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遺跡中仙光涌動開始,顏書亦便一直待在此處,要看清是什么大局。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妖人飛升,也看到了季憂和“他的未婚妻”,隨后看到他揮劍破境,看到了他獨戰閔誠。
在此期間,卓婉秋和丁瑤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因為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在這個過程當中,卓婉秋發現了許多細節。
在妖人飛升之時,鑒主渾身的氣息都異常鋒利,雖站在下面,但絕美的五官上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感,亦有一種戰意在柔亮的眼眸中綻開。
這樣的鑒主,她見過許多次。
拜入靈劍山的山門會上,游仙會的儀式上。
那時候的鑒主總是一襲紅裙而來,回眸間便能驚艷眾生,卻又與世疏離,不茍言笑,亦看不出情緒。
但隨著一道身影闖入城中,她忽然發現鑒主的眼眸鮮活了起來。
朱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么的,但隨后便又抿在了一起。
因為此時季憂身邊還有一位女子,隨之而來。
隨后便是小巷中的戰斗,她看到鑒主好幾次都忍不住微微挺動飽滿圓潤的胸脯,眼神里好像多了份很驕傲的情緒。
尤其是他在破境之時,最為明顯。
而在閔誠戰敗之時,她則發現旁邊的丁瑤想要拔劍,于是立刻伸手將其按住。
她已經確定了,那個季憂在鑒主心中非同一般。
但她和丁瑤耳語時并沒有說透,只是說了一聲他你招惹不起。
丁瑤當時并不明白,但看到卓婉秋眼中濃烈的警告,最后還是收了手。
閔誠一直想要和她做雙修道侶不假,但其實也是為了討好問道宗親傳,她的心思自然也是一樣的。
自家小主雖已執掌靈鑒,但玄劍峰始終不如天劍峰底蘊深厚。
想坐穩掌教之位,還需要其他仙宗助力。
她與閔誠親近,其實也是想先一步接觸可能性最大的問道宗,以此來搶占先機。
但若說兩人感情如何,其實也沒有多深刻,所以在聽到卓婉秋的警告之后,她便決定先觀望一下。
“要不要我為鑒主通傳一聲”
“不必,只是偶然順路見過一面的人而已。”
顏書亦很平淡地說著,然后在三人即將走過酒樓時倏然皺眉,小手微抖著扔出了一直捏在手中的銀錠…
卓婉秋愕然不已,發現鑒主瞇著眼,滿臉都是我不小心的。
然后丁瑤便聽到了那句“采薇姐姐”,心中一顫,有些感激地看向卓婉秋。
她以為對方說惹不起的“他”是“她”,是跟隨于季憂身邊的那位女子。
元采薇也是微微一愣,抬頭看去有些驚詫:“原來是小鑒主,丹宗元采薇見過鑒主。’
“這不是在山上,采薇姐不必多禮。”
顏書亦轉頭看向季憂:“這位平平無奇的陌生男子是誰”
季憂:“”
元采薇看了季憂一眼:“他叫季憂,是天書院弟子,我這次在岐嶺遇了險,多虧了他才能脫身。
“還真是個好人。”
顏書亦看了季憂許久,粉唇輕啟。
季憂于她而言確實只是修道時偶然認識,下山游歷后又見過一面的男子。
雖然相談甚歡,但也沒有什么別的關系。
聽到卓婉秋說他有未婚妻,小鑒主也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想見見那是什么樣的女子。
但她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為何他有了未婚妻,還總是看她的腳,甚至捏了她的臉。
她是將銀錠扔出去了,也如預料般引來了季憂,但此時看著兩人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卓婉秋此時湊上前來:“要不要叫他們到院子里喝茶”
顏書亦搖了搖頭,又開口對元采薇道:“舍命相救可見情義頗深,必是累壞了這位公子,姐姐打算什么時候與他成婚,我去送份賀禮。
元采薇聽到顏書亦的詢問后一愣,立刻紅著臉擺手:“鑒主誤會了,我和他也是初次相見,他是我阿弟的友人,是受了阿弟所托才去救我的。
季憂也隨之皺眉:“怎么總有人在外瞎傳不要命啦”
“姐姐不必不好意思,兒女之事本就是人之常情。”
“這倒是不假,所以他若真是,我又何須對人隱瞞”
“那不如就一起來我院子里喝茶吧!”
