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竅歸元術(下)
接下來。
陸天佑、王竹、馬玲、牛力、陶然、趙畫雪、師永杰，紛紛以潛意識的方式登場，與李默產生了交集。
李默的潛意識當中，他對于所有人問心無愧。
即使是師永杰，以潛意識的方式映射到李默的自我世界后，也都對他說出了當初沒有說出口的感謝。
就這般。
李默不斷釋放潛意識領域中的各種念頭，并在一次又一次的釋放過程中，內心深處獲得了不斷的滿足與體悟。
所謂念頭通達，問心無愧，并非是他人評判。
而是自身潛意識的評判。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道德標準。
一個人是否身心如一，是否問心無愧，他可以瞞天過海，可以騙得過所有人，卻唯獨騙不過自己。
而在這些紛繁復雜的感悟過程，李默竟是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小師弟！”
遠處的石階小路上，傳來江飛燕豪爽歡快的聲音。
她英姿颯爽的姿態，向李默招招呼，這讓在田里耕種了一天正準備回家的李默，不由地停下腳步，面露驚喜之色。
“師姐？”
江飛燕嘻嘻一笑，幾步便跑到了李默身邊。
她猛拍了一下李默肩膀，李默不由得齜牙咧嘴。
這種感覺真是太真實了。
“我猜你就在這里，看我給帶來了什么。”
她拿出一本書，一把拍在了李默的手心。
“看你這呆頭呆腦的傻樣子，都已經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師傅說讓我給你送輔修功法來了，你這個本門天才弟子，難道想一輩子只修一門主修功法嗎？”
李默聞言，看向手中的書籍。
“六脈云霄劍！”
江飛燕得意一笑。
“師傅當年因為某些原因，主修的真靈之眼散功，迫不得已改換的這本主修功法，乃是靈目門當中，少數不以《真靈之眼》為主修功法的修士，但也因此錯過了師門的親傳弟子選拔，視為終身遺憾，我和魏蒼師兄都選擇了這本《六脈云霄劍》作為輔修功法，至于你選修了什么功法，可千萬別忘了。”
李默愣了一下。
他知道面前的六師姐，乃是自己的潛意識。
但除此之外，他總感覺還有其他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江飛燕則是無聊地伸了個懶腰，曲線婀娜挺拔。
“好啦，師姐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先走一步了，你可不要忘記你在這里最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
直到江飛燕離去，李默再次低頭，看向《六脈云霄劍》。
他幾次想要翻開，卻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某些重要的東西，如果翻開這本功法秘籍，可能會出大問題。
遺漏了什么呢？
待他回到家里后，呂翠翠已經做好了哺食。
李默看著曾經不食人間煙火的靈目門仙子，如今卻成為了一位家庭主婦，每日圍繞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忙碌，在風吹日曬、煙熏火燎下，皮膚已經不再像曾經那般吹彈可破，落下了一層世俗的塵埃。
她的雙手也逐漸生出了凍裂，變得有些粗糙。
李默心中本能的有些愧疚，但同時竟也產生了一些詭異的慶幸，他潛意識中的各種念頭，在這一刻似乎更加通達了。
“夫君，你回來了？”
“嗯。”
李默放下鋤頭，他看了眼腳上的泥巴。
他正要拿起水瓢沖洗，卻發現水缸里已經沒水了。
呂翠翠面露歉意。
“缸里的水，被我用完了。”
“沒關系，我去挑水，你在家里安心養胎，以后就不要做這些粗活兒了。”
李默的溫柔話語，讓呂翠翠面露愧疚，她低下頭，似乎有些自責。
“我想替你分一些負擔，但總是笨手笨腳的，什么活兒也做不好，我真是沒用。”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李默突然意識到不對。
此刻自己乃是在自我世界中，在夢游的狀態中。
于是他輕嘆了一口氣，找來扁擔水桶去挑水。
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他站在河邊，將泥巴清洗一番，緊接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一個激靈，從懷中掏出《六脈云霄劍》。
“我修行的乃是《七竅歸元術》，不是《六脈云霄劍》！”
