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莊霖早就能自由操控隱仙谷大陣,所以小船在其中水域行進飛快,同時念動之間已經天地變幻,所處水域完整連接古晉。
對比曾經大陣自我散溢出的霧氣,如今莊霖行舟所過之處都分外清晰,想要霧氣自可,不想要也無需云山霧繞那一套。
一路上,莊霖依然能看到陶淵明當初留下的一些記號,只不過其中難免有一部分難免隨著岸邊樹木生長愈合,導致有些看不清了,若是完全照著這種標準去找,很容易影響一些人的判斷。
當然了,沒有額外的因素干擾,也基本無人可以找到桃花源就是了。
小舟很快離開了隱仙谷范圍,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古晉時的武陵水域。
到了這里,莊霖便也不再站在船頭,而是需要到船尾搖櫓了。
不過莊霖的搖櫓一定程度上也是象征性的,畢竟雖然他的五行理論還沒有研究透徹,卻也早有收獲。
而且莊霖星月境的修為與真人的境界擺在那邊,依照法脈殘存的信息看,即便是古之仙道興盛之時,大佬算不上,卻也至少是能在天地間立足之人。
所以念動之間水流相隨,小舟的速度飛快。
并且退一步說,哪怕御水之法還很是蹩腳,莊霖現在的一身蠻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順著水流而出,待到附近漸漸出現其他船只,莊霖身下小舟的狂飆行為這才漸漸收斂。
行至水域主道,一些船只時不時同莊霖交錯而過。
莊霖心情十分不錯,帶著游玩的心態看著周圍的一切。
雖然上一次確實來過了,但那次可是太匆忙了,一直擔驚受怕的,即便找到了劉宏宇也是急著回去。
而這次,莊霖是另一種心境了,既不擔心有去無回,也不擔心人生安危!
如果可以,在這古晉山川中走一走,看一看,即便不能有什么奇遇或者解開一些疑惑,但為將來的谷中人探一探路也是好的。
坐擁隱仙谷這一洞天福地,能連接古時,自然不可能干看著,于修行和生活都可相關。
不過有一點是需要盡量避免的,就是不能改變一些歷史大勢,否則后果不是現在的莊霖可以估量的。
遠處一艘打魚船緩緩駛來,到了莊霖小舟的近處,上頭的打魚翁打量著這邊,笑著喊了一句。
“喂——那邊的公子,你也是來找桃花源的吧——”
莊霖心中一動,是了,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桃花源的事應該早已經傳開了,于是他順水推舟也笑著回應一句。
“是啊——乘興而來卻尋不到那桃花源,實在可惜啊——”
那邊的漁翁劃船經過的時候還取笑了一句。
“我看公子你面帶笑容,還以為你找著了呢,要是真找到了,那可是要一舉成名咯——”
“雖未能找到桃花源,但見武陵山水如畫,乘興而來亦不算敗興而歸——”
莊霖笑著回應著,兩船在此刻已經交錯而過。
那邊老翁聽到莊霖這句話,頓時短暫放下船槳,側身朝著小舟拱手行禮。
“公子說得好啊——”
“客氣客氣——”
莊霖也放下船槳回了一禮。
隨后兩船各自照著自己的方向繼續前進并逐漸拉遠距離。
小舟上,莊霖面帶微笑地舒出一口氣,這種不帶任何利益和目的,只是出于路程中無聊而生出的短暫交流,有時候也能令人心情愉悅。
小船似乎始終比正常的船要快一些,才到午后就已經接近了武陵港。
隨便找了一個邊緣的碼頭靠近,碼頭上已經有三個少年郎樣貌的人跟著船在跑了,一邊跑一邊還喊。
“這位郎君,可是要泊船?”“這位公子,我幫您把船找合適的泊位啊!”
“郎君,找我看船就是了,若是要置換抵錢亦可啊!”
待到莊霖的小船在臺階處停下,那幾名小廝有的幫著扒船,有的幫著拉纜繩,顯得殷勤至極。
莊霖背上書箱,提上那根褐檀桿跨上臺階,岸上的聲音就沒停過。
“公子您看就我吧?”“我價格合適啊!”
“我也可以商量!”
幾個小廝又是一頓說,大體上就是各種自薦。
莊霖看著身邊人,帶著好奇問了一句。
“你們怎么知道我會需要人幫忙泊船,或者賣船?”
三人相互看了看,有人笑著搶先開口。
“郎君瞧著面生,應該是外地聞訊來尋那桃花源的吧?如郎君這樣的外來貴客咱們見的不少了!”
