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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臣愿為陛下分憂

  刑部下設四司:刑部、都官、比部、司門。

  盧奐的妻子鄭甲第有一個妹妹,嫁給了司門郎中崔渙,盧奐跟這個人是連襟,但是兩人來往不多,見了面也僅止于打個招呼。

  雖然兩人的媳婦是親姐妹,而且關系密切,一直走動,但是盧奐跟崔渙,就是不對路。

  具體緣由,只怕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知道,也許是曾經相處的時候哪句話不對勁,又或者脾氣不對路,總之,這么近的關系,卻形同陌路。

  兩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親爹也都是頂級大官,都是開奔馳的,去了老丈人家可以先動筷,可就是沒來往。

  河北三大門閥,清河崔、博陵崔、范陽盧,在當下的大唐最吃得開的,是博陵崔,又或者說,整個唐朝時期,都是博陵崔。

  有唐一代,這一門出了十六個宰相。

  崔渙本人,出身博陵崔氏大宗,親爺爺便是武后時期的宰相崔玄暐,因聯合張柬之、桓彥范等人發動神龍政變,擁戴太子李顯復辟,所以得到了李唐宗室的厚待。

  崔渙的親爹,在開元初年,做到過禮部尚書,而崔渙本人在歷史上也是做到了同平章事。

  他的長子崔縱,今年十六歲了。

  沒錯,李琩就是看上崔縱了。

  李林甫、李適之、盧奐、崔渙,在朝會結束之后,被李琩召至紫宸殿。

  “不談公事,今天談私事,”李琩請四人坐下之后,笑道:

  “朕有一件心事,急待解決,今日召卿等來此,便是因為這件事。”

  四個人都是頂級聰明的人,聞言,三個人同時看向了崔渙,不用說,這件事跟崔渙有關,要不然崔渙今天不會出現在這里。

  李林甫甚至都猜到,與先帝的二十一娘有關,因為人家到了待嫁之齡了,還未冊封公主,能讓陛下掛心的私事,這件絕對排在前面。

  李隆基的女兒當中,也有嫁給姓崔的,是清河崔,老十一高都公主,下嫁崔惠童,除此之外,其她二十多個女兒,基本上全都嫁進楊、竇、薛、裴、張。

  從嫁閨女就能看出,皇帝到底在拉攏什么人,基哥明擺著還是關中集團。

  李適之笑道:“陛下的私事,就是我宗屬的頭等大事,愿為陛下分憂。”

  “分憂二字,說的好啊,”李琩笑道:

  “朕確實在憂慮,你們也知道,善安該嫁人了,雖因在服喪期,但朕肯定是要早早為她打算的,但是呢,不論是通過皇后,還是汝陽王,還是貴妃和咸宜,亦或是你們,想要尚善安的關中兒郎不勝枚舉,朕犯愁啊,不知該怎么選了。”

關于善安的婚事,從李琩登基開始,就已經有不少人通過各種門路推薦自己的親友子弟了,其中比崔渙兒子強的,簡直不要太多,比如裴耀卿的嫡孫,嚴挺之的好大兒,李林甫的外孫,蕭嵩家里的老四  都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李琩其實還比較中意嚴武,但是一想,這小子太狠,大男子主義,妹妹嫁給她,以善安柔弱的性格,肯定要吃虧。

  再說了,歷史上,嚴武短命啊。

  聽到這里,盧奐已經猜到李琩看中崔渙了,雖然他跟崔渙不對路,但也不至于在這個關口不幫忙,于是他搶在李林甫和李適之開口之前,說道:

  “此乃陛下家事,無需顧忌旁人,陛下屬意誰,就是誰。”

  沒錯,李琩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們都在推薦自己人,讓朕很為難,選你吧,他不高興,選他吧,你又不高興,朕就一個妹妹了,總不能讓你們都高興。

  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花落別處,讓你們都失意,彼此都不眼紅了,這樣就公平了。

  李林甫和李適之對視一眼,心知盧奐這句話已經斷了他們的路了,加之陛下心中早有人選,再反對恐怕也沒什么用。

  所以李林甫也附和道:“國寶郎說的對,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屬意人選?”

