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光漫天,秋風吹拂。
這兌金之氣帶著煌煌的殺伐之氣,盈滿天穹,有如帝者坐于西極,裁斷天地,司白正秋,引的天中太陽光輝降下,照在那無窮無盡的金鋒上,映出萬重光輝。
“古兌金修士。”
天陀的聲音罕見地凝重起來,以他的見識怎能看不出對方路數?
“希元道統傳在五德正位,其中的兌金號稱金中殺伐之極,出而無悔,不求存身,和今世截然不同。”
當世太平山所修的兌金更多是縱橫挑撥,口舌之辯,以此演行革去舊之意,少了古兌金的決絕殺伐之意和司白正秋的位格。
如庚金可作甲胄,用以存身,但兌金殘缺,裂顯鋒芒,唯有殺伐!
極冷的秋風掠過大地,自遠處的長決嶺倏忽吹來,此地距離那一位古代兌金真君的隕落之地極近,可謂大利兌金,更長殺機。
“希元大道,司白傳人,乘兌。”
高瘦的灰衣男子自云端踏空降下,聲如寒冰,氣如長虹,背后的黑赤劍架緩緩舒張,廣木收宮之氣不斷托舉容納著六柄金德之劍。
無窮無盡的秋風和寒雨自空降下,遮蔽天幕,如有鬼哭神嚎,天地悲鳴之聲響起,灰白色的兌金之光凝如一被斬作兩半的白金長蛇,于天中盤旋。
“秋郊哭,兌金界神通,秋風送寒雨,白帝坐西極,帝子受殺,天地齊悲,在此中大長殺伐之機,以兌號令諸金!”
天陀看出那神通來歷,聲音稍沉:
“五德正位,本就有以位格號令其余之道的本事,只是如今也僅有元木、兌金還保存著位格,其余的卻.”
陰云壓空,天地暗沉,銀白和烏邃的雷霆奔涌竄動,此時將那秋風寒雨反推回去,只見一身著銀色法袍的男子踏出,正和乘兌對上。
司天劫 也唯有這一道界神通能夠在這種兌金大盛之地抵住對方,許玄一寸寸地拔出丹霆,隨著劍器出鞘,天地之間的兌金之光也漸漸朝向了他所在的方位,洶涌殺機撲面而來。
“社雷.你就是離國那辟劫?”
乘兌聲如寒風,不顯情緒,他自然聽過眼前這一位社雷劍仙的名號,卻未有什么忌憚之色。
“正是。”
許玄拔劍,雷霆流散,將那金氣悉數蕩開,手中的丹霆發出一陣陣嗡鳴之聲,消謫和北斗這兩道人劫流淌在上,呈現出烏黑和幽藍之色。
他感到一股極深的威脅,甚至隱隱有了面對那初海龍王的感覺。
“請。”
乘兌開口,目光漸冷,同面前的許玄齊齊出手。
天中的兌金之光陡然一盛,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道細長如線的灰白金鋒,交錯變換,呈現出菱形、方形的紋路,大地之上顯出大片大片的剛鹵,干燥破裂,露出萬千地縫。
許玄目光稍凝,他感到外界的靈氣流淌受阻,整片天地似乎都變得破碎不堪,難成一體,對于需要感應天地的道統來說頗為難受。
“金元鋒,是那錯金刻的上位,小心了——”
天陀的話語剛剛散去,便見那無數道菱方形態的金鋒已經切割而來,使人肌膚生疼,目中流血,周邊的一切有形之物都在破碎毀壞。
雷霆凝成的天律顯出,直指兌金,生克之功在一瞬之間達成,使得那金鋒威能一之滯,同無數道黑白雷霆相互抵消。
乘兌面如寒鐵,不顯喜怒,其背后的六柄法劍卻接連出鞘,如長虹經天,切割蒼穹,呈現出深金、珠彩、灰白、秋黃、尊紅和鐵灰六色。
“劍修,不對這是飛劍”
許玄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手段,那六柄劍器之上并無什么炁意,卻通過神通和靈識操縱,正是飛劍之術,而這操縱飛劍的手段又給他一種熟悉之感。
越絕!
對方施展的正是越絕飛劍,此道并不注重劍炁和劍意的修行,而是講究養劍御劍,以靈識和神通寄托劍上。
那六柄劍器都是靈器級別,至少中品,甚至那道兌金和庚金的劍器已經到了靈寶一級,帶給許玄一種深深的威脅之感。
“大衍六金,西極用兌!”
乘兌掐訣,口誦道法,而此時許玄卻覺內景之中養著的那一枚大衍五金劍丸有了感應,如在嗡鳴。
‘六金?’
來不及思索其中關竅了,六道金德之光已經自天中切割降下,使得天地破碎,事象毀折。
許玄抬首,同時掐訣。
他體內的天箓再度感應,一道道深黑如墨的律文在他的法軀之上蔓延束縛,眼瞳中滿是純粹的銀光,整片天地從金鋒的切割之下重新彌合,同其相匯,受他敕令。
天人合一!
