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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先天圓滿,龍脈機緣

  當大椿刀沾染了那一顆星子,化作白光劃過虛空。

  溫梨初手腕上的紅繩里沒有絲毫真元、靈氣迸發出來,便如同一根尋常的繩子一般悄然斷去。

  斷去的紅繩飄落下來,落在溫梨初赤足旁邊。

  溫梨初躬下身撿起紅繩,神情有些恍惚。

  就好像還在詫異于…困住她一生的枷鎖,竟然在陳執安這般輕描淡寫的一刀中悄然碎去了。

  她低頭看著手掌中的紅繩,想起許多過往,又想起自己倉惶從九司逃來大虞,又建起這一座水寨…

  一切都仿佛是冥冥中注定。

  大虞朝廷,大虞六姓,乃至諸多世家都曾經登上臥凰丘,許諾種種好處,也許諾一把名兵。

  她卻因為與這水寨的牽絆而始終未曾答應,每一次兩難時便喝酒度日,不去細想。

  沒想到上一次喝酒之后,竟然等來這樣一位少年。

  “這刀真快。”

  溫梨初由衷稱贊。

  陳執安也覺得有些意外,手中大椿刀上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玄妙氣息,令他身上的刀意勃發,越發強悍。

  名刀便是名刀。

  尤其是大椿并非是尋常名傳天下的寶刀,而是鑠古碑刀器第九!

  許多造化強者都不曾有這樣的神兵利器。

  所以那困擾了溫梨初多時的紅繩,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斬斷了。

  紅繩斷去。

  溫梨初并沒有渾身發光,就此得道升天。

  可陳執安清楚的察覺到,溫梨初身上的氣息越發飄渺,越發深邃,她已然揣測不得。

  而這臥凰丘又似乎變得更加廣大了。

  “這山上又來了客人?”

  溫梨初眉眼彎彎,眼中帶著笑,一條尾巴在她身后擺動:“真是幫了我大忙…我先請你們喝酒算了,我這水寨中可有一位自西域來的老師傅,釀制的西域春可是真正的好酒。”

  這位狐大將軍帶著陳執安下山,到了半山腰上,林聽正站在山洞前,低頭望著山下的水寨。

  溫梨初與陳執安帶上林聽,下了山,又去了水寨。

  這聚攏了十幾萬人的鎮子,之所以被稱之為水寨是因為一半城鎮都建在一艘艘大船上。

  這些大船被三十六條鐵鎖連成一片,水寨中的百姓們又在這些船上建起房舍,就此生活。

  鐵索連片,便如同平地一般。

  “其實這些船隱患頗多,只是我要來的地不多,便只能容納一半百姓,其余的地都屬于太涿李家,我修為不夠,要不來這些地。

  就只能撿些軟柿子,比如蓮夏州的黃家。”

  溫梨初耐心解釋,帶著陳執安、林聽二人走入水寨中。

  她肉眼可見的心情極好,嘴里還哼唱著小曲,搖搖擺擺進了水寨中。

  “梨初姐!”

  “姐姐!”

  她尚未走入寨中,立刻便有許多孩童滿臉驚喜,或奔走疾呼,或臉上帶笑,高呼姐姐。

  溫梨初也是來者不拒,小手一揮道:“孩兒們,今日請你們吃糖,盡管去陳家鋪子拿,記我的賬上!”

  孩子們頓時歡呼,卻也不急著去搶糖,而是仍然圍在溫梨初身旁,嘰嘰喳喳個不停。

  “劉盛!你這個點跑出來,豈不是沒有去私塾?你可小心些!被你娘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頓毒打!”

  “趙小鳳,我都與你說了,那些胭脂是你娘要拿去賣錢的,你偷出來給你小姐妹涂胭脂,是不要命了?”

  “三娃,你的病好了?”

  “花貓,都說了不能偷臘肉吃!”

