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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觀戰臺上,顧初冬看到顧陌取下蒙眼的黑布那一刻,整個人都激動得跳了起來,大喊道:“我哥睜眼了,我哥睜眼了!”
在場很多人都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
在顧初冬身旁蘇子由問道:“顧兄睜眼是什么意思?”
蘇子由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顧初冬指著明月山,說道:“就是字面意思啊,你們沒看到嗎,我哥睜開眼睛了…嗯,不好意思,忘了,你們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的!”
這觀戰臺距離明月山有數百丈,大多數人都只能夠看到個大概,根本不可能看得到顧陌取下蒙眼黑布的細節,不過,顧初冬武道高深,自然是目力驚人,所以她能夠看得到。
顧初冬繼續說道:“我哥,他的眼睛,在臨海郡的時候就已經好了,他一直在等,等一個值得他睜開眼睛交手的對手,他說,當他睜開眼睛那一刻,就是他成為天下第一的時刻。”
一時間,觀戰臺上,眾人神色各異。
蘇子由望向明月山,只可惜此刻那邊煙塵漫漫,戰氣澎湃,他一個不通武道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低聲道:“咱們乾皇陛下這下要心塞了!”
顧初冬疑惑道:“為什么?”
蘇子由說道:“因為他還在讓太醫院的御醫們研制可以最快最輕松讓你哥眼睛恢復的辦法,想著借此拉近與你哥的關系。眼下,這計劃算是廢了!”
顧初冬嘿嘿一笑,將書箱從背上取下來放在面前。
同一時間,
觀戰臺另一邊,楚國長公主蕭自飲神色微動,說道:“顧陌的弱點可真難找,還想著用他瞎眼這個事情,讓他欠我一個人情的。”
“殿下。”蕭自飲身旁的侍女說道:“現在,更大的問題是咱們的計劃可能要失敗了,顧陌的強大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料,現在又睜開眼,恐怕真的要天下第一了。”
“失敗了就失敗吧!”蕭自飲說道:“我能有什么辦法?如果蘇千秋加蓮生大師加晉國大軍都打不過顧陌,這樣的武力,我現在能有什么辦法?”
侍女說道:“可,陛下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蕭自飲擺了擺手,說道:“他本就是習武之人,比誰都能明白,如果這種情況下,顧陌還能翻盤,真就是無解的局面,就算是他親自來,也沒有其他辦法。”
說著,蕭自飲看向觀戰臺中央的晉皇,嘆了口氣,道:“看來晉國國運還沒徹底消散。”
而此時,
晉皇正死死地盯著明月山,雖然他也看不清什么,卻是異常的激動,心里燃起一縷火焰。
此刻,
明月山上,蘇千秋看著睜眼的顧陌,心頭莫名地一沉,竟是生出了幾分懼意,不過,感受到源源不斷涌入他的劍與身體的戰氣,懼意便消散了。
他一劍指向顧陌,說道:“你不該睜開眼的,你如果一直閉著眼,輸了不會有太大感覺。可是,你睜開眼,就將看到我用著完美無缺的武道將你狠狠的挫敗,這對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太過于殘忍了!”
顧陌看著蘇千秋,輕笑道:“少說點騷話,不然,待會都將成為你挨打的源頭。”
說罷,顧陌腳下一跺,沖天而起,大吼一聲:“刀來!”
