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魔法
站在奧蘭頓王宮輪廓的魔法虛像當中，釋放蘊藏在圣劍中的龐大術式順利得讓萊昂都有些驚訝。
就好像這魔法，本來就被設置該如此簡單直接的使用一般。
收回視線，再看手中那仿佛插在虛幻“石基”中的利刃，萊昂試探著提了提。
但一如當初嘗試在圣劍庭院中拔劍的情況相同，無論如何加大力量，太陽圣劍都猶如凝固在空間中一樣巍然不動。
看向腳下，那晚從石基前延伸的大小圓陣已然出現。
儀式場地魔力大源錨定觀測者儀式主持者.完整的大致儀式結構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我是不是該重新站進去？”伊妮絲王女低頭看了看那晚躲入的環形大圓。
萊昂還未答話，胳膊的衣袖被拉了拉。
他側目看向身旁的大伊妮絲。
“該告別了嗎？”伊妮絲女王輕聲問道。
話語中的不舍和眷戀，讓萊昂心揪。
松開劍柄，撫上她的肩膀，萊昂溫言道：“并非告別，只是再來一遍我們相處的三年，對你來說或許少了過去的一半時光，但我會用無數個三年來彌補 當然，如果那詩人所言是錯誤的，若并非是將世界恢復，而是‘離去’，那我很快就會再次回來找你。”
伊妮絲女王聽罷，露出淺笑，閉上眼眸，一如往常的擁抱住愛人。
“我相信你，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蹭了蹭對方的胸膛，她安心道：“.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那副拼命的模樣，你更多是放不下奧莉薇婭小姐對吧？所以我知道，若你被那詩人騙了，你也肯定會不顧一切回到我這里來，如果一切繼續，我會在這等你的。”
心臟仿佛被溫暖包裹，萊昂忽有些躊躇。
“要不要，我再等些時日？或許不急于一時？”
“這么猶豫可不像我認識的大英雄，如你所言，既然不是分別，那我迫不及待要回到你身邊了。”
大伊妮絲踮起腳尖，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和懷念湊到萊昂耳邊。
“只是這次重來不要再讓我那么主動，別看當年我表現的那么大膽，我也是會害羞的，還有.答應我，別讓小摩根等太久。”
瞧見萊昂睜大的眼睛，伊妮絲女王低語間重拾往日的甜蜜，推開身子，扶著那還不見起伏的小腹，笑盈盈的轉身，毫不遲疑的走出了腳下如庭院般的魔紋虛像。
望著妻子那無比信任的背影去往了外側，萊昂的左手又被拉了拉。
“.別看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我不是還在這呢嗎”伊妮絲嘆道。
見伊妮絲出言寬慰，萊昂從心里莫名的情緒中慢慢擺脫。
看了看眼前叉著小腰的少女，他忽然有些啼笑皆非。
真是奇妙到難以言喻的戀情，還未開始，就穿越了六年時光抵達終點，接著又翻轉回了不同的另一面的起點。
猶如莫比烏斯之環。
小伊妮絲轉身步入法陣當中的大圓，望向萊昂：“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同樣是來到這個未來，你的意識卻完整的經歷了所有。”
她說著看了看腳下：“只有站在這里，才會成為獨立的個體嗎？若你完整經歷了這六年，為什么會和我同時出現在羅蘭納爾？”
萊昂走入主持儀式的小圓，抬手召喚出岡格尼爾插入當中，連接自身的魔紋術式從魔杖表面接入魔法網絡。
嘗試再度激活前，他搖頭答道：“面對這種猶如神跡般的‘大魔法’領域，我這個野路子出身的法師，實在無法探究全部真相，其中的緣由恐怕暫且只有天知了。”
說完，他再度問道：“準備好了？按高利亞德的意思，應該需要你抱著回到一切開始時的決心。”
伊妮絲最后遠望了一眼三年后的自己，隨即點點頭，嘆氣道：“我會的我也不想再繼續和這么可怕的奧莉薇婭小姐為敵沒有你的約束，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如何戰勝她。”
合上眼眸，少女不曉得具體該如何去做，只能心中默誦著讓一切回到原本過去的念頭。
她打心眼里不想繼續走上偏離的命運，畢竟誰知再來一次偏移的話.眼前這花心的大蜜蜂，會不會又多出一個妻子來？
以他的性格，只要知道許下過承諾，肯定會負責到底的.