化光彌散,風雪呼嘯。
冰晶凝成的寒螭在空中盤旋,鱗爪揚揚,咆哮怒吼,可天中卻有一道神雷凝成的玄令鎮壓而下,呼應太陽之光,同那寒螭相抵。
魏霜手中的刀劍越發破碎,可他卻未有退走之念,而是主動攻殺,以求戰機。
‘不好,南罔那處’
他心念稍沉,本想馳援,可對方以神雷極速將自己牢牢拖住,使得魏霜根本無暇他顧。
另外一處。
南罔的情況更是差到了極點,那芷惜和殉林卻是先盯上了他,將其圍住,已有殺心,使得那青黑色的殆氣魔云逐漸消散。
白滔涌動,欲光迷蒙,自其中陡然生出一尊高聳入云的法身。
這法身通體由白玉一般的脂膏凝成,如一裸女,體表不斷有白脂在消融滴落,自其中顯出密密麻麻而纖細蒼白的女體,大腿、手臂堆迭錯亂,搖晃不止,如風吹野草。
自其頭頂卻生出一對螺旋扭曲的黑紅色大角,欲光閃爍,魔氣沖天。
貴母女獄法身 這尊法身一經顯化,徹底將南罔壓制,使得這位武家真人被卷入滾滾白滔之中,熱云升騰,燙的他面上血肉剝落,露出白骨。
青黑殆光一閃而逝,這具肉身迅速變真為假,助他脫身走出,滅幻真這一道神通卻顯得暗淡許多。
黑虎咆哮,背著他遁出了那化滔,這烏袍男子剛剛站定,身后卻有濃重的鐵灰色云氣翻滾涌來,化作虎豹豺狼,噬咬而下。
“還不求援?”
一道帶著幾分譏嘲的女子聲音響起,那位殉林真人蕭雪林卻不知何時行至后方,催動神通,無數兇獸之形自鐵灰云氣中撲出,向著那黑虎和男子殺去。
南罔明白這一下是走不開了,卻不再躲了,只看向上方的殉林。
“蕭雪林,你小瞧我殆炁大道了。”
濃重的青黑光彩壓過了整片天地,蕭雪林只覺自己神通一滯,法力、靈識消耗都在飛速增長,似乎有看不見的阻礙降下。
墨色巨鐘轟然自殆光之中沖出,上有黑虎食鬼,十魔顯化之象,似乎代表了所有的阻礙、不成、殆滅之意。
北陰制魔鐘 南罔看向身后追來的女體法身,并指一劃,體內漸有一道天箓感應,濃重的壞敗之意自那口巨鐘之上升起。
壞靈運 便見這烏袍男子張口念道:
“我壞法也。”
天中不知何時下起了紛紛揚揚,灼熱無比的黑雪,那一道女體法身驟然坍縮,難以凝聚。
在場的南罔、殉林和芷惜都難以再于內景之中凝聚任何一道法術,僅有神通、靈器還能動用。
殉林目光沉凝,鐵灰色的長裙沾染上片片黑雪,在這巨鐘的籠罩之下,她的法力消耗變得高的可怕,瞬間落入下風。
“殺他,逼那位北陰現身,這是度生魔首之令!”
一道纏綿的女子聲音在她心中響起,赫然是那芷惜在傳話,可殉林心中卻有些不滿。
‘你芷惜乃是魔相,勾連魔土,一身法力取之不竭,我哪里能比?’
可此時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北陰、度生兩位紫府巔峰正在對峙,殆炁聞幽相爭,誰先現身,誰就要落入下風。
武家只有南罔一位出彩的后輩,只要讓其有了性命之危,不怕那位北陰不出手!
她心念一沉,催動神通,鐵灰色的云氣再度凝聚于身,使得她的軀干開始膨脹斷裂,扭曲成圓形,好似一窟窿。
自其中噴薄出無數豺狼虎豹之首,犬牙森森,拖拽著鐵灰云氣向著對方涌來,以一種悍不畏死的態勢沖撞那口魔鐘,拖住對方的重寶。
萬邪窟 化水之光再度凝聚,化作一張如高約二人的牝口,又似一白蚌,粉白之氣流淌,自其中則有三層堆迭的白玉之齒,芷惜裸露的上半身自其中探出,繚繞白云。
大欲口 自這女魔的手中則多出了一株散著重重彩光的寶樹,好似一杖,又像一刷,用了黃金、白銀、琉璃、石英、硨磲、赤珠與瑪瑙鑄就,煥發七寶辛金之光。
她對準了天上的南罔,輕輕一刷。
華麗的七寶辛光自天降下,南罔身形一晃,身旁的殆氣卻被刷散,靠著上方的魔鐘庇護才未墜落。
可此時兩方夾擊,他的法力也有支撐不住的跡象,全靠著體內這一道天箓加持,不然連催動魔鐘都有些難了。
‘嵐山王那邊再不快些的話——’
他心念急沉,卻見白壑的東邊有浩蕩的秋黃色光彩生發,藏金之光噴薄涌動,天呈秋白,如庫鎖金,一尊高入天云的金人顯現而出,被什么東西壓的動彈不得。
“這是?”
南罔心中一驚,明白東邊恐怕也出了問題,眼下.只能指望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