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雙眼微微一瞇,凝視邢典長陳凱旋。
“陳師兄對于外門弟子,似乎很有意見?”
陳凱旋冷笑一笑。
“閣下這般虛偽作態,委實讓我感到作嘔,如今在這清明山上,你我雙方早已水火不容,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他同樣看向李默,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蔑視。
“這些年來,你們公道會到處散播謠言,抹黑我們世家之人,難道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只當這是掌門之爭,雙方各顯神通,勝者為王罷了,像你這般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實在是讓我倍感不齒,別以為我父親晉升失敗一次后,你們公道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竊取勝利果實了,不到最后一刻,事情就沒有結束!”
說罷。
陳凱旋轉身回到位于執法堂的鎮封閣內,他在鎮封閣的地位僅次于閣主,可謂是位高權重。
楊志滿看著李默竟然與陳凱旋當面爭執,心中不禁泛起陣陣波瀾。
他捫心自問。
自己雖然同為筑基期修士,但自己不過是護法堂的一名精英弟子,對方則是鎮封閣的邢典長,雙方職位可謂天壤之別。
再者。
陳凱旋此人乃是數十年前便晉升筑基期的老前輩了,可謂是世家弟子筑基期修士中的領軍人物之一,而自己卻不過是剛剛跨入這個領域的后輩,平時幾乎沒有碰面的機會,就更別說當面起爭執了。
這讓他看向李默的眼神,不禁有了幾分敬佩之意。
看來這些年,這位李師兄在山下亦有不俗成績,只是自己沒有耳聞而已。
“走吧。”
李默看向陳凱旋離開的背影,這次他算是充分體會到了山上的變化,早已不復十年前的和諧,并且已經無法再掩飾。
“李師兄不必與他計較。”
楊志滿邊走邊道:“這些世家弟子之人,向來看不起我們散人弟子,如今他這副作態,分明是感受到了危機才會如此,這清明山上的內門堂口,雖然是他們世家弟子的天下,但山下的外門堂口,卻是我們公道會的天下,我們只要繼續努力,他們就只能越來越暴躁…”
隨后李默與楊志滿來到制符堂促膝長談,交流論道,受益良多。
并且他得知楊志滿在晉升筑基后,竟是第一時間前往了護法堂,向陶然、趙畫雪賠罪,承認了自己被神女宮元陰之氣所惑的事實。
不同于墜仙宮的極致歡愉,引誘墮落。
神女宮的元陰之氣,能夠讓男性修士在不知不覺中,認為自己出于愛慕之心親近,心甘情愿為對方奉獻一切。
“虞國宗門手段,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離開制符堂后,李默心中不禁一陣感慨。
另一邊。
煉丹堂深處,王文海在屋內輕咳了一聲后,長嘆了一口氣。
“都進來吧。”
在門外跪拜的五人聞言,紛紛進入房間,看向蒲團上流露出悵然之色的王文海。
“恭賀師傅煉化神丹!”
老頑童看向自己的五名弟子。
其中年齡最長的二師兄,已經晉升金丹期,位列護法堂十大總隊長之一,最小的則是九弟子陶然。
“你們都來了,孝心難得。”
他嘆了一口氣。
“老夫本已經準備好大限坐化,但在生死面前,師傅終究敗了,只怕今后也要連累你們,卷入到師門紛爭中了…”
說著說著,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頑童,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當著幾個弟子面前泣不成聲。
時間來到十二月末。
靈目門一年一度的筑基期交易會,再次如期舉行。
江飛燕也在這天,回到了師門。
于是魏蒼、江飛燕、李默師兄弟三人,共同向陸岐請安后,相約晚上一起參加今年的交易會。
酉時過后。
三人有說有笑,進入交易會大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幾年來,靈目門有所發展的原因,李默明顯感覺參加交易會的人越來越多了。
以至于這間大殿,竟然稍顯擁擠起來。
江飛燕已經連續幾年沒來參加交易會了,他在進入大殿后,頓時流露出興致盎然的表情,不斷地東張西望。
“你們都準備購買什么,幫我看一看有沒有筑基丹如何?”
“筑基丹?”
“師姐你要筑基丹什么?”
魏蒼、李默都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江飛燕面露無奈。
“當然是因為孟香巧,她如今終于練氣十二層大圓滿了,可惜吞服了一顆筑基丹后,沒能晉升成功,我攢了不少靈石,準備購買兩顆回去,助她一臂之力!”
李默聞言,若有所思。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孟香巧今年已經四十一歲,即使強行筑基,恐怕也大道無望了。
隨即江飛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魏蒼、李默二人。
“我當初吞服一顆筑基丹后,自然而然就順利筑基了,根本沒有太大的感觸,筑基真的有那么困難嗎,你們呢?”
