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沉。
海天之間是無數道青色霄雷,竄動不止,攜同風雨,自東向西,籠罩了青沉到白滄的所有海域,方廣數萬里,皆在霄雷之下。
啟蟄天象壇作為法寶,可以說是覆蓋范圍最廣的一列,隨便催動就能覆蓋大半西海,這還是紫府催動的威能。
列礁中心,島嶼之上。
青木玄殿內傳來一道道青灰色的元風,沖入高天,暴虐呼嘯,有伏偃天地萬物的威勢,引得大海翻滾,白浪排空。
一身貴青風雷法袍的男子踏出,姿容如仙,眉心點金,腰間斜斜挎著一柄青竹木劍,劍身青金,柄為尊紅,似有鳳凰鳴聲自其中傳出。
復風報,已修圓滿。
此乃元木之術神通,可借和風化育諸木,修復法軀,也能用災風伏偃天地,拔木折石,可謂是神妙極多。
“下一道當修身弄碧簫,再修界白木廟還是意選權入?”
「元木」為白鹿青牛,為青雁灰鶩,為松柏竹梓,為梅蘭竹菊,代表了散、讓、入、伏諸性,為天之號令,東帝申命,司青正春。
他此時已經細細琢磨起來了自家道途,將來若是證道,不外乎三條路。
第一,自然是求元木正果,以五道元木神通去叩問果位,而這一道的求金之法在青元一陽書中也有記載。
第二,當是去求元木從位,既然元木有保,這也不失為一條簡單些的路,青元一陽書中也有記載。
第三,自然是去求元木少陽之尊,以奇恒之法藏一道異種少陽神通在內,待到求金之時陡然變化而出,四元一少,以此求尊。
不過第三條路可借這一道元木之尊,轉為少陽之從。
他此時卻在琢磨著青元一陽書中關于選權入的一段話。
“希元正論,五起印證五正,五正養化五精,在木,為奮,為入,為夢;在土,為盛,為止,為荒;在火,為熯,為麗,為用——”
這寥寥的一段話正是提及了古代希元大道的五德之論,作為補充,可偏偏只有木、土、火三道的,倒是耐人尋味。
“在木,甲為陽噓奮,元為選權入,忌為槐南夢。”
他默默琢磨了起來,如果這般來看,是否其余幾道也能尋出些一一對應的?土德的狀況他不清楚,可火德卻有些了解。
離火有一道附圣麗,而真火則有一道烹齊用.那么丙火也應有一道代表了熯的神通。
是藏了起來,還是更名?
天陀眉頭稍挑,望向北邊,眼中似有青光集聚,似乎隱隱能看到沖天的煞氣和黑光,幾乎籠罩了身毒所有海濱。
他心念急動,忽有明悟。
所謂熯,即為干燥熱枯,所以丙火能表十日巡天造就的大旱,而如今的丙火神通,真正被那位皦陽浸染的是——秉陽元。
若是這位金烏次子得證「燥陽」,那么這一道丙火神通,應當是.秉陽熯,甚至就是這一道神通的在希元大道的正名。
那位金烏在丙火之上做文章并非是隨意布子,而是合乎了古代希元大道的正論!
這一點驟然想通,天陀頓覺有許多問題都變得簡單了不少,可他的身旁卻驟然有焚風呼嘯,黑光涌動,一股股燥熱之氣升騰涌動。
青色霄雷凝如鳥雀降下,一只只被熱風殺去,最終平復了這異象。
天陀的額頭卻有幾滴冷汗流下。
他千不該萬不該在距離身毒這般近的地方,揣摩那位金烏,即便有篆文護佑,可天地卻因為他查明了這真相而生發異象,最終引向了那位金烏。
“西海這地方,近來最好別待了。”
天陀心神稍定,不管如何,眼下有門中法寶庇護,應當沒什么大問題,可最好還是避一避。
他也是靜極思動,或是去游歷,或是回洞天,也正好去赤云一趟,借口把那劍典給換過去。
除去赤云,還有兩處地界他正猶豫要不要去一趟,就是東蒼和多寶這兩處金丹坐鎮的地界。
遠處海域忽有一線青光遁來,迅速奔落島上,降在他面前。
來人是一著青雷法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背著一柄刻畫符咒的青黑木劍,一身修為已然到了筑基巔峰,捧了一封密信。
“真人!門中傳信。”
林閬屈身行禮,語氣恭敬。
時至今日,他對于這位青元真人已經是打心底的敬服了,雖然對方行事有些古怪,但上霄在海外的廣闊治所大都是對方打出來的。
如今放眼西海,誰人不知這位青元真人,上霄道子的威名?
