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趕回了獅蝎谷邊陲,考維斯駕馭駿鷹穿過云層,偏著腦袋俯瞰地面,當瞧見聚攏在那城鎮廢墟外圍的亡靈軍隊,以及駐扎于城鎮中的聯軍戰士和阿瓦隆旗幟時,他愣了愣。
是萊昂召集了軍隊前來嗎?
馱著書袋的駿鷹忽扇著雙翼,在城鎮中那仿佛被隕石撞擊過的陷坑前降落。
披甲持銳,滿臉焦急的阿澤瑞恩、洛哈克、戴維等人立刻迎了上來。
洛哈克耐不住急切,一把拉著考維斯繞過陷坑,走向前方的大鐘:“你可算回來了,我們沒人懂巫術,你快過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考維斯被他拽得有些踉蹌,而看到獅鷲死亡爪正俯身在祭壇魂鐘前,似戒備著什么,他不禁疑惑為何少了兩個同伴的身影。
“萊昂和奧莉薇婭呢?”
跟在后面的阿澤瑞恩面色一僵,臉上浮出愧色,趕忙對考維斯講述半個月前兩人失蹤的驚變。
“那晚你離開后,半夜那亡靈魂鐘突然啟動,我們以為是敵人即將展開漆黑之門投送亡靈大軍,撤退時,里面伸出猶如歡迎的巨大觸須,糾纏住了萊昂和奧莉薇婭,等我和安格爾特從鎮外召集尸鬼軍隊回來支援時.萊昂和奧莉薇婭已經失蹤無影。”
一旁的血騎士安格爾特接話道:“.那是惡魔的觸須,那觸須的模樣我曾在羅蘭納爾見過,喚醒我等的邪惡魔物,其下身都是那形狀的血肉卷須。”
“什么!”考維斯聞言大驚,甩開洛哈克的胳膊,大步沖到了大鐘前。
但看著一如當初檢查時那樣宛如廢鐵黯淡無光的魂鐘,考維斯也只得一籌莫展的皺緊眉頭,回身繼續詢問阿澤瑞恩自己走后發生的事情細節。
待聽完了講述,考維斯回憶法師塔內的收獲,陷入了沉思。
惡魔魂鐘傳送魔法.
異位面.克萊尼恩 “阿考,萊昂和奧莉薇婭是不是被艾維烏特的尸鬼巫師用什么漆黑之門給抓走了?我們該去哪才能救回他們?!”洛哈克著急不已的問道。
得知摯友遇險,他和戴維用最快的速度率領圣戰軍趕來,然而即便多日來不斷搜索周邊地區,可依舊沒有找到失蹤同伴的絲毫蹤跡,但他絕不相信二人會如此輕易的遇害。
“我無法肯定這次回去研讀查閱古代資料,我對這魂鐘魔法和漆黑之門的真相有一點猜想,如果所料不差,他們恐怕不只是可能被敵人捕獲那么簡單。”
考維斯緩了緩同樣急迫的心神,耐心對同伴們解釋道:
“記得遍布亡靈魔災波及范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靈魂祭壇嗎?我曾.僥幸破解出那強大的魔法儀式是意圖將某個世界之外的異位面,強行拉入我們的世界,讓兩個不同的界域發生交匯。
我不知引發亡靈災禍的靈界惡魔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羅蘭納爾之戰后,本以為已經破壞了惡魔布下的魔法儀式。
現在看,那大魔法儀式的影響或許仍在繼續,只是效率和方式變了,被艾維烏特和阿緹亞斯亡靈法師們使用的‘漆黑之門’,也許只是其魔法影響下的某種手段而已我猜萊昂和奧莉薇婭的失蹤,也和那試圖交匯兩個界域的大魔法有關。”
說著,他看向阿澤瑞恩鄭重道:“我要去見你父親,只靠我們一方難以在堪塔達爾南方調查此事,而這不只關系到萊昂和奧莉薇婭的去向,若我所料的那大魔法仍在秘密進行的推測不錯,那么此事干系甚大,沒人能預料交匯的異位面若成功和我們的世界交融,之后會發生什么,也許會有無窮無盡的異域魔物出現在我們的大地上,也許惡魔們會借此機會再次降臨如今,血男爵必須幫我們阻止這個陰謀。”
