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露營對胡璃來講,是很愉快的。
喝茶,聊天,享受自然。
還吃了好多男友烤的烤肉,喝了一頓美美的酒。
簡直就是一個字,爽飛啦。
而這一下午的時間,路遙也好,洛雪葳也罷,都表現的很正常。甚至在路遙這都有些迷糊,有種很濃厚的錯位感。
洛雪葳似乎還是那個洛雪葳。
一切都沒有絲毫變化。
而隨著夜幕的降臨,露營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天黑了,該回家了。
于是,沒什么好說的,幾個人通力合作把垃圾都收拾好后,胡璃洗干凈了手,對洛雪葳問道:
“你晚上還去工作?”
“對啊,我可不像你。”
“嘿嘿。”
聽到好友的話,胡璃笑嘻嘻的聳聳肩:
“那你去吧,苦命天選打工人。我和我家寶寶回去甜蜜啦。”
“不一起吃飯?”
“吃不下了,下午那頓烤肉吃的太撐啦。”
摸了摸自己還渾圓的小肚子,她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行,再吃下去真的要胖成小豬仔了。
見狀,洛雪葳便點點頭。
而路遙那邊也丟完了垃圾,回來后問道:
“走吧?”
“走。”
胡璃言簡意賅。
于是,兩邊各奔東西。
坐在房車里,一路上胡璃都挺開心的,甚至連堵車都不覺得煩。
不過等車到了盛世花園后,她卻獨自一人下了車。
這邊沒車位,路遙要把車開到財富花園那邊,然后再折回來。
她先下車回了家。
而她走后,陳曉群坐到了副駕駛。
警覺的透過后視鏡看了看后面,他才問道:
“你和她怎么說的?”
路遙沒應聲,而是直接撥通了鄭小凡的電話。接著,當著倆人的面,把下午那會兒他和洛雪葳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而鄭小凡那邊則言簡意賅:
“行,我知道了。回去好好休息,要是睡不著,就去買兩片安眠藥吃。明天中午之前,一切就結束了。”
“…確定?”
“哈。”
聽出來了路遙的不確定之意,鄭小凡那邊輕笑了一聲:
“路遙,還是那句我不知道對你說了多少次的話。現實不是電影,不會有那么多曲折離奇的情節。回去好好休息吧。哦對,忘了和你說了,明天之后,我們的人會直接找上你父母,他們大概會在燕京那邊待幾個月的時間…不過應該不會耽誤暑假你姐姐回來你們一家四口團圓。”
“…好,我知道了。”
“嗯,掛了。”
嘟嘟。
電話掛斷。
路遙再次沉默了下來。
而陳曉群也沒替他開車的意思,坐在副駕駛那叫一個穩如泰山。
不過…在開出去幾個路口后,路遙終究心里還是有些沒底,問道:
“陳哥,國安…比警察厲害對吧?”
陳曉群扭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道:
“這個要分你怎么看…大家的工作也是不同的…怎么?在擔心明天?”
“嗯。”
“其實沒必要。”
陳曉群想了想,說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就像是鄭隊說的那樣,你是有點電影看多了。”
“呃…”
“其實是這樣的,就像是你問國安厲害還是公安厲害一樣。間諜其實也是如此。你說間諜厲害,還是雇傭兵厲害?”
“…似乎沒什么可比性。”
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但這會兒路遙確實很需要一個能排解壓力的渠道。
于是就和他聊:
“間諜…說白了就是奸細,雇傭兵是打仗的,肯定不一樣吧?”
“對的。這也是國安和公安的區別。再比如,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大案子,公安那邊也會出動武警。你說武警和公安誰厲害?”
“…肯定武警啊。”
“那為什么日常維護治安的人不是武警而是公安呢?”
“呃…”
“瞧,就是這個意思。但同樣的,從廣義上而言,我們都是一個系統。而明天的抓捕行動,正常來講,其實也是公安、國安這些部門的通力合作。我們在抓捕前制定的計劃周密程度,是你無法想象的。比如他們的逃生路線,比如他們遇到這種情況反抗時,該怎么介入等等…這種計劃如果出了紕漏,那么,這一整條線都會收到批評。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大家都要通力合作,完成任務。而這種合作,僅僅是我們的基本素養,是入門的門檻,這道理能懂么?”
陳曉群平時并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
但這會兒他也看出來了路遙的壓力確實很大…哪怕明明這種壓力跟他毫無關系,可他還是選擇了用自己的方式幫路遙開導。
而有人聊天,路遙的精神其實就不那么緊張了。
聽到他的解釋后,下意識的點點頭,接著問道:
“那抓到了之后呢?…她萬一不開口怎么辦?”
“需要她開口么?”
