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缺面上生出譏笑,開口道:
“本道這是打了小的,又來了老的么?
我和白江流等人的事情,實乃黃山道宮自家人的事情。就算你們那白護法,和白江流同出一族,但入了宮就算是出了家,爾等豈能再來摻和我黃山道宮的事情。”
他這番回話,讓前來邀戰的紅袍道人一行,面上既是生火,也是一時啞口無言。
確實如余缺所說的,如果那白江流是拜在了蓮都道宮中,倒還無甚,入宮便是回家。
但白江流乃是離開蓮都,拜在了黃山道宮中,對于仙家中人而言,這等情況就好比是斷絕了和家族的因果干系,今后要以黃山道宮為重,家族次之。
如今蓮都道宮因為白江流的緣故,前來找余缺的麻煩,就是多管閑事。
如果非要計較的話,他們的舉動,還可能讓白江流落得首鼠兩端的嫌疑。
當眾多紅袍道人啞口無言時,黃山行宮之外又響起了一道冷哼聲: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輩!”
只見眾人身后,一陣紅粉霧氣彌漫升起,并有鑼鼓玄音奏唱而起,顯得威風極了。
一個面色白皙,身著紅粉袍子的道人,從霧氣中晃出,乘著鑾駕,眉宇間帶著幾分陰鷙,氣勢不俗。
來人一露面,一股強悍的神識就朝著余缺橫壓過來,身上六品的法力也是毫不掩飾,靈機直沖云霄。
余缺面對這人,目光微凝,坦然的和對方對視,且神識也不甘示弱的硬頂了回去。
嗡嗡間,兩人隔空較勁著。
那紅粉道人見余缺毫無失色,且自己的神識也被硬頂了回來,他的眼色微變,面上冷笑開口:
“不錯,不愧是黃山道宮的真傳弟子。雖然也是擴招的,但是神識強度不差。”
余缺見對方人五人六的,也不慣著對方,直接喝到:
“你這道人,就是這群家伙口中的白護法?你可是前來替白江流,討要說法的?”
紅粉道人的目光微動,并沒有回答余缺的喝問,而是淡淡道:
“小輩勿要給白某挖坑。白某雖然和貴宮的白真傳一個姓。
但今日前來,只不過是聽說尋煞龍盤在你手中,盯上了貴宮的寶貝罷了,和其他事情無關。”
這人看著余缺,眼里還透露著嘲弄。
余缺見對方沒有中計的當場落下把柄,也不以為意,懶得再去捉對方的馬腳。
他隨口道:
“既然如此,爾等就回罷,本道還需要修行,沒空和爾等浪費時間。”
這時,那紅粉道人一個閃身,忽然就出現在了黃山行宮的階梯上,且手里面還抓著那顆鵝卵大小的阿鼻煞珠。
嗡的!
對方突然來襲,不等余缺自己有所反應,站在他一旁的宮冬雪就柳眉豎起,閃身上前一步,擋在了余缺的跟前,并喝到:
“黃山行宮之地,豈是爾等可以放肆的!”
