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飛比特在戰斗中領會了如何避免被敵人預測到進攻意圖的技巧。
但討伐隊中最怯懦遲疑的那個人,不僅是心態,還是能力,都是迎來了成長和變化。
關鍵的兩只拳頭飛擊,在這個瞬間影響到了局勢的走向。
會贏的!
秀托從未如此自信,與之做出回應的,是他的「黑暗旅店」在能力形式上的微妙變化。
念,本就是心之力。
當內心力量滿溢而出,又怎能辜負于此…
秀托發動能力,將擊中尼飛比特的那只拳頭一同收入燈籠之中。
隨著燈籠簾布的合攏,跟拳頭一同隔離的,還有尼飛比特對于左手肘部位的感觸。
雖說「念」這種力量能在關鍵時刻回應人類的意志和覺悟,但也總是繞不開誓約與制約的存在。
黑暗旅店的能力效果,是在對敵人施加「一定程度」以上的傷害后,便可以將受到傷害的部位關進籠子里。
這個能力的最大弊端,就是在遇到氣量更強的對手時,需要妥善利用念量攻防的轉換間隙,以及肩負可能一下失誤就會重傷的風險,才能達成能力條件。
偏偏最終的能力效果,還不是那種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在面對實力更強的怪物時,黑暗旅店很難產生效果。
更別說對手是尼飛比特這種速度型能力者了,光是追上速度就很難做到了,何況是對尼飛比特施加一定程度以上的傷害。
所以為了揮發自身的價值,秀托的黑暗旅店能力形式發生了一些變化。
以飛空拳頭擊中目標時,就算不用施加一定程度以上的傷害,也能直接奪走受擊的身體部位。
但作為代價,秀托要連同拳頭一起關入籠子里。
這也意味著他在能力維持期間,進攻手段將會缺失一只拳頭。
隨著黑暗旅店的能力發動,
尼飛比特受擊處頓時呈現出一片正在閃爍的黑白點,就像是電視屏幕故障時的雪花狀。
不僅如此,尼飛比特還喪失了手肘局部的感觸。
這種突如其來的肢體缺失感,令她從半空中落地之后,有過一瞬的愣神。
「伸縮自如的愛」
一條被隱去存在的如毒蛇一般的粉色黏膠,在無比恰當的時機里粘上了正在愣神的尼飛比特的身上。
西索一直都在劃水,是個不值得被信任的家伙。
如果有人針對這場戰斗去這般評價他。
那西索的回應只會是單手叉腰,然后…
“嗯哼”
他確實在劃水。
畢竟他一向對「多人」毫無興趣。
非得這樣做的話,與其聯手圍毆他人,不如讓他被多人圍毆。
但是為了心中的唯一念想,他勉強提起興致來參與這場戰斗。
遺憾的是…
在看到這么多人圍毆尼飛比特時,西索確實舉不了旗。
他興趣缺缺,哪怕其實有至少兩次機會,能通過預測進攻意圖從而令「伸縮自如的愛」精準命中尼飛比特,他也沒有趁此出手。
那么,為什么會突然從劃水變成積極出手?
是柯特。
作為一直游離于戰圈之外的人,既可以第一時間注意到拿酷戮的異樣,也能看出西索一直都在劃水。
所以為了讓西索也趕緊出手,柯特一邊為拿酷戮縫合傷口,一邊通過傳音紙人請求西索別再劃水了。
“柯特你對我的敵意一向毫不掩飾,沒想到這樣的你,竟然會主動放低姿態來‘哀求’我…真是讓人意外呢。”
面對柯特突如其來的請求,西索這樣回應,同時將目光轉向場外正在為拿酷戮治療的柯特。
當聽到西索故意將「請求」曲解為「哀求」時,柯特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豎起尖刺反擊。
“那就當是我在哀求你吧。”
“哦?”
西索語氣輕佻,卻難掩驚訝,道:“為了成全他的死志,你居然愿意做到這個地步?我記得你和他關系很一般吧,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因為莫羅才能和他有點交集。”
“所以你明明也察覺到了,卻還是不愿意認真戰斗…”
柯特有些生氣了,忍不住罵道:“西索,你就是個走到哪都惹人厭的混蛋!”
“謝謝夸獎”
西索不以為意,只是饒有興致的追問道:“我只是好奇,以你和他之間的交情,應該不至于讓你這樣低頭吧?”
“像你這樣的混蛋,是不會懂的。”
柯特意識到西索根本不會把別人的話聽進去,語氣驟然轉冷,也不打算浪費口舌向他解釋什么。
西索卻偏偏要讓柯特知道他是猜得到原因的。
“是因為莫羅吧?”