顧陌聲若洪鐘震蕩九霄,磅礴音浪掀得流云翻涌,云層都簌簌震顫。
數百丈外的觀戰臺上的顧初冬當即振臂擲刀,勾陳妖刀裹挾著赤焰離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軌跡,刀刃燃燒的烈焰竟將虛空灼出扭曲漣漪,恍若一條浴火蛟龍破空而來。
顧陌掌心騰起龍形氣旋,探手一抓,妖刀瞬間沒入其中。
剎那間刀身迸發血芒,鋒刃流轉的火焰如活物般竄起,他喉間迸發一聲“戰”,聲浪裹著刀氣炸開,方圓十丈內的砂石轟然倒卷上天。
就在那一瞬間,顧陌身影已化作血色殘影消失原地。
剎那間,蘇千秋瞳孔驟縮——凜冽刀風貼著面門劈落,妖刀拖曳的火焰將空氣割裂出焦黑裂痕。千鈞一發之際,蘇千秋沉腰擰身,千秋劍劃出銀虹,劍刃與妖刀相撞的剎那,火星迸發如流星雨墜落。
然而顧陌攻勢如雷霆萬鈞,右手刀勢受阻的瞬間,左手五指如鋼鉤暴探而出。掌心血紋流轉,指甲竟生出半寸長的赤紅利爪,鎖喉、扣脈、擒腕一氣呵成,眼看就要將蘇千秋的手腕捏碎。
蘇千秋倉促間旋身變招,劍花如暴雨般罩向顧陌面門,卻驚覺顧陌左手突然化爪,五指關節發出詭異的咔嗒聲,竟以極其刁鉆的招式直接抓向了他的咽喉,驚得他狼狽躲避。
“嘭”
刀劍相擊的火星中,顧陌的攻勢如狂風驟雨,施展著左右互搏術,右手妖刀走的是大開大合的天刀八訣,左手是各種手段,時而掌出降龍,時而白虹掌力,時而天山折梅手,逼得蘇千秋只能連連后退。
倉促之間,便已交手幾十回合。
在某一時刻,
“當——”
妖刀與千秋劍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火光。
兩人足尖點地,借力躍至十丈高空,蘇千秋的天工靈籠寶衣突然飛出來數十枚孔雀羽翎化作一道奇特的繩索,包裹住勾陳妖刀。
顧陌瞳孔微縮,
他知道蘇千秋有著天工靈籠寶衣護體,想要用刀傷到蘇千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天工靈籠是比太虛神甲還要強的防御神兵。
當即,顧陌攻勢陡然一變,竟將手中妖刀直接棄了。
妖刀破空而去的剎那,他左臂驟然繃緊,肌肉如虬結的古藤暴起,挾著開山裂石之勢橫掃蘇千秋面門。風聲呼嘯間,這一擊快若閃電,空氣都被撕裂出刺耳尖嘯。
蘇千秋倉促舉劍橫擋,劍刃與顧陌手掌相撞的瞬間,火花四濺。
然而顧陌的殺招遠不止于此,右拳裹挾著風雷之聲,以摧枯拉朽之勢直轟蘇千秋胸腹。
“砰!”
悶響如雷,蘇千秋周身護體真氣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整個人如遭雷擊,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如斷線紙鳶般倒飛而出,重重砸在地面。堅硬的山巖被撞出數道深溝,碎石飛濺間,揚起漫天煙塵。
顧陌足尖輕點,身形如鬼魅般疾追而下,被他擲出的勾陳妖刀也似有靈智,劃破長空,刀身血焰暴漲,直取蘇千秋要害。
蘇千秋突然翻身而起,千秋劍綻放出刺目光芒,一劍斬出,劍氣化作匹練,竟將半座山峰轟然劈碎。剎那間,漫天碎石如暴雨傾盆而下,聲勢駭人至極。
顧陌揮刀格擋,勾陳妖刀與蘇千秋的劍鋒再度相碰。兩股恐怖的力量相撞,虛空都為之扭曲震蕩,周圍的空氣被瘋狂擠壓,形成劇烈的氣爆。
強大的余波如颶風般席卷四周,樹木連根拔起,大地劇烈震顫,觀戰之人只覺耳膜生疼,眼前景象都因氣浪扭曲變形。
顧陌的勾陳妖刀乃是當世神兵,而蘇千秋的千秋劍同樣是天下神兵,顧陌內力渾厚無比,蘇千秋此刻有戰氣加持,這一全力對碰,力量反震極強,山體都在搖晃。
勾陳妖刀被震得脫手飛出,撕裂長空釘入千米外的巨巖,刀身震顫間竟將整塊巖石震出蛛網般的裂痕。而蘇千秋的千秋劍同時被震飛,在空中劃出銀亮弧線,直墜入數里外的草地。
顧陌見成功打掉蘇千秋的劍,
當即身形化作殘影疾掠而至。
雙掌翻涌著赤紅真氣,指節凸起如虎爪,轟然撕開蘇千秋倉促凝聚的護體罡氣。罡氣碎裂的脆響中,顧陌右腿橫掃如鐵鞭,“咔嚓”一聲,蘇千秋腰側傳來肋骨斷裂的脆響,血沫混著碎骨噴濺而出。
劇痛讓蘇千秋瞳孔驟縮,卻也抓住空隙,掌心泛著幽藍寒芒拍向顧陌肩頭。
“轟!”