阿澤瑞恩還未搭話,安格爾特修長銳利的手指摸了摸下巴:“我主如今執著于消滅尸鬼大君艾維烏特,閣下可能很難說服他對你們施以援手。”
“這兩件事并不沖突!”考維斯目光灼灼的看向血騎士:“你們能從惡魔的控制中恢復理智,全賴吾主率領圣戰軍和赫拉恩的聯軍當初在羅蘭納爾,將那兩頭作亂的靈界惡魔放逐出了這個世界。
可如果惡魔的企圖仍在繼續,一旦他們有手段重回我們的世界,到時候夏勒曼閣下也好,艾維烏特也好,還有那化為亡靈的阿緹亞斯法師卡拉茲克,所有亡靈會再度變成受制于惡魔們的奴隸,夏勒曼閣下的復仇更永遠無法再完成!”
阿澤瑞恩不愿再耽擱,毫不猶豫道:“我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去說服我父親。”
“我也去。”戴維按著劍柄上前:“萊昂大人為讓吾父重獲自由而遭遇這等危險,荊棘花家族不會坐視不理,我已派人回格萊德郡,向兄長送去急信,以我父親的名義,我哥哥一定會派來大軍相助,如果真是艾維烏特擄走了萊昂大人與奧莉薇婭小姐,我們就幫助夏勒曼男爵一起進軍南方,攻打尸鬼大君營救他們。”
阿澤瑞恩聞言,心思急轉,轉身朝后方呼喚道:“特蕾婭爵士!”
不遠處,正與軍需官交談的雨燕騎士回頭,當即應聲,麻花辮在腦后搖晃著快步跑來。
“你帶些騎士火速趕回索博尼茨領,向伊文男爵和伊妮絲王女的聯盟代表闡明情況,務必集結聯盟大軍陳兵山南領邊境,隨時戒備亡靈異動,等待我們的下一步消息,若考維斯所推測的惡魔陰謀還在繼續,我恐不久會有大戰將起!”
憂心忡忡的特蕾婭面色一肅,撫胸得令:“遵命!”
昏暗的烏云天幕之下。
滿是血腥的洋館之中 密密麻麻的急促軍靴腳步,打破了荒野中這片秘密血祭場的死寂。
一隊隊身著印有血紅符號的黑色防彈甲,頭戴成像儀的士兵,身手矯健的快速突入洋館庭院。
端著步槍訓練有素的搜索著建筑群內外的每個角落。
庭院外的大道上,散發著猙獰氣勢的步戰車與坦克,則將此地包圍得密不透風,一根根黑洞洞的機槍和炮口指向建筑,如臨大敵。
半空中,咯噠咯噠發出巨響的螺旋槳由遠到近迅速飛來。
待飛行員聽到通訊器中安全的訊息回報,這才將盤旋的直升機炮艇緩緩降下高度。
艙門拉開,但沒有放下繩索,一群身著黑色大衣的身影,徑直從幾乎三層樓的高度凌空躍下。
幾聲沉悶的落地聲,落入庭院的幾人毫發無傷。
他們沉默著進入洋館,在士兵的行禮中踏上階梯,走進了滿地猩紅的前廳。
為首那面孔蒼白,面容兇悍的光頭男子,睜著血目掃過滿地的尸身。
這些尸體中,不乏各式各樣的大人物,皆是些在皈依升格為血裔前,便是本地的高級政要與財閥富豪。
當然,現在他們與他們的保鏢,都一起化為了滿地的斷臂殘肢,比血祭儀式的活祭品更加零碎。
望著屠宰般的慘烈現場,為首的吸血鬼冷漠的掃過視線,隨即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周圍奇特的戰斗痕跡上。
彈痕和爆燃手雷留下的痕跡很好辨認,但墻壁、地板、廊柱間,仿佛被工業機器撞擊、切割的恐怖凹痕,以及那些血裔守衛的殘尸,卻難以辨認到底是什么東西造成的。
那光頭血裔走到一側長廊盡頭,蹲下身子,打量一旁的墻壁窟窿,又看了看地上仿佛被切割機豎著分成兩半的守衛尸體,以及旁邊被腰斬后腦袋被什么東西壓碎的尸體。
這真是.冷兵器造成的嗎?