隨著他的話語，手中的《六脈云霄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化為了灰燼隨風飄散。
“六師姐過來，原來是提醒我這個，已經兩個多月了吧，是時候該結束了，謝謝。”
房間內的李默，突然睜開雙眼。
他終于結束了《七竅歸元術》的修行生涯，不再是夢游的狀態生活。
他看到了熟悉的茅屋，熟悉的家具擺設，以及身邊正在睡夢中的呂翠翠。
“這里也過去快兩個月了吧。”
看來這里的兩個月來，呂翠翠也生活得很好。
就像在李默自我世界中的呂翠翠一樣，這里的呂翠翠也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在努力融入凡人的生活，徹底歸隱田園。
“對不起…”
李默喃喃自語，他的眼眶逐漸濕潤。
他看著面前睡夢中的呂翠翠，看到她嘴角上浮現出的甜蜜笑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呂翠翠仿佛隱約聽到了李默的喃喃。
她緩緩睜開雙眼，注意到李默正看著自己，嘴角笑容弧度高深，甜蜜地閉上了眼睛。
“夫君，你醒了？”
呂翠翠伸了個懶腰后，輕輕地靠在李默懷中。
“寶寶正在我肚子里踢我呢，我要給你生一個胖兒子，或者是胖丫頭，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她說著只有李默才能聽到的情話。
這看似是李默的自我世界與現實世界完美契合，現實世界中的發展與他所想一樣，但他眼眶的淚水卻更多了。
李默伸手撫摸著呂翠翠略顯疲倦憔悴的面龐，手指在她凹陷的黑眼圈劃過，又看向她雙的凍裂，將她的雙手溫柔地放入懷中。
“痛嗎？”
呂翠翠輕輕搖頭。
“只要在你身邊，一切都是美好的。”
“對不起。”
這是李默第二次說對不起，他眼角的淚水竟是再也控制不住，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呂翠翠面露不解之色。
隨即李默竟是輕輕伸出右手，觸摸向這一幕美好畫面。
“這也許是你想要的幸福，卻不是我能給你的幸福，我不希望你忍受這種艱辛，也不想選擇當一個懦弱的逃避者。”
呂翠翠聞言后，若有感應。
她抬起頭看向李默，輕輕地搖了搖頭，流露出釋懷的笑容，身影漸漸變淡。
“我不是都說過了嗎，你既然不愿意歸隱田園，想要行俠救世，那我就回師門，像哥哥一樣與母親正式分居，等你解決天火老怪的問題。”
呂翠翠說罷，微笑著消失了。
李默為了更好的修行《七竅歸元術》，竟是以夢中夢的形式，進入到了深度潛意識狀態中，直面自己內心的種種潛意識！
轟的一聲。
李默感覺自己的神念，就像是爆炸了似的。
各種各樣的念頭，從他心底洶涌而出，瘋狂攪拌著他的神魂意識，神念強度也隨之不斷地提升。
但李默卻只是靜靜地躺在木床上，看著呂翠翠最后消失的畫面。
他任憑各種意識，不斷沖擊攪拌他的神魂，卻始終保紋絲不動，靜靜地體會著這一刻的感悟。
直至一團猶如亂麻的黑色細絲，不斷地穿梭在他神念之中，時而在心底深處化為一團黑球，時而在神念的邊緣張牙舞爪，李默感受著這團代表著內心自我世界的潛意識神念，緩緩地抹去了眼角殘留的淚水。
“七竅歸元術，成了。”
他終于有了自己的第一門輔修功法。
時間回到兩個月以前。
呂翠翠依偎在李默的懷中，臉上掛著幸福的紅暈。
她伸出右手食指，不斷地在李默的胸膛畫圈。
“我不想再回去了，你帶我離開師門，去一處她永遠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從此歸隱田園，長相廝守，好嗎？”
呂翠翠心亂如麻。
“其實…這次母親之所以帶我出來，是因為之后她準備要帶我去見一個名為天火老怪的散修，我本來已經準備和哥哥一樣，向師門提出正式申請，從此與母親分居，但想到你也在這里，才過來…”
房間陷入到寂靜。
呂翠翠的左手則在身后顫抖，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安。
李默靜靜地聽著呂翠翠的哀婉訴苦，思緒仿佛逐漸進入到了裊裊飄渺之中，心境幾度沉浮。
許久之后。
李默面露痛苦決然。
“翠翠，我不會帶你逃避！”
他的決然戰勝了痛苦。
“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美好生活，不僅是要讓百安縣更美好，讓靈目門更美好，讓大乾國更美好，還要讓包括你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更美好！你想要歸隱田園…是因為你不懂那種生活的艱辛，那只是有人過夠了優渥生活后的短暫富貴病，或者怯懦者逃避殘酷現實的精神港灣，那不是幸福。”