  溫梨初對于水寨熟悉到了極點,記得每一個面孔,記得每一個名字。

  甚至路過的花貓,她都要說上幾句。

  陳執安、林聽默不作聲跟在溫梨初身后。

  就這樣一路沿著一條鐵索,到了一艘大船上,進了船上的一間屋子。

  “老張,打幾壺酒。”

  溫梨初扔去一些碎銀子,又隨意坐在一處桌案之前。

  陳執安與林聽入座。

  三人喝酒。

  “這酒…”

  一杯西域春入口,陳執安不由皺了皺眉頭。

  這酒明顯是以牛奶為基,入口似云絮輕爆,口中竟有酒泡,質地綿密,奶香四溢。

  陳執安和林聽明顯喝不慣這酒,不由彼此對視一眼。

  溫黎初卻喝得不亦樂乎,她喝酒時眉眼彎彎,便如同一輪彎月,又親密的嘴唇,眼神中泛著獨特的光。

  “太好喝了。”她搖頭晃腦,尾巴都翹起來。

  陳執安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又從自己的山亭玉中拿出幾壺桂花酒來,與林聽同飲。

  “好事,大好事!”

  溫梨初聲音稚嫩,卻又一副山寨大當家做派,她刻意弄粗了少女般的聲音,大笑說道:“如今沒有了那紅繩,大虞朝廷也好,世家也好,再也無法以此拿捏我…

  這水寨在我手中,總比我走了,被他人代管更好許多!”

  她說話時,透過這屋中的窗子看向水寨中的白景。

  陳執安與林聽同樣一同看去。

  他們看到街道兩旁,有人做好了煎餅高聲叫賣。

  有孩童嬉戲玩鬧。

  有一家三口出門同行。

  有一處私塾中傳來朗朗讀書聲。

  又有一處武道學館中,老師傅正教授拳腳功夫,也有人正在化氣。

  對于許多流民來說,這寨子確確實實救了他們的性命,給了他們一個歸屬。

  “看樣子,這里起碼有十七八萬人。”

  陳執安有些敬佩的看了溫梨初一眼。

  一旁的林聽眉心那一顆痣令他與眾不同,他喝了一杯酒,忽然說道:“溫…將軍既然沒有了紅繩束縛,朝廷、世家無法輕易拿捏你…這對于你或者這水寨來說,可并非是一件好事。”

  陳執安點頭:“蓮夏州乃是大虞腹地,你是九司妖族…在這里建立城寨…過往許多人能容將軍,無非是想要將將軍招攬至麾下。

  如今這紅繩斷了,朝廷、世家見將軍再無枷鎖束縛,有望登臨造化,也許便不會坐視將軍在大虞腹地建起一座十幾萬,甚至數十萬人的聚落。”

  溫梨初聽到二人的話,卻狡黠一笑道:“莫要擔心,我還有倚仗。”

  她原本盤膝坐著,說話時,又解下腳踝上的另一根黑色繩子。

  那繩子上系了一枚銅錢。

  “這是我從青旻司偷出來的寶物,十分珍貴…就算是大虞朝廷、大虞六姓見了這寶物都要心動。”

  這一枚銅錢似乎是由青銅打造,看起來十分古樸,一面篆刻山川,一面篆刻河流,倒是并無其余的氣息。

  “這銅錢有什么用?”

  陳執安未曾詢問,畢竟不合禮節,心中卻有些好奇。

  既然這銅錢如此珍貴,為何還在溫梨初手中?

  這里是大虞地界,溫梨初修為強則強矣,可終究不曾踏入造化境界。

  不入造化境界,對于朝廷乃至大虞六姓來說,終究稱不上什么太強的人物。

  再說懷璧其罪的道理,想來這臥凰丘上的大妖也是知道的,為何還敢帶著這一枚銅錢招搖過市,毫不隱藏?

  林聽看著那銅錢卻若有所思。

  溫梨初也不愿多說,喝了許多美酒,喝得面頰緋紅。

  她打了一個酒嗝,眼神越發迷離,望著窗外的水寨不知在作何想。

  陳執安和林聽要好許多。

  畢竟他二人并沒有溫梨初那般的好心情。

  而且他二人所喝的桂花酒中所泡的酒中蠶,遠遠沒有西域春中的那般多。

  又喝了半個時辰。

  這位享譽在外的狐大將軍終于醉倒了,尾巴耷拉了下去,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林聽側過頭去,看著窗外的景象感慨說道:“對于這些災民來說,這里有強人庇護,只要勞作又不缺食物,也算是極好的求生之地了。”

  “大乾可是沒有這種寨子的。”

  陳執安有些意外。

  林聽解釋說道:“大乾郡縣由大大小小的玄門統治,再加上大乾品階制度越發嚴苛,如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既無官職,也無出身,便要嚴格受玄門管轄。”

  陳執安眼神平靜道:“大乾走在最前,也許有朝一日整座天下都會變成大乾,就比如這蓮夏州中,已然有人利用人命煉制寶物。

  若是區區萬人就是煉制一件一品玄寶,又或者培育一位玉闕玄府乃至天宮的強者,那我相信天下玄門都是極難抗拒這種誘惑。”

  林聽喝了一杯桂花酒:“所以你想殺人?你想要伸張正義?”

