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川上任之前,大陵縣當地豪族已經和前幾任縣令聯手,趁著漢帝國中央混亂、度田政策運轉不及時的契機,狠狠給大陵縣來了一波大的。
他們“同心協力”,不斷兼并土地,驅趕、收納農戶成為佃戶,為此互相協作,狼狽為奸。
縣令負責暗中提高稅率,并指示部下稅吏不斷重復征稅,逼迫農戶走向破產,不得不把土地賣給豪強,自己也賣身進入豪強家中,從此成為豪強私產。
農民示弱,無處說理,只能低頭認栽,而豪強們吃得滿嘴流油,放個屁都油褲襠。
而前面幾任縣令靠著這樣的操作不斷從豪強那邊拿回扣,收受禮物,各個也是賺的盆滿缽滿,再用貪污來的錢財向上頭活動,各種走關系,然后順利升遷。
之后終于輪到張川了,上任之后他本來也想繼續這樣的操作,結果一看縣中賬冊,心都涼了半截,心想自己來錯地方了。
前幾任縣令已經把大陵縣的土地人口禍禍的差不多了,稅款都收到了十六年以后,縣中百姓全都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那時,整個大陵縣最肥沃的土地已經全部落入豪強們的掌控之中,剩下來的那些歪瓜劣棗他們也未必有興趣,人窮得叮當響,縣府收入一年不如一年。
張川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幾位前任居然如此不講武德,居然干這種竭澤而漁的事情,以至于自己是什么都撈不著。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他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但是心里又堵得慌,得虧豪強們懂事,時常送來孝敬,張川才沒有發作。
可這樣搞也不是個事兒啊,賬冊總要擺平啊,總不能讓前幾任留下的爛攤子毀了自己吧?
正巧建寧二年太原郡不平靜,又是旱災又是匪患,張川便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一手移花接木,把其他地方發生的問題轉移到自己這邊,開始平賬。
張川就是個老練的平賬仙人,平賬完畢之后,以為能過好日子了,就放松了警惕。
一開始,這日子過得的確不錯,可誰曾想就在任期后期的時候,袁樹這個并州牧來了,更沒想到的是,袁樹居然上任就開始查賬。
張川本來還有一絲幻想,認為袁樹這是雷聲大雨點小,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應該是震懾為主、懲處為輔。
畢竟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可誰知道袁樹居然來真的!
用多方數據互相對照,各種查證,這一下就把張川做出來的假賬目查出了問題,再把他們一起揪過來,刀子架在脖子上。
就問誰能扛住?
不知道別人能不能扛住,反正張川是絕對扛不住的。
袁樹這家伙就是目前大漢帝國排行第二的實際統治者,在并州就是土皇帝,上頭除了他老爹袁逢也沒有人能管他,自己要是被殺了,可就真的被殺了,沒人會追究這件事情的。
區區一個縣令,誰會為了自己和袁樹這種等級的大佬作對?
一念至此,張川果斷撂了挑子,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給說了。
袁樹繼續追問,逼著張川把他知道的那些與前幾任縣令合謀的地方豪強的名單列了出來,準備拿他們開刀。
另外,大陵縣前面四任縣令袁樹也沒打算放過,先把他們記下,等之后返回雒陽了,這些人要是還在世,就要找他們麻煩,要是不在世,就要找他們的家人、家族討回這些民脂民膏。
至于張川等人,因為他們做假賬、欺瞞朝廷,罪無可恕,本該全部處斬,念其交代罪證有功,所以不予處斬,予以革職處分。
袁樹轉手就從自己的團隊之中挑選了合適的人選接替張川成為縣令,接著縣丞、縣尉也全部罷免,另外更換自己這邊的人手。
至于那些縣中小吏們,先全部罷免,挨個調查,有問題的追責問題,沒問題的留任、酌情升遷,總而言之,大陵縣從上到下,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至于那些縣中豪強們,就更別說了。
區區一個縣的土豪,占據數萬畝土地就不說了,一個兩個還隱匿潛藏數千人口,各種囤積糧食,有些還有自己的衛隊,私藏兵器。
這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給袁樹攢政績。
袁樹自己就是天下有名的豪強,對于豪強家族的一些暗地里的做事方法了若指掌,就算這些豪強家族沒有在土地上面搞東搞西,但是家中要是沒有武裝,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武裝部曲這種東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你要得到朝廷允許才可以,私下里招募組建,沒有人管那就沒事,真要有人管,反手一個造反的大帽子扣上去,三族都給你消消樂了!