要知這條命運中，那位特蕾婭小姐在這個年紀還沒婚配，以自己這段時間的接觸，無論那女騎士是否自知，伊妮絲都看得出來，恐怕不全是因為對主君與導師的忠誠，多年的朝夕相處會生出仰慕也是在所難免的.這可太危險了。
伊妮絲思忖至此忽有些心有余悸，說實話，她的確想給這拈花惹草的家伙戴上項圈好好拴住了。
瞇眼偷偷看了看萊昂，少女又微微放松下來，心里稍感安慰，還好除了奧莉薇婭小姐，也僅僅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萊昂見伊妮絲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樣子，于是伸手抓住了口袋里的涅蒂牌。
突然似有直覺的遙望遠處。
目光越過森林，看到那抹立于遠方山崖的隱約身影。
奧莉薇婭正注視著這里。
萊昂無言的收回視線，激活了卡牌。
一瞬間，無形的光粒加諸于身，讓他渾身的魔素為之沸騰躍動。
握緊魔杖，將滾滾魔力導入腳下龐大的魔法儀式。
那股黑洞般的吸力驟然襲來。
沒有處于危機狀態，萊昂忍耐身體本能的驚悚感，并未再抵抗這股對自身魔力的恐怖抽取。
漆黑的發絲無風升騰，洶涌的魔力迸發出如氣旋。
魔力被抽干，導致的眩暈剛剛襲上精神。
萊昂身體的時間好似被定格，飄飛的發梢停頓在半空。
霎時間。
天地在眼中變色.
并非是某種修飾和形容，而是真正意義上肉體感官所能察覺的天地變色。
一切折射光芒的色彩，都在有限的理智認知中消退，世間萬物仿佛在常人眼中，化為了抽象的輪廓和填充其中的無法感知的物質訊息。
眼睜睜的目睹周圍的變化，萊昂看到象征萬物的輪廓軌跡開始運動。
但并非是向前。
大伊妮絲和近衛騎士們的輪廓在遠處轉身，瞬間沿著剛才遠離的腳步仿佛倒帶，眨眼就回到了他的面前。
從自己和小伊妮絲身上脫離的兩道輪廓，隨他們一起反向重復數小時前的所有行動軌跡，直至所有人的輪廓原路消失在了郊野小路的盡頭 風的聲音，鳥獸蟲鳴，飛沙走石，世間的一切聲息都在倒轉。
輕聲細語化為了難以理解無法辨認的雜音，天幕上的太陽，向東方的天際線肉眼可見的落下。
命運之河傾覆的潮涌重新倒流，巨大魔紋陣式升騰的光幕猶如屏障，徹底被抽干魔力的萊昂，只覺得自身的時空仿佛被腳下的法陣定格，更無力插手外側，那時之河此刻的斗轉星移。
——時間在加速！
命運在加速倒轉！
像是倒放的延時攝影，太陽從東邊迅速落下，明月從西邊快速升起。
眨眼功夫，那已逝的黑夜便再次降臨，夜行的野獸動物輪廓，輪番穿梭在這片郊野，轉眼月亮東落，太陽再度升起。
不知僅僅是腳下的大地在倒轉，還是整個宇宙都在時光倒流。
白晝和黑夜瘋狂轉換，直到越轉越快，快到萊昂再也無法分辨眼前明暗的閃爍。
秋回夏至，夏去春來，春歸冬臨——.繁花重新盛開，又重歸大地。
唯有森林樹木緩緩降下的高度還在告訴他，常人認知中的時間概念，仍在不停的倒退。
盛夏與積雪的變幻中，樹木山川的宛如那衡量時光的尺度，標刻下命運的倒轉。
遠遠不止倒退了數年而已！
樹林消退的程度預示著數十年的歲月已經化為泡影。
但心驚之中的萊昂，卻無法言語，也無法停止萬物瘋狂的倒退。
很快，就連許多年歲達到百年的巨木都消失不見。
萊昂的意識，盡力在定格無法動彈的視野里，搜尋周遭還能作為標尺的事物。
時而穿過大地的人潮和獸影根本無法分辨。
即便是奧斯塔尼亞領大地上一幕幕閃過的波瀾壯闊的戰爭，在歲月中，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泡影。
只有那些亙古長遠的事物才能銘刻在漫長的時光當中。
遠方的山脈如奧姆洛斯的身軀，無聲的默默注視大地上滄海桑田的翻轉。
直到覆蓋郊野的樹林，如退潮般在悠久的年代中漸漸褪去，讓出開闊的荒野，萊昂才在遠處看到一片似乎曾被伐去的參天古杉重獲新生。
筆直的巨杉卻在恢復被砍伐的樹干瞬間，便開始緩緩降低樹冠的高度。
萊昂背脊生寒。
年歲可超過千年的林木都在肉眼可見的返老還童。