魏蒼聞言,嘆了一口氣。
“當初我是在二師姐的幫助下,足足吞服了三顆筑基丹后,才勉強筑基的,所以師妹你也不要把筑基想得太簡單了,筑基于你而言是水到渠成,但對于許多人來說,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對于那位因修行《七竅歸元術》走火入魔而亡的二師姐,李默已經聽魏蒼提起過許多次。
察覺到江飛燕又看向自己,李默如實回答。
“我是自然筑基的。”
魏蒼聞言,頓時大吃一驚。
“這么說,當初你準備的那顆筑基丹,根本沒有用上?”
“恩。”
魏蒼嘖嘖驚嘆,難以置信。
“我雖然也聽說過,一些資質優異的弟子,無需筑基丹,便可自行筑基,但親眼見到和聽說,卻是兩回事,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江飛燕卻并未感到奇怪。
她對于李默表現出的種種奇跡,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看向李默甚至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似乎心中對此早已有所猜測。
三人交談一番后,各自散去。
李默在大殿內閑逛起來。
只是如今他的眼界頗高,早已不復當年的眼花繚亂,因此在大殿內逛了許久,都沒有遇到讓他怦然心動的東西,也沒有找到薛太。
他原本還打算對其旁敲側擊一番的。
直到他來到一個攤位前,看到竟然在出售飄渺妖丹后,才驚喜地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么?”
這是李默慣用的套路,假裝對于飄渺妖丹一無所知,心中則已經開始盤算,明天又要開始煉丹了。
這個攤位共有十二顆練氣期的飄渺妖丹,三顆筑基期的飄渺妖丹。
對于李默而言,以練氣期飄渺妖丹煉制的化丹,吞服煉化后已經沒有效果。
只有筑基期的造化丹,才能繼續強化他的丹田經絡。
如今他已經吞服了三十余顆練氣級的造化丹,十四顆筑基級造化丹,這竟然讓他產生了煉化經驗,相較于練氣期,需要煉化三十余顆造化丹,才能將丹田經脈提升至極限,筑基期只需煉化一半數量的造化丹,便可將丹田經絡提升至自身極限。
也就是十六七顆的樣子,只需要再吞服兩三顆。
那么是不是說,境界越高,造化丹的藥性越大?
還是說按照《大周解夢》以丹煉丹的說法,一級、一級提升,不停的吞服煉化,到了元嬰期后,便算是徹底完成改造,到達極限了?
“這個…”
如李默所料,面前這名面容刻板剛正的中年修士,對于飄渺妖丹一無所知。
最終李默與此人討價還價一番后,以三百塊靈石的價格,再次完成撿漏。
接下來。
李默又發現了一處售賣筑基丹的攤位,當即召來了江飛燕,最終被江飛燕以九百靈石的價格買走。
時間流逝。
就當李默以為今晚的交易會,自己將就此而歸時,卻突然注意到了角落間的隱秘一幕。
這是一個正在出售傀儡零件的攤主。
一名修士主動上前,兜售自己的靈竹,攤主見此,頓時流露出了驚喜之色。
兩人在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后,攤主最終支付靈石,購買了來者兜售的靈竹。
直到兜售者離開,消失在人群中后,攤主流露出些許嘲諷之色,似乎是撿了大便宜,將這些靈竹收入到了儲物袋內,繼續售賣起了自己的傀儡零件。
這次交易,很不起眼。
然而讓李默吃驚的是,這兩個人他竟然都認識。
正在出售傀儡零件之人,乃是呂家的呂頌,也是聚寶堂呂慈堂主的正式弟子。
而另一個上前兜售靈竹的人,則是王竹!
呂頌顯然已經不記得王竹了。
當初他乃是一位筑基期修士,背靠呂家與代掌門陳壽益交好,又怎會記得區區一個被欺凌的無助守門道童呢?
但李默作為另一個守門道童,對此卻可謂記憶猶新。
王竹來此的目的,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售賣靈竹,而且是在這個時間節點。
這些靈竹中,多半隱藏了什么秘密。
這對于王竹而言,很可能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勵志故事,但對于李默而言,卻似乎看到了靈目門暴風雨前的寂靜壓抑。
并且寂靜壓抑的越久,這場暴風雨必將越恐怖!
“這十年來,并不只有自己在努力,每個人都在變化,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們,同樣如此。”
在百安縣,再大的事,對于清明山也是小事。
在清明山上,再小的事,對于百安縣也是大事。
以此類推。
李默區區三十年的閱歷,即使再大的事,對于那些數百年壽元之人,也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但能讓陸岐臨危受命,將李默不由分說召回到師門,即使是再小的事,對于李默而言,也必然是一件天大的事。
“看來在此之前,不論怎樣的準備,都不為過。”
李默心中不禁暗暗思索,自己該如何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以應對接下來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