兩股真氣相撞,顧陌身形微晃,肩頭衣料盡碎。
兩人就此纏斗在一起,拳風掌影交織如暴雨,顧陌每一拳都帶著開山裂石的剛猛,蘇千秋則以柔性勁力周旋反擊。
眨眼間數十回合過去,兩人從云端激斗至地面。
顧陌一記重拳轟向蘇千秋面門,蘇千秋側身躲過,順勢肘擊顧陌肋下;顧陌旋身掃腿,蘇千秋縱身躍起,雙掌如刀劈向對方脖頸。
你來我往間,氣浪翻涌,所過之處樹木盡折,地面被踏出深淺不一的坑洞,看似旗鼓相當。
實則蘇千秋十分狼狽,
顧陌的左拳連續七次轟擊蘇千秋面門,將他的鼻梁骨砸得凹陷,右眼腫得只剩血縫;蘇千秋的右腿也數次踢中顧陌身體,卻抵不過對方如鋼鐵般的肌肉,反而自己腳踝傳來骨裂之痛。
又過了三十回合后,
整個明月山的山頭已被夷為平地,黃土混著山石在劇烈的氣浪中翻涌。
顧陌鐵鉗般的手指死死掐住蘇千秋后頸,肌肉虬結的臂膀驟然發力,將蘇千秋頭顱重重砸向地面。
“轟隆!”
山石迸裂,塵土飛揚,蘇千秋眼前金星亂冒,腦漿幾乎要撞出顱骨。他強撐著意識,反手肘擊,如鐵錐般狠狠砸向顧陌太陽穴。
顧陌反應極快,橫掌格擋,金屬交鳴般的脆響中,掌心赫然被震出細密血紋。蘇千秋趁機雙臂如鐵索纏住顧陌腰身,借著對方格擋的空隙,猛然翻身滾下山崖。兩人身影如離弦之箭,裹挾著凌厲氣勁直墜地面。
半空之中,拳風呼嘯,顧陌一記直拳轟向蘇千秋面門,蘇千秋側身避過,抬腿踢向對方下盤。
你來我往間,衣袂翻飛,鮮血飛濺。蘇千秋身上的天工靈籠寶衣泛著幽幽藍光,竟將顧陌拳頭勁力卸去許多。
借著寶衣的護持,蘇千秋拼著挨了幾記重拳,死死拽住顧陌,如兩顆流星般墜入晉國大軍布下的戰陣之中。
在他們二人落下的剎那,天空驟暗,無數氣流亮起,將兩人的身影徹底吞沒。
“沖!”
最前方的千騎鐵蹄踏碎大地,黑色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每匹戰馬額頭都頂著碗口大的精鋼撞角,馬背上的騎士手持丈二鐵槊,瞬間將顧陌團團包圍,磅礴的戰氣壓下。
蘇千秋如同泥鰍一樣,趴在地上飛到大軍之后。
顧陌抹了把唇角的血,望著如潮水般涌來的重騎,直接就沖了過去。
第一波槊尖刺來的瞬間,他側身抓住兩柄槊桿,借力躍上戰馬,膝蓋碾碎騎士咽喉,右手奪過鐵槊橫掃,當場掃斷三匹戰馬的脖頸。
血霧中,他如殺神降臨,鐵槊舞成颶風,砸斷騎士的腰骨、掃碎戰馬的頭骨,偶爾徒手相接時,直接掰斷對方手臂當武器,或是用鎖喉功捏碎喉管。
重騎沖鋒的陣型在他手中支離破碎,有人試圖從后方包抄,卻見顧陌突然抓住一名騎士的腳踝,將其掄成血肉風車,掃倒十余騎。
鐵蹄踐踏在同伴的尸體上打滑,顧陌趁機撲向戰馬,指尖摳入馬眼,戰馬吃痛人立而起,他借勢騰空,一記肘擊砸穿騎士面甲,甲片碎骨刺入血肉的聲音此起彼伏。
顧陌越戰越勇,一身真氣磅礴生生不息。
千騎絞殺,竟被他殺得潰不成軍,地上躺滿了肢體扭曲的尸體,血水匯聚成河,順著被夷平的山坡流淌,將黃土染成暗紅。
戰陣之中,正躲在軍隊后面調息的蘇千秋心頭都在發顫。
自家人知自家事,
如果不是憑借著戰氣加持,他根本不可能能夠與顧陌赤身肉搏這么久,即便是有天工靈籠在也得被打成肉泥。
“他娘的,這還是人嗎?”
蘇千秋看著在重騎圍剿之中橫沖直撞屠殺的顧陌,心里一陣一陣的大罵。
“憑什么啊,這小子才修煉多少年?老子一萬多大軍的戰氣還比不了一個弱冠之年的小年輕的真氣?”
眼看著顧陌就要將重騎戰陣沖破,
蘇千秋也顧不得調息了,大喊道:“全軍,合!”