  繼位一年的李琩,已經收回不少權力,從最開始的妥協讓步,逐漸朝著大權獨攬的方向發展,已經漸漸有君強臣弱的雛形了。

  往前推半年,這事反對的人都多了去了,但是現在,李林甫和李適之不反對,別人也就更不敢了。

  也就是這時候,李琩微笑看向崔渙:

  “朕聽說,卿之嫡長,尚未婚配?”

  崔渙傻眼了,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這好事能落在我頭上?

  只見他趕忙起身揖手:“回陛下,吾家大郎確實尚未婚配,今以門蔭入仕,在太常寺任協律郎。”

  協律郎,聽名字也知道是個搞音樂的,正八品上,掌和律呂。

  律呂就是六律六呂,也稱十二律,是個搞音律的。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基哥好這口,所以很多官員的子弟也被培養著朝這個方向發展。

  李琩等于是給妹妹找了個藝術家,但是大唐的藝術家,是可以跨專業做官的,王維還是詩畫雙絕呢,不照樣干著司法嗎?

  “帶來讓朕見見,”李琩笑道。

  崔渙一愣,道:“敢問陛下,現在嗎?”

  “就是現在,你不用去,”李琩朝高力士擺了擺手,后者立即派內侍往太常寺去了。

  其實李琩趁著上次巡查太常寺的時候,已經在暗中見過那個崔縱了,模樣很周正,是個溫文爾雅的人。

  他考察過好幾個河北子弟,崔縱是讓他最滿意的,而且他們家的出身也很合適,與宗室親近,又是博陵大宗。

  事實上,博陵崔嫁女給皇帝,人家并不見得會覺得有榮幸,河北那三家,目前來說,聯姻范圍百分之六十在本地,剩下在洛陽,很少與關中聯姻。

  歷史記載:唐文宗欲嫁真源、臨真二公主于士族,應征者寥寥,文宗感嘆:民間修婚姻,不計官品而尚閥閱,我家二百年天子,顧不及崔盧耶?

  一來,關中集團與河北集團有矛盾,再者,唐文宗那會,大唐已經進入藩鎮割據時代,而那個時代,最狠的藩鎮都在河北,所以河北壓根就瞧不起朝廷。

  李琩就是想帶個頭,加深關中與河北之間的聯系,只要兩邊多多少少消弭一些隔閡,安史之亂就不會發生。

  其實就是利益分配不均,根結在于長安吸血天下。

崔縱被叫來之后,李琩簡單的詢問了幾句,這事就拍板了,善安將會被冊封為太華公主,崔縱就是未來的駙馬,不過這要等到十三個月之后李璘終于找了一個機會回了長安,理由是家里有一面院墻,塌了  在古代,住宅遭遇嚴重損失,是被看的很重的,他們不會以物理角度去思考,而是會以迷信的角度去分析。

  院墻塌了,被視為不祥之兆,意味著宅中風水布局遭到破壞,氣運流失。

  于是李璘緊急返回長安,在處理完這一切之后,請求面見皇帝。

  “今上處理國事,多在紫宸殿,廢寢忘食不知時辰,永王有什么事情,盡量長話短說,待會陛下還要去門下省,”

  高力士在殿外小聲囑咐一番后,領著李璘進去了。

  以前高力士管李璘叫十六郎,眼下也不能這樣稱呼了,只能稱呼永王。

  殿內,除了韓滉與韋陟之外,也就是幾名內侍與千牛備身。

  李琩正在伏案批閱卷宗,見到李璘進來之后,抬了一下眼皮,目光便又重新放在了面前的卷宗上面,沒有握筆的那只手抬了抬,指了指下方的坐席。

  殿內落針可聞,李璘也不敢發出聲響,小心翼翼的坐下,等待李琩垂詢。

  架子可不小,我特么是你哥,瞧你那狗眼看人低的架勢,李璘心中腹誹了幾句。

  李琩自然知道這小子干什么來了,韋妮兒早就給他傳信,將李琦大嘴巴的事情都說了。

  無所謂,李琩也正好趁機試探一下他的這些兄弟們,會有什么動靜。

  其實他內心,對這些兄弟是既不放心也放心,不放心,是因為成年的越來越多,膽子也會越來越大,放心呢,歷史證明了,膽大的只有一個,就是下面這位永王李璘。

  歷史上李亨上位之后,固然因為安史之亂造成了皇朝崩塌,天下四分五裂不復往日,宗室被迫只能擰成一股繩,從而減少了內斗的發生,但李隆基的這些兒子們,也確確實實都被培養成了窩囊廢。

  那么多兒子,歷史上有名的有幾個?一個榮王琬,一個永王璘,沒了。

  李琩就是想對這些人下手,都沒有借口啊,沒有借口而殺人,會引發極大的動亂,不值當的,制造借口理由?也沒那個必要。

  半晌后,李琩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這才看向李璘:

  “你怎么回來了?”