即便被說中了,但柯特已經對西索出手一事不抱期望,也懶得多說什么了,專心為拿酷戮縫合傷口。
然而西索這會就像是甩也不甩掉的口香糖,即使柯特那邊不回答,也仍自顧自道:“那就看在莫羅的面子上,我勉為其難的答應你的‘哀求’吧。”
“真的?”
也許是西索提到了莫羅,所以柯特心中驀的燃起一絲希望。
“假的。”
緊接著,傳音紙人傳來西索那慢條斯理的聲音。
柯特額頭上頓時青筋暴起,恨不得沖到戰圈內,一扇子將西索那狗頭拍下來。
這樣的交談內容,就發生在莫老五面臨危機之前。
所以拐彎抹角的拒絕了柯特請求的西索,又為何在關鍵時刻出手了?
答案只有一個。
西索就是這樣的人。
“伸縮自如的愛,最大收縮力發動。”
一直都有些邊緣化的西索,以食中指并攏,做出手槍手勢橫于胸前,另一只手以掌背抵在腰側上,發動了那已然今非昔比的能力。
不過伸縮自如的愛的另一端,可不是黏在他的身上,而是黏在了拿酷戮的拳頭上。
于是隨著西索發動了能力,因黑暗旅店能力效果而分神的尼飛比特,以及腹部完成初步縫合的拿酷戮,就這樣相互飛去。
但是…
西索在出手之前,并沒有通過傳音紙人去提前通知拿酷戮。
所以這一幕的發生是極其突然的。
就連默認西索已經拒絕的柯特,也對這個情況始料未及。
只不過拿酷戮在陡然飛向尼飛比特的那一瞬間,竟完全不覺得意外,也根本不在意傷口處的崩線現象,心中只有一種超脫般的冷靜平和。
這將會是我…
人生中的最后一拳了。
懷揣著此般念頭,拿酷戮的右拳,筆直的朝前打去。
「玩具修理者」
就在這時,尼飛比特發動了能力,尾巴末端憑空具現化出玩具修理者。
憑借著不能遠離玩具修理者的制約,隨著尾巴的繃直,尼飛比特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這個舉措,為她爭取到了短暫的應對時間。
同時也延長了拿酷戮能將拳頭送過來的長度。
而這一小節長度,將是致命的。
“嘭!”
拿酷戮的拳頭,看似順理成章的打中了尼飛比特的身體。
但作為代價,尼飛比特以利爪橫斬開了拿酷戮的腹腔。
嗤的一聲輕響。
拿酷戮的身體被斬成兩半,那上半身頓時直接飛越尼飛比特的身體,朝著天空翻滾而去,在空中撒落大量的鮮血。
看到這一幕,西索神情平靜的解除了伸縮自如的愛,讓拿酷戮的上半身得以就這樣遠離尼飛比特。
只不過尼飛比特并沒有在意拿酷戮的殘軀,更不在意剛才打中她的那一拳是否會再次召喚出波特克林。
道理很簡單。
只要在攻防瞬間殺掉對方。
就不用考慮什么中招不中招了。
這樣的判斷是正常的。
畢竟拿酷戮的那一拳也并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場內。
討伐隊的眾人看向在空中翻轉的拿酷戮殘軀,臉色皆是一變。
旋即——
就看到了拿酷戮那翹起的大拇指。
“一定要贏啊…”
也仿佛聽到了拿酷戮在生命最后一刻的低語。
眾人根本沒有為此而疑惑。
或者說,
是他們很快明白了原因。
是死后之念。
拿酷戮死了,但尼飛比特身旁的波特克林卻沒有消失,反而渾身縈繞著黑色念氣。
究竟要有多么強烈的意志…
才能篤定一定會留下勝利的種子?
手中已無依仗的莫老五,墨鏡后熱淚盈眶。
即便是凱特等人,也無不動容。
唯有尼飛比特,視線停留在并沒有隨著拿酷戮死亡而一同消散的波特克林身上,眼中掠過一絲不解和好奇。
本該是最正常不過的判斷,卻迎來了一種始料未及的結果。
這是一次失算嗎?