  陳執安搖頭:“我身上有些仇怨,還需要報仇雪恨,若能夠在報仇途中做一些好事,自然極好。”

  林聽點頭,又輕撫腰間的大椿刀。

  大椿刀閃爍某種獨特的光輝。

  陳執安有些羨慕的看著林聽腰間的大椿。

  這把名刀威能極為不凡,又十分神秘,若無林聽的同意,旁人無法使用,甚至無法祭煉。

  “林聽乃是雛虎碑上第三,玄府境界的強者,又有如此寶刀。

  他的戰力…不知何其強大。”

  陳執安默默想著。

  林聽卻感慨說道:“我早先來到大虞,便與人說過,大虞也要染病了。

  時至今日再看,發覺果然如此…比如這蓮夏州,就已經有許多病骨,骨中有毒,正流出膿血。

  一如…我出生時的大乾北陽郡。”

  “大乾北陽郡原本出產北陽鐵,頗為富饒,又孕育了幾位強者。

  直至…大乾觀星臺收攏礦山,以礦山煉制出一座鎮器,北陽郡便急轉直下,開始變得多災多難。

  許多人總會悄然失蹤,許多將死的老爺們忽然又活了,許多礦山崩塌,壓死了成千上萬的人。”

  林聽有些感慨:“我父親便在一座北陽鐵礦中做工,我母親也在礦中照料我父親。

  后來礦洞崩塌,我父親死了。

  我母親將我束在身后,走了九十里山路,逃出了那礦山,才有了今日的我。”

  早在南流景引渡林聽時,陳執安化身與孟化鯉、宿蒼舒、林聽作而說話,便已經知道林聽出身微末,卻不知他的出身竟然微末到如此地步。

  陳執安突然有些明白,他在山洞中與林聽談及將要做的事,林聽為何會那般輕易的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林聽似乎從陳執安的眼神中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他哈哈一笑道:“大乾強者頗多,我又有三處機緣還未取來,暫時還無法全然離開大乾。

  所以我腰間這大椿刀始終不鳴…我又不想見大乾許多腌臜之事,便只能夠游歷天下,還得了一個游俠兒的稱呼。”

  “可這大虞不同…”

  林聽抬頭看了一眼臥凰丘。

  “既然有許多規矩束縛著這一場執印爭奪,造化不得出手。”

  “既然十一二日以內,我仍然能夠借著無矩樓、無矩橋前往神冢海。”

  “既然你我同為白玉京行走,你有心殺賊…”

  “那我便助你一番,又有何妨?讓我這腰間的大椿刀也恣意一回。”

  林聽話語至此,又忽然頓了頓道:“不過你可要仔細問好了,你一旦讓我拔刀,難免有人要在我的身份上做文章。”

  陳執安頷首:“已然去問了。”

  他也同樣飲酒。

  恰在此時,他眼角無意之間瞥到了溫梨初隨意放在桌案上的那一枚銅錢。

  “這狐大將軍,對你我倒是頗為信任。”林聽有些無語:“不過,這銅錢竟然如此珍貴,這位將軍未免有些太過大意了。”

  他如此說話,卻不見陳執安應答。

  林聽轉頭看向陳執安。

  卻見陳執安正皺起眉頭,一只手舉在眼前。

  目光時不時在那一枚銅錢和自己的手掌上巡梭。

  “嗯?”林聽皺眉,卻也不再打擾。

  而此時的陳執安卻清楚的看到,那銅錢一面篆刻著的山川,似乎活了,更有云霧流轉,更有玄妙的氣息迸發開來。

  那氣息似乎引動了他這一只手上的…龍脈機緣。

  “這銅錢究竟是什么寶物?”