命運的沙漏無疑已經跨過了好幾百年的歲月。
這恐怖的魔法，是要將自己和伊妮絲帶去何方！？
不是應該是始于這條命運變化的六年前或三年前嗎嗯？
眼見那參天的巨杉輪廓，逐漸化為了樹苗。
飛速倒轉的世界輪廓“線條”在一剎那從天邊收束過來，無法描述到底是蒼白還是漆黑的“虛無”，代替了原本的一切。
肉眼已經無法感知到視野，只有周遭魔紋光幕勾勒的王宮輪廓靜止在虛空當中。
朦朧的王宮線條之中。
萊昂似乎聽到了什么。
他看著那靜止的伊妮絲身上，一個魁梧到接近小公主兩倍身高的男性身形輪廓，不知何時竟與少女站立的位置完全重疊。
有人在那？！
那是誰？？
閉目的伊妮絲依舊如自己一樣，正被定格，似沒有意識察覺此刻身上和她重疊的虛像。
驚疑不定之時，萊昂眼前一花，看到一根以同心圓為杖頭的魔杖輪廓，幻影般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意識定睛下移，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個身穿袍裙的嬌小身影，手持著星體儀般的魔杖，從自己的身形中款款穿過，走出了腳下的小圓。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能動？？？
“.果然，還是失敗了”
模糊輪廓的男性嗓音將萊昂的注意力再度吸引向前方。
那比洛哈克還高大許多的男人輪廓忽然抬手，端起了手中所持的劍影。
“.無論是過去和未來，母親都不再存在。”
萊昂有些勉強的聆聽其失真的話語。
他本能的看向男人手中的線條輪廓，那正是太陽圣劍的形狀。
只是此刻，雙手大劍在其三米高的身形下，掌中兵刃的尺寸，映襯的猶如正常配劍。
“.雖料想過老師已與至高的‘摩瑟拉’相融.但沒想到即便是腳下這未誕的‘神魂’，也無法在大群之夢中倒映她的存在”空靈悅耳的嗓音，從身著袍裙的嬌小背影前傳來。
萊昂收回目光，他心中感到有些古怪。
摩瑟拉？
神魂？
還有，怎么這女性殘像斷斷續續的模糊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高大的男人殘像似為對方的話語抬起腦袋。
“怪不得蘿拉沒在‘未來’阻止我們的胡鬧她或許早知結果會如何。”
蘿拉？
又是這個名字。
意外的再度聽到這稱呼，萊昂狐疑堆滿心間。
僅僅只是讀音的巧合？
持握星杖的女性似乎看出了對方的落寞，話語如穿過時空般輕柔而悠長。
“.所以，你要放棄嗎？”
男人的殘像聞言，放下手中的劍身，無法窺見面部的輪廓平靜的回應面前的女性：“.太陽已然落下，洛雷利特的時代早已結束母親的時代亦不會再歸來，若‘未誕的蓋婭’都無法從‘摩瑟拉’的光輝中挽回她，過往的一切或許真的該謝幕了.”
持握星杖的女性，陷入了久久的無言，直到那柔弱的聲音里，透出毫不動搖的執著。
“.我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都不會。”
“那還有什么辦法？連蓋婭的力量都不夠，我們又還能做什么？”
“既然星神的偉力仍然不夠，那就去尋找更強大的力量。”
“.你是說.？”
男人的聲音有些愕然。
手持星杖的女性揚起腦袋，仿佛在遙望天際。
“.厄佩多.
奧姆洛斯甚至是，尹涅 無論是哪一位，也無論付出什么.只要能挽回老師”
話音落下，身著袍裙的女性轉身緩緩離去。
驚訝在瞬間鉆入萊昂的腦海。
直到此刻得以彼此面對，萊昂才看到了那女性身影的臉上，與周圍虛空萬物朦朧線條完全不同的清晰雙眼。
閃爍著絢爛星光的眼瞳，幾乎超越了人類理智所能描繪的美麗，以至于顯得詭異而危險。
一如璀璨深邃的星空。
這一刻，萊昂終于想起了在哪里聽過她的聲音。
那雙美麗而詭異的魔眼！她是紫荊花堡的那位古代大魔導師，手中那奇跡卡牌魔法的創造者。
——阿芙洛絲·涅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