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祖師靜室前,悟空行到此處,真見在其身后。
真見但見那靜室室門半開半合,他笑道:“師弟你且去,師父正在其中等候于你,我卻不與你同進。”
悟空道:“師兄,我便先去尋得師父,晚些再去拜會師兄。”
真見擺手道:“師弟你且去,且去。”
悟空方才曳步上前,往祖師靜室而去,他腳步輕盈,唯恐驚擾祖師,行近室前,朝里張望,但見祖師正含笑坐在蒲團上,似在等候。
猴兒探頭探腦進去。
祖師見了,喝道:“你這猴兒,既是來了,怎個不進來,在門口作甚?”
猴兒聽了,唬得一顫,往里走入,深深一拜,行了大禮,叩首道:“弟子孫悟空,今修行歸來,回至家中,特來拜見師父!”
祖師笑道:“你這猴兒,既是來拜見我的,怎個躡手躡腳,卻是個掏摸的。”
猴兒說道:“唯恐驚擾師父,故動作輕了許多。師父,莫再說那等掏摸言語,弟子已不做那等勾當哩。”
祖師道:“且來坐下。”
猴兒依言坐下,說道:“謝師父。”
其禮儀周全,未有失禮之處。
祖師笑道:“今時見你這般模樣,方才知你果真修行有成,我心甚慰,你這猴兒,終有所成。”
猴兒道:“昔時不知師父與大師兄深意,不聽勸阻,修行不修心,平添許多禍端,幡然醒悟后,得師父與大師兄許多幫助,方有今日所成。”
祖師搖頭道:“你大師兄曾說一言,是以‘道常在’,若你渾渾噩噩,始終不明,縱我與你大師兄,使何般本事,亦無法教你明悟,須是你明心,方才有你功成。”
猴兒聞聽,忽憶豬八戒,他說道:“師兄所言‘道常在’,果是有理,果是有理。師父,弟子行得西行大路上,曾有一兄弟,是為豬八戒,原身乃是天蓬元帥,犯罪以教下貶,一路西行,渾渾噩噩,弟子屢次相助,欲使其修行,但皆無有用處。”
祖師道:“非是自省,無有用處。尚不知悟空,你功成得了何等名號?”
猴兒答道:“師父,弟子得的,乃是個‘斗戰勝佛’的名號。”
祖師點頭笑道:“不錯,你可知斗戰勝佛四字,乃是何意?”
猴兒聞聽,欲言又止,卻是不答,只言不知。
祖師道:“你有所言語,怎個不說出?”
猴兒答道:“師父,弟子本答,斗戰勝佛乃是善戰的佛陀,是以斗戰則勝之,但定非如此,故不再言,謹言慎行。”
祖師笑道:“我便知你會這般答。”
猴兒拜道:“但請師父教我。”
祖師輕撫猴兒天靈,笑道:“猴兒,且好生記著,你此名號,非教你斗敵,戰而勝之,而教你勝己也。”
猴兒問道:“師父,勝己怎說?”
祖師說道:“勝己是以與己之心而斗戰,教再無‘我要,我想,我厭,我畏’,是以戰勝一切私心偏好,不再沉迷于如意算盤,無有對立,永享太平,如此方為斗戰勝佛。”
猴兒抓耳撓腮,說道:“卻是弟子失言,失言!怎個不曾料到,我這佛號有此之意,是弟子想岔,只以為乃是本事神通一類,不想乃是勝己之意。”
祖師道:“你今明悉便是。”
猴兒再三拜謝祖師。
祖師說道:“你可有去拜會廣心?”
猴兒搖頭道:“尚不曾去拜會大師兄,但知大師兄非在府中,意晚些再去拜會大師兄。”
祖師點頭道:“你當去拜會廣心,其于你幫助甚大。”
猴兒說道:“弟子不敢有忘大師兄深恩,但不知大師兄今在何處。”
祖師擺手,只說在‘南瞻部洲冀州汾水’,遂使猴兒離去,不曾再留,只道讓其好生修行。
猴兒不敢有違,正要出靜室。
祖師忽是將悟空喊住,說道:“猴兒,你今修行有成,得封佛號,但在府中修行,萬須聽從廣心之言,府中將來,乃為廣心所用,你等留之,則當助廣心。”
猴兒拜伏道:“師父,若大師兄為府主,弟子無有不服之處,定全心相助大師兄。”
祖師如此方才放猴兒離去。
卻說猴兒行出祖師靜室,走出瑤臺之處,真見正在此處等待。
猴兒見了,上前道:“二師兄,怎在此處等候。”
真見道:“正是等候師弟你,意與師弟一論佛法,今師弟亦是斗戰勝佛,若與師弟論法,與我定有大用。”
悟空搖頭道:“卻是晚些才是,二師兄,我當去外一遭,拜會大師兄,言說我功成之時,大師兄與我有深恩,不可耽誤。”
真見問道:“師弟你知大師兄今在何處不曾?”