“對對,您這船八成也是直接買下了,若是租賃,您船到港口,船主就肯定在招呼您了!所以既無船主,自然需要人幫您泊船看船......對了,郎君若是還要行舟游玩,亦可雇我給您劃船,比您自己省力呢......”
最后一個也不甘示弱,趕忙爭著開口。
“對的對的,而且如公子這般的,游玩武陵尋完桃源,離去的時候這船也不便帶了,與其舍棄,便與我賣了換個船錢也是好的!”
莊霖恍然,這三人年紀雖然不大,但顯然早就在外討生活,古代也不是熒幕劇本上背景呈現,是每個人生活串聯的現實。
至于賣船換錢,這三人多半沒有本錢,也就是類似半個牙行中介,從中賺些差價。
“那就你吧,幫我尋泊位看船,不知如何收取費用?”
莊霖指了指最小的那個少年,后者面露喜色。
“公子,先給十文定錢能管三天,這是起價,不足三天亦如此論,此后五文錢一天,不足一日者湊整,您有事沒回也勿要擔憂,反正等您回來了按時日結清即可!”
莊霖也不了解價格,但看旁邊那兩個小廝聽完后訕訕笑著走開了,便也知道價格公道,點點頭從懷中摸出兩個大錢。
這銅錢還是上次來的時候在客棧換的,當初買船不夠就干脆留了下來,這次正好可以用。
“好,這是定錢,不過到時候如何找你?”
莊霖捏著銅錢又問了一句。
“公子放心,您只要來武陵港,我準會先瞅著您!”
“好好好,如此便好!”
莊霖笑著再次點頭,將手中懸著的銅錢放到了少年捧起的手上,隨后背著書箱邁上臺階離去。
“公子慢走,對了,我叫狗兒——”
背后傳來少年的喊聲,莊霖回頭看了一眼,點頭之后便繼續朝前遠去。
這次莊霖的感受更細致一些,從小船入港到他停泊登岸開始,周圍許多人看他也多少有點敬畏的眼神。
這當然不是只針對莊霖,而是普通人針對讀書人這個階層所存在的敬畏。
后世尋常百姓也能接受教育,但在這里,能學文識字本就是超越普通階層的存在,甚至有相當可能是什么世家子弟,即便所謂寒門,大多也不是沒背景的平頭老百姓,只不過是落魄了。
因為遲早要再來,所以莊霖這陣子也稍稍做了一些準備的,知道在科舉制度都沒有誕生的這個時代,一個可能是脫產的讀書人,絕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能有的,哪怕存在也是個例。
讀書人這個身份,在無形之中也給莊霖帶來許多便利。
偶爾有路過的官府差人,視線也多停留在普通人身上,就算在看莊霖,被他尋著感覺望去,居然會因為接觸到他從容的眼神,而選擇下意識避開視線。
莊霖心中帶著略顯復雜的感慨,然后走向稍遠處的武陵城門。
這次莊霖懷中還有一張折疊紙片,上頭只是簡單寫著一個“過”字,但只要查過所的差人看了,就會當是真的過所。
不過城門那邊確實偶爾會看一看生人的過所,但到莊霖這卻沒人朝他要。
莊霖只覺得自己準備了好多東西,但一拳打在空處,甚至沒有機會驗證一下自己推衍出來的簡單障眼法。
不過在莊霖為自己這種心態感到好笑的時候,眼角余光瞥到城門口一處的告示,他向前的腳步也不由一頓,隨后錯開身邊人走到了告示前細細看了起來。
此刻城門口偶有人來往,但無人駐足,顯然這告示貼了有一陣子了,大家都清楚。
或許莊霖在那看告示的身影,比告示本身更吸引過路人的視線。
莊霖則在認真看著。
武陵縣示:
為近日流寇邪祟之流重來,傷害人命,現今有衙門各司會各鄉里武師獵戶人等行捕,未獲,又有高人做法除祟,未果。
如有過往居民客商人等,卯時之前,申時之后,不宜在外逗留,恐被賊寇邪祟傷害,各宜知悉......
莊霖眉頭微皺,類似的告示上次也見過,但這一張顯然不是之前那張。
這么久了,還沒解決么?
此刻莊霖的腦海中不由劃過當初的畫面,劫匪和那個女子,以及當時那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思緒流轉之間,莊霖抬頭看向天空,此刻還是正午,太陽高掛之時。
時候尚早,先進城了解了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