凄厲的號角聲撕開厚重云層,晉國大軍如同洪流轟然涌動,大地震動,揚起的煙塵遮蔽了半邊天穹。隨著整齊劃一的怒吼,戰氣彌漫、動蕩云霄,在半空瘋狂糾纏、匯聚,漸漸凝成實質化。
蘇千秋長嘯一聲,腳踏流光沖天而起,衣袂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張開雙臂,眼中閃過瘋狂的光芒,聲震四野:“諸君,借我一劍!”
這聲嘶吼仿佛帶著某種神秘力量,如同一把重錘,狠狠撞擊著每一個士兵的心臟。
剎那間,千萬道戰氣如同受到召喚的銀河倒懸,如瀑布般順著蘇千秋指尖瘋狂涌入。
他的掌心光芒大盛,一把巨大的光刃緩緩成型。那光刃通體晶瑩剔透,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劍脊之上,密密麻麻的兵戈虛影若隱若現,每一道虛影都裹挾著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仿佛有無數戰士在其中廝殺吶喊。
整把光劍懸浮空中,仿佛連時間都為之凝滯,天地間的一切都在這恐怖的劍意下顫抖。
這一劍,是大勢之劍。
光劍懸于天際,尚未落下,顧陌腳下的地面已不堪重負。
“咔嚓”脆響中,大地如蛛網般龜裂,裂痕以他為中心呈輻射狀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堅硬的巖塊被無形劍意震成齏粉,仿佛連空間都在這恐怖威壓下扭曲變形。
顧陌仰首凝視那把遮蔽天穹的光刃,瞳孔微縮,他雙掌在胸前迅速結印,雙掌起勢,當即運轉無極歸元氣。
一股浩瀚雄渾的氣息自丹田處沖天而起,雙掌之間瞬間迸發刺目金光,宛如一輪小太陽在掌心燃燒。
“轟!”
一聲巨響震得天地顫栗,顧陌周身氣勢陡然暴漲。
第三形態的極限金丹轟然開啟,十幾種真氣如活物般自四肢百骸洶涌而出,在金丹處瘋狂旋轉交融。
此刻的金丹仿佛成了混沌初開,各色氣流在其中相互碰撞、糾纏,最終凝聚成為一顆金丹。
“去!”
顧陌暴喝一聲,踏碎地面直沖云霄。極限金丹爆發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戰場,迎上了那大勢一劍。
當那一劍轟然壓下的瞬間,
金丹噴灑出萬道氣流,猶如流星雨一般,萬道流光如銀河倒卷,每一道氣流都裹挾著煞星威能,在虛空中交織成瑰麗的光網,與劍劇烈碰撞。
先是寂靜無聲的剎那,仿佛天地都被按了暫停鍵,緊接著便是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光劍寸寸崩碎,每一片光屑炸開都如驚雷落地。
戰氣轟然破碎,
最先承受余波的前排士兵連人帶甲被震成血霧,后排的騎兵被氣浪掀飛百丈,戰馬在空中發出悲嘶,鐵蹄徒勞地踢蹬著虛空。
顧陌如隕石般砸回地面,在大地上犁出千米長的深溝,而蘇千秋則被震得倒飛數里,后背重重撞在山壁上,胸前的天工靈籠寶衣布滿蛛網狀裂痕,口中鮮血狂涌不止。
戰場陷入死寂,唯有狂風卷著斷肢殘甲掠過。
原本整齊的軍陣已面目全非,滿地都是抽搐的傷兵,鎧甲碎片和兵器殘骸插在血泊中,遠處未被波及的軍旗還在獵獵作響,卻映照著尸山血海的慘狀。
“打不過,打不過,我認輸了!”
就在這時候,蘇千秋向顧陌傳音認慫。
顧陌沉聲道:“我現在很好奇,你怎么收場?”