悟空道:“我不曾知得,但師父曾與我言說,大師兄今在南瞻部洲冀州汾水一處。”
真見道:“既如此,師弟且速速前往拜會大師兄,待是回來之時,再與我論法不遲。”
悟空應答一聲,不再多言,往府外而去,待是出府,一駕筋斗云,往南瞻部洲而去。
話表南瞻部洲,冀州汾水地界。
姜緣騎著白鹿,以牛魔王護法,持混鐵棍開道,左良跟隨在后,終是行入了汾水地界。
一入汾水地界,便見大雨淙淙,狂風號空。
一眾身穿蓑衣,冒雨前行。
牛魔王走了幾步,見前邊泥路難行,他說道:“老爺,此處怎個有這般大雨,教我等卻是難行。”
姜緣道:“你有法力在身,怎個會難行?左良尚不曾說。”
牛魔王道:“老爺,你看左良那廝,臉無血色,卻是在硬撐,他向來如此,一心跟隨,任是何般疼痛,動不得其身,然今時這雨來得兇猛,怕是他撐不住。”
姜緣搖頭道:“你且安心,只消左良心念不動,他定撐得住,非雨水一類,可教他動搖,然此雨卻非尋常。”
牛魔王說道:“老爺,此雨來得猛烈,正如夏雨那般,但此時乃是孟冬之際,夏雨自冬來,正是天時不正。”
姜緣抬頭細細一看,說道:“此處非是天時不正,而是有妖作祟,方才叫來這場大雨,教夏雨入冬。”
牛魔王聞聽,問道:“老爺,我等今入汾水一帶,可是那惡蛟作祟,方才教我等淋了這場雨?”
姜緣點頭道:“多半是他,多半是他。”
牛魔王道:“且教我去降了他。”
姜緣搖頭道:“知己知彼,方好降之,今我等初來乍到,不可那般。”
牛魔王再道:“老爺,若是要教知那惡蛟,不若我遣土地上來一問,那土地方是地里鬼,若是要知得種種,土地定是解答我等所惑。”
一路走來,若有閑時,姜緣會講述一些道經與牛魔王所聽,今方自青松河行入冀州西部汾水地界,姜緣亦傳授牛魔王一本事,乃是‘驅神’的本領。
牛魔王習之多時,今已掌握,可使這等‘拘神’的神通。
姜緣聽言,說道:“且去尋個住處,再遣那土地來問問。”
牛魔王得令,掄起混鐵棍往前開道。
一眾往前而行,所行不久,但見前方有座荒廟,牛魔王遂引道往荒廟而入。
待入荒廟之中,牛魔王點燃火堆,教左良烤火取暖,將衣服烘干,他則是焚香敬告天地,事畢,牛王方落座火堆旁。
牛王說道:“老爺,這廟瞧著是龍王廟,怎個會荒廢?閻浮世界,龍王廟香火素來鼎盛,怎個此廟稀奇,竟是荒廢多時。”
左良顫巍巍的道:“牛爺,不曾有稀奇之處,莫說龍王廟,便是觀音廟亦有荒廢的,卻是牛爺少見多怪了。”
姜緣搖頭道:“且將此地土神喚來一問。”
牛王道:“老爺少待,老牛這便使法,將土地喚來。”
說罷。
牛魔王即是掐訣,念動真言,使個‘拘神’的本事,要將土地給拘拿過來。
然任牛魔王如何念動真言,土地皆不曾來,教牛王心存疑慮,思索是否乃為他不曾掌握這等神通。
姜緣卻是搖頭,心知牛魔王已使出這等法子,乃是土地不曾響應,或許說土地無法前來,他說道:“此地非同尋常,那土地當是已知你的神通,來不得此處,或是此處無有土地。”
牛魔王道:“怎會無土地?莫不是此地妖魔與那獅駝山妖魔一般兇惡,連土地亦是吃盡?”
姜緣沉吟良久,正是要說些甚。
他尚不曾開口,忽是心有所感,朝廟外望去,須臾間,他即是心明了然,他笑道:“牛王,且往西百里去,悟空正在往此處而來,你去接他一番。”
牛魔王聞聽,喜不自勝,說道:“賢弟怎個前來,是來尋救兵,亦或功成?前番在獅駝山助陣,那兒離靈山不遠,今時賢弟前來,當是功成才是。”
姜緣點頭道:“正如你所說,今時悟空已功成,該是得封佛位矣。”
牛魔王喜道:“我這便去接上一接,好生祝賀,我這賢弟今終是功成,我為兄長,該是賀喜,該是賀喜!”
牛魔王在得姜緣應允后,便是掄著混鐵棍,駕起云來,往西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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