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黃泉蜃影
燈光如龍，沿著蜿蜒的山路盤旋而上，將整條山道映照得如同白晝。
熙攘的人群順著光流，不斷向山頂涌動。
庫洛洛駐足原地，仰頭望向被燈光點亮的山頂。
當翻蓋手機提示目標尚有一段距離，他就基本能肯定目標就在山頂之上。
只要能找到…
那他這段時間所傾注的精力，就是值得的。
在人潮涌動的山道之上，庫洛洛緩緩抬起手，做了一個隱秘的手勢。
而當他放下手，幾道身影從陰影之處悄然現身，無聲的朝他靠攏。
這幾道身影，正是派克諾妲、庫嗶、瑪奇三人。
庫洛洛看了一眼同伴們，隨即跟著人群去往山頂。
此時。
山頂神社后方。
一座古樸的木質建筑靜靜矗立。
庭院里綠意盎然，假山流水間，竹筒隨著水流發出清脆聲。
鵝卵石鋪就的小徑蜿蜒向前，盡頭是一扇被燭光映照的紙門。
搖曳的燭火將兩道模糊的身影投射在素白的門紙上，隨著光影的晃動時隱時現。
房間內。
素黃色的榻榻米之上，陰陽師蒼夜與那位鹿隱流忍者相對而坐。
兩人中間橫陳著一把殘缺的武士刀。
刀刃斷了三分之一，但刀身之上散發著陣陣念氣，如薄霧般纏繞著，隱約可見絲絲縷縷的煙狀氣息在刀紋間流轉。
“鹿平，這就是那把名為‘萬象’的刀？”
蒼夜垂眸凝視著榻榻米上的斷刀，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
搖曳的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名為鹿平的鹿隱流忍者微微頷首，聲音帶著幾分沉重：“此前流落于國外的森羅被我族尋回，但它的念意已被人抹去，如今好不容易尋到的萬象，雖是斷刃，但核心的念意尚存…”
說到這里，鹿平突然抬頭，目光如刀般銳利，問道：“能做到嗎？”
蒼夜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萬象拿起。
他那修長的手指撫過刀身斷裂處，那里的切口光滑如鏡。
“它還算完整，這就足夠了。”
“很好。”
鹿平那緊繃的嘴角不自覺放松了些許。
為了這一刻，整個鹿隱流付出太多心血。
如今離目標只有一步之遙，這讓他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激動。
蒼夜沒有在意鹿平的反應，只是問道：“現在就開始？”
“對。”
鹿平壓下心中激蕩的情緒。
蒼夜點了點頭，隨即緩緩閉上眼睛，全身精孔驟然打開，磅礴的念氣如同噴泉般從體內涌出。
他的雙肩上方，念氣化作兩道逆流的瀑布，不斷向上奔涌，繼而消散在空氣中。
「黃泉蜃影」
這是蒼夜修成的特質系能力。
能力效果是提取與「死亡」關聯的記憶片段。
如果使用能力的媒介是尸體，就能提取導致死亡的關鍵記憶片段 同時還能以提取的記憶片段作為基礎條件，具現出一道具有獨立思維能力，但并非死者本身意識的蜃影。
這道蜃影擁有最基本的交流互動能力。
黃泉蜃影除了能對尸體使用之外，還能對殘留念氣的物品使用。
它的效果，是直接將物體和遺留之念進行切割，之后在提取出關聯其中的記憶片段之后，可以將這些記憶片段移植到他人身上。
但這項能力存在著一些限制和風險。
無論是尸體，還是遺留著念意的物體，都需要確保大致的形態，如此才能滿足黃泉蜃影的能力發動條件。
除此之外，
黃泉蜃影從被蒼夜開發出來的那一刻起，僅有「九次」的使用次數。
一旦次數使用完畢，這項能力就會變成普通的除念手段。
且蒼夜在使用能力時，要肩負記憶力衰退的風險。
動用能力的瞬間，蒼夜身上的念力如潮水般涌動，右手緊握萬象斷刃，左手之上被念力光團包裹。
隨著他身上念力的溢散，一道身披白色衣袍，面帶惡鬼面具的虛影憑空出現。
那面具上的空洞雙眼深處，泛起了幽藍的火光。