黑衣光頭臉上的橫肉微微抽搐,咧開獠牙,將凸顯的利齒舔了舔,要不是有那些幸存逃回去的權貴的驚恐話語印證,他都不敢如此肯定自己的判斷。
實驗室里的合成怪物或許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但顯然沒有足夠的智慧使用武器。
光頭的目光從墻壁窟窿處投向昏暗的儀式大廳,盯著那已經被子彈打得坑坑洼洼的古代魔法紋路凹槽。
這些人.還真的召喚出什么“東西”了?
難道他們召喚了血神的使者?
可血神斯庫什,已經很久沒有回應過呼喚。
“去監控室。”黑衣光頭轉身,帶著屬下迅速通過走廊,來到連通旁翼的樓棟中。
已有士兵踹開了監控室的機房,將錄像時間調回了數個小時之前。
舊時代秩序已徹底崩潰的現在,血祭儀式根本不用再顧忌泄露的問題,就算是這種規模的活祭場所,安保監控錄像也肆無忌憚的開機記錄著這些過去絕不能暴露給世人的血腥畫面。
敲擊播放鍵,黑衣光頭抱著胳膊看向屏幕上一個個小框內的監控回放。
沒心思注意儀式過程中對祭品的斬首和折磨,很快,當看到儀式大廳中,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團球狀漆黑的超常異象,光頭的眉目不由抖動。
見血祭儀式成功引發了魔法般的景象,他微微彎腰,按下暫停,看到了幸存者口中所說的,兩個穿著古董盔甲闖入儀式的生者男女。
這兩個活人,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呼喚血神的獻祭儀式里?
這比血神終于再度回應信徒,更讓光頭感到不解。
他繼續播放監控錄像,接下來,呈現在血裔們眼中的,是一面倒的屠戮。
畫面上那兩個仿佛從古畫里走出的騎士,所展現出的超凡力量和速度,讓光頭都本能緊了緊手指。
數十個趕來的血裔老兵,就這么被那兩個使用冷兵器的年輕男女撕成了碎片。
只是略作對比,他便知道哪怕自己在現場,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這難道是.所謂的‘魔法’?”光頭再次按下暫停,看向那高大的男騎士手中銀色長槍上綻放的湛藍電弧。
光頭身后,一名黑衣血裔出聲道:“長官,會不會是那些崇拜‘異神瓦拉瑞’的家伙搞的鬼?”他實在無法理解,向血神獻祭的儀式上為什么會蹦出兩個活人。
黑衣光頭搖了搖腦袋,滿不在意的沉聲道:“無論是不是,都不能讓他們跑了,上報血巢,讓最近的軍隊都調來,搜捕這兩個生者,無需活捉,死了就把他們轉化成血奴。”
聽到前方首領下達命令,黑衣的血裔之中,一個男子看了看那監控屏幕上的畫面。
他微微的蹙眉,像是在權衡著什么,不一會兒,似乎做出了決定,
借著與其他人散開搜查線索的機會遠離了光頭首領的身邊,黑衣男子獨自在一具角落的尸體前背過身,不著痕跡掏出通訊器,手指飛快的編輯了一串密語發送了出去 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公路小鎮上。
滿是灰塵的民宅中,浴室里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萊昂魁梧的身子盡可能的縮在略顯狹小的浴缸里,也不知手上那是洗發露還是沐浴露的玩意兒過沒過期,只管一股腦的擠壓出來,抹在頭發上,只求盡快洗去滿頭的血污。
