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伸手
黎雪看著唐瑤認真的側臉，聽到她說不想放棄，沒有太驚訝，只是輕輕笑了笑，剛要開口。
唐瑤卻主動道：“黎小姐…現在有兩條路擺在面前，我不知道該怎么選擇，商量一下？”
“…兩條路？”
“嗯。”
唐瑤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雖然食言而肥很丟人，但這邊失敗了沒辦法，所以第一條路就是，離職這事不變，但我重新聯系尚濤，坦白自己就是那位三流畫家，改口說Fate/Zero同意連載，然后借助目前Fate/Zero的熱度，事先約定好，無論漫畫的成績如何，文心館都得將漫畫版權授權給手游。
然后，我再利用每個月的原稿費，先為游戲做前期準備…直到單行本賺到一筆大錢，才正式推進游戲項目。
不過這條路的問題是，太慢了，可能會錯過手游面世的最佳時機，說服文學館的難度也不小，而且后續感覺也容易出現糾紛，因為版權歸屬雜志社…”
頓了頓。
唐瑤繼續道：“而第二條路，就是爆肝，以最快的速度，將Fate/Zero后續畫出來…寄托于后續的展開和免費放出的噱頭，一直維持現在的熱度，然后快速完結，挾高熱度找個愿意出版單行本的雜志社，賺一筆大錢。
不過這條路還是那個問題，那就是再快也不可能日更，時間太緊張了，單行本發行售賣也需要時間，可能會錯過最佳時機。
而且我也沒信心能找到愿意出版的雜志社，如果游戲面世后大火還行，但單單靠讀者們的喜愛，單單靠高熱度…感覺夠嗆，似乎會扯皮很久的樣子。”
“…”
黎雪聽完唐瑤說的兩個方案，看著她的漂亮臉蛋，直接愣住了。
許久后。
她才問道：“這是…你剛剛想的嗎？”
唐瑤點了點頭：“對啊，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黎雪呆呆看著唐瑤，接著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備受打擊呢。”
“…”
唐瑤沉默了會，肩膀慢慢耷了下來，失落道：“…確實有被打擊到，但怎么說呢，我能理解那位林霜小姐的想法，畢竟之前確實是沒有成功案例。”
“不過。”
唐瑤重新挺起腰肢，伸手輕輕拍了拍自己臉蛋，繼續道：“理解歸理解，我依舊認為動畫畫風，弱社交、弱競爭、輕玩法、重劇情人設的手游是有市場的…我不想放棄，那就只能找另一條路了，畢竟自怨自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剛剛說的就是我覺得最靠譜的兩條路，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也都有可取之處，黎小姐你覺得哪條路比較好？”
“…”
黎雪看著唐瑤，開心笑道：“你先伸手，我再告訴你。”
“嗯？伸手？干嘛？”
唐瑤有些疑惑，但還是下意識朝她伸出白皙小手。
黎雪沒回答，而是側過身去，然后輕輕握住唐瑤的手，并將一件東西遞給了她。
唐瑤愣了愣，低頭看去。
…那是一張銀行卡。
唐瑤有些懵，慢慢抬頭看著黎雪那精致柔美的漂亮臉蛋：“這是…”
黎雪伸手托著腮幫，側頭望著小嘴微張的唐瑤，促狹道：“聘禮，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是嫁妝…里面有一百七十萬。”
“聘…”
唐瑤還是有些懵，但剛吐出一個字，她就反應了過來，再次看了眼手心中的銀行卡，然后臉上慢慢浮現出了嚴肅之色。
接著。
她直接將銀行卡遞回給了黎雪，輕聲道：“不行，黎小姐，我不能拿你的錢。”
黎雪似乎并不意外，反問道：“為什么？”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唐瑤抿了抿瑩潤紅唇，然后認真道：“一百多萬啊，這應該是你所有的積蓄了，我對游戲再有信心，也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萬一要是失敗了，那你積蓄就徹底歸零了，而且什么都不會留下…這太冒險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失敗的概率，我也不會拿朋友的人生開玩笑。
對此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能拿你的錢，黎小姐。”
“…”
黎雪看著斷然拒絕的唐瑤，柔美臉蛋慢慢浮現出笑容。
她往唐瑤那邊靠了靠，然后直起腰來，伸手按著她的肩膀，注視著她好看的眸子：“唐瑤，如果我跟你借錢，你會借給我嗎？”
“這不一樣，我全部存款加起來都沒三萬…”
“那如果我真的急需錢，你愿意嗎？”
“…愿意，我會留出妹妹生活必需的錢，然后借給你。”
“那不就是了。”
“但我那點錢…”
“唐瑤。”
黎雪看著眼前執拗的少女，輕笑著打斷了她，柔聲道：“你知道嗎？我一個月工資三萬五…而且沒有男朋友，不需要贍養父母，平常最大的愛好是看漫畫還有做飯，衣服因為懶得選擇全是身上這樣的套裙和襯衣，而吃方面更慘，為了不變胖，每天都在嚴格控制攝入的熱量，想吃好的都沒得吃…所以與其說，我存錢是習慣，不如說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不得已為之。