  李璘趕忙道:“臣跟宗正寺報備過,陛下不知道嗎?”

  李琩頓時挑眉:“朕什么時候說過,諸兄弟平日里做什么,需跟宗正報備?有嗎?”

  “沒有沒有,陛下繼位之后,撤走了監院,大家當下無拘束了,”李璘趕忙擺手,那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我知道不知道,你猜啊,李琩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

  李璘尷尬的笑了笑,見李琩半天不吭氣,只能硬著頭皮道:

  “臣聽說”

  “聽說什么?”李琩沒等他話說話,便步步緊逼道:

  “你又聽說什么捕風捉影的事情了?”

  你特么娘的,讓不讓人說話了?李璘被堵的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我知道你在嚇唬我,我還不了解你,你以為你能嚇住我?

  太子的事我沒摻和,四王也跟我沒關系,大錯沒有,小錯也沒有,你能拿我怎么辦?

  李璘為了自己的將來,今天也得厚著臉皮說出來,見人家一面不容易,這次錯過了,鬼知道下一次在什么時候。

  于是他繼續道:“臣聽說,二十一郎服喪過后,要去揚州任職?”

  “然后呢?”李琩皺眉道:

  “你也想去?”

  “臣不想去揚州,”李璘嘿嘿笑道,人在屋檐下,臉上自然掛在卑微的笑,這讓他很不習慣,因為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在李琩面前這么低三下四。

  李琩笑了笑,饒有興致的看向李璘:

  “你想去荊州?”

  李璘嘿嘿一笑:“臣也想為陛下分憂嘛,陛下要是信的過臣,臣愿意為陛下治理荊州之地。”

  這個時候,韋陟和韓滉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靜靜的聽著這對兄弟倆之間的對話。

  他們倆屬于近侍,也就是說,李琩很多時候有什么想法,他倆是最清楚的。

  而偏偏李琩確實提過,要對荊州地區,來一場大變革。

  什么變革呢?開墾田畝,興修水利。

  荊州,就是長江中下游地區,主要指湖北湖南,這個地方為長江咽喉所在,非常重要。

  兩湖平原加上江漢平原,在當下的開發還遠遠不足,就以當下的生產力來說,至少都有近千萬畝的開墾潛力。

  如果能開發出來,大唐一下子就富裕了。

  糧食產量是真真正正的國家根基所在,李琩必須要保障全國的糧食供應,無需外求,能將荊州給開發了,五十年內都不會有糧食危機。

  “朕倒是想讓你去,就怕你沒那個本事,”李琩語氣中已經帶著調侃了。

  李璘一愣:“臣不比二十一郎差吧?臣有信心治理好荊州。”

  “行不行,靠你嘴巴上說,朕也不會信,”李琩笑道:

  “這樣吧,朕給你一個大致框架,你跟你的幕僚依據此框架,給朕議一個議案出來,不著急,慢慢來,一定要穩妥詳盡。”

  李璘仿佛看到了曙光,趕忙點頭道:

  “絕無問題,臣為陛下分憂之心,日月可鑒,無論多么艱難,交給臣,定不會令陛下失望。”

  “你快算了吧,不就是想離開長安嗎,”李琩抬了抬手,示意韓滉將有關荊州的卷宗取來。

  李璘尷尬一笑,沒有再反駁了,你這個人,說破干什么?真沒意思。

  韓滉臉上笑容詭異,指揮著幾名內侍將好幾摞卷宗堆在了李璘面前。

  李璘當即就傻眼了,這是干什么?

  李琩指著那堆卷宗道:

  “朕的要求很簡單,三年之內,在荊州開墾兩百萬畝良田,三省六部都會配合你,該修水利修水利,但是要錢沒有,若是激起民亂,都算你的。”

  李璘目瞪口呆,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我去尼瑪的吧!

哎呦文學網    家父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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