蘇千秋說道:“信徒、信徒,就在于一個信字,是迷信之徒,而且,這里的百姓對比整個晉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即便有清醒著,也影響不了大局,到時候,官府和千秋教宣揚一下,今日的事情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就在那時,
蘇千秋從廢墟之中飛出,白發如瀑揚散之際,他足尖輕點石棱旋身而起,衣袂翻卷似振翅白鶴。指尖掠過腰間玉柄時,七道青虹自袖底迸發,劍刃割裂虛空氣音清越如鳴玉,劍光在暮色里綻開冰晶般的紋路,于他周身織就流轉光繭。
當第七道劍光如游龍歸海沒入掌心,漫天光屑驟然凝結成鎏金祥云,云紋間九色瑞光傾瀉而下,將他身影鍍成琉璃般的剔透。
這是他的幻劍所制造的幻覺。
蘇千秋抬袖拂過云氣,便有瓊花花瓣自光瀑中飄墜,每片花瓣都映著天河般的星芒,在他身側旋出螺旋狀的光路。他足尖輕點祥云踏浪而上,廣袖舒展間帶出千萬道銀線般的劍光,恍若仙人乘槎劃破九霄云霞,身后光繭正層層蛻變為銜著靈芝的仙鶴虛影。
遠處那些仰望的百姓只覺目眩神迷,分明看見他白發間簪著的玉蝶發飾在瑞光中振翅欲飛,分明聽見隱約仙樂自劍光織就的幻境深處傳來。
“無量天尊!”
蘇千秋宛若神仙一般漂浮立于虛空,面色平淡,開口泛出陣陣仙音:“多謝南極天君點化本尊渡劫,前塵往事、紅塵人間,本尊已然參悟。”
隨即,他望向觀戰臺的晉皇,平淡道:“晉皇,你乃本尊天界童子,此世為助我渡劫而轉世,只是此前,本尊前塵蒙蔽,未能了解前因后果、受人蒙蔽,誤會了你。幸得南極天君轉世之身,窺得前塵過往,及時撥亂反正,阻止本尊行差就錯。如今本尊前塵已悟,當還你清白,七日之后,本尊重新臨凡,將為你續國運百年!”
隨即,蘇千秋遙遙一指,仿佛有一道靈光融入了晉皇身體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身后竟有一道龍影一閃而過。
隨即,卻見蘇千秋已踏碎風雪,化作天際一點皎皎白虹,作萬千光點,足尖點過的雪面卻未留絲毫痕跡,唯有那些細碎的劍光在落地前忽然凝作真正的雪花,紛紛揚揚灑滿人間。
平原廢墟之中,
顧陌看著那天上異象消失,不由得有些感慨這蘇千秋的幻術手段的確很高明,也難怪在南晉裝神弄鬼能夠把整個國家都變成一個信仰的國度。
不過,這種手段,對于頂尖高手效果不大,因為顧陌就能夠感知到,剛剛虛空中出現幻境時,蘇千秋已經跑到觀戰臺那邊的車輦里躲著療傷了。
此刻,
隨著蘇千秋的幻境消散,眾多百姓跪在地上口稱“恭送天尊!”聲勢駭人。
顧陌理解不了狂熱信徒的思想。
不過,他也沒興趣了解,伸手一招,將勾陳妖刀吸入手中,然后幾個閃現之間,便瞬移到了觀戰臺上。
顧陌突然出現在觀戰臺上,驚得在場那些晉國文武大臣們都心驚膽顫,全都下意識后退幾步。
倒是晉皇反應最為迅速,第一時間,躬身一拜,道:“參見南極天君!”
當即,一眾文武大臣也都反應過來,紛紛躬身執禮,口稱“拜見天君”。
聽得顧陌一陣尷尬,
他又不是蘇千秋,真的沒法做到裝神仙還坦然接受他人敬奉。
“我不是什么南極天君,我就是一個江湖人!”顧陌說道。
“是是是,”晉皇連忙說道:“天君如今是轉世之身,主要就是人間身份,乃是豪俠顧陌!”
顧陌知道晉皇這是要把今天的事情以蘇千秋最后認慫的那一番收場的話來做結尾,結束今天這個亂局。
他也沒興趣真的在這里辯解什么天君天尊之事,來拆這個臺。所以,當即,他伸手一探將蘇萬貫抓了過來,說道:“陛下,這個千秋教教主,算是我抓的吧?”
“當然。”晉皇笑道:“朝廷懸賞金,一分不會少的!”
蘇萬貫沒有任何反抗,看了看顧陌,又望向晉皇,說道:“陛下,晉國,只有我的方式才能續存,雖然今日的計劃因為陰差陽錯我輸了,但是,我并沒有錯!”
晉皇看著蘇萬貫,緩緩說道:“可,寡人錯了嗎?”
蘇萬貫微微搖頭。
晉皇說道:“你覺得寡人救不了晉國,你覺得你的方法才能救晉國。寡人不想探討方式是對是錯,寡人只想說一句,你能夠保證你的心一直不動搖嗎?若是哪一天晉國國門被破,千秋教真的一直本著救國的初衷嗎?會不會演化成一個權力的手段籌碼?