天陀接過此信,略略一看,臉上多了幾分慎重之色。
“師尊突破了,即日起將接管青沉,我卻不必管這處了”
他卻未曾想到這位舟游真人突破的如此之快,這就成了那一道啟蟄鳴,已然三道神通加身。
門中的意思正是西海動亂,不是善地,讓天陀可回洞頭閉關,也可自行擇地修行,但最好不要在大離久待,以免被抽去北征。
不過這倒是正合他意,白木廟的修行有些特殊的要求,要采諸木煉化,倒是不能一直待在一處。
“這些時日你便同林長老多多看護此地,靜待師尊前來。”
天陀心緒一動,踏入太虛,瞬息就離了青沉,眼下西海的太虛也能行走,倒是便利了不少。
他駕起元風,稍稍一頓,卻是往著白滄的地界行去。
一入此海,便見天藍和幽暗的海水混同,中立青山,旁列諸島,正有極多身著青袍的修士御風往來。
天陀踏出太虛,立身云端,稍稍散出氣機。
一道赤光自山巔之上奔來,但見一著玄黑赤云袍的青年現身,容貌威武,自有一股灼灼的野性和赤誠之氣在眉心。
“青元道友,來我白滄何事?”
劉霄聞語氣稍有幾分肅然,如今身毒大亂,多有動蕩,他只當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才會勞駕這位真人來此。
“我師尊將至青沉,接過諸事,日后便不是我在這處了,故而先同道友講一講。”
天陀微微一笑,道出原委。
“舟游前輩.”
劉霄聞倒是有些可惜,雖然那位舟游真人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上霄和本門又多有交好,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可這位青元道友卻是難得一遇,頗為仗義,又手段厲害,當真是個妙人。
“今日來此,還有一事。”
天陀早已想好了借口,當下只道:
“我修下一道白木廟,需采諸木,聽聞邊疆有一處甲木勝地,位在青湖以南,靠近貴觀,不知能否安排一番?”
“是那.盤林?”
劉霄聞當下明白對方所說為何,正是那黃羝大漠所化的盤林,似乎是受了一滴真君之血的玄妙。
門中近來的消息都有諜報傳來,他也早早書信一封,恭賀自家師尊封侯之事,自然也明白那盤林已算天社侯名下的東西。
“此事可行.正好,我也欲回山一趟,不如同行?”
劉霄聞略一合計,雖然身毒那邊大亂,但一直未曾波及海上,又有霄雷庇護,應當沒什么問題。
師尊也催促他早些回山一趟,帶上梁雍,正好和這位青元真人同行。
“好,倒是勞煩道友了。”
天陀早就等著這一句話,更不推辭。
劉霄聞略略點頭,回道:
“還請道友等一等,我需帶上門中護法同行。”
“請。”
天陀自然明白是要帶誰,就是那修「至火」的梁雍,可此人在他看來,并無什么修成紫府的希望,若是轉釋還有些前途。
劉霄聞駕風落下,很快便領著一疤臉漢子上來。
“拜見兩位真人。”
梁雍嘿笑一聲,兩位紫府帶著自己回山,這可是天大的榮膺,只是他問及回山作何,那位炳霄真人卻只是笑而不言,倒是神秘的很。
天陀卻在默默觀察對方,若有所思。
‘世尊言三災劫難,為水火風。水災應貪,如壬之溢滿;火災應嗔,如至之暴怒;風災應癡,如元之無向。’
梁雍體內的仙基,卻是極為符合釋道之理,而身上也有幾分氣數在,若是能轉入釋道,恐怕能立地為金剛,但要凝練神通,卻是不可能了。
他很快就收回思緒,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都無足輕重,就是多出來一位至火紫府對于局勢也無足輕重。
不過如今至火果位空懸,難道沒有一家準備去證?
身毒有大阿修羅,可終究是外道,仙家之中難道沒有至火圓滿的人物,靜待其時,或著此道殘存的某位真君在做布置?
‘若要重立天柱,便需讓丙火完滿,正如元還角音至火也應當將這一道征音還于丙火才對,繼而重朝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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