陳曉群笑著反問。
接著,他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忽然說道:
“你在新聞上看到過吧?某某在各部門任職的領導忽然被紀委立案調查之類的新聞。”
“嗯,經常能看到。”
“那你知道么,其實當這個人被立案調查的那一刻,就說明,那邊的同志已經是明確的掌握了犯罪事實,而不是發現了線索開始追查。”
“…也就是說,這人從被調查那一刻起,就已經認定了他犯罪了?”
“對的。”
陳曉群點點頭:
“洛雪葳這幫人的道理其實也是一樣,當她們被抓的時候,就說明無論開口與否,手里的證據都足夠把她們關進監獄了。”
“…實在不行,直接上大記憶恢復術唄。”
“哈哈。”
陳曉群笑著搖了搖頭:
“壓根不需要。而且,你別以為這種審訊可以越過法律的底線。不會的,因為后續會很麻煩。比如,嫌疑人在法庭上一口咬定他們刑訊逼供了,那你說怎么辦?”
“…該咋辦?”
“很簡單,檢方提供證據啊。證明沒有虐待。現在去審訊犯罪分子時,越高層次的犯罪,規章條例越嚴格。比如審訊時必須有監控,要兩人一組,不能給任何人單獨跟犯人接觸的機會,全程錄像等等…罪犯也有人權,而如果不按照法律來走,處罰是很嚴厲的。所以你所謂的那種大記憶恢復術,至少在高層次犯罪上面,不存在,也沒人敢做。那是自己的前途嘛…”
“嘖…”
路遙不由得有些感慨:
“和罪犯還講什么人權…”
“一旦不講法律,那國家就會亂起來了。法律是道德的底線。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明天…就像是鄭隊說的那樣,實在不行,買兩片安眠藥,一覺睡到中午…等你睡醒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她的視頻…”
“抓捕前,同步切斷訊號,斷網,接著抓捕時,把犯人與任何電子設備進行物理隔離等等。她沒有時間的。”
“那就行…”
“嗯,所以,不需要擔心。在國家機器面前,這些人什么都不是,你盡管放心就好了。”
“…嗯。”
別管有用沒用。
至少,陳曉群把該說的話都說了。
說完,他看了路遙一眼。
其實他在這次的任務里,特別不理解的就是…為什么這種事會讓一個20出頭的年輕人負責這么重要的環節。
雖然無論是從任務簡報還是其他方面,都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終究只是個小孩。
想到這,陳曉群默默嘆了口氣。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的代價吧…
他心說。
正想著,他看到了十字路口有人點起了火焰。
清明到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有一些人…要斷魂了。
把車停好后,倆人一路回到了盛世花園。
回家的時候,他發現女友正在疊元寶。
“明天給叔叔燒的?”
“對。”
胡璃的臉上不見什么難過,正想說著什么,忽然,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后,她擺擺手:
“我媽…喂,媽媽…嗯,我在疊呢呀…啊?…唔,好,那我現在回去。”
在路遙的疑惑中,她掛斷了電話,說道:
“我媽喊我回去給我爸準備貢品…”
“…回家?”
他說的“家”自然不是財富花園,而是她關系很差的老家。
可胡璃卻很平靜:
“嗯。我媽在那邊,我要是不回去…不太好。”
“這…好吧。”
路遙點點頭:
“我送你?”
“不用,我開車走,你回不回叔叔阿姨那?”
“不回,我明天一早和我媽匯合。”
“那行…那我走啦。”
“嗯。”
清明給去世的人上墳是大事,路遙自然不會阻止。
幫著女友收拾完了這些黃紙,親自送到了停車場,目送她上了車。
“開車注意點啊。”
聽到路遙的話,胡璃微微一笑:
“嗯。”
接著對男友擺擺手:
“走啦。”
“好。”
路遙點點頭,目送女友離開,一直等到車的尾燈都看不到了后,才往回走。
走了幾步,他想了想,對一旁的曾銘說道:
“曾哥,要不…我今晚也回家住?”
“有我睡的地方么?”
聽到曾銘的話,路遙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當我沒說。”
一路回到了盛世花園后,看著空無一人的家,一時間他竟然有種不知道做什么的感覺。
而面對這空蕩蕩的房間,他思索了片刻后,直接拿出了兩罐昨天喝剩下的啤酒。
冰箱里的鴨貨有些冷,但好在花生米還有。
兩罐啤酒,半盤花生米,他放到了桌前,隨便在電視上找了個節目后,眼神逐漸變得空了起來。
而兩罐啤酒之后,那股宿醉的感覺再次找到了他。
他搖了搖已經空掉的啤酒罐,心說不能買到假酒了吧?
