,這種靈果,那些壽元將近的修士必然會拼命爭搶。
唯一的缺點是這種靈木結果稀少,一株樹能結十枚靈果就不錯了。
“可惜,這種靈果我們都用不上。”
季安輕輕嘆息一聲,其實他更希望獲得類似天元梨、龍血果那樣的靈木種子,種植出靈果后可以服用提升修為。
在他看來,只要修為一直保持提高,能夠在壽元到來前突破到下個境界,完全不需要壽桃、延壽丹之類的東西。
“對了,師尊服用壽桃后身體有改善嗎?”
葛洛英咬著嘴唇,緩緩說道:
“叔祖母將壽桃煉制成了延壽丹,成丹五枚,但她拒絕服用。”
“為什么?”
季安訝然,壽元是師尊最缺少的。
“她老人家說自己的氣血從七八年前就開始衰敗,縱使服用一顆延壽丹,也只不過是降低衰敗速度,茍延殘喘意義不大。”
葛洛英的情緒變得低落,氣血衰敗了這么多年,叔祖母的精氣神隨之衰敗下來。
即使再添十多年壽命,也不可能點燃生命之火成就朝元期。
所以,叔祖母放棄了獲得更久的壽命。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嘆氣道:
“我試圖勸她,可她現在執拗的很,絲毫聽不進去。”
劉玉說道:
“我也勸過師尊,結果和師姐一樣。
師尊當時問我,‘再茍活十年意義何在?未來還有什么值得期待?’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季安伸手抓了抓頭發,“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去勸勸師尊試試。”
他開始思索怎么勸告才會讓對方覺得有價值,突然他微微挑眉,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過些日子姑且試試!”
葛洛英眼睛猛然閃亮,“什么辦法?!”
她的眸光閃過驚喜,進入宗門后,叔祖母對她的教導僅次于師尊,對她的關懷超過了師尊。
以前并不怎么覺得如何,現在看到對方華發漸生皺紋迅速變多,她非常希望多些相處的時間。
“暫時保密吧,這個辦法有個前提條件,否則一切休提。”
季安沒有說出來答案,他的目光變得深沉,心中暗道:
‘希望來得及!’
葛洛英柳眉微皺,又舒展開來:
“師弟試過之后,無論是什么結果,都請告知我一聲。”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