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七年一拳
“這便是癸水陰雷的污穢之力嗎。”
六災六難滅塵陣的靈光，不斷被癸水陰雷污穢。
以至于偌大的旗陣靈光罩，猶如被一層漆黑的墨水覆蓋，李默所能調動的大陣之力，正在變得越來越少，大陣即將陷入停滯。
作為代價。
這個開啟了真魔之軀的魔頭，第三顆浮現出哀傷表情的頭顱，在釋放出第七顆癸水陰雷后，終于流露出了疲憊萎靡，緩緩閉上了雙眼。
漆黑的大陣內，霎時間靜謐無聲。
魔頭的四個腦袋，只剩下最后一顆憤怒表情的頭顱，還睜著雙眼，用它那充滿暴虐蔑視的灰白色眼珠，看向了略顯形單影只、身體單薄的李默。
經過這般長時間的焦灼，它自然是早已看透李默的本體，不過是筑基初期修為而已，僅僅只是依靠傀儡術、大陣之力，才讓自己倍感棘手。
現在大陣的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便是他的傀儡了。
于是魔頭憤怒表情的腦袋張開大嘴。
遠處正在一層又一層對六丁六甲矩陣傀儡、八卦聚靈矩陣傀儡吐絲的鬼臉蜘蛛，不禁發出一聲哀鳴，身上的魔光迅速消失，重新化為了玉盤法器。
而這個玉盤上附著的黑色機體組織，竟是猶如一團墨水，融入它的體內。
受此影響。
魔頭第三顆流露出些許哀傷的頭顱，竟是再次睜開了雙眼。
它朝著正在拼命掙扎的六丁六甲矩陣傀儡，射出了兩道墮落魔光，矩陣傀儡稍稍停頓后，便以強橫的靈光驅逐，又繼續掙扎起來，擋在李默的面前。
李默見此，迅速收起陣盤，祭出了陰水壺法器。
四條黑色玄蛇盤繞，嘗試守護矩陣傀儡。
但李默深知對方乃是發動過癸水陰雷的存在，這些陰水玄蛇，卻不過是模擬出了一絲癸水的性質罷了，雙方之間的差距，猶如螢火皓月。
果然。
隨著魔頭第二次釋放出墮落魔光，兩條嘗試抵擋的黑色玄蛇，頓時陷入僵硬，隨即靈力迅速潰散，本能地縮回到壺內。
墮落魔光的殘余威能，落在矩陣傀儡上。
魔頭見此，面露獰笑。
黑色魔斑迅速擴張。
躲在矩陣傀儡身后的李默，當即操縱傀儡釋放靈光，凈化墮落魔光的污染。
“你竟想要魔化我的傀儡！”
“哼哼。”
魔頭冷冷一笑，灰白色雙眼再次釋放出墮落魔光。
李默見此，也只能再次咬牙，強行發動了陰水壺剩下的兩條陰水玄蛇抵擋。
兩條陰水玄蛇再次被墮落魔光穿透，發出了無聲哀鳴，在潰散了一部分靈力后，剩下了一些最純凈的本源之力，退回到壺內。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件極品法器都無法再發動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經過墮落魔光的污穢，這件極品法器雖然靈性降低，但陰水質量卻再次提升。
若是好好溫養恢復幾年的話，威力將更勝一籌，也算是因禍得福。
墮落魔光再次落在六丁六甲矩陣傀儡上。
然而讓魔頭詫異的是，它連續三次發動墮落魔光，竟然都無法徹底控制這個傀儡，只見傀儡體表靈光一閃后，竟是再次恢復如初。
它對此有些無法理解。
于是這個魔頭竟是不惜代價，仿佛賭徒一般，又強行發動了兩次墮落魔光。
直到這顆才剛剛睜開眼的哀傷頭顱，又再次萎靡閉目后，它僅剩的這顆憤怒表情的頭顱，可謂是暴跳如雷。
“你竟然用上品靈石驅動傀儡！”