大陵縣的兼并土地與隱匿人口,袁樹是勢在必得。
一個縣的問題審理完了,袁樹感覺速度還是太慢,一個一個的搞,這要搞到猴年馬月去?
于是袁樹正式組建了三個審問調查團隊,安排自己的三大幕僚荀攸、張纮和鐘繇領銜,奔赴各地展開調查。
三個審問調查團隊每一個都有專門人員配置,精干的一心會成員全程參與,還搭配兩個曲的天雄軍部隊予以保護、協助。
若調查對象老老實實接受調查,那就接受調查,按照正規途徑審理處置,不需要有什么額外行動。
如果對方知罪不改、對抗審查或者擅自逃跑,那就直接出動天雄軍進行強力應對,把他們一個個的全部送上天!
在我面前跟我玩兼并土地、隱匿人口?
你們還嫩了點!
攜殲滅九千鮮卑入侵者之勢,袁樹的鐵拳轟然落下,砸在了并州的土地上,產生的震動把整個并州官場、上流社會都給震的惴惴不安、十分擔憂。
但是不得不說,這么搞的效果真的很不錯。
鐘繇帶領的審訊團隊奔赴大陵縣之后,先是把大陵縣的政權接管了,維持了大陵縣的正常運轉,然后對那些縣府官吏展開調查,看看他們有沒有收受賄賂的行為,如果有,立刻罷免,如果沒有,那就留任。
地方豪強們也沒有躲過去,鐘繇親自安排天雄軍軍官們帶著士兵前往要求各族族長前來接受審訊問話,交代問題。
態度好的可以不動粗,只要把建寧元年以后兼并的土地、藏匿的人口都交出來就可以,就算他們過了這一關,再往前的,袁樹暫時不追究。
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妥協的緩沖地帶。
可要是連這個緩沖地帶都不接受的,就是純粹的給臉不要臉,無視袁樹的權力和地位,無視朝廷的威嚴。
那就直接出動天雄軍強勢應對,將所有族人一并抓捕歸案,用抄家級別的態度進行調查,查處家中全部的財產和土地。
比如大陵縣的強氏家族,就是這種給臉不要臉的家族,面對鐘繇的質詢傳單,他們拒絕接受,全家閉門自守,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激怒了鐘繇。
鐘繇這個人吧,看著老老實實沒什么火氣,整天和和氣氣的就知道與人說笑或者鉆研學問,但是他的火氣不顯露于表面而深藏于心。
就算激怒了他,他也不會在明面上發怒,而是直接動手,不和你多逼逼,就屬于人狠話不多的那種。
鐘繇直接下令兩百天雄軍出動,朝著強氏家族族地發起進攻,使用強弩、弓箭進行射擊,撞開族地大門,大開殺戒,只要手上出現武器的全部殺死,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地方大族徹底消滅,舉族擒拿。
因為他們持械自保,又從他們的族地搜出了一些環首刀和弓箭,鐘繇直接確定這家人的行為是叛亂,既然是叛亂,那就是逆賊,既然是逆賊,那就要滅族。
一個時辰之后,強氏全族就整整齊齊的成為了孤魂野鬼,家族的所有財產、土地和人口全都歸充公,一點也沒剩下。
后面根據統計,強氏占有土地五萬九千多畝,藏匿未登記人口三千六百七十九口,金銀數百兩,錢上億,糧食堆了滿滿當當三個大倉庫,還有大量耕牛、馬、驢子和農具。
鐘繇直接出動軍隊干掉了一整個強氏家族的事情嚇壞了整個大陵縣的其他家族,強氏家族全族消消樂之后的第三天,整個大陵縣所有有頭有臉的家族就都來鐘繇這邊報道了。
一個兩個全部上繳了賬冊,把從建寧元年之后兼并的土地、隱匿的人口全部上報、充公,有些還擔心數量不夠多,又“自掏腰包”補了一些上繳,生怕鐘繇不滿意,又把他們也給當作叛逆給殲滅了。
說到底,還是賤,不見棺材不落淚,早這么做,還用得著死人?
至于縣府的那些人,不必說,八成以上都是不干凈的,只是有些人罪責小,有些人胃口大。
胃口大的被鐘繇砍掉了,罪責小的要么罷職,要么降職,主要權力被袁樹派來的自己人掌控。
一心會和知行學府的人們正嗷嗷待哺,就缺這些職位來積累經驗呢!
大陵縣的公干經歷給了鐘繇很深刻的感觸。
同樣,荀攸在平陶縣、張纮在祁縣也紛紛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有了很深刻的感悟。
其中以張纮的感悟最為深刻。
因為祁縣是太原王氏家族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