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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齊物

  主殿之中。

  原本尚顯狹隘的殿宇迅速擴展,同廣袤無盡的雷澤融于一體,墨云翻騰,紫雷飆飛,隱隱可見在上方對峙的二人。

  “劍意.被他收了。”

  許玄蕩劍斬開前方涌來的浩蕩紫光,神通被他催動到極致,借著乘無咎的妙用一次次在雷澤覆壓之下走脫。

  雷霆之環悠悠轉動,那具龍尸并未全力出手,而是以返道樞的神妙將劍意抵住,但其隨出的雷音電光就足已經夠難應付了。

  雷霆本虛,僅一聲一氣,昔日天霍龍君曾作雷虛一論,駁斥對于震雷附加其余闡解的行徑,此時這具龍尸則完美地再現了聲氣論的極致。

  深紫色的電光倏忽而過,隨之響起的是重重浩蕩雷聲,天地震蕩,百里可聞,而許玄則如一葉孤舟,在這片大澤之中晃蕩。

  僅論神通,自己絕對不是其對手。

  許玄調轉劍鋒,輕呼一氣,此時將目光放在了那具龍尸顯化的雷霆之環上,這便是返道樞所成的玄象,在《馮虛返道法》中被稱為齊物道樞。

  不知為何,在真正見到這神通之后,他心中卻想起了另外一門傳承——奉玄。

  專修劍道,其實和古仙道有共通之處,并無定式,僅以劍意和劍炁分別作性命,并不是如金丹法門一般劃分仙基神通。

  如奉玄劍道的逍遙游,實質上更像是一門總綱,在筑基階段可在內景之中形成類似仙基的狀態。

  可一旦往上突破,就沒什么具體境界劃分了,所謂的逍遙游也和神通不同。

  甚至到了紫府階段,也可參悟此道,并不影響自身神通修行,好似練一門外法,只要自己能走下去,未嘗不如專修此道的人物。

  一旦修成劍意,位列劍脈之下,和專修此道的人物其實在本質上一樣,只是一個更加純粹,走的更遠。

  如許玄人身,實質上和專門走劫法劍脈的人物無差,只是不夠純粹,在劍脈上走的不夠遠。

  而返道樞所顯化的玄妙,和奉玄劍道之中的部分論述頗為肖似,甚至許玄內景之中的青石劍刻隱隱有感,煥發明光。

  “這是為何?”

  許玄目光漸沉,奉玄第一宮立在上古之時,甚至是諸多神圣在位的時期,彼時那位南華上仙已經位在玄上,座下弟子都是赫赫有名人物,甚至后來的鯤鵬大圣也拜在其下。

  返道樞作為以雷澤古圣為源頭,繼而闡化的神通,必然是這位古圣的經歷具現是否有可能是雷澤古圣和那位南華上仙之間的因果所在。

  許玄輕擰手中劍鋒,此時卻生出一種隱秘的猜想來,如果說人身劍意是承接雷宮劍脈,歸屬劫法,才有如此盛極的神妙。

  可龍身修成的劍意,真的是沒有根底的?

  龍吟之聲傳來,那具龍尸升入云氣之中,顯出原形,已經腐朽破碎的龍軀上有沛然雷霆流轉,攜著煌煌天威殺來。

  紫雷凝如天環,悠悠轉動,中心空洞,讓許玄手中的劍器輕鳴不斷,清氣在他體內翻滾升騰,落在原本承載太清碑的青石劍刻之上。

其上又有字跡顯化,為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  上方的天龍撲殺而下,許玄祭出正歲桃符,收攝雷霆,化解殺機,這一道忌木古靈寶帶給了他短暫的反應時間。

  “劍意.可以更進一步。”

  隨著上方的壓力越來越盛,許玄揮劍再斬,此時先是以劍意模仿那道神通意境,即齊物之道,可卻難以把握到什么。

  “不對,要繼續變化,單單效仿神通,何成劍意?”

  他架起雷車,借著神通之妙在那具天龍的撲殺下不斷挪移。

  周圍的雷澤卻越來越近,隨著那道雷霆天環降下,讓他的遁速瞬間在快慢之間停滯,如同靜止,乘無咎仍然在運轉,似乎未曾感應到這種古怪。

  轟隆!

  如小山般的龍爪探出,其上升起如大日般的紫雷,一擊便轟開懸在空中的桃符,繼而將許玄打入雷澤之中。

  即便沒了性命,單單靠著神通和肉身,這具古代龍種之尸仍然不是他能力敵的,尤其是在劍意被克制的情況下。

  “即便效仿齊物道樞作變化,也難能破解這神通.且根本模仿不來,應當往另一個方向去走。”

  身旁雷霆肆虐,轟擊而下,接連不斷的雷音在他腦中炸響,許玄的眼神卻始終保持清明,他漸漸有了方向。

  奇恒。

  返于道樞,消弭對立,是恒,應當有奇才對!