她也放出了滾滾的真氣,方圓十幾丈內瞬間生霜,空氣也變得冷冽。
紅粉道人見狀,面色卻是沒有變化,口中笑道:
“豈敢豈敢,白某只是想再和貴宮的真傳商量商量,約上一番賭斗罷了。
先別急著拒絕,白某手中這顆阿鼻煞珠,可是我蓮都道宮的重寶,它能收納煞氣,且可以讓持有者動用珠子中的煞氣,提前就擁有近似六品仙家的法力。
更加絕妙的是,持有者佩戴這珠子時,隨著時日的推移,肉身魂魄會一日更甚一日的適應珠子中的煞氣,能增大不少凝煞的成功率。”
余缺聽見了對方口中的介紹,眉頭微挑,盯著紅粉道人口中的殷紅珠子打量。
他此刻搜刮著腦中的見聞,忽地感覺似乎在那里見過“阿鼻煞珠”的名字。
“多謝宮道友出手相助。”
細思片刻,余缺的眉頭舒展,拱手朝著宮冬雪道謝,并言語:“看在這份大禮的份上,且讓這位蓮都道宮的仙家,再說道說道。”
紅粉道人見余缺略有轉意之色,便繼續言語:
“本道名山澤。
你我賭斗一番,只需你贏了,這阿鼻煞珠你就盡管拿去,正好能幫襯你凝煞。若是同意,隨便你定下一個日子即可。”
話說完,對方坦然的將手中煞珠展開,仍由余缺細細打量,且放出神識檢查。
余缺一邊打量著,一邊也傳音給旁邊的宮冬雪,問對方聽說過這珠子沒、眼前的珠子看上去是真是假。
宮冬雪回答:“各個道宮都有能幫助門人凝煞的寶物,蓮都道宮中的,確實就是喚作‘阿鼻煞珠’,只是此物一般都是真傳弟子拿在手中,不知這人是如何拿到手的。”
沉吟幾息,宮冬雪也將神識放出,在那煞珠上一掃而過,斟酌著回答:
“的確是一樣六品古寶,看此人大張旗鼓的舉動,應該是真的。”
余缺心間已有了確認,又從宮冬雪口中獲得了相同的答案,他的目中頓時微亮。
隨即他笑著開口:
“此物正和我所用,看來白護法是篤定了,余某難以拒絕你這賭斗。”
白山澤從容回答:
“然也,白某正是專門為了閣下,才特意從宮中真傳手中討要來了這顆珠子。
若能得此煞珠相助,余真傳的凝煞之事,想必更會方便。”
余缺點了點頭。
確實如對方所言,余缺雖然擁有了尋煞龍盤,可以更加方便的尋找煞氣,但是手中尚無存放煞氣的合適器物。
等遇見煞氣后,他還得費心收拾一番,免得存放不當,導致煞氣逸散或是品質下降。
特別是余缺打算采用合煞之法,多多采摘煞氣,其更是需要合適的存放煞氣之物。
“此外,這顆煞珠還能讓我提前就驅使煞氣為用,能增長凝煞成功率…若是錯過了,當真也可惜啊。”
他心間的意動之色已經更甚。
特別是余缺打量面前的白山澤,雖然覺得對方頗具威勢,但是并沒有從此子身上察覺到威脅。
不過越是意動,余缺的面色就越是平靜。
他的話鋒一轉,又道:
“白兄,你我手中這東西,可都是各家的傳承古物,又不是你我所用。豈敢拿它們來賭斗?
更何況,你已凝煞,我還未凝煞,白兄未免過于以大欺小了吧。”
白山澤見余缺連“以大欺小”的借口都翻了出來,面上的嘲弄之色更是明顯。
“哈哈,這兩點無須閣下擔心。我輩道宮弟子行走在外,斗法之事常有,即便輸了寶物,異日再由宮中的杰出弟子贏回去便是。
若是一直流落在外,只需長輩們一個交代,我們這些小輩又豈敢私占寶物。”
對方停頓一下,又嗤笑的發話:
“修為之事,我也不欺你。你若是逼得我動用了煞氣,哪怕只是分毫,也算我輸。”
余缺暗地里,又將對方說的話,問了問旁邊的宮冬雪。
宮冬雪依舊耐心的替他講解了一番。
的確就如白山澤所言,各家道宮弟子持寶外出歷練時,重要的寶物若是丟失了,百年以內,只會派遣門下的弟子們去索回。
若是過了百年,則會由宮中長輩順手拿回。只是那時候,道宮的臉面就有所丟失了。
反正這等找上門的賭斗之事,輸了并不算什么要緊的大事,關鍵是要知恥而后勇,日后再將東西奪回來便可。
若是一味地避戰,反倒會損了名聲和威望。
余缺細細聽著,目光在四周一掃。
果然,行宮中的黃山弟子們,不管是忙的還是不忙的,全都已經是跑出來,目光緊盯著場中。
并且彼輩的臉上還都是憤慨之色,個個不愉的緊盯著那伙蓮都弟子。
忽然,宮冬雪又急忙傳音給余缺:
“不過今日情況不同,來者乃是六品仙家,你只是七品,就算是避戰,也是情有可原。無須在意對方的叫囂。”
余缺聽見宮冬雪的安撫之語,卻是輕笑著回答:
“多謝宮姐姐的關心。他雖六品,我亦是真傳,真避了,難免會損我黃山道宮的志氣。
況且只是六品仙家而已,我又不是沒有斬殺過?!”