或許你蘇萬貫能夠保持本心,但是,其他人呢?在利益面前,能一直不動搖嗎?會不會有一天,千秋教宣揚的教義就變成了偽晉是正統,然后有一天變成楚國一統天下乃是大勢,乃是天定?”
蘇萬貫沉聲道:“但至少,希望比一直守住國門的希望更大。”
晉皇沒有再多說,微微招了招手,叫來幾個士兵將蘇萬貫綁了,然后開始處理此地善后問題。
而顧陌則是走到乾國使團一行人旁邊,將勾陳妖刀遞給顧初冬,隨后,一行人則是快速離開。
同時離開的,還有楚國使團。
蕭自飲看著顧陌上了馬車,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天下武評榜要換了,顧陌要成新的天下第二了…”
“不,天下第二依舊是蘇千秋。”
就在這時,蓮生大師出現在蕭自飲身旁,說道:“顧陌與蘇千秋不一樣,蘇千秋自稱天下第二,是因為他沒有無敵之心,他不敢稱天下第一。但是,顧陌不一樣,他有無敵之心,他自然敢稱天下第一,而且,他說了,當他睜開眼睛那一刻,就是他成為天下第一的那一刻。”
“天下第一!”
蕭自飲沉聲道:“這個稱號的誘惑力可太大了,古往今來,多少英雄窮極一生都在追逐這個稱號啊!”
蓮生大師說道:“可天下第一,永遠都只有一個。”
蕭自飲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顧陌是不是天下第一并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太強了,”她指著平原上那被打得支離破碎的軍隊和那座已經被打塌了一半的明月山,說道:“雖然蘇千秋是在裝神弄鬼,但是,其實,從另外一種層面上來說,武力值達到了他們這樣的,說是神也不為過了。”
“阿彌陀佛,”蓮生大師說道:“的確是如神似仙!”
蕭自飲說道:“一個蘇千秋已經能夠守住南晉國門了,如今又來一個更強的顧陌,咱們陛下一統天下的道路,可是越來越困難了!”
蓮生大師卻搖了搖頭,道:“其實是簡單了一些。”
蕭自飲疑惑道:“何意?”
蓮生大師說道:“蘇劍神已經老了,今日一戰,他輸了,那股氣也輸了,從另一個層面來講,他的武運就此止住了。這一戰,應該是他一生最后的巔峰之戰了,除非是后年白玉京里,他能夠有更大的收獲,但不太可能了。”
蕭自飲點頭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可蘇千秋落幕,卻又出現了一個更強大的顧陌,不是嗎?以顧陌今日的戰斗力表現來看,便是當年的姜若虛在世,怕是顧陌也能打個五五開。”
蓮生大師說道:“顧大俠與蘇劍神不一樣,蘇劍神的神性已經消失,是人性在行走人間,他會堅守國門,會拼盡全力守護晉國。可顧大俠不一樣,如今的顧大俠,神性更重,人性所占據的位置不多,他對乾國的態度與蘇劍神是不一樣。若是攻打乾國,受到來自于顧大俠的阻力是比不上蘇劍神的。”
蕭自飲眉頭一挑,說道:“所以,我現在應該想辦法加大他的神性。”
蓮生大師點頭,道:“但,如果不出所料,乾皇肯定會想辦法加大顧大俠的人性。”
蕭自飲眼中閃爍著光澤,呢喃道:“加大神性么…”
從明月原離開后,顧陌就直接回到了南晉國都里的鴻臚寺。
雖然明月原一戰,他打得很痛快,贏得也很干脆,但是,面對的對手的確很強大,他也還是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傷,不過,他有著多種內功都是擁有著療傷奇效的,倒是沒有太大影響。
也就是在鴻臚寺里靜養了兩三天。
就在顧陌傷勢徹底恢復那一天,早上顧陌公開露面,與蘇子由一起吃了個飯,中午的時候,晉皇就親自來到了鴻臚寺。
還帶來了刑部公函以及懸賞金,換成了價值三萬兩銀子的天材地寶。
就在接過公函那一刻,顧陌腦海里響起了系統提示音:
緝拿六星通緝犯獲得六星獎勵——滿級縱橫劍術是否領取 就在那一瞬間,
顧陌便掌握了縱橫劍術,不僅僅是掌握了百步飛劍與橫貫八方這兩個典型的強大劍招之外,還獲得了預判對手攻擊軌跡、精神威懾、遠程突襲、群體控制的特殊能力。
縱橫之劍,乃是捭闔之劍,是天地之道,體現了一種陰陽對立又統一的哲學思想,將劍術發揮到極致,以達到一擊必殺、無人可擋的效果。
房間里。
顧陌與晉皇面對面坐著。
兩人寒暄了一陣,晉皇便說道:“顧大俠,今日寡人來此,除了為您送來官府賞金之外,另外就是替蘇老爺子邀請您去一趟千秋山。”
顧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笑道:“該不會是他上次輸得不服氣,現在想要打回來吧?”