顏書亦忽然蹁躚轉身,噠噠噠地下了樓。
岐嶺鎮上的這幾日,靈劍山的小鑒主一直住在酒樓后面的閑庭小院之中,此時對他們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卓婉秋屏住了呼吸,似乎是吃到了什么好的,立刻隨之而去。
只有丁瑤聽著鑒主忽冷忽熱的語氣,一時間竟無法判斷這女子的身份。
隨后幾人便來到了酒樓后方的小院,坐在了桂樹下的石桌前。
季憂剛剛落座,就覺得自己的右腳被輕輕踩了一下。
抬頭看去,顏書亦若無其事,吩咐著丁瑤與卓婉秋為三人上茶。
元采薇接過茶道了聲謝,隨后開口:“鑒主可知山里究竟發生了何事”
顏書亦揮手放出一道仙光隔絕了外界道:“有妖人以修仙者靈元為丹,煉化山中仙意,意圖逆天升仙,最后死在了九霄雷劫之下。
“那妖人是誰”
“身份還未確認,但婉秋追蹤失蹤弟子的時候曾抓到過一個叫做陳清河的人,他祖姓姓鄭,我順勢查到了鄭家,懷疑是鄭家老祖。
顏書亦說罷又道:“洪山礦曾經是鄭家所有,他家祖宅下面也關著許多的邪種。’
卓婉秋此時忍不住開口:“鄭家應該是通過洪山礦誤入了遺跡,得到了所謂仙緣,卻不小心放出了大量的邪種,引起了仙宗追查,鄭家老祖剛好油盡燈枯,于是將計就計選擇了煉人飛升。”
季憂聞聲皺眉,看向顏書亦:“鄭家也是世家”
元采薇聞聲看向季憂,有些意外。
因為按照習慣來講,一群人坐在一起,就算是問問題也會選擇最為親近的那個。
她不知道季憂為何選擇問顏書亦而不是他,又道這靈劍山的小鑒主平日最為清冷,怕是不會同陌生男子講話。
而丁瑤與之所想的,幾乎一樣。
作為小鑒主曾經的貼身婢女,她對自家小主更是了解頗深,嘴角便忍不住泛起一絲嘲諷。
她知道季憂只不過是天書院外院弟子,這種身份的人,若不是因為那位同行的女子,怕是根本喝不到鑒主的茶。
但出乎意料的是,顏書亦雙手忽然搭在桌上:“鄭家是中州最大的世家之一,混戰時期曾是舊皇族,你連這都不知道。
“那鄭家老祖又是誰”
“是鄭家上一代家主,師承陳氏仙族,也是現任掌教陳如海的師兄,幾十年前并稱為陳氏雙驕,都達到了上五境圓滿,但陳如海是嫡系,最終傳承了陳氏仙族的道統。”
季憂思索良久:“但搜索元姑娘神魂的是臨仙境。”
顏書亦乖巧地點了點頭:“我查到的也是這樣,可見岐嶺之中必定有無視道統,能令人直接通仙的存在,你覺得呢”
旁邊的丁瑤抿了抿嘴,心說我覺得鑒主聲音有點夾,似是染了風寒。
季憂捏緊放在桌上的拳頭,覺得不對,于是看向元采薇:“元姑娘在山中多日,親身接觸過他們,可曾見過嬰孩”
“嬰孩沒有..…”
“一個也沒有”
“雖然我有一段記憶是模糊的,但可以確定并未見過什么嬰孩。”
季憂聽后沉默許久,心說這就更不對了。
若真像卓婉秋所說的那樣,是巧合開啟遺跡,得到的仙緣,放出了邪種,以引起仙宗警覺,于是借機飛升。
那嬰兒呢 總不能一件事完結了,所有事情似乎都說得通,卻剛好多出了一條用不上的線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現在能了解的東西有深有淺,看似有序卻根本就雜亂無章。
顏書亦此時又轉向元采薇:“還有一件事,是那妖人為何能煉化修行者靈元為丹,丹宗可有這種丹術”
“太古卷中確有記載,但這么多年來沒有任何丹師能做到。”
“為何”
“因為缺少業火,這是一種先天之火,需要怨氣引燃,可煉化眾生,但怨氣究竟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顏書亦若有所思地看向季憂:“聽說靈劍山與天書院在遺跡之中起了沖突,公子曾對我宗內弟子手下留情,為何”
聽到這句話,元采薇恍然大悟。
怪不得顏書亦愿意與他交談,原來還有這份情誼在。
而丁瑤則是臉色一沉,有些擔憂他說出之前在林中劫掠之事。
季憂則看著她白皙無瑕的臉蛋,有種想捏捏的沖動。
這丫頭,演這種不認識的橋段演上癮了...
“天書院同門生死存亡關頭,我其實殺心很重,只可惜情急之下選錯了武器。
季憂從葫蘆里喚出一根黑刺,用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地道:“這是一位仙子臨行前送我保命的,所以我出招的時候遲疑了一瞬,不想用它殺了仙子的人。”
顏書亦聽后微微一怔,隨后冷面生紅,端起茶杯來咕嘟嘟喝水,腳腳輕晃。
丁瑤、元采薇和插不上話的元辰都聽的有些云遮霧罩。
只有卓婉婷深吸一口氣,有些上頭。
等到茶水喝透之后,顏書亦對三人道:“你們剛從山里出來,想來已疲憊不堪,不如便在這院中休息一日”
元辰聽后看向姐夫,心說姐夫還急哄哄地要找同門呢,怕是無法在此歇腳了。
“好啊。”
季憂痛快地答應了一聲,然后心中暗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算了,無所吊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