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李琩才知道健康軍與大斗軍已經調往祁連城,
大斗軍,領兵7500人,戰馬2400匹,健康軍,領兵5300人,戰馬500匹。
襲擾靠他們,作用不大,真正牛逼的是赤水軍,領兵33000人,戰馬13000匹,是大唐所有建制當中,實力最雄厚的軍鎮。
這就是為什么,蓋嘉運不惜得罪朝廷,也不能失去對赤水軍的掌控,整個河西一共七萬多人,赤水軍將近占了一半,沒了它的河西節度使,不算節度使。
“蓋某想從長安安然返回,其中變數極多,正如隋王所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朝廷知道,這里離了老夫不行,”
今晚的夜色很奇怪,準確點說,李琩在后世小時候見過,但長大以后再沒有見過。
亮如白晝的夜晚,月光籠罩下的河谷山川清晰可見,是不同于日間的另外一種光照度。
昨夜有大風烏云,今夜萬里晴空,天上繁星密布,星月交輝。
置身于如此天地之下,只覺世間的一切彷如蜉蝣螻蟻。
李琩和蓋嘉運站在一處突兀的巖石上,身后的隨從都離得遠遠的,他們倆之間的談話,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
“是不是太冒險了?吐蕃對河西的警惕,從未絲毫放松,”李琩負手望向遠處,淡然道:
“補給線是生命線,任誰都看的無比重要,此番襲擾恐難竟全功。”
蓋嘉運笑道:
“拖延幾個月還是可以做到的,勝敗這種事情,很多時候看的不是結果,而是形勢,我今主動出擊,襲擾敵軍后勤,這是擺出一個姿態給朝廷看,至于能否建功,是我說了算,不是朝廷,燒了十車糧草,我大可以說成五十車,長安如何求證呢?”
李琩愣道:“你這算不算謊報隱瞞?”
蓋嘉運哈哈一笑,道:
“藩鎮節度使不是那么好當的,將在外,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上面逼得緊,我們干不了,有時候為了交差,只能謊報,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只不過張守珪栽在了這上面,以至于現在這一招不太好使了。”
李琩哭笑不得:“你倒是夠坦誠,什么都敢跟我說,也不怕回到長安,我把你賣了?”
蓋嘉運笑著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緩緩道:
“你如果還在十王宅,那么我對你一點信心都沒有,但你出來了,不是誰都可以從那里出來的,僅憑這一點,蓋某就認為,你是一個會做事,懂做事的,若不然,李林甫也不會與你走的這么近,你跟我說句實話,他是不是對你有所期望?”
這話已經很直白了,你是不是還惦記太子之位?
李琩笑道:“你這個問題太刁鉆,我回答不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李林甫怎么想的,我不想去猜,但我不想卷進他們的任何紛爭當中,這一次選擇帶你回去,也是為了我自己。”
我怎么覺得你在騙我?你沒有那個意思,李林甫會跟你狼狽為奸?蓋嘉運低頭沉默許久,突然問道:
“圣人究竟如何看我?”
這無疑又是一個刁鉆的問題,李琩肯定不會將基哥給賣了,那是不給自己留余地,于是道:
“責怪你在河西獨斷專行,目無朝廷。”
蓋嘉運冷哼道:
“我乃藩鎮節度使,只遵圣人旨意,中書門下百般刁難,我這邊都有呈奏,可惜石入大海,今年以來,我收到的所有來自長安的公文,全都是出自中書門下,怎能讓我不懷疑,他們蒙蔽圣聽。”
李琩笑了笑,突然問道:
“河西進奏院,你就沒有幾個自己人?長安的消息,你一點都不知道?”
說起進奏院,蓋嘉運便氣不打一處來,怒然道:
“那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老夫一手扶植起來的白眼狼,當年就是信任他,為了讓他在長安能夠得心應手,所以進奏院的人事安排,都交給了他,如今看來,人心難測啊,當年應該留一手的。”
虧你還是節度使,這一點皇甫惟明能甩你幾條街,李琩笑道:
“那么你如今該知道,中書門下已經搬進右相府,國之大事都在那里決斷了吧?”
蓋嘉運嘆息一聲: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但我總覺得,這樣的情形不會持續太久,哪有在私人府邸處理國政要務的先例?李林甫不是因為腿腳不好,圣人額外開恩嗎?”
“他的腿腳已經好了,那種頑疾本就是一陣一陣的,又不是長年累月犯疾,”李琩在跟著坐下道:
“眼下在長安,沒有人敢得罪李林甫,你這次跟我回去,不要跟他過不去,就當是為了朝局吧。”
蓋嘉運長長嘆息一聲:
“王倕是李林甫的人?”