如果不是現在的情勢實在危急，李默心底甚至有些想要發笑。
矩陣傀儡術，不同于一般的傀儡術。
此刻的六丁六甲矩陣傀儡體內，乃是有三十六個串聯的能源部，而且都是他剛剛才更換的中品靈石，所以雖然并非對方所猜測的上品靈石，但對方想要將傀儡的靈力耗盡，卻是癡心妄想。
他剛剛之所以要以陰水玄蛇抵擋，正是為了誘騙對方盡可能地消耗法力。
對方果然上當。
暴跳如雷的魔頭，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后，大步狂奔向李默沖來。
矩陣傀儡因為纏繞了大量蛛絲，動作相對遲緩，只能攔住魔頭的正面沖鋒，李默則是毫不猶豫地取出了身上的最后一張中階靈符，將這張神行符貼在了身上。
此符同樣是李默獻上千年雪蓮后，由代掌門司馬傅賜予的靈符。
李默在貼上神行符的瞬間，便感覺身體被磅礴的風靈力包圍，在周圍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旋風。
隨即他竟是騰空而起，完美地避開了脊椎大劍的一擊。
嘭的一聲！
脊椎大劍上雖然沒有魔火，但卻仍然形成了破空爆轟的效果，泥土碎石紛飛，若是被它大開大合的巨劍掃到，必將非死即傷。
李默發動順雷步，出現在魔頭身后。
驚雷劍驚鴻一閃，刺向魔頭的后背，卻僅僅只是深入數寸過后，便被魔體卡住，根本無法形成江飛燕的透體而出效果。
由此可見二人的劍術差距巨大。
隨即驚雷劍竟是被魔頭一把抓住，李默雙瞳驟然一縮，下一刻，脊椎大劍掃過，驚雷劍便被暴力摧毀。
李默體內的法力瞬間紊亂，遭受到反噬。
但好在他不斷堅持吞服造化丹，丹田經絡遠比尋常修士更加強韌，對于各種反噬都具有更強的適應力，竟是在短短瞬間，他體內紊亂的法力便恢復如常。
魔頭不知何時，出現在李默身后，脊椎大劍力劈斬下。
千鈞一發之際，青鋼盾靈光一閃，出現在李默的身后，為李默擋下了致命一擊。
李默悶哼一聲，在空中飛出十余丈后，隱約覺察到青鋼盾發出了陣陣哀鳴。
當他回頭望去時，正好看到了青鋼盾在魔頭的漆黑大手中，不斷的靈光閃爍，體積越來越小，最終扭曲成一團后損毀。
“哼哼！”
魔頭再次冷笑。
它雖然詫異于李默在法器損毀后，受到的反噬效果竟然如此之輕，但李默在它的眼中，終究只不過是一名筑基初期修士而已，這只能算是小手段。
魔頭猛扇雙翼，向李默襲來。
這次李默發動了召喚雷獸法術。
大量雷靈力在李默面前匯聚，外形與魔族有三分相似的雷獸出現后，當即手持雷霆三叉戟，悍不畏死地沖向了對方，卻在魔頭的脊椎大劍下，很快被擊敗，潰散為點點靈光。
“差距太大了。”
李默手持劉彪的冰晶羽扇法器，上下牙緊咬。
雙方正面交戰的時間雖然短暫，但他的法力消耗卻著實劇烈，而對方卻幾乎沒有怎么消耗法力，除非再來一次類似于火隕符、風蛟符那種強度的法術攻擊，讓對方徹底陷入到重創，否則他將必死無疑。
作為靈目門弟子，李默的洞察力堪稱敏銳。
他已經看出魔頭的喜怒哀樂四顆腦袋，分別擁有不同的能力。
如今其他三個腦袋的能力都已經發動，唯獨這最后一顆腦袋的能力還沒有發動，所以他必須要耐心等待，也將自己雷吾化極的底牌留作最后一刻。
該怎么辦？
眼見魔頭在撕碎了雷獸后，又大步向自己襲來，李默突然大喝，朝著魔頭快速射出一物。
“飛針法器？”
魔頭的斗法經驗，堪稱豐富，又是筑基后期修為，它當即做出反應，手持脊椎大劍掃去。