晉皇連忙道:“那自然不可能,是想邀請您去談一談有關于蓬萊仙島的事情。蘇老爺子本來是想要親自來找你的,但是,您也知道,他的傷勢很重,短時間內下不了千秋山。再過幾日,在千秋山表演一場天尊臨凡的戲碼之后,便會直接閉關療傷。”
“蓬萊仙島啊!”顧陌想了想,說道:“那可以去聊一聊。”
隨即,顧陌問道:“對了,千秋教那邊你打算怎么處理?”
晉皇說道:“這個好說,在晉國,只要有蘇老爺子一句話,一切的事情都會變得很簡單。蘇萬貫將會被斬首示眾,然后會抓一大批人,包括朝堂大員,以千秋邪教的名義處決,這件事情從此就告一段落了。至于以后,千秋教依舊會正式成立,不過,不允許獨立于朝廷之外,將會全面由朝廷領導。”
顧陌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鬧這么大一出,并沒有什么變化,也就是晉皇的皇權保住了。南晉依舊還是蘇千秋說了算,蘇千秋也依舊是整個南晉的信仰。只不過就是以宗教治理國家的計劃被打破了,蘇千秋如今讓了一步,讓千秋教接受朝廷管理,也就意味著會逐步開始削弱千秋教在南晉的控制力。
這是沒有辦法的了,宗教治理國家的路線被阻攔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讓皇權真正掌握國家,否則,真等以后蘇千秋死了,皇權和千秋教分裂,那南晉就真的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了。
隨后,
顧陌又與晉皇聊了許久。
離去之時,晉皇留下了一塊金令,令牌上鐫刻著四個大字——國之大俠!
這塊“國之大俠”的令牌與之前乾皇給他的那塊是一樣的,都擁有著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力,可要求晉國各郡縣地方官府幫忙追查情報線索。
看著這塊令牌,顧陌有些哭笑不得,他有種在集拼圖的感覺。
倒是顧初冬很是開心,從顧陌手里接過令牌掂了掂,又在地上敲了敲,說道:“哥,也是真金誒,很值錢的!”
顧陌滿是無語,說道:“妹呀,咱剛掙了三萬兩,你別整的這么…”
“嘿嘿!”顧初冬笑呵呵的將令牌收起來,說道:“哥,你這么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天下各國的皇帝都為你打一塊國之大俠令牌,然后,咱們倆以后走到哪都可以免費吃吃喝喝,由官府結賬?”
“咦,不得了,”顧陌豎起大拇指,說道:“你這個想法還真的挺天才的,我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令牌竟還有如此大用!”
“我聰明吧!”
顧初冬很是驕傲。
顧陌狠狠地點了點頭。
“對了,哥,咱們什么時候去千秋山?”顧初冬說道,“咱們可以早點去,因為這幾天蘇大哥他們在與晉國內務府那邊的皇商接洽,等事情處理好,他們就要回乾國了,咱們就跟著他們一起回去吧!”
顧陌說道:“早點去千秋山倒是可以,但是,回不回乾國我還在考慮中,我在計劃要不要直接就從晉國出發去姜國抓捕拜月教教主葉南天!”
顧初冬頓時有些失望,道:“這樣么…那行吧!”
“怎么了,”顧陌疑惑道:“你急著回去有事嗎?如果是要過年,時間也來不及了,咱們現在回去,得在半路過年了。”
“不是為了過年。”顧初冬說道:“是為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呀?”顧陌疑惑。
“帶你去相親啊!”顧初冬說道:“你忘了,我之前說過的呀,等你眼睛好了,我就帶你去相親啊,青州玄女宮謝流螢、花顏月、滄州的云袖姐姐、燕三娘燕姐姐、武林盟主楊青桐楊姐姐、京城金丞相家的金彩彩、禮部尚書家的木煙…
我可是早就計劃好了的,我到時候帶著你去一個一個的見,看上誰了就把誰娶回家給我當嫂子,當然了,咱們肯定要多娶幾個。所以,我現在急著回去,不僅僅只是帶你相親,還有事情是要去買房子,要很大很大的房子,我有點看重了咱們臨江郡的凌云山莊,哥,你覺得怎么樣?”