  陳執安挑了挑眉,卻也不愿意放過這等機會。

  天上玉京圖緩緩在他腦海中展開,南流景闿陽闕中紫氣、黃庭流轉而出,落入他的神蘊,落入他的意識,落入他的思緒中。

  轉瞬之間,他手上龍脈機緣奇異的波動似乎越發清晰,越發清楚。

  那銅錢上所流動的運氣越來越快,山川也變得宏大、神秘。

  陳執安耳畔甚至傳來聲聲奇異的鳴響,便如同山川、河海齊動!

  他愕然轉頭,然后便察覺到那臥凰丘之下、朝南河之下竟然有同樣的波動傳來。

  “這臥凰丘、朝南河下也孕育了龍脈?”

  陳執安紫氣、黃庭不斷參研那龍脈機緣,借由銅錢、以及臥凰丘、朝南河迸發出來的龍脈震動,對照自身龍脈機緣。

  心中卻越發好奇。

  “這大虞龍脈,究竟有幾處?”

  “不過,臥凰丘、朝南河下的龍脈似乎有些不同,比起秀霸山、懸天京下宋相以某種手段執掌的龍脈來看,要孱弱不知多少。

  就好像是…剛剛誕生,未曾長成,有如嬰孩一般。”

  陳執安思緒閃爍,目光一凝,落在那銅錢上!

  “這銅錢該不會能夠…孕育龍脈?”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

  此時溫梨初迷迷糊糊醒來,她大約看到了陳執安目光落在那銅錢上…兩只毛茸茸的聳動之間,輕輕指了指銅錢。

  那銅錢飛起,懸在陳執安眼前。

  “仔細看看。”她又打了個酒嗝,趴在了桌子上。

  陳執安皺眉仔仔細細看著那銅錢,看著銅錢上山川的紋路,感知著銅錢振動,感知著其中的龍脈氣息。

  幾息時間過去…

  陳執安眼神猛然一動,只見他一道神蘊流轉,悄無聲息落入自己的手掌中。

  神蘊也開始以某種獨特的頻率振動,逐漸與龍脈機緣震動一般無二!

  “有了!”

  陳執安眼睛一亮,又有真元流去,依法炮制!

  下一瞬間!

  陳執安清楚的感知到,那隱藏在自己手掌中的龍脈機緣仿佛就像是一座大山。

  大山便如同寶庫,充滿了難以想象的玄妙偉力!

  “龍脈靈氣…”

  陳執安眼神灼灼。

  他的真元、神蘊在這一刻,便如同一座橋梁,如同一座通道,維持那奇異的震動,然后開始…引渡如同山岳一般的龍脈靈氣!

  一絲靈氣入體,繼而因為那奇異振動散落成為無數養分,輕而易舉就被陳執安的肉體、真元、神蘊吸收殆盡。

  紫清玄微闡真!

  霸下龍軀!

  先天胎宮!

  天功、神通、神蘊、肉體,幾乎都被這一縷靈氣所溫養!

  于是…陳執安的真元開始不斷凝實,不斷厚重,似乎綿延不絕!

  陳執安的肉身似乎燃火,通紅一片,卻又好像如同鍛冶名器,霧氣升騰。

  而陳執安的神蘊更加玄妙。

  只見陳執安先天胎宮中那十二道神蘊一分為二,又分為三…直至化作三十六道神蘊。

  林聽明顯感知到了陳執安的神蘊,神色不由變化。

  先天境界…三十六道神蘊,簡直聞所未聞!

  三十六道神蘊流轉,煉化寶藍色先天之氣,又因為那龍脈靈氣提供的養分。

  第六道先天之氣在短短十幾息時間內,就被陳執安全然煉化了!

  與此同時,隱藏在陳執安真元中的六道先天之氣的脈絡開始融合,逐漸轉化為一。

  “先天圓滿!”

  這一夜。

  林聽坐而飲酒,飲盡了四壺桂花酒。

  溫梨初睡了一宿,也許是因為身無枷鎖,更加輕松了許多,時不時還在夢中憨笑。

  而陳執安盤膝坐在桌案前,煉化了一宿龍脈靈氣。

  煉出了一個先天圓滿,也煉出了一個舉世少有的底蘊。

  先天圓滿!

  肉身如龍!

  真元如大山大川!

  三十六道神蘊如三十六條大河奔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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