李默看向呂翠翠。
“你先回師門暫避，等我師傅夕月出關后，我就去祈求他老人家，出面解決天火老怪的問題！”
房間再次陷入到寂靜。
直到天色漸漸黑暗下來，呂翠翠緩緩起身，露出了一抹難言的復雜微笑。
“我等你。”
她開始穿戴衣衫，眼含淚水地看向李默。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這次回去后，我將不會再跨出師門半步，直到等你解決天火老怪的問題。”
“我…送你。”
半炷香后。
李默站在荒郊野外，看著呂翠翠趁夜回往清明山上的孤獨落寞背影，他的心中不斷翻滾著難言的彷徨、猶豫、迷茫。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一念心中起，頓感意難平。
他這才突然驚覺，陸岐曾說過的修行七竅歸元術契機到了。
他緊握起雙拳，在夜色中站了一會兒，向江飛燕祭出了一張傳音符后，竟也同樣離開了百安縣，獨自前往了華安鎮山北村。
他要在此體悟潛意識自我世界與客觀真實世界的區別，修行《七竅歸元術》。
“這就是七竅歸元術帶來的神念增幅嗎。”
李默喃喃自語。
他能夠清晰感應到自己的神念變化。
往往各種限制越多的功法，修行之后的強度也就越驚人。
相較于兩個月前他獨自一人回到山北村時，此刻他的神念可謂是驟然倍增，已經達到了堪比筑基后期修士的夸張程度。
并且這股神念還具有一種特殊的性質，乃是由他的各種潛意識匯聚而成，這些潛意識猶如黑絲亂麻，即使李默不去刻意壓制他們，在他問心無愧的身心如一之下，這些潛意識也沒有對李默形成念頭污染之類的反噬。
雙方就仿佛接受了同一種文化、信仰、目標、理想的人，內心正大光明！
他們都對于自己的另一面，擁有著絕對的自信。
李默與他的各種潛意識，相信對方是理想大于欲望的人，而不是恐懼于對方知曉了自己的秘密，然后會想辦法陷害自己，嘗試獨霸主權，進而自斬一刀，或者封印對方。
如果雙方都真正了解彼此，并且為了同一個目標不斷努力時，自然也就不分彼此了。
這便是所謂的志同道合，同道中人。
也正如陸岐所說，此功法一旦修成，便是修行身外化身的最佳法門。
身外化身不同于機械傀儡，并不會完全受制于人，雙方互為主體，也都互為分身，都擁有一定的主觀意識，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但增添輔修功法，也要付出代價。
從此以后修行者的修行速度，將會放緩一到兩成。
李默開啟了靈眼，看向四面八方！
漸漸的。
他開始看到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
那是十余丈外的幼蟲，正在破卵而出。
那是田間的石頭縫隙，露珠正在滴落。
那是田地里的蚯蚓，正在翻動土壤。
那是自己身上的無數毛孔，在張開與閉合…
這是客觀真實的世界，被無數人本能忽視的細節，它們并非我知才存在，它們同樣是山海界的一部分，是真實存在的客觀道理，李默正在不斷以第三者視角，客觀地審視一些日常被忽略的細節。
“精密。”
每個靈目門弟子，不僅是看到的不同，看到后想到的也有所不同。
李默在看到這般景象后，首先便想到了用于矩陣傀儡術。
真靈之眼的能力，將會讓他更深入直觀了解傀儡內部結構的細微變化，以客觀的視角審視這一切。
這意味著他以后可以憑借真靈之眼的客觀注視特性，搭配精密的劍術和陣法造詣，不斷開發更高級的矩陣傀儡。
過了一會兒。
李默來到了屋外，他聽到了遠處的吆喝聲。
這是張勤長正在田間打磨力氣。
“張勤大哥！”
張勤聞言，呆滯了片刻后，驚喜地跑了過來。
“小默，你可終于醒了！”
張勤滿身汗水，抓著李默的雙肩，一副無比激動的表情，眼神深處又流露出關切之色。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了，有什么麻煩千萬不要硬抗，你跟我說，我馬上就要參加捕頭考核了，以后說不定就是一位捕頭了，我來幫你想辦法！”
捕快、捕頭、武都頭，分別對應江湖上的三流、二流、一流高手。
“我…”
李默面露愧疚之色。
“這兩個月來，是你在照顧我？”
“唉。”
張勤嘆息搖頭。
“我幾天才回來一次，主要是我爹我娘照看你，你嫂子有身孕，實在不太方便，不過你這些天來，除了不怎么理人外，生活起居上倒也沒有太大問題，就好像夢游似的，有時會喃喃自語，偶爾還會來我家，叫著呂翠翠。”
“謝謝你，我已經好了，不再會夢游了。”
李默真誠感激道。
“哈哈，那就好，你是郎中，比我懂這些，不過謝謝什么的就算了，咱們兄弟可不用說這些！”
張勤爽朗一笑后，拍了拍李默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