雖然心間頗為自信,但余缺可不會拒絕對方主動提出的限制。
他當即就站出一步,拱手道:
“那就依照白兄提出的規矩,你若動用煞氣,便是你輸。
此戰,余某應下了。”
余缺突然之間的答應,反倒是讓白山澤一方有些愕然。
特別是那白山澤本人,其人面色微僵,沒有想到自己帶有羞辱之意的話,竟然能讓余缺順著坡就下了。
對方絲毫沒有因為真傳的身份,就拒絕他限制“煞氣”的提議。
但話都已經出口,他也不好再收回,且即便不動用煞氣,他依舊自信能夠碾壓此子。
“妥!”
白山澤冷哼一聲,當即喝問:“閣下挑個日子,白某都隨你,那時可不要怯戰。”
余缺點頭,忽地一彈指,一聲劍鳴聲在他的指尖響起來。
劍氣嗤嗤,在他的手中凝結出白脊劍。
他持著劍器,長吟道:
“擇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話音落下,余缺提劍指著白山澤,話聲凜冽的問:
“道友可敢應戰?”
白山澤瞧見余缺周身四溢的劍氣,心間一時凜然。
這人心頭頓時有了幾分懷疑,他是否拿大了、是否應該再做些準備,并且找人來試探余缺一番后,再行斗戰。
只是余缺選擇將時間定在了今日,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做準備了。
“區區一七品,即便你是真傳,我又何懼。”
白山澤的目光閃爍,他在心間冷哼,壓下了懷疑的念頭。
這人也冷冷盯著余缺,喝到:
“痛快,不愧是黃山真傳,且隨我來!”
余缺見對方并沒有直接擺開陣勢,而是拔身就走了,一時有幾分詫異。
他問過左右人等后,才知道真君島上的斗法,自有斗法的規矩,哪怕是道宮弟子們,也禁制私斗,非得前往演武場所在。
這樣一是約束島上的眾人,禁止私斗,擾亂軍心,二是方便島上的眾人做個見證,省得勝敗之后,雙方又互相牽扯、爭執不休。
此外,每每有斗法的事情出現,不僅僅當事人相互間在賭斗,島嶼上也會有大大小小的盤口出現。
不一會兒。
蓮都道宮和黃山道宮一行人,大搖大擺、氣勢洶洶的出現在了演武場中。
賭斗兩人的身份一傳出,偌大的演武場很快就擁擠來了不少人。
果如島上弟子所說的,片刻鐘間,就有盤口掛在了左右,并且不只是一方。
此外,也有島上的軍官聞言,見聲勢浩大,便點派了兵馬前來坐鎮,約束眾人。
其他人相互間顯得熱鬧非凡,但是余缺和白山澤這兩個當事人,卻都是安靜的很。
他們各自走上了百丈寬大的斗法壇后,或站或立,都閉目養神,等著斗法的開始。
一直到某位主持斗法的煞神仙家走出,一板一眼的交代規矩,他們方才睜開了眼睛。
“二位,一上此臺,哪怕并非是斗生斗死,也存在著殞命風險,生死自負,二位考慮清楚沒?”
那仙家左右看著兩人。
余缺和白山澤各自回答:
“可。”、“自是曉得。”
見兩人應下,煞神仙家點點頭,口中長吟道:
“生死有命,點到為止。
二位請自便。”
話音一落,對方的身形就一個閃爍,站在了斗法壇的邊緣位置。
而斗法壇中央,則是呼呼的冒起了兩道強悍靈光,分別從余缺和白山澤身上涌起。
前者色澤純白,猶如一柄利劍直沖云霄,攝人心魄;后者通紅發赤,宛若巖漿噴發,滾滾驚人。
斗法剛開始,白山澤的目光中就有寒意大冒,且透露出了幾分得逞后的殺機。
“哼!自作聰明,自毀前程!”
此子這般興師動眾的前來約斗余缺,其用意竟然不僅僅是要奪了余缺的寶物、落了他的面子,而是意欲廢掉,甚至斬殺掉余缺。
另外一邊,余缺也敏銳的察覺到了白山澤眼里的殺機。
但是他并沒有感覺太過意外,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
須知仙家者,個個手握偉力,殺心常起。
但凡是斗法,就都得將其當做死斗去進行。否則一旦對旁人心存幻想,便是在危害自家性命!
錚的!
濃濃的殺意,也自余缺的面上浮起,比那白山澤還要濃郁…