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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蓮花寺

  漓水邊,大盤山內。

  一座金漆玉砌的廟宇已經立起,香火縹緲,梵唱之聲靡靡。

  一老僧坐于殿前,著五彩織金錦瀾袈裟,上繪崖文,祥云,平水,生得臉方鼻狹,眉眼低垂,念著經。

  大盤的凡夫俗子都改信釋道,有些苦寒人家,或求子,或患病,或無財,便自山邊一步一叩首,直到這大雄寶殿前,便有著黃褐縵衣的沙彌接引。

  求子的將婦人送到廟后送子洞住上一夜,患病的讓高僧吹口佛氣,無財的賜他一粒金砂。

  這些人心愿得成,便誦一聲佛號,跪伏于地,隱隱有香火愿力匯聚到廟內那老僧身上。

  若是些無緣的,死在朝圣的路上,尸骨喂給了山間虎狼,按著慈海大師的說法,也是積了德,來世自有善報。

  一武僧入了廟內,雙手合十,先是誦了一聲佛號,便跪伏而下,急急說道:

  “主持,陳巍元已下令封山,不問原上諸事,朱虞城與其協定,給予各家四十年筑基時間。”

  “我等是否趁此機會,入主大景原?”

  慈海終于有了反應,起身緩步走出殿外,他已悟聲聞,將入緣覺,距離法師之境不遠,如今只差愿力積累。

  “還不到時候。”

  慈海看向山下虔誠的凡夫,感嘆道。

  “陳巍元雖然封山,但朱虞城早已將原上視為自己私產,我等去染指,他不能容忍。”

  “如今當應想著多占些青巍的靈山,遙遙相望,等那朱虞城自取滅亡就是。”

  座下武僧繼續問道:

  “那可要現在就去占了長明,陳巍元自保都難,如今那大赤觀無人庇護,正是時機。”

  慈海這老僧嘆了口氣,揮袖重入廟內,語氣似有不滿道:

  “持法,你還是看的淺了,我登臨法師已是必然之事,他大赤觀許玄想要筑基,先問問身邊那黑風谷同不同意。”

  “真正要拿下大赤觀,還要等我突破法師,爾等只需拖住那許玄,讓他不得安心修煉,筑基時間往后拖即可。”

  殿下的持明敬服不已,只覺主持思慮深遠,非他能及。

  慈海已經重回座上,念起了經。

  ‘陳巍元自保都難?這些新入門的弟子還是未見過當年那場禍事。’

  慈海閉眼,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的情景,那時他還是剛剛入寺,跟著師父修行。

  生得華貴威嚴的烏衣公子孤身闖入寺內,對方剛剛突破筑基,他師父又是積年的法師,卻被一槍挑死,廟內金身被砸個稀爛。

  那道持槍而立的身影時時在他夢中浮現,讓這老僧心驚膽顫。

  ‘到底是古蜀的帝血,非是常人可及。’

  慈海抬頭,看向了大景原的方向。

  我修為低微,斗不過你陳巍元又如何?你不照樣淪為天上仙人的玩物,自封修為,親子都保不住。

  待到你們原上這幫遺老遺少最后一點用處都被榨個干凈,就是我來度你家血脈的時候。

  梵唱之聲又起,廟內諸佛金身似流露出無限歡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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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山,礦洞。

  許玄到了這里最深的地穴內,面前寶樹流火奔行,赤果散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身后江池魚候著,身旁一外門弟子跪伏在地,不遠處還放著具尸體,穿的也是外門弟子衣著。

  “修禮,這寶樹便是你最早發現的?”

  許玄回頭,看向地上跪伏著的那個外門弟子。

  “回稟掌門,我開采礦石,挖到一處云母石壁,敲洞窺之,便見了這處地穴。”

  地上齊修禮抬頭,他中年相貌,眉眼間顯出一股深入骨髓的懼意,但仍一字一句細細回答,未曾失態。

  “那你說說,和你在同一道坑中采礦的李黑水是怎么死的?”

  許玄看向了不遠處那具尸體,氣勢微微放出,讓下面這個困在胎息初期的弟子如臨萬鈞之壓,顫顫巍巍道來:

  “我見有寶物,便想著去稟告池魚師兄,李黑水卻說我們可以趁著夜色,偷些精鐵,這寶樹就是搬不走,取了果子,折了根,從此當個散修,比現在痛快的多。”

  “稟掌門,我心念師門之恩是一方面,另外就是弟子膽小,實在不敢做下這等禍事,那李黑水表面應了我,趁我不備,暴起動手,我,我,我是——”

  齊修禮常年待在礦洞里有些蒼白的臉上流下一道冷汗,他不知道面前的大人會不會相信他的話語,還是為了保密,直接滅口。

  一旁的江池魚見狀上前,低聲說道:

  “稟掌門,修禮確實是個膽怯重恩的性子,干不出違背師門的事,這李黑水當年在祖師隕落時就有些言論,受過罰。”

  許玄看向了地上跪伏著顫抖的齊修禮,臉色有些緩和,扶他起身,笑道:

  “修禮莫怕,師門絕不會冤枉你這等忠心的弟子,你受了驚,且去洛青休養幾日,丹藥資糧都備著,到時這礦洞還需你出力。”

  齊修禮一驚,未曾想到還有這等運道,便又跪下磕頭行禮,以謝門中栽培。

  “至于這李黑水,尸身就扔到萬丈深淵下,池魚,仔細查查這人的往來,若是和外門有干系,他的子女后代都押送到洛青問責。”

  一旁的齊修禮聽得兩股戰戰,不敢再生出任何想法,江池魚則是將這塊地穴安置好了陣法,無人可見,這些弟子大都猜測齊修禮和李黑水犯了事,卻不知是何。

  一旁的齊修禮已叫江池魚領著走了,同他一道去洛青修養的還有他的妻兒。

  許玄自然是干不成隨意殺害門人弟子的事,但這靈物過于珍重,他沒有開恩的余裕,只能嚴密防著。

  ‘先讓這齊修禮見了李黑水的下場,再讓他妻兒去洛青治下,最后讓他來這礦里任職,主管些事,利益掛上,他就不敢生二心。’

  許玄細細端詳著眼前的寶樹,他查過門中典籍,應當是地炎午元樹,有增長血氣,夯實根基的妙用,若是修行火德功法,更是能改善體質,使之親近火性。

  倒是有些像他體內這玄祈雷木。

  這寶樹產的赤果現在不能流出,只敢讓門中少數幾人拿來修煉,待到許玄筑基,修為深厚了,才有些許亮出的資本。

  出了地穴,許玄隱匿了身形,他來白石這一趟,只有江池魚得了消息,其他在此采礦的外門弟子都是毫無察覺之色。

  駕著雷云前往洛青,他心里卻暗暗思慮起另外一事。

  ‘如今諸事妥當,我突破了練氣六重,就是那謝黍打了過來,借著恒光,也能抵住,蓮花寺仍未有動作,但遲早按耐不住,如今這段時間,是少有平和日子了。’

  ‘該把棲云的婚事定下來,和秋葫派引以為援,守望相助。’

  念及此處,許玄一笑,落到蕩霞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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