“不是,但是他尊重李林甫,”李琩笑道;
“裴寬當下也很識時務,要不然范陽節度使也輪不到他。”
蓋嘉運冷笑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
“裴耀卿這條斷脊之狗,曲江公仙誓未久,他便改換門庭,我當年還敬他有膽子彈劾我,算是一號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一逢迎諂媚之徒,你可別告訴我,我在長安見了他,也得給他好臉色?”
李琩哈哈一笑,一鎮節度使,開口閉口都是臟話,屬實有趣,比那個一本正經的皇甫惟明有意思多了。
殊不知,蓋嘉運在他這里,已經是很收斂了,平常罵人,多么下作的詞匯都有。
“那倒也不用,只要李林甫不為難你,別人也不會跟你過不去,”李琩道:
“既然你答應同我回去,那么這幾天就寫一份請罪的奏疏,至于你那個萬言書,我看了,太得罪人,就沒有必要呈給圣人了。”
蓋嘉運的萬言書,其實就是一份伸冤書、彈劾狀,里面將李林甫、裴耀卿、牛仙客、皇甫惟明都給告了。
牽扯的都是頂格大佬,真要呈上去,等于給自己做了一口棺材。
蓋嘉運不滿道:
“如果這樣,河西究竟都發生了什么,圣人豈不是完全不知道?”
“你最好讓他不知道,”李琩臉色凝重的囑咐道:
“少說,少做,多認罪,這關就能過,不要發牢騷,因為你對中樞不滿意,圣人會認為你是對他不滿意,明白了嗎?”
蓋嘉運還是疑惑道:“圣人真的會這么想?”
李琩一臉無語道:
“蓋帥啊蓋帥,你的腦子是不是也被西域女人的兩條腿夾傻了?中樞這幫人,是誰任命的?你對他們有意見,是不是認為圣人選錯人了?是圣人的錯?那么圣人,有錯嗎?”
“圣人自然無錯,”蓋嘉運點了點頭:
“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
常年在河西一家獨大,沒有誰可以制衡,以至于本就不擅政斗的蓋嘉運,在心計智謀這方面,壓根不是朝廷那幫人的對手。
你在河西天天想著怎么打仗,人家可是天天想著怎么斗爭,都跨專業了,肯定玩不過人家。
歷史上安祿山造反,也并不認為皇帝想殺他,而是鐵了心認為,楊國忠會攛掇皇帝對付他。
所以人家的旗號沒有打錯,奉圣人旨意,討伐楊國忠。
歷來造反,都不敢直接說要干皇帝,否則下面的將士你指揮不動。
所以李琩一直都認為,安祿山起兵之后,在河北一帶之所以那么順利,各州官員紛紛依附,就是因為人們真的以為,安祿山有密旨,而且,各地官員也確實看不慣楊國忠。
后來是反應過來了,才有顏真卿等人的義軍突起 這次狩獵,算是草草收場。
返回涼州城之后,蓋嘉運便開始著手安排返回長安的事情,走之前,祁連城方向肯定是要做做樣子,打幾場漂亮仗。
安西和隴右一直都在盯著,不怕他們不向朝廷奏報。
留在節帥府的李光弼等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也是五味雜陳,各懷心思。
程元振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了,天天擱這擔驚受怕的,過的這叫什么日子啊?還是長安好,趕緊回去吧。
李光弼則是不甘心,他的親爹死在這里,他自然希望能在河西把仇給報了,但正如隋王的顧忌一樣,報了仇,走的了嗎?
大家不是死士,不是來送命的,想要安安穩穩返回長安,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真正最擔驚受怕的,其實是河西進奏院的季廣琛,因為蓋嘉運如果不死,他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就算是在長安,只要蓋嘉運不被免職,李林甫也罩不住他了。
“殿下這么做,回到長安如何向圣人交代啊?”季廣琛愁眉苦臉的在屋內道。
李琩笑道;
“你是關心本王無法交代,還是關心你自己?”