顧陌:“…”
你考慮得可真長遠啊!
千秋山,位于曲沃城城郊,乃是一座巨大的高山,直入云霄,山上有著一個南晉最大的千秋觀。
這千秋山上的千秋觀非常大氣。
從山下開始,到處都有密密麻麻的南晉百姓在吟誦千秋萬世經。至于是不是真的有此前蘇千秋說的那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人,顧陌不清楚,但就算不夠,應該也差不太多。
來迎接顧陌的是蘇千秋的弟子,直接將顧陌和顧初冬領著來到了千秋山山頂上一座莊園里。
此地,大雪紛飛,飄飄蕩蕩。
剛進入莊園,就看到蘇千秋竟然赤腳站在雪地之中,身影飄飄忽忽的在大雪之中,白發白衣,微微抬頭望天,鶴發童顏、仙風道骨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站得很高,一直都很虛幻,俯瞰著世間,俯瞰著蕓蕓眾生。我是非常空虛、非常寂寞、非常恍惚的,直到現在,才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一邊說著,蘇千秋光著腳踩在積雪上走了出來,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個腳印,一副淡漠的表情。
顧陌撇了撇嘴,說道:“老先生若是還想要踏實點,我可以代勞,我這一次一定把你打進地里嵌著,讓你更實在的與地接觸,讓你一點都不覺得虛幻。”
蘇千秋擺手道:“我如今是真正的天下第二了,不再是以前那樣空中閣樓,得我多年之所愿,現在的一切已經是最好的了,不用再為虛名為困擾。”
顧陌嘴角一抽,說道:“據我所知,你很在意天下第一的稱號,哦,對了,老天師說過,你喜歡表面裝得云淡風輕毫不在意,實際上內心比誰都渴望天下第一,以前面對姜若虛時,總在背后偷偷練劍,喊著要打敗姜若虛,然后表面上說著不在意虛名!”
蘇千秋背負著雙手,說道:“張道一那種凡夫俗子就喜歡背后中傷他人,我,蘇千秋,何許人也,劍中之神也!
天下劍道風流一石,我獨占十二斗,天下人倒欠我二斗!”
顧陌無語道:“少說點騷話吧,前幾天明月原,要是你沒那么多騷話,指不定還會少挨我幾拳呢!”
蘇千秋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等去蓬萊島了,我全算在張道一身上。那老不死的嘴臭,當年與我交手二十招,挨打十九招,就是因為嘴臭!”
顧陌:“…”
他沒興趣了解兩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的恩怨情仇,便說道:“我對蓬萊島不是很感興趣,不過,對于白玉京很好奇。聽聞你是除了姜若虛之外,接觸白玉京最深的人,那白玉京到底是什么樣的?”
蘇千秋微微搖頭,道:“我也未曾窺探得白玉京全貌,但是,我知道白玉京不是一個具體物品,每個人接觸白玉京的深淺,源自于個人的精神意志。”
顧陌疑惑道:“具體怎么形容。”
蘇千秋想了想,說道:“類似于陣法結界,在那里面,你所想所見,皆是白玉京,真實的白玉京從未有人見過,數百年來,上過蓬萊島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接觸白玉京者有幾十人,但所見所聞都不一樣,畢竟乃是天下十三禁忌里第三禁忌,其奇妙不用多說。”
“十三禁忌?是什么?”顧陌問道。
蘇千秋疑惑道:“張道一那老不死沒告訴你十三禁忌?嗯,沒說也正常,這十三禁忌就是十三個傳說,價值不大,基本都可以當成是故事。
分別是人間龍脈、輪回鏡、白玉京、叩天門、玄龜、火麒麟、天外天、大日魔功、心魔、瘟神、逆鱗刀、七彩孔雀、姜若虛。
這十三個禁忌,是很久遠之前就開始傳承下來的傳說,簡單來說,就是曾在各個時代都掀起過一些神秘特殊事件的,最近百年來出的禁忌就是姜若虛,一個無法評估戰力的瘋子,是生是死也無人可以確定,所以就被評為了第十三禁忌。”
顧初冬問道:“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蘇千秋說道:“這就沒法確定的,但,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至少,我就可以確定姜若虛、七彩孔雀、白玉京這三個禁忌是真的!”
“哥,你覺得是不是真的?”顧初冬望向顧陌。
顧陌微微點了點頭,
他可以確定真的存在的禁忌數量比蘇千秋要多。
因為,他都已經收到系統提示了,這十三禁忌里有好幾個竟然都歸屬于通緝犯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