  如果說這具龍尸展現的神通是一道門戶,而許玄手中的劍意便是一道鑰匙的雛形,現在他要不斷鍛打這柄鑰匙,讓其能將這門戶開啟。

  單單是一卷奇恒下論,就已經高深莫測,除去變化神通的功效,更多還是對于玄道之闡述。

  玄為摛,變易陰陽,闡化五德,而在奉玄劍道的論述之中,又是逍遙齊物,物我兩忘之變,是最上上的求道之解。

  許玄心有所悟,再度起劍,列缺之上的劍意開始有了某種深沉的變化,浩蕩意境彌散周邊,如大澤傾覆而下。

  ‘我劍作奇。’

  原本雄渾浩蕩的劍意運轉到了極點,并未開始下一道循環,而是掙脫出來,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質變。

  幽暗的墨云翻滾不息,巨大的龍首探出,凝視而來,那道雷霆天環在其雙角之間悠悠轉動,而此時許玄則執劍一劃,寫意至極,如同丹青圣手的最后一筆潑墨。

  天環乍破,道樞不顯。

  原本周邊翻滾不止的雷澤迅速萎縮,那具龍尸長吼一聲,身旁紫電升騰,雷音轟響,終于開始道化。

  種種異象迅速消散,一滴晶瑩剔透的紫血自其中顯化而出,凝如龍形,融于許玄肉身之中,讓他的氣機陡然一變,鱗甲自墨灰轉變為深紫,隱隱具備了幾分曄光龍種的氣態。

  如果硬是要說的話,有些像是那初海龍王,二流合一的血脈。

  體內的震雷神通更為圓融自在,某些隱秘的天賦神通悄然運轉,讓他肉身再次提高一個層次,更為雄渾的血氣在軀體之中沖激不斷。

  ‘僅論肉身.恐怕只有血炁、戊土、勝金這些修士才能壓我一頭。’

  許玄心中一震,肉身的進階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自己具備了某些曄光龍種的特性,血脈有變,對于震雷的親和更高,甚至隱隱有深重的氣數降下。

  如果以剿絕命來看自己,那他眼下龍身的氣數已經到了一種極為駭人的地步,就是釋修一道的菩提三重也難比,恐怕金丹嫡血,真君首徒這種人物才能相較。

  原本散落流淌的古雷澤之水如受感召,開始迅速凝聚,歸于一處,化作一方小小的紫澤,積蓄在大殿正中,上有道道紫光爆發。

  ‘比我之前見過的任何震雷靈物位格都高’

  許玄心中一動,這一片紫澤不單單是古雷澤之水,更吸納了那位龍種隕落所留的大半異象,皆都提純在內,可謂是天下難尋的震雷靈物。

  他收起此澤,納入內景,只覺降雷澤這一道神通似乎突破了某種限制,澤中開始有神圣之光變化,更為圓滿。

  ‘我竟然還未修滿這神通.不對,是補全了這神通。’

  許玄心有所悟,古震雷最為關鍵的一道神通,應當就是降雷澤,而此法隨著果位易主,品階跌落,不復以往之神妙。

  即便如此,作為具備身界二性的神通,降雷澤的妙用還是在第一等,甚至是修行其余神通的基礎。

  可以說,震雷修士,第一道練成此法,有不小裨益。

  而如今.許玄則在這基礎上更為補全了這道神通,甚至有返古的跡象,或許有新的妙用生出,那股神圣氣機太過玄妙,是他平生僅見。

  ‘古雷澤之道,也不知會產生什么變化。’

  后方隱隱傳來雷聲,許玄轉身,卻見那供臺之上一片空空,布滿灰塵,原本擺著的紫玉天龍雕像并不存在,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心中稍動,朝著那空臺躬身一拜,不管如何,此宮都和昔日的天霍龍君有關,于情于理,自己應當敬重。

  主殿之內已經探畢,許玄則將目光轉向那一處偏殿,他體內神通隱隱有感,指向側邊。

  踏入其中,先是一片蒙蒙紫光逸散而出,而后便見一殘鼎,半掩蓋在塵埃之下,鼎上雕琢日月山河,星辰雷澤,居中則是一道混沌氣繚繞的圓洞。

  一股讓他心生熟悉之感的氣機生出,極為攝人,體內的復竅書有了感應,混沌氣流散。

  ‘這是.混炁之寶!’