季廣琛是進士出身,第一份工作便是蓋嘉運身邊的屯田巡官,一路升遷也都是人家舉薦的,如今兩面三刀,終于陷入進退兩難之局。
只見他嘆息一聲:“自然是為殿下考慮。”
“呵呵,那就不必了,”李琩笑道: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你也操不了這份心,回了長安,趕緊卸任,去找右相安排新職,我會跟右相打個招呼,這是為你好。”
季廣琛一愣,頓時感激涕零道:
“此恩難報,期有報答之日。”
別!我怕你以德報怨啊,李琩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了。
墻頭草,誰也不待見 赤水軍,是大唐所有軍鎮當中,成分最復雜的一支,乃敕勒族回紇、契苾、思結、渾四部外加漢人及其它少數民族部落所組成。
其主將的叫法非常多,赤水軍大使,赤水軍兵馬大使、赤水軍兵馬使,赤水大使,《新唐書·方鎮表》記載其全稱為:九姓部落赤水軍兵馬大使。
而眼下,叫做節度赤水軍事,因為是蓋嘉運以節度使兼任。
歷史上,在16位赤水軍大使中,只有5人來自少數民族,其中回紇1人(伏帝訇)、突騎施2人(哥舒道元、哥舒翰)、契丹1人(李光弼)、鮮卑1人(賀拔延嗣),其余11人均來自漢族。
在6位赤水軍副使中,出自少數民族者2人,其中回紇契苾部1人(契苾嵩)、昭武九姓胡1人(安忠敬),其余4人則為漢族,7位赤水軍普通軍官,則全部為漢人。
眼下的情況與歷史肯定是有出入的,副使為蓋擎,明目張膽子承父業,朝廷不怒才怪。
九月末,蓋擎親率六千輕騎,在大斗軍烏懷愿策應掩護之下,南下奔襲,繞行六百里,在吐蕃于青海湖一帶最大的后勤補給地伏俟城,燒了一把火。
李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這么硬嗎?河西戰斗力這么強?
“伏俟城原是吐谷渾王庭所在,其國滅亡之后,王室后裔四分五裂,有東遷進入大唐的,還有南下歸附吐蕃,剩余的的向西遷徙,分居于各地。”
節帥大堂,陸邡為李琩解釋道:
“我們赤水軍當中有一突將,名為慕容劼,就是吐谷渾王室后裔,他對伏俟城一帶非常了解,所以這一次我們才能繞開敵軍主力所在,靠近伏俟城,運氣成分居多,這把火也不算大,吐蕃損失有限,但無疑大漲我軍士氣。”
人家倒也有什么說什么,倉促之下放火,城內又屯有重兵,火勢很容易被迅速撲滅,所以損失不會大到哪去。
整個過程,李琩剛才也都聽說了,蒙的成分比較大。
蓋擎一開始就沒有奇襲伏俟城的念頭,因為那地方不是六千人就能搞定的。
結果跑著跑著,繞來繞去,來回襲擾加躲避敵軍主力,還真就瞎貓撞上死老鼠,跑到了伏俟城外,直接干了票大的。
這對吐蕃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外圍十幾萬大軍,怎么就讓這么點人給混進來了?
蓋嘉運眼下自然是心情大好,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攻城先拔堅,燒補給燒到了伏俟城,長安如果知道這一消息,一定是滿朝振奮。
這跟在尺帶珠丹腦袋上撒了泡尿,差不多了。
“十月份,圣人是要移仗興慶宮的,我們是直接去驪山,還是去長安?”蓋嘉運看向李琩問道。
他麾下的將領們,眼下也都將目光投向了李琩。
李琩道:
“五天前,我已經派人往長安,請奏圣人,我將攜蓋帥一道返京,那么圣人肯定會推遲往驪山的時間,在京等候,如今我們也該上路了。”
他這叫先斬后奏,發出消息之后,不能等到長安的回文,否則長安一旦拒絕,他們將無法啟程。
蓋擎下手又快,帶著這個喜報,是可以早早上路的,回去了挨頓批肯定免不了的。
他這一招等于是先告訴基哥:我要回家了,基哥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到家了。
“好!”蓋嘉運點了點頭,看向眾將道:
“河西大事,就仰仗諸位了。”
十余人紛紛起身。
接著,蓋嘉運又看向李光弼,道:
“既然隋王舉薦,光弼可暫任赤水軍什將,即刻趕往祁連城,吐蕃不堪受辱,恐有動作,應早做防范。”
私下里已經與李琩商量好的李光弼,聞言行軍禮道:
“末將領命!”
蓋嘉運又看向安重璋,道:
“汝本河西大族,汝父也曾為赤水軍副使,你也曾經擔任過姑臧守備,今任命為涼州副守備,協助蓋擎。”
安重璋先是看了李琩一眼,隨后起身行禮:
“喏!”
這兩項安排,都是李琩和蓋嘉運提前商量好的,因為本來人家這倆人,就是朝廷打算安插在河西的兩個重要棋子。
蓋嘉運既然要有認錯的態度,那么這兩人的任命必須先解決了。
不過這態度也是夠敷衍,兩個兒子,一人身邊安排了一個,這是被監視,還是反監視啊?