我說這些的意思不是說我錢多得慌，不花出去不舒服，這里面除了我打工掙的錢，還有我從小到大長輩給的壓歲錢零花錢之類的，你讓我隨便給別人亂花，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其實我還挺喜歡看銀行卡數字增長的，就有種前面的人生沒白活的感覺。”
“那…”
唐瑤下意識開口。
“聽我說完。”
黎雪搖了搖頭：“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哪怕我的儲蓄你全部虧完了，也不會對我的人生造成毀滅性打擊…還有就是，錢隨便給別人亂花是一回事，但給你是另一回事。”
“你那個游戲企劃，說實話，我不是太懂…畢竟隔行如隔山。”
“這也是我剛剛沒開口幫腔的原因，因為我怕幫倒忙，并不是怕牽扯到自己。”
“但是…我了解你的為人，我看過你畫的漫畫，我見證過你在雜志社做的一切，哪怕剛剛你被我那位表姐拒絕了，你依舊沒有自怨自艾，沒有放棄，反倒立刻想出了兩個備用方案。”
“剛剛在門外，我那位表姐說，你企劃書還行，但人傻得可愛…而我的看法恰恰相反。”
“那份企劃書根本就無關緊要。”
“你才是那個決定性因素，我借錢給你，心甘情愿。”
“另外別忘了，你還是個漫畫家呀，林霜不看漫畫，根本不知道你畫的東西到底有多值錢…但我知道，哪怕最后真的虧掉了，你還可以當漫畫家，根本不用擔心。”
唐瑤：“…”
“還有。”
黎雪頓了頓，有些赧顏道：“我們是朋友…雖然我不太想承認，但我現實中確實沒什么要好的朋友，更別說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你是唯一的那一個，而我不想讓這件事成為我們之間的疙瘩。”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此刻如果我沒借錢給你，往后如果游戲因為錯過時機，最終失敗了，你或許不介意，但我肯定會想…為什么我當時沒有借錢給你？”
“而這樣的愧疚感，會讓我下意識疏遠你，到那時候，我估計都不敢去找你，因為我了解我自己…”
“你能理解吧？明明最好的朋友在為錢苦惱，自己有閑錢卻無動于衷，后面哪還有臉去接近？”
“我不想變成這樣，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我不想坐在這里無動于衷，然后看著你煩惱…我情愿拿出全部儲蓄，幫助自己的朋友實現夢想，哪怕最后虧了，我們也能坐在一起，聽你抱怨，聽你說上一句‘當初黎小姐就不該借錢給我的’。”
“因為錢總能賺回來的，但曾經的朋友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今天我拿出了這筆錢，那無論你以后做不做編輯，無論你成功了還是失敗了，我們都還會是朋友。”
“所以…你需要我這朋友嗎？”
“…”
黎雪并沒有遮掩說什么虧了也沒關系，反倒很認真地分析了起來。
而且不是從錢的角度出來…而是從朋友的角度。
唐瑤看著黎雪，輕輕抿了抿紅唇，神色有些復雜。
你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
朋友啊。
黎雪和唐瑤對視著。
許久后。
唐瑤下定了決心，她扭頭看向桌上的銀行卡，輕聲道：“黎小姐，如果最后游戲失敗了，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人。”
黎雪愣了愣，接著脫口而出：“…那你要不收下錢直接算失敗吧？”
“我的意思是，你的專屬漫畫家。”
聽到這話。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嫁妝等詞的影響 唐瑤白皙臉蛋染上了些許紅暈，瞪了黎雪一眼，趕緊解釋道：“你讓我畫什么就畫什么的那種，什么題材都可以，直到還完錢為止。”
“…嚇死我了，還以為這點錢就能買下你。”
黎雪想到剛剛自己說過的話，漂亮臉蛋也紅了紅，小聲吐槽了一句，接著道：“所以你接下了？”
“嗯。”
唐瑤深吸口氣，鄭重道：“黎小姐，謝謝你，我會妥善用這筆錢的，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還你…”
“好。”
黎雪放開搭在唐瑤肩膀上的手，松了口氣：“那現在…”
“你有時間嗎？”
唐瑤收起銀行卡，站起身來，同時伸手將黎雪也拉了起來，沒有客氣，而是直接道：“陪我租個辦公場所吧。”
黎雪的選擇，還有那番話…似乎抹掉了兩人最后的那點生疏感。
“那么急？我想想。”
黎雪微微抬起雪白下頜，思考片刻，然后回道：“你陪我喝杯奶茶，我就陪你。”
“…你不是說控制熱量嗎！？”
“現在我又不是一個人。”
黎雪伸手攬住唐瑤纖細的腰肢，開心道：“兩人一起胖就不怕！”
唐瑤：“…”
最終。
黎雪還是沒聽自己表姐的。
而她的選擇是否理智，最終是賺是虧，目前還不清楚。
但她已經得到了一個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