嘭的一聲！
這件法器瞬間破碎。
這不禁讓魔頭愣了一下，注意到此物并非飛針法器，李默竟然祭出了破陣法鉆，以此魚目混珠。
與此同時。
李默的身影，竟是瞬間消失，他將清明鶴氅、隱匿斗篷的雙御風術融合，短暫一瞬，便出現在魔頭上空，手持冰晶羽扇，朝著魔頭狠狠一扇。
“師姐！”
在洶涌的冰霜靈力灌向魔頭的瞬間，李默便發出了焦急吶喊。
隨即他竟是不顧自身安危，未做出任何防御，以完全信任江飛燕的姿態，直接在魔頭的面前掐訣施法，匯聚著滾滾雷靈力，準備發動吒念雷槍之術。
魔頭做出揮劍反擊的姿態。
冰霜羽扇畢竟是一件極品法器，在李默近距離全力一擊下，它的身體被迅速冰封，寒氣不斷深入到體內，將它凍結成了一塊冰雕。
這時。
魔頭暴怒的雙眼，兇光一閃，終于發動了這第四個頭顱的能力。
只見它的體表，赫然滋生出無數血色骨刺，每一根都有三尺長，原本的灰白色雙眼，也被殘暴的血色充斥，體表凍結的冰晶受此影響，竟是迅速龜裂開來。
“狂暴阿修羅。”
血腥、殘忍、暴力的氣息，沖散了魔頭的一切理智。
它將目光鎖定了李默。
這是魔頭迫不得已的最后底牌。
在狂暴阿修羅模式中，它將失去一切痛苦、一切理智、一切情緒，僅僅只是戰斗兵器，只有將被它目光鎖定的敵人徹底擊殺，或者本身徹底死亡，才能解除這種模式，屬于魔族的最后手段之一。
若是被目標逃走的話，施術者將永遠沉淪在失去理智的狂暴狀態中。
此時此刻，只要它輕輕揮動手中的脊椎大劍，佇立在它面前毫無防備的李默，將必死無疑！
眼看冰封即將破碎，李默手中的吒念雷槍還未凝聚成形，遠處的江飛燕，突然發出一聲鏗鏘有力的低喝。
“念劍術！”
這乃是陸岐的自創法術。
憑借精妙劍術與恐怖神念，發動的可怕神念之劍，在斗法交鋒時，可謂占盡先機。
但奈何江飛燕并沒有修行七竅歸元術，因此只能作為秘術使用。
一道透明之劍，正中狂暴阿修羅形態的魔頭。
隨即江飛燕竟是與這個魔頭，竟是一起后仰倒下。
但兩者有所不同的是。
江飛燕是陷入了昏迷。
魔頭則是真魔之軀的最后一個憤怒表情腦袋，陷入到萎靡狀態，雙目迅速閉合。
魔頭所謂的真魔之軀，竟然就這么解除掉了，同時法力氣息一陣狂跌，赫然跌落至筑基初期的階段，才逐漸停了下來，并伴有嚴重的反噬虛弱，以及失去理智的狂暴。
李默見此，可謂是驚喜交加。
江飛燕的這一擊，的確扭轉了戰局！
于是他大喝一聲，趁機投擲出了吒念雷槍。
此刻雙方僅僅只有不到一丈的距離，魔頭身上還殘留著大片冰霜，并且處于失去理智的狀態，根本避無可避，被雷光透體而入，墜落向地面。
充滿毀滅氣息的雷霆，在地面轟然炸開。
吒念雷槍的破壞力，雖然遠不及之前的火隕符、風蛟符組合，但吒念雷槍乃是單體殺傷法術，又是從體內爆發，對這個魔頭造成的恐怖殺傷力，絕不會弱于先前的一擊。
然而李默卻沒有絲毫遲疑，他當即激活了丹田內的那顆璀璨雷晶。
“雷吾化極。“
驚人的雷靈力，在李默的體內綻放。
他的頭發、鶴氅、披風，被無數條肉眼可見的靜電雷光繚繞，頭發向天空飄散、衣服向四周激蕩，雙眼散發出暴躁的靈光，猶如被雷霆繚繞的瘋魔，身影化為了一道璀璨的雷光，沖向了地面被雷光淹沒的魔頭。
恐怖的雷霆之力，在地面接連震蕩，隨即便沖出了兩道身影。
一道身影為黑紅雙色，一道為雷光閃耀。
兩道身影不斷交鋒，速度幾乎形成殘影，短暫碰撞了數次后，黑紅雙色的身影漸漸不敵，被暴躁的雷光轟落，墜向地面。