  昔日九蒼有言,說天葉之中極有可能有混炁之物,許玄還是半信半疑,可眼下真正見著,心中卻難以抑制這悸動。

  雷澤用鼓,懸混作鼎。

  這道殘鼎呈現出紫灰之色,質如金銅,內里一片蒙蒙,讓人看不真切,但在感知之下,必然是一件極為罕見的靈器,和混炁、震雷都有聯系。

  許玄上前,伸手一握,微微發力,并未有想象之中的沉重,而是輕到極點,幾乎沒有任何重量自這鼎上傳來。

  鼎上刻著鳥蟲篆文,他細細辨認,為神人鑿竅,終不具心。

  ‘就叫你具心鼎好了。’

  他心念一動,這口殘鼎便有蒙蒙混光生發,似在呼應。

  此時道宮之外卻傳來一股兇厲之氣,隱隱可聽到伯常的呼喊,一股源自東海的龍氣沖來,將原本緊閉的門戶轟開。

  許玄收起此鼎,化作紫電,飆飛而出,卻見一架白鐵寶車停在道宮之外,座上的那六眼巫修見著許玄,微微一怔。

  金雷黯淡,血水流淌,伯常身上有黑潮沖激,受傷不輕,讓許玄的面色漸漸變得鐵青。

  他踏前一步,先將手下的這名妖王扶起,以震雷之正音,生發氣機,修復傷勢,讓對方漸漸緩過神來。

  “王上。”

  伯常清醒過來,當即下拜,面有愧色,只道:

  “下臣無能——”

  “初海。”

  許玄起身,目光冷冷,他對于這位龍種本是不打算多接觸的,可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他倒也不會退避。

  “溟度龍王壞了規矩,曄光遺產,本應是我諸龍流共分之,你派人獨占,恐怕不好。”

  座上的訶鬼開口,語氣慎重,他家主子雖然驕狂,可自己只是個辦事的,哪里敢對一位紫府龍王不敬。

  若不是他知曉初海的脾氣,早就想勸勸這位主子了,天天樹敵,也顧及下自家下人處境,現在訶鬼都不敢登岸了,身怕被得罪過的仙道知曉,當即圍殺。

  眼下又來尋著穆幽度的麻煩,以后南海還去不去了?

  只是,這些話他都咽在肚中,絕不敢多說一句,此時目光轉向那受傷的騰蛇,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

  ‘對不住了,道友。’

  “初海.是你做的。”

  許玄御風而起,同那一具白鐵寶車齊平,便見黑潮涌出,龍首人軀的妖物踏出,氣機洶涌,如潮往來。

  ‘這是.不泱仙道的神通,愁汐的路數,他是怎么修成的.’

  昔日同那位瀚水劍仙一戰,許玄對于這神通已經極為熟悉,眼下更是有些猜測,如果按照昔日天陀所見,這初海極有可能求的是瀚壬二水之間的尊位。

  ‘正好,代龍庭試探試探他。’

  許玄目光沉凝,靜靜等待著初海開口,卻聽這白龍悠悠說道:

  “他敢攔本王的路,未曾打殺,已經是看在南溟的面子上。穆幽度,你見了我,理應以奉尊長之禮待之,本王同廣澤可是一代!”

  初海龍瞳看來,此時瞥了一眼那雷虛道宮,靈識掃過,卻無發現,一股極危險的氣機自他身上生出。

  “你拿了偏殿之中的東西?”

  許玄抬手,殘鼎顯化,有混沌氣自其中生出,噴薄變化,混一陰陽,讓一旁的初海眼神越發不善。

  “果然是混炁之器,此物.你拿不住。”

  黑潮涌動,氣機壓來,初海的言辭之中隱隱有幾分威脅之意。

  “你若要,不妨自己來取。”

  許玄自脖頸之處輕輕一點,紫光流轉,列缺出鞘,眼下他在劍意一道又有長進,正好拿對方試試劍鋒。

  “好膽。”

  初海抬手,一桿太陰氣機彌撒的月牙大戟顯化,被他穩穩握住,那具白鐵寶車駕馭水火,裁斷秋陰,行了過來,而這位龍王便踏在車駕之上。

  ‘那孤殃遠不如這龍種。’

  黑色潮汐再度涌來,同浩蕩雷澤相激,整座雷虛道宮開始動蕩搖晃,使得遠處的神通紛紛避退。

  訶鬼立身在旁,手中隱有咒文積聚,剛欲出手,卻聽得一聲暴喝傳來。

  “不許插手,本王要親自稱量稱量南溟如今的龍種!訶鬼,你把那騰蛇先給本王斬了!”

  這六眼妖物嘆息一聲,看向下方的伯常,目光之中最后的一絲憐憫也不見,咒文如蟲,遍布其手。

  ‘王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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