浴缸旁,赤著身子的奧莉薇婭則坐在小凳上,于淋浴下歪著腦袋,滿頭泡沫的梳洗著沾滿鮮血的金發。
待清潔完頭發和臉上的血液,萊昂這才滿臉疲憊的靠到浴缸邊,大口呼吸,緩解愈發難以忍受的憋悶。
他目光看向斜靠在一旁墻角的岡格尼爾,還有浴室架子上的幾張涅蒂牌。
沸騰之心的效果剛過,他便感覺自己猶如被人摁著腦袋壓在水中般窒息難受,身上痛苦的反應要比奧莉薇婭明顯得多,饑餓感更是不斷涌來。
收回視線,萊昂借包裹身體的冰冷池水緩解那股疲憊和痛苦。
現在,他又能確定一件事了,此地的亡靈魔災,發生至今,最多不會超過兩三年。
因為這宛如末日廢棄的城鎮上,供水系統居然還沒完全失效。
而附近街道的商店里,許多包裝密封食物也沒有變質的跡象。
奧莉薇婭借花灑沖洗干凈身子和頭發,起身來到躺在浴缸中的萊昂身前,探手,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丈夫那泛起不自然赤紅的臉頰。
“還是那么難受嗎?”少女擔心的問道。
方才見萊昂收回涅蒂牌時,突然踉蹌著險些摔倒在地的模樣,著實嚇壞了她。
萊昂不想讓自己的小獅子擔心,但這股疲憊感著實隱藏不住。
“這里的自然魔力實在太稀薄了,我體內的魔素甚至難以在脈絡中保持循環狀態。”他苦笑道:“你也要注意體力消耗,你的魔力雖然很龐大,但身處在這個界域,我們的力量如果消耗殆盡,再想補充恐怕會十分困難。”
奧莉薇婭眸子暗了暗,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那我能像阿考那樣,把自己的魔力傳遞給你嗎?”
萊昂心中無奈,阿考的魔力傳輸是靠專門的魔法術式完成的,而對自身充斥擾魔立場的奧莉薇婭顯然無法完成這種術式。
挑了挑眉,他不想讓妻子擔心,于是錯過去小聲耳語道:“還真有個給我‘補魔’手段,或許能讓我馬上恢復精神。”
奧莉薇婭碧眸眨了眨,驚喜的問道:“真的嗎?那我該怎么做?”
男人俊朗的臉上露出壞笑,不懷好意的繼續在小妻子的耳邊低語調戲 哪知少女雖然俏臉泛紅,耳朵發熱,但卻立刻滿眼認真的起身點點頭,作勢就要跨入浴缸,依愛人所言,直接動真格的。
“哎哎哎!開玩笑的!我開玩笑的!”
見少女真信了自己的戲言,萊昂不由被媳婦兒的虎勁兒嚇了一跳,不是不想,只是以現在的體力和狀態,浪費精力和自家小獅子“酣戰”一番絕對不是個明智選擇。
騎上愛人腰間的少女愣了愣,秀眉罕見的有些生氣的擰起,伸手狠狠捏住丈夫的臉頰。
“大笨蛋,都什么時候了,開這種玩笑!”
求饒間,好好挨了那像小老虎鉗一樣的手指一番懲戒,萊昂才被氣呼呼的奧莉薇婭攙扶起來,離開浴室,趕緊去用餐。
桌上都是些搜集而來的本地包裝食物,萊昂以必須保證最強的戰斗力為由,自己率先為奧莉薇婭“試毒”,先撕開一袋食品嘗試食用。
盡管貿然吃下異位面的食物的確有風險,誰知道有什么自己這具肉體無法適應的成分,但已經快餓昏頭的他必須盡快補充力量,此刻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