雷光緊隨追下。
狂暴阿修羅模式下的魔頭，沒有理智，不知疲倦。
雙方繼續交鋒。
雷光身影看似暴躁，猶如瘋魔，實則冷靜得猶如一面鏡子，雙眼深處充滿了理性，一邊又一遍喃喃。
“這一拳是代表梨花村！”
“這一拳是代表山北村！”
“這一拳是代表石寨…”
李默之所以走到今天，成為了一位修士，并不顧一切回到百安縣任職，全都是因為七年前灘河大邪祟案件。
而這一切的背后，僅僅只是這個魔頭隱藏于此四十余年來，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而已。
修士與凡人在宏觀視角尺度來看，乃是兩個不同的維度。
四十余年前對于凡人而言，乃是李默父母的童年階段，甚至還要更早，這個魔頭自然是不會將七年前華安鎮灘河大邪祟之事放在心上。
片刻過后。
雷光大手猛地抓住了魔頭的漆黑手腕，制止了它正要揮出的脊椎大劍。
李默深埋于心底深處的仇恨憤怒，徹底壓過了魔頭的殘暴與冷酷，讓它的手臂生生壓了回去。
他的另一只手，驟然化為暴躁的雷光，全力向前轟出。
這一拳，仿佛是跨越了七年時間，來自灘河河畔那個弱小無助、痛哭無力時期的李默，他將積攢了七年的憤怒與仇恨，化為了最純粹的一擊，手臂瞬間穿胸而過，并抓住了一顆黑色晶核。
“這是代表了小蔓！”
身高一丈，全身長滿血色骨刺的漆黑魔頭，身體驟然僵硬。
它眼中的血色暴虐，迅速消退，難以置信。
隨著李默猛的抽出插入它胸口的右手，魔頭仿佛被一瞬間抽走了全部力氣，身體機能迅速流失。
由原始真魔之血構成的人形外殼，則仿佛沒有重量一般，靜靜地飄浮在空中。
相較而言。
李默封印在玉盒中的機體組織，在這些原始真魔血脈面前，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師姐，我們贏了。”
李默輕聲喃喃。
隨即他竟是以雷吾化極狀態，狠狠捏碎了手中魔核。
魔頭元神所化的鬼臉，在李默手中哀嚎消散。
李默頓覺心胸豁達，心情無比舒暢，眼角泛出幸福的淚光。
“我們打敗了百安縣隱秘組織，守護了百安城的安寧！”
隨著李默的話語，飄浮在空中的人形機體組織，竟是頃刻間融化為液體形態，猶如一團漆黑的油脂，靜靜地飄浮在空中。
凝望著這團漆黑的液體，就仿佛在凝望深淵，靈魂都仿佛被吸進去了一樣。
李默自行解除了雷吾化極模式后，稍稍受到一些反噬，略微有些喘息，但他的精神狀態卻格外激動，以勝利者姿態環顧滿目瘡痍的大地。
最后。
他的目光匯聚在這團漆黑如墨的液體上，七竅歸元術的神念稍稍觸及，竟是變得異常活躍。
“這…”
李默本能地便準備將其帶回師門，由門中高階修士想辦法封印、毀滅。
但他呆滯了一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雙眼瞳孔驟然一縮。
“這不正是自己煉制身外化身的完美材料嗎！”
對于這團所謂的原始真魔之血的來歷，李默隱隱有所猜測。
這很可能是源自某個更高等的魔族，所以筑基期修士根本無法摧毀，它對這個魔頭形成的污染，就像這個魔頭污染了劉彪、辰家子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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