緊接著，蒼夜的左手輕抵在刀身上，他身后的虛影也跟著有所動作，一只生有尖銳指甲的枯瘦手掌，伸到萬象斷刀之上。
下一刻。
那只手掌虛影逐漸凝實，青灰色的指甲劃過刀刃。
沒有任何的動靜聲，但原本纏繞刀身的念氣卻如同被剝離的蠶絲，在枯瘦手掌的五指間纏繞成發光的線團。
萬象刀身隨之黯淡，失去了那依附不知多少年的念氣。
對遺留之念完成切割后，蒼夜動作輕柔的放下萬象，轉而看向鹿平，淡淡道：“入絕。”
鹿平聞言，遲疑了一瞬，還是關閉了全身精孔，進入絕的狀態。
蒼夜起身，來到鹿平的身前，撫掌落在鹿平的腦袋上。
而那從虛影延伸出來的握有念意的實質枯瘦手掌，也是做出了相同的動作，旋即將那一團從萬象之上剝離的念意壓進鹿平的腦袋里。
陡然之間，鹿平身體一顫，被關閉的精孔，在無意識之間自動敞開。
一時之間，激流般的念氣從他身上各處涌現。
但這會的鹿平，雖是圓睜著眼睛，但意識深處卻如涌泉般出現許多記憶。
這些記憶的源頭，正是萬象名刀的持有者。
雪夜練刀、染血道場、驚鴻一斬…
零碎的記憶片段，仿佛正如走馬燈般在鹿平的視網膜上閃回，最終定格于刀光劍影之中。
憑借著蒼夜的黃泉蜃影能力，鹿平終于如愿以償的得到了蘊含于念意之中的力量。
只要有這些記憶片段的加持，他就能吸收、掌握森羅萬象名刀持有者生前的刀技和心得。
之后，他便可以將這些心得傳授給鹿隱流的其他人。
“好，很好。”
鹿平眼中的刀光劍影消失殆盡，布滿猙獰灼疤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蒼夜見狀，直接收起能力。
他身后的那道虛影便是突然碎裂，化作無數念力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你可以走了。”
蒼夜跪坐于原位，神色清冷。
他已經完成了承諾，之后不會再和鹿隱流的人扯上關系。
鹿平聞言，將榻榻米上的萬象斷刀拿起，一言不發的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他拉開紙門，背對著蒼夜。
“謝了。”
盡管是交易，但他還是向蒼夜致于謝意。
蒼夜沒有任何反應。
鹿平隨之走出房間，來到廊道之上。
他沒有走正門，而是步入庭院，打算直接越過宅墻離開。
“嗯？”
忽的，鹿平瞳孔微縮，猛的舉起手中的萬象斷刃，豎舉于臉前。
他那豎舉的斷刀之上毫無征兆的爆出一串刺目火花，金屬震顫的余韻在夜空中經久不散。
“線？”
鹿平凝眸看向火花迸濺處，隱約可見一條細長卻堅硬的線。
砰砰砰——
就在這時，近處傳來槍聲。
頃刻間，鹿平眼眸中似有刀光一般鋒利的念意閃過，嘴角兩側噴出一縷白練般的吐息。
被他握于手中的萬象斷刃驀然激起明亮念氣。
藉由剛吸收的萬象名刀持有者的刀意，鹿平速度極快的壓刀斬斷了念線，旋即眼神如刀，跨好馬步，手中斷刀朝前斬出刀芒。
剎那間，朝他射來的六顆子彈盡數斷于刀芒之中。
啪嗒、啪嗒——
被斬斷的子彈濺射向地面的鵝卵石，發出聲響。
但在這些聲響之中，混雜著一道血肉被切開的輕微聲響。
鹿平的臉龐微微一僵，脖頸處莫名出現一道血線。
他的身后，庫洛洛憑空出現，左手握著一把匕首，右手拿著一本翻開的黑紅相間的書本。
下一瞬。
鹿平脖頸噴濺出大量鮮血，眼眸中殘余著些許愕然，隨之脫力般的倒向地面。
庫洛洛合攏盜賊極意，沿著小徑走向前方的房子。
而派克諾妲、瑪奇、庫嗶的身影也隨之現身，越過鹿平的尸體，跟在庫洛洛身后。
剛才的念線和射擊，正是出自于瑪奇和派克諾妲之手。
她們以各自的能力的去偷襲鹿平，使其為了應對攻擊，從而不可避免的露出破綻。
這個時候，庫洛洛只用了封存于盜賊極意中的放出系瞬移能力，就輕而易舉的用一把匕首割開鹿平的脖子。
這就是協同作戰最不講道理的地方。