這是充滿無限可能性的人類意志力的一次體現。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中招,也不應有任何的悔意和懊惱。
尼飛比特眼中的困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光彩。
“太好了…”
尼飛比特能感受到從波特克林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但心中卻涌現出一股蘊含著慶幸之意的復雜情感。
她的腦海中閃過尼特羅和莫羅的身影。
究竟是念厲害,還是人厲害。
已經搞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自己要替王擋下一切不明的能力和傷害。
所以她就要在這里殺光這群人類。
經由死亡而遺留下來的波特克林并沒有動搖到尼飛比特分毫。
反而因為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讓她更加確信人類可能對蟻王產生的威脅。
她的殺意,這一刻高漲。
并且化為了實質。
「黑子舞想」
在那高漲無比的殺意籠罩中,尼飛比特朝著秀托發起攻擊。
這也是她作為直屬護衛的意志的體現,根本不會因為能力會遺留下來并且變得更加強大的這種事而有任何的遲疑和忌憚。
她殺意高漲,卻沒有再依附在念氣流動之中。
進攻的意圖與軌跡,自此無從預測…
直到這一刻,尼飛比特和黑子舞想的恐怖之處才真正體現出來。
秀托眼眶中的淚水甚至還沒滾落,胸膛就被尼飛比特的右掌…
一穿而過。
秀托這時才反應過來,但他的眼中沒有絲毫對死亡的恐懼。
他死定了。
尼飛比特做出這樣的判斷,并且果斷收手后撤,避免再被奪去部分身體觸感。
這又是一次失算…
也許剛才就該直接攻擊頭顱,哪怕命中率比胸膛低。
如今再去想這件事,也沒了任何意義。
尼飛比特后撤拉開距離后,余光瞥向場內剩下的人,同時關注著手肘上的情況。
她不確定秀托死亡之后,這個能力效果會不會也遺留下來。
反正她也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而生命進入倒數計時的秀托,隨著尼飛比特的后撤,也失去了再用飛空拳頭攻擊的機會。
他也不確定自己死去之后,能否像拿酷戮一樣,將那微不足道的能力效果遺留下來。
所以比起這種可能性,他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操控著燈籠飛向蓋璐那邊。
燈籠入口處的簾布隨之展開,漆黑中隱約顯出一只拳頭,以及尼飛比特的部分手肘。
這個時候的秀托連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
但蓋璐馬上意會了秀托的意圖,滿臉凝重的將手臂具現化成一條蛇形念獸,緊接著如同緞帶般延長,驅使著蛇頭鉆進那燈籠之內。
她就利用這個方式,將具有高效麻痹效果的毒素注射進了那部分手肘里。
此般操作成功后,蓋璐朝著秀托默默點了下頭。
秀托嘴角含笑,歪著身體倒向地面。
他死了。
黑暗旅店的能力效果也隨之消失。
而被囚禁于燈籠中的屬于尼飛比特的部分手肘,也隨之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只不過連帶著麻痹毒素一起回歸。
尼飛比特有注意到蓋璐和秀托聯手的這一幕,在意識到再次失算的時候…
那后撤拉開距離的舉動,使得她失去了彌補的機會。
因為就在她后撤的同時,大約三十具紫煙兵,掩護著小杰的釣魚線,以及凱特的鏈球連枷,順利的捆住了她的身體。
對此結果,尼飛比特只是很冷靜的看向回歸而來的部分手肘。
“這一次…倒是消失了,喵。”
她知道一起回歸的,應該還有一種不明蛇毒。
但她臨危不亂。
莫老五顧不上悲痛,低聲喝道:“逃,之后只要等她破產進入‘絕’的狀態,就贏了…”
他的聲音通過紙人,送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但也正在這一刻,天空潑下大雨。
一同而來的,還有一個又一個能力者傀儡。
他們如標槍般洞穿宮殿墻壁,裹挾著風雨斜射入場內,在落地之前竟憑借能力特性,在空中調整方向徑直撞向討伐隊眾人。
這是先前飛向凱特的玩偶師,在被凱特避開之后,也并沒有被尼飛比特收回來。
而是順勢前往東側方向的中庭,用那巨型手掌將一把把能力者傀儡直接拋擲過來,同時在他們身體上注入操作系能力。
此時戰局已到關鍵時刻,正全力控制尼飛比特的小杰和凱特,不僅念力全開,連注意力也完全鎖定在她身上。
以至于一時不察,兩人都是被突如其來的天降能力者傀儡撞飛,不由得橫飛出去,口吐濃血。
就連莫老五也被撞飛受了不輕的傷,只是沒有小杰和凱特嚴重。
其他人倒都是憑借高強度的顯現氣量防住了這一擊,反倒是柯特在受擊之前,門琪突然出現,以手中禽刀斬斷迎面撞來的傀儡。
這一波天降攻勢過后,格拉羌見勢不妙,在大雨落下的時候,也終于有了使用能力的機會。
他馬上召來了巨浪…
意圖借此機會掩護同伴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