這勁兒也太大了些。
兩罐這就醉了?
“嗝。”
無語的打了個酒嗝,他看了一眼時間。
才9點出頭。
想了想,他選擇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沖了個熱水澡后,只覺得人更暈了。
迷迷糊糊的,他躺到了床上。
可是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明明身體已經很暈了,但就是睡不著。
這就很煩了。
試過差數字,也試過深呼吸…結果卻完全沒有任何困意。
翻來覆去拿手機一看,才10點多…
他有些無語。
但還是把手機丟到了一邊,繼續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可明明往常睡眠質量無比好的自己,這會兒卻有種根本無法入睡的不適感。
完全沒困意。
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他在這股和清醒的意識對抗中,終于感受到了困意。
最后意識陷入了黑暗。
但他甚至都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總感覺意識是清醒的,但又介乎于迷糊與清醒之間。
最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莫名其妙的忽然就睜開了眼。
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是4:50分。
連5點都不到。
可隨著他的睜眼,那點困意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亢奮。
他在黑暗中愣了愣,最終還是選擇了起床。
只覺得腦子昏昏沉沉。
洗了把臉后才算好了一些。
接著,5點出頭,他穿好了衣服,走出家門,敲響了房門。
而他還沒敲對面的房門,就聽見了腳步聲。
對面的房門在他出門的幾秒內直接打開了,曾銘的臉露了出來。
“睡醒了?”
“…嗯,打算回家。”
“好,我和你一起。”
路遙看了他一眼,發現曾銘臉上不見絲毫疲倦,便點點頭:
“辛苦曾哥了。”
“沒事,走。”
“陳哥這邊…”
“沒關系,走吧。”
“好。”
于是,倆人直接一路下了樓,在魔都的熹微中,直接朝著路遙家的方向走去。
曾銘開車,路遙在副駕駛上發呆。
一路到了家的時候,路遙抬頭看了一眼陽臺,發現一片昏暗后,心說父母應該還沒起來,于是便帶著曾銘去門口吃了個早餐。
等吃完了早餐,時間也快6點了。
倆人再次往回走,陽臺的燈已經亮了起來。
一路回到了家,看到兒子起的這么早,陳女士還有些驚訝。
接著便招呼了一聲路遠山,讓他趕緊起來。隨后給曾銘倒了一杯茶后,讓路遙去廚房里幫忙。
兒子如今的工作隨著兩口子的知悉,言語間基本都會避諱打聽。
所以路遠山在看到了兒子和曾銘后,也只是點點頭,接著開始把買的黃紙都拿了出來,而陳女士那邊也把貢品都收拾完了。
最后,簡單的吃了口飯后,四個人踩著六點半不到的節骨眼直接一起開車前往了公墓。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么說話,路遙和曾銘坐在后面,看著公墓這邊的車輛已經排起的長隊,想了想,給胡璃發了條消息:
“你到了沒?”
胡璃沒回復。
也不知道是起來了沒看到,還是心情不太好…
總之吧,把車子挺好后,在空氣中已經彌漫起了燒紙的味道中,一家三口以及后面跟著的曾銘一起前往了姥姥和姥爺的墓地。
站在墓碑前,路遙再次有些恍惚。
他記得…去年的時候,他還問過姥爺,問老人家:我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對吧?
可今年,他卻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只是目光呆滯。
偶爾還看一眼時間。
只覺得…時間過的無比之緩慢。
就這么呆愣了許久,他聽到了母親的提醒:
“遙遙,給姥姥姥爺磕頭。”
“哦,好。”
路遙如夢初醒,趕緊跪了下去。
邦邦邦的三個頭磕到了地上后,他起身時,只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天旋地轉的意思。
下意識的搖晃了一下。
路遠山趕緊攙扶住了兒子:
“你那么使勁干什么?”
聽到這話,路遙扭頭看了老爸一眼,搖了搖頭。
他其實沒使多大勁。
可就是頭暈。
但…總之吧,這墳,是上完了。
等黃紙燃盡,一家人往回走,坐著車一路回到了家。
而等到家的時候,發現陳曉群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曾銘對他微微點頭,喊了一聲:
“陳哥。”
“嗯,你回去休息吧。”
“好。”
曾銘也不磨嘰,直接就走。
而陳曉群則和路遙一起回到了家。
“兒子,媽和你爸去買菜了。”
“好。”
路遙應了一聲。
“有什么想吃的么?”
“…沒有,隨便買點就行。”
聽到這話,兩口子也沒多想,直接走了出去。
而等倆人一走,路遙看了一眼時間。
9點20。
他扭頭下意識的對陳曉群問道:
“陳哥,應該開始了吧?”
陳曉群無言搖頭。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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