因為在念能力戰斗之中，念能力者若是將大部分顯現氣量凝聚于一處時，那么身體其他位置的防御力，將不可避免的處于薄弱狀態。
哪怕只是在眼睛上使用「凝」這項技巧，也會著重影響到整體的防御力度。
所以協同作戰時，很容易可以憑借人數優勢去分流目標身上的顯現氣量，之后只要精準擊中目標最薄弱的地方，就能一瞬間結束戰斗。
庫洛洛的這種放出系瞬移能力，只要有隊友配合，就能輕松的殺死戰斗。
殺死鹿平之后，庫洛洛踏上木廊，拉開紙門。
房間內。
蒼夜早已嚴陣以待，周身環繞著澎湃的念氣，如同一層無形的火焰在燃燒。
他的目光掃過門外的庫洛洛一行人，神情變得凝重。
他并不認識這些人，但僅僅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就能感受到一股實質般的壓迫感。
那是只有真正踏過尸山血海的人才會有的氣場。
每一步，都浸透著鮮血。
所走的道路，必定是用諸多尸體填出來的。
這些人…極度危險！
蒼夜的手指微微繃緊，心中警鈴大作。
庫洛洛看著房間內如臨大敵般的蒼夜。
在對鹿平出手之前，他已經通過戀愛撥號的近距離機制能力，從而提前掌握了眼前「這位對象」的部分資料。
而確定目標之后，接下來要做的…
就是滿足盜賊極意的發動條件，將想要的能力奪取過來。
庫洛洛念頭一動，手中念氣涌動，再一次具現化出盜賊的極意。
流櫻國的御盆節持續了整整三天。
在節日即將結束的最后一日，幾道身影登上了港口停泊的船只，隨著海浪的起伏緩緩駛離。
這幾道身影，正是已經成功奪取蒼夜能力的庫洛洛一行人。
“富蘭克林和剝落列夫那里還沒有回應嗎？”
船頭處，庫洛洛手里拿著盜賊極意，翻開的頁面之上，有一張蒼夜的照片。
派克諾妲站在他身后，眉頭緊鎖，聲音中透著凝重和擔憂：“嗯，已經兩天了，他們該不會是…出事了？”
庫洛洛沉默不語，低垂的眼簾處浮現些許陰影。
兩天杳無音信，這個事實本身就像一把鈍刀，緩慢而確鑿的切割著某種可能性。
富蘭克林和剝落列夫，恐怕已經和飛坦、俠客一樣遭遇不測。
但他沒有去回應派克諾妲表露出來的擔憂，在全員集結確認之前，任何猜測都只是猜測。
一聲輕響，盜賊極意被庫洛洛合上。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海平面，思緒卻比海浪更深沉。
如果富蘭克林和剝落列夫真的遭遇不測，那么暗處的敵人，很可能擁有追蹤定位的念能力，否則不可能如此精準的找到富蘭克林他們。
依據是——
團隊朝情報渠道投入了不少資金，如果對方是通過情報渠道來掌握他們的行蹤，那么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畢竟情報這種東西，從來都是雙向的利刃。
可這段時間以來，并沒有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且組隊行動的團員之間，并不會互報動向。
庫洛洛手中的盜賊極意化作念氣消散。
名為「黃泉蜃影」的能力已經到手，現在只需對飛坦的尸體動用能力，就能立刻掌握行兇者的身份，甚至于能力…
所以現在思考這些，沒什么實質意義。
與此同時。
兩天前已經收到集結指令的旅團成員們，皆是前往集結地點。
西索自然也收到了集結的指令。
但他并沒有馬上將這個消息傳給莫羅，而是故意拖延了兩天。
優路比安大陸的某處地方。
莫羅突然收到了西索的情報。
“又要集結了嗎…得快點了。”
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信息內容，莫羅隨之側目瞥向副駕上的柯特。
“還有多遠？”
“很近了。”
柯特低頭看著正在震顫的生命紙人。
而這張裁剪出來的紙人輪廓，隱約能看出芬克斯的些許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