但不管怎么說,終究是讓步了 十月初一,
李琩攜蓋嘉運,兩支隊伍共計一千六百人,朝著長安方向返回。
蓋嘉運的級別太高,扈從規格自然是非常高的,帶著一兩千人屬于正常現象。
大唐各大藩鎮當中,論軍費開支,隴右第一,朔方第二,河西第三。
論軍事實力,河西第一,朔方第二,隴西第三。
也就是說,這三家的節度使,在朝堂上的地位,要高于其它幾個地方。
封疆大吏返京,長安都是要凈街的。
“這條路,我走過很多次,但唯獨這一次,只覺前途未卜,”蓋嘉運與李琩并駕齊驅,在馬上笑道:
“隋王有沒有擔心過,我會亂來?”
李琩坦然道:“有!”
說罷,李琩指了指前方被魯炅握舉著的旌節,道:
“我這個使持節,本就是來罷免你的節度赤水軍事,這么大的風險,我怎么會不擔心呢?”
“如今放心了吧?”蓋嘉運笑道:
“蓋某人雖乃一介匹夫,但亦知事有可為不可為,行軍作戰或可因一時念起而改變策略,但圣令決斷,我從來不敢大意,我被罷免了,沒什么,但我在河西的這些兒郎手下,他們可是西北屏障的磐石利劍,我是用了自己人,但何嘗不是在為圣人用人?”
李琩一愣,隨即拍掌道:
“這句話說的好!記住了,見到圣人之后,一定將這句話帶上,說到底,你是圣人的人,不忘初心,你這次就不會有事。”
“那么你呢?”蓋嘉運笑道:
“差事沒辦好,恐怕得罪不少人吧?回了長安,就不怕他們給你穿小鞋?我可是聽說,你看似風光,實則處處受制。”
李琩哈哈一笑: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再怎么受制,也落魄不到哪去,更不會有牢獄之災,你跟我不一樣。”
蓋嘉運仰天大笑,合不攏嘴。
李琩給他的印象非常不錯,是個能聊到一起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回程的路上總是纏著李琩閑扯。
當然了,論級別,也確實只有李琩夠資格跟他閑扯。
他們倆聊的話題也比較高端,談及的人物,其他人也插不上嘴。
蓋嘉運自始至終,沒有試探的問過李琩一次:你會不會全力保我,在圣人那里為我說話。
因為他覺得這樣的試探是多余的,我人都跟著你出來了,自然是對你信任。
如果真的在長安出了事,怨不著你,只能怨我蓋嘉運看不清形勢 長安,興慶宮。
李隆基手里拿著李琩派人送來的奏報,臉色極為復雜,他也沒有想到,李琩能將事情辦成這樣?
讓蓋嘉運回來見朕?你是不是覺得,朕愿意見他?
李林甫和高力士,眼下都傻愣愣的站著,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匪夷所思。
人是他們舉薦的,所以兩人都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
當然,也想好了應對說辭,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么絕對不能問罪李琩,只能替李琩把局面給圓過去。
幫李琩說話,也是幫他們自己。
“一個你!”
李隆基抬起手臂,先是指向李林甫,接著又指向高力士:
“還有你!當初口口聲聲怎么說的?把他都捧上天了,說什么一定不負朕的期望,呵呵呵呵如今倒好,人家反過來給朕出了一個難題。”
李林甫正要狡辯,李隆基直接斥道:
“閉嘴吧,朕不想聽你那些詭辯之言,現在倒好,一切都準備好了,初九,朕就要移仗華清宮,現在只能暫時作罷,靜等人家了”
高力士唯唯諾諾道:
“河西情況復雜,十八郎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等他回來一問便知,不管怎么說,李光弼和安重璋的任命,蓋嘉運遵循了中樞的安排,這也是好事。”
李林甫見狀,正要說話,又被李隆基一句閉嘴給擋了回去。
只見李隆基臉色陰沉的沉默半晌后,表情又忽然一轉,笑意古怪道:
“朕很好奇,他是怎么說服蓋嘉運進京的,不會是”
說著,李隆基看向李林甫:
“把你賣了吧”
啊?什么叫把我賣了?這是我的主意嗎?李林甫懵逼了,他知道圣人又在給他甩鍋了。
李林甫嘴角一抽:
“臣針對蓋嘉運,絕非私人恩怨,都是為國籌謀,圣人明鑒。”
他這一次不說為圣人分憂了。
好了,他接住了,李隆基微微一笑:
“讓他來,朕倒是要會一會這兩位,看看他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告訴裴耀卿,等人來了,讓他這個京兆尹親自出城去迎,給人家引馬開路。”
李林甫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高力士,點頭道:
“臣一定安排妥當,好讓蓋嘉運知曉,圣人對他一如既往的信任器重。”
“朕當然器重!”李隆基雙目一凝:
“比從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